第468章 三人宿命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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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府,南院。

    冥北幽将姒玄衣放在床榻上,眉宇紧皱。

    醧忘酒。

    九州有个十分古老的传:人之所以完美,因生来便有七情六欲。

    情,看不见,摸不着,却是人间最美之物。

    情,无所形,无所状,却令万灵迷恋彷徨。

    人之所以与神拥有同样的地位,那便是因为人拥有神没有的:七情六欲。

    远古时,奉:能者为尊,亦为师。

    掌控心术者,兵不血刃便能战胜强敌。

    掌控情术者,一言一行皆可祸乱众生。

    这是人与生俱来的神通,它可以于千万里之外,操纵万物生灵的思想与灵魂。

    这种神通,是神族不具备的,也是妖族特别想要的,而人族原本只有这两种东西,却因此从神族和妖族那里换得无数神技,为己所用,渐渐超越神族和妖族。

    可因为人族越来越贪婪,让神族与妖族受情伤而无法自拔,其中受伤最深的莫过于涂山氏的天狐一族。

    有个天狐族的老汪叭淡,研究出了这醧忘酒,一饮而忘情,从此获新生,如此神物获得无数痴男怨女追捧,却也成了涂山氏不外传的秘术。

    毕竟一滴就足以让人忘却痛苦,显得格外金贵,可酿造秘法只有涂山氏手中有,怎能不让人心生妒忌和忌惮?

    于是,天地开三界,人、神、妖不得再通婚,彻底杜绝这种一家垄断的现象,人族的神通也只能祸害他们自己,从此各生欢喜。

    而「心术、情术」的人族神通,也就成了真正的传。

    千、万年的岁月流逝,许多事情都成了脍炙人口的故事,真假难辨。

    但是被人所伤的神族和妖族却始终记得一样东西,那便是疗伤圣药:醧忘酒。

    而人族,只记得冥界的醧忘汤,活着的时候还总想着,这辈子自己学了这么多知识,可死掉之后,一万醧忘汤就全整忘了,想个办法贿赂一下醧婆神,不喝那汤,那下辈子岂不是出生就逆天?

    他们,早已忘了自己造下的罪孽。

    尽管如此,涂山至今保存着一个不成明文,却天下皆知的规矩:欲得一滴醧忘酒,除了性命,须以自身最珍贵的东西来易,否则,有权或者是有钱,散尽家财,你也不一定能求得一滴。

    所以,涂山的醧忘酒,无人可解。

    无「人」可解?

    那么,神呢?妖呢?

    冥北幽灰蓝色的眸子里,惊起两道寒芒。

    “子狐!”

    “在!”

    “涂山浔现在何处?”

    “回禀主上,昨日十月十五,应是王上毒发之日。”

    冥北幽默了默,才道:“速去告知花无错,让他即刻动身,计划提前进行。”

    “诺!”

    九州局势的风向越发乱了,那些人早已安耐不住,甚至开始迫不及待了!

    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不等谶语中的天象降临,这天下就要——

    冥北幽坐在床榻前,凝视着那肤若凝脂,眉眼如画的脸儿,修长的指尖划过她绛色的发丝,轮廓的精致,挺巧的琼鼻,美轮美奂的樱色唇瓣儿,回顾三月前,在那灵潭边,白雾迷蒙中,清灵朦胧的少女,就此落入了心间。

    她的倔犟坚韧,总让人侧目钦佩,她的一颦一笑,生动得能唤醒沉睡的冰山。

    可苏醒的冰山下,压制着狂暴且疯狂的欲望,蠢蠢欲动,厚积薄发。

    她为了他四处奔波,故作冷漠,舍命相博,只为解他身上的蛊毒。

    当他得知涂山浔去找她时,心里有些焦躁不安,按捺不住心头的情愫,情不自禁地跟着去了,谁知刚踏足巴山境,身上的蛊毒有隐隐发作的趋势,担心毒发会伤到她,只得躲进巴山古林那个封印之地。

    岂料那夜,涂山浔身上的毒也发作,一人,一妖,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封印之地。

    涂山浔乃天狐族最后一只九尾天狐王,在那场大战中,他天狐族几乎全部丧命,活下来的天狐屈指可数。

    而冥北幽的外祖父,也是九尾天狐,他的母后是涂山氏最后一位公主,与涂山浔是姐弟关系。

    当年外祖父身受重伤,被有冥部落的初代酋长所救,藏在九黎族乡间养伤,二人一见如故,便以信物为凭证,定下了儿女的亲事。

    当时两族对彼此相知不多,那酋长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死了一波又一波,直到三千年后,天狐族公主成年,这才带着当年的信物,以「九黎族贵女」的身份,嫁给了冥北幽的父王,按照约定,封为了王后。

    那一夜,姒玄衣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也去到了那个地方。

    当时的冥北幽与涂山浔浑身是血,冥北幽逐渐失去了神智,那蛊毒控制着他的意识,想要将涂山浔吞噬。

    是涂山浔在危急关头用秘术,激活了彼此神魂的力量,正经受紫雷鞭身体、灵魂的撕裂般的剧烈痛苦,再以人族修炼者的鲜血为引,遏制狂暴的魔毒,以妖血之力为媒介,控制蛊毒摄人心魂,二人虽都受了不的伤,但也勉强保住对方的性命。

    然而,这一幕却被姒玄衣看见了,涂山浔只能施法,抹去了她那一瞬间的记忆。

    那时,他们隐隐约约感觉到,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被人在幕后操控着。

    但是,不管他的生命是十年,还是十天,又或是仅剩十个呼吸,他都想拼尽全部,护她无虞,可她现在陷入昏死状态,若是不能及时将她唤醒,及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从此皆是半死不活的样子,而灵魂则一遍又一遍的,在痛苦至极的深渊里徘徊,思及此,他的心像是被一柄尖锐的利器削了一块心尖儿肉,痛得灵魂都在抽搐。

    他的心,似一座冰封万年的城。

    残酷的身世让他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愿与任何人接触,就算有,他也会逼着自己去忘记。

    因为留不住,终会成为无尽的遗憾和痛苦,就像母后那温暖的手,在看到他三岁那年觉醒后是重眸,她便不再抱他,他是半妖,连个人都做不成,活着有什么用呢?

    可这个女人,却不知不觉在密不透风的城墙上,凿出了一扇门仅供她一人通往的门,她来去自由,他却望佳人只进不出。

    这个狡猾的女子,一转身便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冥北幽何许人也?怎会甘心去接受,她将他忘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