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看她弄巧 她好像知道,自己很可爱……
你问我是不是知道。
那你猜猜我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不是知道。
——《叮咚!您点的乌龙面已送达!》
“不是我啊悠宝,”苏潺越想那个备注越控制不住自己的笑,“你给你未来男朋友起名叫芭比,这合适吗?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跟你闹。”
“哎呀,他又看不到!”应如是大眼睛一眨,鬼精着呢,“不过,潺潺,你要是见过他,你就会知道我这个名字起得也不算离谱。”
苏潺:“嗯?”
应如是拿了串烤的奶油馒头,边吃边:“他皮肤超级好,就跟芭比娃娃一样。”
苏潺:“......”
“对了,他眼睛也长得超级好看,又干净又明亮,”着着,怕苏潺误解,应如是赶紧又在后面解释了一句,“不过长得一点都不偏女相哦,就是那种特别清爽利落的长相,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那样,不仅好看,还特别耐看。”
这俩人你一嘴我一嘴地着,丝毫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这些断断续续又没有营养的交谈声,掺杂在店内播放的午间新闻里,让只想要看个新闻的穆亦川莫名不爽。
心想:他真是脑子抽了才来机场接人,他在家待着不好吗?
苏潺多大的人了,又不是没有自理能力,没有他还回不了家咋的。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穆亦川一定不会在苏潺面前显摆自己刚拿到的驾照。
这样,就不至于又当苦力司机,又要在这里听这两个人犯花痴,连个新闻都看不得。
越想越不爽,于是,穆亦川看着应如是那张犯花痴的脸,轻哼一声,驾轻就熟地开始跟她抬杠:“你才认识几天啊,就人家耐看。”
应如是听了,脸上的笑容散就散。
嘿!
竟然有人敢嘲笑我未来男朋友不耐看!
廖清杉可忍,但我应如是不可忍!
于是,她双手在胸前一叉,目光认真地量起了穆亦川来。
量了会儿,才若有所思道:“也是,你不我还没感觉,咱俩认识了这么多年,我怎么才发现——”
穆亦川听了,勾起唇角,睨着应如是,不屑地笑了声。
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你现在发现我耐看也不晚。
结果,却听到她:“你这么耐丑啊。”
穆亦川:“......”
我他妈?
苏潺看着这两人互怼,乐得不行:“哎,悠悠,你边牧大学毕业前能找个女朋友吗?”
应如是又撇嘴,又摇头:“够呛。”
苏潺:“但我觉得可以。”
应如是一听,好胜心瞬间就上来了:“赌不赌?”
苏潺积极应战:“赌!”
“赌多少?”
苏潺想了下,有些肉疼地:“十块?”
应如是听了,果断摇头:“不行,太贵了,他不值这个价。”
穆亦川:“?”
“那五块?”
“也有点贵,都够买个煎饼果子吃了。”
“那就一包辣条吧!五毛!”
“成交!”
穆亦川:“......”
他妈的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他懒得搭理,也没那么心眼地去跟两个姑娘计较,于是眼不见为净地把目光重新投注在了电视屏幕上。
此刻,电视上正在播放的那条新闻,是有关我国对外贸易的。
看着看着,穆亦川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一些容易被忽视的细节在脑海里瞬间连成了线。
联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个名字,和前天看到的那张“虽只可意会,但他却觉得莫名在哪儿见过”的漫画人物,两者一结合,他在心里琢磨了下,拿起手机,在通讯里找到一个女生,问她要了一张照片。
那边的女生很快便发了过来,穆亦川把这张图片点开,然后把手机拿给应如是看:“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他吗?”
闻言,应如是和苏潺一起把头凑了过去。
苏潺看到照片就开始惊呼:“我靠我靠!好帅好帅!”
她确实所言非虚。
照片中的那个男生,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眉目清秀,仪表不凡。
他站在万众瞩目的演讲台上,正在就身后的数据图表发表见解,虽眉眼里仍有着掩不住的学生气,但面对台下的学术前辈和商界代表,依然有着不怯场的大将风范。
应如是看着他手机里这张廖清杉的照片,一脸好奇地问:“你怎么有他的照片?这是在哪儿?”
穆亦川:“CAFTA国际合作高峰论坛。”
“CAFTA?什么意思?”
“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穆亦川,“当时朝大承办了这场论坛,我们过去负责多媒体设备的运行。”
应如是一听,眉头蹙起:“所以他是朝大的学生?那他为什么要骗我他没上成朝大!”
“他没骗你,”穆亦川接过她的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确实不是以学生身份出席的这场论坛。”
“那是什么身份?”
“廖氏集团代表。”着,穆亦川看到俩人茫然的眼神,又多解释了一句,“廖氏集团是我国最大的外贸公司,总部在南栖,做集装箱起家,市值上亿。”
苏潺听了一脸震惊:“做个箱子都能市值上亿?”
“还做个箱子都能......?”穆亦川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向她,“你以为做的是你背的破箱?”
苏潺瞬间拍案而起:“你才背的破箱!”
“你懂个屁,中国外贸经济发展这么快,多亏这些集装箱,才大大降低了运输成本和卸货成本......”他在这儿认认真真地科普,结果那边根本没有人在听。
苏潺抱着应如是,俨然已经做起了闺蜜暴富的白日梦:“富婆求包养!”
应如是瞬间入戏,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包包包,都包在姐身上!”
穆亦川:“......”
真没办法跟你们这些恋爱脑沟通。
“应如是。”他有些认真地叫了声。
“干嘛!”
“我刚跟你那些,是想提醒你,别陷太深,那样的家庭,不是我们能高攀的起的。”
应如是不以为然地笑了声:“开外贸公司有什么高攀不起的——”
“我外貌又不差。”
穆亦川&苏潺:“…………”
谐音梗让你玩明白了是吧?
-
吃过午饭,苏潺又架着两个人去看了一场电影。
很快,一个下午过去。
同样,雕刻屋的一下午,也是一晃而过。
木版年画的课程结束,王诗歌趁离家之前,坐在葡萄藤下竹椅上,跟廖清杉聊起一些往事:“最难的那几年,其实是我读中学那几年,你也知道,上个世纪末,胶印技术兴起,给我们家木板年画的制作带来不的冲击。”
着,她没忍住叹了口气:“一下子少了很多订单先不,主要是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
廖清杉问:“什么?”
“当时,我爸有个学徒,手艺好,脑袋也灵光,我爸是真的把他当成亲儿子对待,手把手地从选木材开始教,好不容易能出师了,结果,因为觉得这一行不赚钱,走就走了。”
廖清杉设身处地地想了下王觉书当时的心情,问:“老爷子当时是不是挺生气?”
“可不是么,当时直接大病了一场,”可着着,王诗歌突然换了一盏目光,“可是,你知道吗?”
廖清杉抬眸:“嗯?”
“我后来长大了,反倒很能理解那个学徒的背叛,”话至此,她忽然有些涩然地笑了声,“你能理解我这种心情吗?”
廖清杉听到,目光沉了一瞬,“嗯”了一声后,抽丝剥茧地道出了这份理解背后的底层逻辑:“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当个人利益得不到满足,一个人做出背叛的决定,其实很符合人性。
并且,这份背叛,根本称不上人性本恶,那只是一种本能选择。
“所以,这个故事对我们来也是一个警醒,”廖清杉,“对文化的传承与保护,往了,必须与个人的利益结合;往大了,必须与当地的经济发展挂钩。要是做不到这个,只是靠媒体和舆论,治标不治本。”
王诗歌听着他的这番话,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可真有意思,调侃着问:“你过来不就是为了做电视节目么,知道治标不治本,那你还要做?”
廖清杉听了,淡淡一笑:“鲁迅先生得好。”
“嗯?”
“中国青年,能发一点儿光,就发一点儿光。”
这话时,他目光清透,唇角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声音温润,周身有一种沉下来的能量。
王诗歌以过来人的身份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觉得他身上有着当代年轻人鲜少有的一些气质。
——清醒独立,却又温和坚定。
她笑着追问:“做这件事的意义,就是为了发点儿光?”
“你可别问我做这节目有什么意义,”廖清杉直言道,“我最怕回答这个。”
王诗歌听了,又笑。
她也怕回答这个。
在自己成为木版年画传承人之后,也有不少人过来采访,有的是为了完成自己作业的大学生,有的是政.府相关人员,也有的是电视台编导。
每个人过来,都会问她,做这些事的意义是什么。
那些套话多了,是真没意思。
但要自己真的对这门手艺爱到废寝忘食,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只是命运长河把她推到了这个位子上而已。
暮夏晚风吹过,晃得头顶的葡萄藤沙沙作响,廖清杉在这阵动静里,看出她目光里的故事,知味地:“要不要我给你个特立独行的答案,让你以后不用套话。”
“什么?”
“面对传统文化的保护和传承,我们应该采取底线思维。”
王诗歌没听懂:“底线思维?”
“嗯。”
“其实,不用去回答保护和传承这些文化有什么意义。”
“你只需要用底线思维去设想一下,如果我们不保护和传承,那将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这些没有了,如果我们真的任凭这些古老文明散落在历史长河中,如果我们真的任凭这些精湛手艺被钢铁森林的砖块砸死。
那么,当别的国家,因为我们的倏忽和漠视,拿着我们的文化成果,去正大光明地申遗,在本属于我们的东西上,冠上他们国家的名字。
那个时候,后知后觉的愤怒,才是最无能的情绪。
天色渐晚,廖清杉从椅子上起身,离开前,半开玩笑地:“对了,这答案得等节目播出后才可以,要不然得付版权费。”
王诗歌领会到他的幽默,情不自禁地笑了。
然后,看着他,走出那扇木门。
那一刻,王诗歌想,这就是有温度有思考的中国少年吧。
他们肩上,担得起浩浩长河,也担得起清风日落。
-
从大榕树离开,廖清杉迎着暮色,一路驱车回家。
回到住处,刚把车停好,就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来电显示,眉头下意识一蹙,然后,嘴唇紧抿着,按下了接通键:“喂。”
手机那端的声音像例行公事般冷漠:“你回国了?”
“嗯。”
“怎么不一声?”
“没必要。”
“现在在哪儿?”
“我今年二十一了,去哪儿还得时刻跟你报备?”
“你!”
等那边发飙前,廖清杉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放进口袋,从车上走了下来。
只是脚步,有种不出的沉重。
为什么?
为什么快乐和难过在心中所占的分量这么不公平。
这一天下来,新知识的获得,拍摄内容的精进,和真实故事的收集,都是那么那么值得快乐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堆积了这么多的快乐,瞬间就能被一通电话败。
廖清杉沉浸在这样没有意义的比较里,沉浸了好一会儿。
直到,一道清透明亮的女声,倏地从身后响起:
“阿杉!”
廖清杉寻声看过去的时候,恰好一阵微风拂过。
那个朝他奔跑而来的人的长发,正好被风吹起。
廖清杉有些木然地站在那儿,看着门口的那个姑娘蹦跶着朝自己跑来。
在他身边站定后,廖清杉又看到她抬起眸,眨着大眼睛,看着他问:“以后我就叫你阿杉好不好?这样就可以和姗姗区分开来啦!我是不是超级聪明!”
话时,她唇角边的梨涡格外明显,一双桃花眼盈盈欲动,整个人娇俏又漂亮。
廖清杉看着,突然就想推翻自己刚才的质询。
快乐和难过在心中所占的分量,好像还是公平的。
原来,堆积的那些不愉快,一个笑容就足以治愈。
他空咽了喉咙,温声唤:“应如是。”
“嗯?”
“你是不是知道......”
或许是此刻暮色太好。
他话里的后半句,就没来得及出来。
此时是风光正好的夏日傍晚,夕阳余晖层层交叠在肥瘦相间的云朵中,晕染出饱和度不同的光影。
她就这样,驭着暮色,风尘仆仆又面带微笑地朝你跑来。
然后,用一声呼唤,让你身上的冷漠铠甲,轰然倒塌。
告诉你,其实不必满身戾气。
这份到来,就像春日纷飞的柳絮,满满涨涨地堵在你心口,软软蓬蓬的,格外暖人心窝。
廖清杉看着,不知怎么,就笑出了声。
刚才那个问题,似乎也没有了问出口的必要。
也是——
他眼底的温柔这么明目张胆。
她也一定知道,自己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