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湿透
喻昼宁疼出了一身冷汗,方才的燥热体感已经完全褪去了,身体一阵阵发冷。
她已经无暇思考祁见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关机这种事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到山下去,吃几片止痛药。
实在是太痛了……痛得她精神恍惚,想起了她最受病痛折磨的那几年,从睁眼开始就饱受折磨,直到闭眼为止,梦里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难道是……喻昼宁喘着气,尽力保持清醒,去观察周围的场景。
难道她其实一直在夜晚的梦中,现在终于要醒过来,继续面对痛苦的现实了吗?
她眼睛里看出去,那些花都带上了重影,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完全分不清楚。在下一阵猛烈剧痛袭来之时,她疼得昏死过去。
……
喻昼宁是被几滴落在自己眼皮上的水珠惊醒的。
她用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躺了一下午,现在天都黑了。
肚子还在痛着,不过已经好转了许多,只是时不时还有抽痛,能让她积攒一些力气站起来了。
喻昼宁无法在黑夜里辨明方向,她有轻微的脸盲症,好不容易站起来,想要四处摸索找到路在哪里,腿一软,不慎沿着山坡摔了下去。
她本能地护着了脑袋。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虽然她翻滚了数圈、撞到树才停下来,但泥土松软,除了关节处有一些划伤之外,她没有受太重的伤。
喻昼宁扶着树,把自己撑起来。
她能看到山下的灯光,但是太遥远了,根本没法为她指明方向。
她失联了大半天了,祁见肯定也在找她。
雨不是很大,喻昼宁躲在树下,仍然淋了个半湿。
她望望上面。山坡其实并不陡峭,她可以慢慢地爬上去。但她现在四肢发软,如果再次摔下来的话,可能就没有刚才那次的好运气了。
喻昼宁背靠着树坐下,筋疲力尽。
坚硬结实的树干给了她一点安慰,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有所依靠的。
她等啊等啊,等得快要睡着了,终于听到远处有人声传来,似乎还在喊着她的名字。
她激动地想要回应,但是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很微弱的声音。
灯光渐进,寻找她的人来到了她摔倒的地方,看到一把伞孤零零地留在原地,立刻大喊着在附近展开了搜寻。
喻昼宁并没有摔下很远,很快就被营救队员找到了,把她带回了路上。
她声地向他们道歉以及道谢,谢绝了他们要用担架把她抬下山的建议。
他们找她已经很累了啊,她的腿又没有什么大事,能自己走下去的。
队长用力一吹口哨,尖锐的哨声在大山间传出很远,这意味着搜寻目标已被找到,可以收队回去了。
喻昼宁回到山下,脚踩在实地上,才终于有了真实感。
她立刻被送往医院做了全身检查。
除了擦破一些表皮之外,内里的肌肉和骨骼都没有受伤。得到这个结果,负责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祖宗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这颗脑袋都不够赔的。
喻昼宁安安静静地任由他们摆弄。在医生给她上药的时候,她侧过脸轻声问道:“祁见呢?”
“祁先生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我要和他通话。”
“这……他在飞机上,不方便接听,请夫人稍安勿躁。”
喻昼宁看着助理,认真地:“我不是他夫人,你别乱话。”
“啊,是,是。”
在医院折腾完一切后已经接近午夜了,喻昼宁被一大群人簇拥着送回了家里,她一点都没有留他们喝口水的意思,当着他们的面「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对,她确实有点迁怒了。
可是人都是有脾气的,她喻昼宁不是个软绵绵的布娃娃。
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透,可她并不想去洗漱更换,她就直挺挺地坐在客厅里,等着祁见回来。
原来……原来他是在飞机上啊,也难怪一直关机不通了。
但是好的出来玩,怎么突然不一声就把她扔下了呢?
过会儿祁见到了,听听看他怎么解释吧。
喻昼宁快一天没吃东西了,早饭也只是喝了一杯牛奶,加上几个饺子而已。现在肚子饿得叫了好几声,在这空空荡荡的大别墅里尤为明显。
可是没有人能听到啊。
客厅的灯光在她眼下落下一层阴影,喻昼宁垂眸。
她听到了家门口输入密码的声音。
祁见用最快的速度把门开,进门匆忙脱掉鞋子,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冲了进来,看见喻昼宁背对着他坐着。
喻昼宁回头看他。祁见披星戴月风尘仆仆,眉上是凝结成霜的担忧,他的眼睛里似乎只能装得下她一个人。
但她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祁见第一眼就看到了喻昼宁半干的、乱糟糟的头发,拧眉要带她去洗澡换衣服。
他拉了喻昼宁几下,喻昼宁不动。
“对不起,我……我突然有点急事。”
此刻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祁见深呼一口气:“肚子饿了吧,先喝点牛奶垫一垫,我给你做饭。”
他给喻昼宁倒了一杯牛奶,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喻昼宁看着眼前的这杯奶,温度适宜,入口顺滑到几乎没有感觉,这是她非常熟悉的。
祁见担心她饿得太久难受,速战速决,做了一个最简单的面条,几分钟就端了出来,送到喻昼宁面前。
他还拿了一个碗,帮她把面条夹出来晾凉,方便她吃。
祁见注意到,杯子里还是满的,她一口都没有喝。
“怎么了,没有胃口吗?”
喻昼宁摇头。
他把碗推到喻昼宁面前:“多少吃一点吧,饿太久对胃伤害太大了。”
夹起一筷面条送进嘴里,喻昼宁味同嚼蜡。
趁着她低头吃面的时候,祁见向她解释:“我今天上山不久之后,忽然接到了电话,檀苏的父亲……生病了。你知道的,檀苏她已经隔绝俗世了,所以他们能依靠的晚辈只有我了。”
“我电话回去,得知你们已经分开了,就只好让人在我们约好的地方等你。”
喻昼宁始终不肯话,祁见慌了。他迫切需要做点什么来缓解焦躁的内心,于是伸手去端水杯:“牛奶冷了吧,我给你重新倒一杯。”
他的手还没碰到杯子,就被喻昼宁挡住了。
喻昼宁吃完碗里的最后一根面条,缓缓地抬起头。
她眼神黯淡,向来弯起的嘴角也无力地耷拉着。
“祁见,其实我比起牛奶,更喜欢喝果汁,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