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孩子
“皇帝老儿叫你来求我的?”他眼中有一丝丝得意。
“你是他的什么人?”季安王又将她浑身上下扫了一遍。
“一介平民,军中室人。”
“哼……他倒是一如既往的看不起我,派个毛丫头就来了。”他脸上戾气横生。
“陛下自知您厌恶他,自然不给您添堵。”
时间紧迫,席念卿猛的跪下,“王爷,或许您可以先看看这道圣旨。”她双手奉上,眼中赤诚。
当然,圣旨也是她自己写上去的,天大的罪责等回了上京她任凭庆帝责罚。
季安王接过圣旨,连礼节都没有,直接摊开了看。
她的字自然是见不得人的,所以刚刚骑到半路又折回去让那位老将士提笔写的,她念他写,老者看到这空白圣旨的那一刻差点给席念卿跪下了,提起笔来也手抖连连,写好之后他对席念卿,“这该是老夫此生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了。”
看完圣旨的季安王呆愣一刻,握住席念卿的肩膀。
“此话当真?他当真愿意将我母亲迁入皇陵?”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似乎觉得不可信。
其实季安王当初是帮着庆帝夺位的,但他当了皇帝之后便像是忘记了当初的手足之情,对季安王处处设防,甚至怀疑他有意谋反,为了消这莫须有的念头,庆帝将季安王母妃是娼妓士女之事广布人知,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季安王血脉不正,没有资格争夺王位。
甚至将她母妃迁出皇陵,独葬荒野,而后又将季安王逐出上京城,昔日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就此反目成仇。
他母亲的事情一直是他心中难以解开的结,席念卿只能出险招,从此处入手,才有希望。
被逐出上京之后封地在离上京最远的撩城,季安王这些年私自练兵的事情,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到他,这些年来他手里的兵日渐壮大,但庆帝哪里看得起他这十万草兵,自然不放在眼里,而如今这些将士却成了解救康宁败局的关键所在……
但庆帝孤傲自持,自然放不下脸面去求他。
席念卿言语恳切,“想必王爷对玉玺王印比我要熟悉的多。”这圣旨自然是真的,上面的内容是假的罢了。
“陛下还答应,若王爷出兵,可以将世子放归撩城。”她得出足以让他心动的条件才是。
庆帝为防止各藩王起兵,皇宫不知道养了多少闲人,若康宁愿此战有季安王帮衬,庆帝想必也会不再对他生疑。
当初庆帝也与她提过心中有愧的事情,便有将季安王逼入绝境之言,想必他这些年有想过缓和二人关系,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开口,如此这般若季安王当真出兵,二人关系势必破冰。
“空口白话,我如何相信你!”
“陛下金口玉言,岂会诓骗王爷。”席念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
她起身后退,欲走的样子。“就算没有王爷的援兵,康宁梁平也不会破,王爷多年行兵想必知道梁平是仅次于撩城的关塞,要想攻破非月余不可为,但那时候援兵早就已经到了战场,哪里还需要王爷的草寇之兵。”
她仰起头,往他心窝子上捅,“将您母亲骂名抹去,移至皇陵,这是王爷唯一的机会,王爷是个孝子,想必不希望她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吧……”
她明显感觉到季安王胸部呼吸起伏变的粗糙。只希望这激将法有用。
他的手猛的将席念卿脖子掐住。
“住口!”
她剧烈的闷声咳嗽。
“王爷…息怒……”因为被掐着语气断断续续的。
季安王猛的将她甩到地上。
他虽然气恼,但这确实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母亲死前的愿望便是与父皇合葬皇陵,他却没能做到……
“本王便最后信他一次,答应他出兵!”
席念卿瞬间欣喜,她真的做到了。
“王爷英明!”她起身行礼,规矩极了。
……
席念卿跟着季安王的队伍又到了梁平,越近战场,血腥味便越重。
刺鼻的味道令她一直忍不住的作呕。
胃里翻江倒海的。
看着前方下面狼烟四起,血海尸山,让人不禁唏嘘,因为北境的加入,这主战场已经到了梁平关城门口,他们从外围渡河进来,直接开拔到了战场,看着架势康宁已经是拼死抵抗了。
“取敌军将领首级的本王赏千户。”季安王两手一抬便见身后的将士一个个跟了鸡血似的就往前冲,在战场上厮杀的人看见这边的援兵,康宁将士开始激愤,而另外一边则开始忌惮起来,根本不知道从何处突然冒出那么多将士出来……
在人群中他看见了隋戚的影子,还好,她没有来晚。
而另一边,席念卿见梁平关的城门开,萧渊带着人从里面提着刀剑出来,原来……他也来了,想必是看夏元修自顾不暇,自己跑来的吧。
一时之间我强敌弱,一盏茶的功夫敌军便被退了几里,且不长远,今日胜局已定。
恍惚之中,席念卿在城门之上看见了齐稚,他好似也看见了他,眼中焦急与惊喜交加,一下子便下了城楼,席念卿骑着马朝着梁平关走去,一共几百米左右的距离,看着微微开起的城门,席念卿下马朝那跑去,好似只有这种切身实际的脚步声,才能让她感觉自己已经离他那么近……
齐稚骑着马儿出来,她清楚的看见他肩膀上若隐若现的血迹。
齐稚从城门出来看见她的一刻,眼睛猛的瞪大,席念卿不知道他为何是这种表情,看见自己不应该是……为何他的神情会那么恐惧。
“卿卿,心!”
当身后如风的震感穿透四肢百骸,她才知道原来身后有贼人,他拿着箭瞄准了她,瞬间利箭灌入血肉,强大的惯性推着她下意识上前了一步,席念卿看着穿透了肩胛骨的箭刃,疼痛一瞬间抽走她全部的力气……
就要随着那道力量一起往地上摔去。
她看见齐稚拔出剑来猛的朝她身后奋力的摔出,而后便听见一声闷哼声,她刚刚四周明明没有人的,除了远处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或许是哪个没死透的敌军士兵吧……
她在倒地之前被齐稚扶住了。
“卿卿……”或许是因为这几日连续赶路的缘故,她真的有些累了,她越来越听不清齐稚在什么,一切虚幻缥缈极了……
她奋力的喊了一声:“夫君……”便失去了意识。
齐稚将她抱起,立马往军医的住所跑去,看着她身上被血浸润的衣裳只希望自己能快一些,再快一些。
……
浑浑噩噩中席念卿听见一个老者的声音。
“夫人这箭刃需要拔出来,但这箭因为力度强已经穿透了肩胛骨,若不用麻沸散这份疼痛一般男子都不能忍受,更何况是一个女儿家……”她眼睛重的睁不开,只听着老人言语。
“武伯,用麻沸散吧……”
她听齐稚言语艰难,似乎很难抉择,顿了顿又听齐稚有些颤音。
“孩子…孩子……”
若用了麻沸散孩子必然是留不住的……
他终是不出话来,刚刚他听到她有孕的一刻天知道他有多欢喜,可如今这般情景叫人心如刀绞,闷痛不解,犹如凌迟……
席念卿也听出来所以然了,她奋力的睁开眼,呼吸很粗。
孩子……
她有孩子了……
和齐稚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