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桀之一字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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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者嘴唇及下颚上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双眼上蒙着一层白纱带,却仍似遮不住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头上盘着发束,插着一把桃木簪,身姿笔直,迎风而立,衣袂翩翩颇有几分得道的感觉。

    在他面前,摆着一套桌椅,桌案上白布招牌上画着一个人面,各个部位还有着「痣」的标注,寓意:相面;一旁,还写了一串蚯蚓爬,寓意:测字。

    “呃……”明白怎么回事之后,姒玄衣脑袋上顶着诺达一个「囧」字,看来,自己还是缺乏在夏后皇朝生活的「社会」经验,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没能回味过来,险些误会了风南鸢。

    不过,那老者好似很宝贝手中那把幡子,哪怕他穿得很是单薄,所用的东西都比较陈旧,唯独那幡子恍若崭新,他形单影只地伫立在萧瑟的西风中,那白纱带在脑后飞洒,也不言语,与热闹的南城大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董桑君朝着风南鸢挤眉弄眼了一番,二人不知道在些什么。

    “此人是何来历?”姒玄衣忽而转身,问二人。

    “哦,他啊!三个月前才初入南城,原本也无人找他卜卦、相面,却也从不见他吆喝,日日天明时便出摊,立在这处,一动不动,似醒似睡一站便是一天,南城百姓许时见怜悯他,借故找他卜卦,准不准且先不议,但,算完都会撂下足够一日开销的钱财。”

    董桑君道,他对这卜卦测字一,十分笃信,对老者这般年纪仍坚持出摊,倒是生出些崇拜。

    “久而久之,众人也习惯了他的存在,如今这南城百姓啊,连家中草薙为何不下蛋,都要来找他算上一卦,这位老道倒也是生得一副好脾气,不急不恼,凡来求卦者,他都耐心作答,传闻,他会的,可多着呢!”

    这道术,在华夏历史上本就历史悠久,天文地理之中皆蕴藏着「道韵」,吃喝拉撒里,也能看出来几分道理,所谓因果循环,胜诉轮回,自然规律,都是「道」的一种体现,它的无处不在,却又无处可寻。

    所以,九州大陆的修炼者中,「道修」是极少,且又极为强悍的存在。

    姒玄衣眨眨眼,这相面、测字之术在后世也十分盛行,只是不知,到底准不准?

    风南鸢嘴角勾起一抹痞笑,率先走上前去,冲着那位老道,:“嘿,老道,来客了!”

    那老者见风南鸢过去,眼睑轻轻抖了抖,平静地了一句:“卜卦、相面?还是测字?”

    “通通都来一遍!”风南鸢上前,骨骼分明的手掌,朝着那桌面上一拍,放下一块银子,却惊起了一阵尘灰,随着那西风扑面而来,敷了他一脸。

    风南鸢嫌弃地转过身,散了散面前的灰尘,轻诮道:“难怪你要用白纱遮住眼睛,原是懒得扫灰尘。”

    老道也不气恼,捋了捋山羊胡子,道:“友此言差矣,贫道是不愿世间的浊气,污了双眼。”

    “浊气?”风南鸢瞧着老道神神秘秘的样子,带着几分不明所以,问道:“这世间若真有那么脏,你戴上一层白纱就能不被污染了?”

    “南鸢兄,这是道家自己的事情,你为何要去究根寻底呢?”董桑君上前一步,拉住风南鸢劝道。

    老者看了一眼三人后,才开口问道,“三位是来算人之气运?”

    “你这不废话嘛?”风南鸢翻了个白眼儿,有些不耐烦地道:“我们三人来此,不算人之气运,还能去算隔壁家中的屋基蛇何时产卵不成?”

    “呃……”姒玄衣。

    风南鸢今日是怎么回事,话怎生越来越别扭了呢?

    “咳咳!”那老道清了清嗓子,扫了一眼面前的三人,道:“你们谁先?”

    “她!”风南鸢一转身,便将姒玄衣推到老道面前,“让她先来。”

    老道让姒玄衣在相面、卜卦、测字中三选一。

    姒玄衣思考片刻后,选了测字,在老道提供的黑灰饼上写下了「桀」之一字。

    老道看着那字,眼神不禁一颤,片刻后,方道:“姑娘是想测凶吉?”

    “测人运。”姒玄衣淡淡地道,这个字,目前还未出现在这个世间,她想知道,这老道是不是真的本事,同时,也想搞清楚,夏后皇朝的人,对这个「桀」字真正的理解,到底是什么。

    若是得到了正确的理解,不定她就能冲破这个困境,为暴君老爹解开这个死局。

    老道在黑灰饼上认真地写着「桀」字,而后,一字一句地对姒玄衣道,“此字,乃字之尊,此人,定也是人中至尊。”

    “嚯噢?”姒玄衣眨眨眼,请教道:“还望先生解惑。”

    “友且看,此字上面的笔画,字形从舛()、从木,取其登于树巔,高出人上之意,彰显出高出万众之含义,乃人中豪杰至尊;换言之,是取其英杰、伟岸之意,「才过万人」曰为:桀。”

    姒玄衣闻言,一脸的错愕,再看那「桀」字,可不就像是一个人的两只脚,站立在参天古树之上吗?

    原来,夏朝君主姒履癸,在身亡之后,人间万民赠予他的号「桀」,并不是凶残暴戾,而是英雄豪杰,桀俊雄姿之意!

    她顿觉心头剧烈的疼痛,疼得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张脸儿顿时煞白,后世不管是怎样的文献,记载都可以看出,夏朝最后一位君主「桀」,凶残暴戾,后期昏庸,贪图美色,蠹国害民,苛政罚民,最终导致丧国!

    从前,只觉得这君主当道这样的程度,就算是被人砍去了一只手臂一条腿,丢了皇位,那也是罪有应得,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身亡之后,一朝醒来成了这暴君的嫡女。

    一开始她只想着回报他的生养之恩,为他在这九州热土上觅得一线生机,求得保存身体健全的权利,可如今得知夏朝人对这「桀」之一字的理解,心,竟然会痛到痉挛。

    从前只是她一个人的胡思乱想,直到亲耳听见老道所言后方才有了切身之感,到底是怎样可怕的误会,才能将这样一个代表:才德在人之上,雄姿伟岸的一个字,曲解为残暴,凶狠?

    以至于后世整整四千年,都在辱骂他,嘲讽他?

    这,是人族最后一位人皇,竟然被唾骂了整整四千年!

    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是脑子里一片凌乱,完全失去了方寸。

    这时,一旁围观的群众里,不知是谁,低声嘟囔了一句:“这老道也太不厚道了,真是见人人话,见鬼鬼话,见那三个后生衣着光鲜,品貌不凡,为了讨得更多钱财,专挑好听的。”

    此言一出,另外几个城南街上的人便不依了,“你休要胡八道,这位仙人可是得道之人,你在此胡言,心口舌生疮!”

    “好好话,你怎能咒骂人呢?”

    “鄙人乃是好意提醒于你,信不信由便你!”完,那人转身离去。

    而风南鸢与董桑君见姒玄衣一脸震惊,不明所以,但那个「桀」字的解释,却也将他们惊得无以复加,心想,帝姬就是帝姬,随便写出一个字,都能有这等霸道的气势,心中与有荣焉。

    随后跟来的姒璟与冥北幽也听见了那老道的解释,对视一眼,并未声张。

    但风南鸢看那老道的眼神,倒是有几分不一样了,一旁的姒玄衣不动声色,神色淡淡的。

    老道笑看着姒玄衣,垂眸冥思了片刻,又道:“若贫道一双明世之眼尚未受浊世以染,姑娘闺名中带有一「玄」字,乃吾夏后皇朝嫡公主,帝姬:姒玄衣是也!”

    姒玄衣眸色黯了黯,包括她身后的四名男子,面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世人皆知,姒玄衣不智多年,从前在这?寻城中,乃至九州大陆都是出了名的又痴又傻之人,但自四个多月前,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她卸下满脸的污秽妆容,恢复了真正的容貌,连宫中那些人都为之惊讶,宫外之人更是鲜少有人见过,何况,她现在还是一身男儿装扮,这老道从何得知她是帝姬?

    老道怀中抱着幡子,拱手以礼,问道,“敢问殿下,可还有疑惑需要贫道解答?”

    姒玄衣看了一眼那个「桀」字,淡淡地应道:“那边劳烦先生,随意算一算。”

    老道又在众人满眼好奇与注视之下,在黑灰饼的「桀」字的旁边,用木笔写下了一个「玄」字,“殿下,这「玄」之一字,乃一点一横长,两拐一点底下藏,请恕贫道直言,此字大有玄机!”

    “先生,但无妨!”姒玄衣道。

    “玄为黑,黑为穹宇之尽头,赤黑乃是幽远,玄妙之意。”老道一脸慎重,解释得非常详细:“由此引申出空远、深奥、无尽穹宇等意,在什么都没有的混沌之中,这一「丶」便象征着从无到有,万物之始初……”

    姒玄衣听着那老道的话语,一双鸳鸯瞳孔骤然一缩,眼前尽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耳边的嘈杂声音渐渐消失,整个人仿佛跌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宇宙模糊一团,洞同天地,混沌为朴,孤寂且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