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妖丹现世故人见

A+A-

    妖丹现世,血光漫天。

    天空之中电闪雷鸣,上古结界的遮掩,也未能免除那一道雷光从天而降。

    烈火祭坛上,一直陷入沉睡中的姒玄衣被雷霆光柱击中,刺眼的光轰然炸开,紫虚真君等人无处遁形,不可自控地朝着四周弹射出去。

    “噗……”一口血从紫虚真君的口中喷出,他捂着胸口,艰难地站起来,“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太阴九玄神体,即将复苏,他们会迎来疯狂的报复。

    “还有办法!”天元真君狼狈起身,看了一眼被丢在角落里的鬼面人,几人目光交错,纷纷点头确认。

    烈火祭坛之下,封印着看守祭坛的魇魔王!

    几人默契的拂尘一甩,于中指处划下一道伤,以仙家的精血作为引,逼入那鬼面人的体内,将其直接丢入那封印大阵里。

    “啊——”

    来了!

    紫虚真君等人心跳如雷,鬼面人的发出一声哀鸣,只留下一片血污,身躯陡然消失在大阵里。

    “吼——”

    随着雄沉的怒吼,“哗啦拉——”

    一双血红的爪子从祭坛中央伸出,粗壮的铁链带着漆黑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声音,众人屏气凝神,死死盯着那双爪子。

    许时。

    突然!

    一颗巨大的脑袋破土而出,囚首垢面,两个深陷的眼窝,直径有十余厘米。

    “吼吼——”见外面有人影,那魇魔王张开嘴大嚎着,露出迫不及待欲将一切撕碎的愤怒。

    “魇魔王,去吧,那是你的祭品!”天元真君一脸的期待,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副躯体被撕碎的画面。

    那魇魔王张开血盆大口,锋利森白尖齿对准被绑在祭坛上的姒玄衣,整张脸像崎岖的山脉,爬满了蚂蟥,随着情绪不断上升而蠕动着,着实令人胆颤心惊。

    魇魔王森寒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祭坛,四周排列着烈火阵,尽管这是仙家以精纯灵力点燃的真火,可魇魔王根本不惧,那像大山一般的身躯,拖着如黄河一般的铁链一步一步朝着祭品走去。

    就在紫虚真君等人期待着魇魔王用那锋利的牙,咬碎目标身躯的那一瞬间,魇魔王忽然发起狂来,思维渐渐早已失去了理性,疯狂地吼叫,一拳一爪猛烈攻击自己,随后,画面紧急斗转,魇魔王失控的欲望转移了目光,冲着紫虚真君等人扑杀过去。

    “快,结阵!”一场大战,再次爆发。

    结界之中,昏天暗地,苍凉荒芜的天地间,赤地千里,早已分不清是夕阳还是鲜血,染红了大地……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伊挚从钧台离开后,直接返回有商国。

    既然子履被吓破了胆,那么他的儿子可不只有死去的子以跌一人。

    这二公子「子胜」对人皇姒履癸早已是恨得牙痒痒,在子胜看来,攻夏后皇朝的又不止有商国,可姒履癸手段歹毒,先是将子履以武力镇压,囚禁在牢狱之中,再用嫁女的毒计引诱大王兄去?寻城,将其以残酷至极的刑法杀害,简直就是一个昏庸无道,好色成性,残暴无情的混蛋君王。

    当子履接到自家大哥子以跌那残肢断臂的尸体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当初他怎么来着,不让他去,不让他去,可自家大哥非要去,结果这一别竟成了阴阳相隔。

    为了报复姒履癸,他率先安排一次突袭,直接调出埋伏在洛水城边界的军队,一夜之间灭了温国,再将有商强大的军队派出,想要在姒履癸反应过来之前,灭了他的族兄:葛伯国。

    但葛伯国原本只是一个部落,没想到几个月不理会,便建起了铜墙铁壁,他们久攻不下,正聚集朝中首脑,研究如何攻葛伯国。

    伊挚回去之后,又假作听了第一手消息,将?寻城发生的一切「如实相告」。

    当然,隐瞒了子以跌是因酒后胡言遭来了杀身之祸,只是姒履癸耍诈,不愿放回贤德的公子跌治理有商,就是怕有商强大起来再造反。

    商王后有幸氏更是哭得晕死了好几次,子以跌本就是个友爱兄弟之人,除了他对妺喜的那点心思,别的还都得过去,子胜和子庸也相当尊敬这个大哥。

    一切如伊挚所盼,有商国王室对夏后氏的仇恨值瞬间拉满。

    那子胜本就是个武修,滔天的恨意憋红了眼,双手紧握成拳,一记重拳锤在桌案上,当即化作齑粉。

    “暴君姒履癸,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可是,胜儿,那姒履癸毕竟乃正统人皇,根基深厚,我有商比起别的方国来虽强大不少。”

    有辛氏一脸悻悻然,自己的儿子枉死?寻,心中悲愤还未降下,怎忍心看着子胜被仇恨冲昏了头,再去送死?

    以然,才苦口婆心劝道:“可面对强大的夏后氏,如蚍蜉撼树,不可冲动啊!”

    伊挚完全没将这有辛氏的话放在心中,虽她与自己心中所念乃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妹,可这位长公主长得太丑了,简直让人无法直视,但心中对子胜却是十分满意,他对着其道:“公子胜,臣下还有两位师兄,也出自紫虚真君座下弟子,不日后便会来助公子实现心中宏愿:灭夏!”

    子胜一脸震惊地望着伊挚,“灭夏?”

    他轻声低语着这两个字,眼底的神光异动,“相邦,母妃的有道理,虽我有商比起三千列国来,国力名列前茅,可与强夏相比,还是逊色不少,怎能灭得了夏?”

    伊挚听罢,目光落在子胜的脸上。

    这年轻人,那眼神骗不了人,他,对灭夏十分有兴趣!

    伊挚拉着子胜来到子履的书房中,开一个暗门,里面赫然出现了一份与姒履癸光明殿里不相上下的山川地理图,悬挂在房中。

    “公子胜,这山川地理图乃人皇统治的江山社稷。”他指着一条道路,一路滑向东夷九部,一语双关,言犹所指:“夏后皇朝之所以兴盛不衰,是因为夏后氏与东夷九部牢不可破的关系,若是能将他们这份关系乱,再加以利用,强夏便会如土鸡瓦狗,不足为惧!”

    公子胜见伊挚眯了眯眼,量着暗室内的陈设,眼里的惊异之色愈发浓郁。

    他从未来过这间暗室,没想到自己的父王志向那般高远,原以为是为了传闻中出一口气的争斗,不曾想,父王是奔着人间至尊而去的。

    “相邦大人。”子胜知道夏后皇朝能人异士数之不尽,上次攻有施国蒙山侯,那龙神平和施展水系术法,直接发大水冲走了蒙山侯的精兵悍将,这才导致蒙山侯寡不敌众,被活捉治罪,想起此事,子胜心中胆颤不已,他不禁问道:“若是有商真的起兵造反,可有法子破解那龙神平和的水系术法?”

    “公子胜,臣下虽谈不上精通五行术法,单凭那平和的水系术法,便想要对我有商起到扭转局势的作用,还是没那么容易。”

    伊挚话间,一把抓住子胜的手,心念一动,「嗖」地一声,一个穿墙术便来到了王宫外的山头上。

    子胜见状,心中大吃一惊。

    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文质彬彬,还是个奴隶出生的相邦,居然藏着这么大的本事,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若是伊相邦有法子对付那龙神平和,那攻夏后皇朝,岂不是容易多了?

    子胜自就是以武道为基,因为子以跌是世子,他只能作为大将,掌握有商军事力量,协助自家大哥管理国家,这回子以跌死了,他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会被立为新世子,想着的还是仗,满脑子都是想跟风破天、冥北幽大战一场的画面,各种阵形,规矩都在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回合了!

    若是他能战胜风破天与冥北幽,那这天下武将,还有谁能与他一战?

    可风破天用兵如神,冥北幽更是武力值超群,自己真的能败他们?

    伊挚见子胜沉默,心知他脑子里肯定在思考战事,淡淡一笑:“这人世间的皇权更迭,自有机缘,这机缘不仅是天机,也需要人主动去捉取,一旦错过,悔之晚矣。”

    子胜眉头一抖,深深地看了伊挚一眼,那目光灼热,眼神精光乍然,伊挚却是暗笑:到底是个少年!

    子胜缺不明白那一抹笑意代表什么,躬身以晚辈礼,敬道:“还望相邦大人助我。”

    伊挚一手负于腰后,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臣,领命。”

    翌日。

    子胜以商王被囚,公子跌被杀为情绪宣泄点,刺激整个有商国朝堂,引来不少将、臣们的愤怒与附和。

    朝堂之上一片骂声,可见最后出来主事之人竟然是他们并不太欢迎的伊挚,顿时皱起了眉头。

    伊挚虽被子履封为相邦,可有商国朝堂却无几人愿意承认此人的官爵,因为他出生奴隶,身份低微。

    何况,此人还被人皇赶出朝堂,赶出?寻城,这才投靠了有商,更加让人看不起他,甚至有人嫌弃,他身上留着的血都是肮脏,低贱的。

    见子胜这般轻易的便信了伊挚所言,人人心中生出惶恐,想尽一切办法去找钧台的子履,欲将这个颇得公子胜的信任「相邦」赶出朝堂。

    但是派去的人个个都灰头土脸的回去,王上根本就不见他们。

    实则,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伊挚早就笃定了子履心中的想法,自己留在钧台为囚,以迷惑?寻城的大王,而天下之势早已有迹可循,子履需要的只是一个合适的时间,出来主持大局。

    既然如此,他,便给他创造这个合适的时间。

    欲将成事,必得兵精将强!

    伊挚将自己二十年的计划,一件一件提上了日程。

    想要造反,就得先招兵买马,首先便是恢复他的修士身份,化作道人一名,前去寻找他的大师兄:任仲虺。

    这几年,有薛国可是发展的不错。

    而他第一个理想的合作伙伴,便是有薛国国君,任仲虺,再是有缗国,岷山氏等。

    ?

    与此同时,姒玄衣对于外面,冥北幽和涂山浔等人,正在血战仙界大能,只为救她一事全然不知。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竟然置身于三途河畔。

    这这这……怎么又双叕死了啊?

    姒玄衣认真会想,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一阵阴风吹来,将她带到那片曼珠沙华的花海里。

    入目之处,到处都开满了彼岸花。

    这画面——怎么那么熟悉?

    三途河畔,彼岸花开,花叶花瓣永不相见!

    听,这些彼岸花是亡魂的记忆所化,她很好奇,自己死了那么多次,到底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的记忆,是那一朵花?又或是,哪一片花瓣?

    姒玄衣弯着腰,弓着背,东扒拉,西翻找,想要找出属于自己的那一朵彼岸花。

    不道过多少时辰,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还是没找到。

    而诡异的是,她听到了太阴山的鸣冤钟,正发出:「Duang!Duang!Duang!」的惊鸣。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姒玄衣再也坐不住了,心念一默,朝着太阴山方向飞去。

    待她赶到时,诡异的一模出现了。

    记忆中的太阴殿,没了!

    却见那破衣烂衫的绛发少女,十四五岁的样子,正在与十殿阎罗谈话。

    “哎呀,你这丫头,大灾大难都熬过来了,何必介意这点事儿嘛!”这时,薛阎罗正着那句:“你就当常回家看看,我们都欢迎你!”

    其内容,竟然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连表情,举止,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错漏。

    她站在鸣冤钟的古亭台顶上,看着记忆中的一幕,一点一点的发生,对于眼前的这些事情,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姒玄衣故意在十大阎王面前晃来晃去,大声话:“老薛、陆老,孤回来了!”想要引起对方的主意,可别的鬼根本看不见她。

    见众鬼都将她当成空气,她又去扯他们的袍子,把他们的鼻毛,甚至去插他们的眼珠子。

    可,一切都是枉然,失去主张的姒玄衣哭丧着脸,瘫倒在地:这回,真的完蛋了。

    连阎王殿里的十大阎王都看不见她了,会彻底消失吗?她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去办啊!

    莫非,自己并不存在?

    她刚一这么想,魂体便淡了许多。

    姒玄衣吓了一跳,完蛋了,怎么办?

    她要是不存在,那这个魂体是什么玩意儿?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魂体又淡了一分。

    不不不!

    这是要灰飞烟灭的节奏呀!

    这,消失了,她就没了呀!

    怎么办?怎么办?

    姒玄衣急得团团转,她飘向正在和那少女话的薛阎罗,道:“老薛,孤孤孤——孤在这儿。”

    可是,那薛阎罗好像根本看不见她一样。

    她着急了,又去跟大秦阎罗,陆阎罗话。

    同样,她就好像不存在一样,没有任何人理会她。

    只是,事情还在按照她记忆中的样子发展。

    真的是够了啊!

    “呜呜呜……”姒玄衣越想越伤心,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算了,反正都是要灰飞烟灭的,不如找个风景好的地方。

    她又回到三途河畔,坐在那曼珠沙华的花海中,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

    真的是太气人了,每次都死得这么惨,一次都不让她翻身!

    这回明明抱着那么大的宏愿,结果什么都没做成,又死了!

    忽而——

    “呵。”

    一道低沉,清灵的男子嗓音,穿破宁静的河畔,发出一声清笑。

    “谁?”姒玄衣追寻着附近的气息,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你,还真是个笨得有些……可爱的傻姑娘。”言辞间,隐约带着些许的愉悦,他嗓音与四周的万物产生共振效应,尾音微微拖长,更是凭添了几分慵懒。

    “你的声音,好熟悉。”终于,在不远处,捕捉到了一缕隐藏得极其隐秘的气息。

    姒玄衣看向那虚无之处,很认真地问道:“你,可与孤相识之人?”

    话音刚落,只听得「咻!」一道破风之声滑过。

    随着冥界那轮永不坠落的月所指引,姒玄衣举目看去,一道颀长身影,从万丈清流的山巅之上飘然而下。

    他身着月白长褂,内搭缂丝暗纹天织锦制成的长袍,袖口上绣着极为精致的太极符纹。

    领口上是八卦字符,一双眼瞳如星辰般璀璨,幽蓝而深邃。

    尽管有着距离相扰,轮廓却大致上能看得见。

    “呵!”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清清冷冷的,“你——呢?”

    随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其样貌也渐渐映入那双妖的双色眼眸中。

    姒玄衣心口猛然一怔,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还有牵扯着久违的心痛,以及那沉睡在灵魂深处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