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看她弄巧 爱是情有独钟,也是甘拜下风……
爱是情有独钟, 也是甘拜下风。
——《叮咚!您点的乌龙面已送达!》
窗外树影婆娑摇晃,从树缝里透出来的月光,也随之晃过一扇又一扇的窗。
最终,落脚在他抒写的这些文字上, 为他的思念, 浸染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霜。
廖清杉坐在窗前, 看着她过的话, 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暖意。
如果——
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一通电话, 他想必会怀抱着, 这份在太阳底下暴晒过的暖烘烘的“彩虹语录”, 一夜好梦。
可事实上, 没有那么多如果,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他接通电话,听到电话那头冰冷的语调、漠然的口吻和质疑的声音。
心中只有涩然。
挂了电话, 廖清杉垂眸, 看着桌上的纸,想要用这份温暖的熨帖,去熨平心中的皱褶。
可他没有成功。
那份苦涩, 非但没有减弱, 反而像会反弹的弹簧一下, 由于产生了太过强烈的对比,带给你的反作用,只会更加来势汹汹。
这一等,又等到深夜来临。
等身体的疲惫战胜了精神疲惫,他才终于沉沉睡去。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廖清杉就被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惊醒。
他抬手耙了下头发, 无奈起身,看到站在门外的人,蹙眉轻责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么?”
汪施靖低头看了眼表:“七点了,该起了啊。”
“……”廖清杉服了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你知道我昨晚几点睡的么?”
汪施靖问:“几点啊?”
“算了,”廖清杉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直接问他,“你一大早的找我什么事?”
“哦,是这样,”汪施靖,“我有个朋友过来采风,刚到机场,你跟我一块去呗。”
一听这理由,廖清杉真是服了,自然没接下这门差事:“你朋友过来采风你叫我去干什么?”
汪施靖跟他解释:“她朝大学动画的,这不明年大四了么,毕业作品想做跟传统文化相关的,所以想过来实地了解一下情况,你跟王觉书老先生不是挺熟的么,你就当帮兄弟一个忙,替他们搭个线。”
廖清杉听着,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一个莫名其妙的重点:“她学动画的?”
汪施靖点头:“是啊。”
沉默片刻,廖清杉:“等我十分钟。”
等坐上车之后,廖清杉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身边人的别有用心:“汪施靖,你这是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又准备祸害人家姑娘了吧。”
“看破不破,我们还能做朋友,”话音刚落,汪施靖就看到廖清杉那一脸当真的表情,怕他真会当真,他赶紧把自己刚才的话又悉数推翻,“哎哟,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一远房表妹,我能有什么别有用心。”
一个时后,两个人成功在机场接到了人。
姑娘名叫黄莺,虽然名字温婉可人,但外表却与名字格外不符,一头利落短发,和一身中性装扮,看起来极为英气。
接上人之后,三个人就直奔目的地。
到达榕树下,廖清杉和王觉书道明了来意。经过一整天的学习,黄莺对整个木版年画的制作过程有了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并决定以此作为切入点,来开展自己的毕业设计。
忙完正事后,晚上,汪施靖做东,请他们在外面吃饭。
廖清杉是在等餐的时候,收到了应如是的微信:【你出去了吗?】
廖清杉:【嗯。】
应如是:【好吧……委屈巴巴.jpg】
廖清杉看着那个表情包,很想笑,字问她:【你吃晚饭了没?】
应如是:【吃过了……】
廖清杉:“……”
怎么给台阶还不下了?
应如是:【但如果你请我吃,还可以再吃一点。】
廖清杉:【那就过来吧。】
应如是:【好哒!】
看到她肯定的答复,廖清杉嘴角下意识扬起一抹笑容,结果,还没等这笑容完全舒展开,耳边突然就响起了一道凌厉的、不容忽视的女声:“我艹他妈!”
“诶诶诶!”汪施靖一听,轻啧一声,赶紧扬声提醒道,“大庭广众的,你突然什么脏话呢。”
“哥,你快看微博热搜!H国又拿着我们的端午节去申遗了,真他妈脸够大的!”着,黄莺把手机往桌子上重重一摔,“我看我毕业作品就搞端午节得了,狠狠他们的脸。”
看她生气,汪施靖安抚道:“别气别气,气坏了身体没人替。”
“哥,”看他无动于衷,黄莺很是无语,“亏你还是学文化产业管理的,这点文化自觉都没有。”
汪施靖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意味,轻轻笑了声,抬起眉眼,问她:“什么是文化自觉,骂两句就是文化自觉了?”
黄莺:“……”
看她沉默,汪施靖屈指点了点桌前,接上一句:“比文化自觉更重要的,是文化自信。”
黄莺听了,理所当然地回:“我们挺自信的啊。”
汪施靖挑眉看她:“哪儿自信了?”
“哪儿不自信了?”黄莺简直服了眼前这个人处处跟她唱反调,自问自答道,“你去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中国人,问他我国文化是不是全世界最好的文化,你去采访十个人,我敢保证十一个人都得是,你信不信?”
“我信,”汪施靖,“那然后呢?”
黄莺蹙眉:“什么然后?”
汪施靖一针见血地问:“这份自信,放置在国际语境中,能产生话语权吗?”
黄莺:“……”
“你去大街上采访十个路人,确实所有人都会我们国家的文化是最好的。但你要细问,没几个人能出这些文化背后的历史和底蕴,”汪施靖看着她,缓缓道来着,“所以,大家都知道好,但都不知道哪里好,更何况在国际语境下。你自己都不了解本民族的文化,还指望外国人去细究这些文化的真正归属和来源?那不是异想天开么。所以,如果你不抢占先机,不提前用优秀的文化产品占据市场,就是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要是不主动去画那条分界线,黑的就是能被成白的。
就是会被别的国家抢占话语的制高点,颠倒黑白;就是会给别的国家可乘之机,让他们在本属于我们的文明里挑挑拣拣,对有文化底蕴的作品,购买版权,对有经济价值的作品,申请专利。
到时候再摆事实讲道理,那是事后臭皮匠,连马后炮都响不了。
所以,文化自信——
重在文化,不在自信。
我们不能盲目自信,如何做出好的文化产品,如何让这些文化产品成功走出去,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没有人做这些事,这些文化的归属权终究会被模糊化,甚至是被扭曲。
谈起这个,三个人不可避免地展开了一番讨论,着着,廖清杉讲起了一个人的故事。
他奔波一生,临终前还坚守在自己工作的第一线,:“不能让诞生于我们土壤的文化,陷入冠不上自己国家名字的窘境。”
黄莺听了这个故事备受触动,问:“那这窘境,应该怎么破?”
廖清杉目光认真地:“培养整个民族对文化的知情权和认同感。”
黄莺又问:“怎样培养?”
“用表达。”
“表达?用什么表达?”
“动画就可以,”廖清杉罗列道,“电视可以,电影可以,书籍可以,绘画可以,雕塑可以,音乐、戏剧、舞蹈,甚至日常交流,都可以作为文化表达的方式。”
“同样,你的毕业作品,也可以成为一个好的表达方式。”
黄莺又问:“什么是好的表达方式?”
“真诚,”廖清杉有理有据地,“真诚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每一部作品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好内容,你要把它表达出来,最后与观众形成一种共鸣感。”
“身为创作者,你要听得到大环境的呼救。”
“面对传统文化,要取其神,但忘其形。”
“心中有万壑,笔底才能绘千山。”
应如是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一段话。
闻言,她心头像是被人撞了一下,周身被一股奇妙的力量包裹了起来。
落入她耳畔的这些话,好像跳动的火苗,在她眼底明明灭灭。
他温柔的低音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仿佛穿越了岁月长河,抚平了这个年纪的躁动与不安。
在同龄人还在为未来迷茫,甚至是浑噩度日的时候,他已经从庞大冗杂的选择体系里,抽丝剥茧出了自己的兴趣和热爱所在,并付诸行动。
少年温柔明朗,光风霁月,诗酒趁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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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处在相当的年纪,也都是性格随和的人,四个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在餐桌上,应如是提前了解到了很多有关大学的事情。
吃完饭,另外两个人很自觉地不当电灯泡,找个借口走了,还顺带着把车开走了。
于是,廖清杉和应如是只能压着马路回家。
晚风微凉,携来几缕花香,灯光昏黄的路灯,渐次映亮蚊虫飞舞的痕迹。
两个人就循着这排路灯走。
走到半途,廖清杉忽然叫了声:“应如是。”
她抬眸:“嗯?”
廖清杉眸光低垂,嗓音温柔地:“你画漫画很有天赋。”
这话题转变得有些突兀,应如是目光一怔:“啊?”
“朝大有全国最好的动画学院,”他早上动辄起身的目的终于在此刻揭开了帷幕,“等上了大学,有机会的话可以去蹭蹭课。”
“哦……”领会到他的意思后,应如是又问,“那你呢?”
“我什么?”
“你要回英国吗?”
“嗯,要回去完成学业,不过,一年的时间很快的。”
应如是听了,声音闷闷地“哦”了一声。
“应如是。”
“嗯?”
廖清杉本想,“你再等等我”,可他又觉得这样的要求实在是不出口,于是转了个话题:“去过动画学院的三楼没?”
应如是摇头:“没有。”
“那上面刻着一句话。”
“什么话?”
“现在就告诉你多没意思,”着,廖清杉抬手,温柔又克制地拍了拍她的发顶,眼底压不住溺人的笑,“等开学了,自己去找答案。”
“那……是你想跟我的话吗?”
“嗯。”
就这样,原本伤感的分别话题终于在一个充满期待的谜底中告一段落,应如是眼睛一眨,把话题转到了一个开心的风向:“阿杉,我觉得你好酷啊!”
“嗯?”
“我刚听你们聊天,对传统文化的保护一直都是夕阳产业,是跟不上时代发展潮流的,那你觉得你做的事情落后于这个时代吗?”
“嗯?”
“我觉得不是,”应如是没给他回答的机会,自问自答道,“我觉得,你做的事情,走在时代前面。”
廖清杉听了这番话,很奇怪,心中好多汹涌的情绪,在此刻竟然一个字也不出。
他一直以为这条路是孤独的,是鲜少有人能理解的,可现在,她给他展示了另外一种可能。
“你做的事情,走在时代前面。”
仅仅十一个字,把他牢牢撼住。
这是一种天涯难觅的肯定。
因为,这份肯定,基于绝对的彼此欣赏。
此刻,他们置身在浪漫又唯美的黄昏,澎湃心绪可与途经的风媲美。
人间的风,风起云涌。
风里的人,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