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看她弄巧 她赏眼中雪,他赏雪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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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爸爸世界上最好的摄影师, 因为他总是把她拍得很好看。

    爸爸:爱你的人才会把你拍得很好看。

    那你呐!!!

    你为什么把我拍的这么好看呀!!!

    ——《叮咚!您点的乌龙面已送达!》

    她嘴唇贴上他脸颊的那一刻,几缕月光恰到好处地从车窗漏进来,照亮了她泛红的侧脸,也照亮了他微蹙的眉睫。

    此刻的他们, 像戈壁滩上的两颗星, 像林深处的两头鹿。

    都青葱, 都仓皇, 都欲盖弥彰。

    这吻的分量格外轻, 但应如是还是在这份温软又陌生的触感里, 瞬间屏住了呼吸。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满脑子想的都是:啊啊啊啊啊啊他要是醒来她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啊?

    结果, 她却看到, 被亲到的那个人,微微侧了下脸,转头继续睡了。

    似乎刚才那个吻, 只是搅乱他梦境的一个插曲。

    而这个插曲, 并没有强烈到让他醒来。

    应如是见状,瞄准时机,果断退出他的领地。

    于是, 这个阴差阳错的吻, 像蜻蜓点水般, 一触即离。

    她靠着椅背,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才想起来寻找,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力的来源。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摆,觉得刚才应该是有人拽了她一下。

    可是廖清杉的双手一直交叉在身前,似乎并没有动过。

    难道是车子拐弯带来的离心力, 可是不像啊?

    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把目光看向了身边人,想着等他醒来问问他。

    结果,看着看着,这问题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车子在柏油路上稳稳当当的行驶,此刻,他虽然双眸轻闭,但仍掩不住清隽气质。眼尾眉梢皆如考究工笔,精雕细琢,神清骨秀。

    落进来的月光轻轻浅浅地落在他的睫毛上,扫出一片淡淡的阴影,衬得他肤色白瓷如釉。

    再往下,能看到他明朗清晰的下颌线,和利落凸起的喉结。这会儿,他没笑,薄唇轻抿着,气质就偏清冷,有一种不容侵犯的禁欲。

    少年感和成熟感在他身上完美融合,仿佛有无穷磁力,诱人探寻。

    应如是看着,心想——

    算了,把自己的初吻,献给这样的人,也不亏。

    天边月色皎皎而落,她在这辆奔驰的车厢,完成了她仓促又深刻的成人礼。

    直到列车到站,廖清杉才在她的叫声中,后知后觉地睁开了眼睛。

    眼中带着尚未清醒的茫然,问她:“到了?”

    他拙劣的演技,真的诓住了她的心,让她以为,刚才那个吻,他是真的不知情。

    这是他们第一次坐公交回来,离家还有一段路要走。

    应如是先行下了车,廖清杉看着她的背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抬手摸了摸被她亲过的脸颊。

    倏地就笑了起来。

    原谅我工于心计,却充楞扮傻。

    原谅我心知肚明,却装聋作哑。

    -

    他们乘坐的公交到站,那辆去往机场的车还在路上驰骋。

    黄莺坐在副驾驶,听完一段往事,侧身问:“所以,廖清杉就是时候你邻居家的那个弟弟?”

    “嗯,”汪施靖点了点头,“怎么了?”

    “我呢,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很矛盾的气质。”

    “矛盾?怎么矛盾?”

    “很矜贵,但是又……”黄莺轻咂了下嘴,“该怎么形容呢。”

    汪施靖猜测着接上一句:“接地气?”

    “也不是接地气,就是感觉他成长于优渥,但身上并没有那种精致的利己主义,不随波逐流,也不人云亦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汪施靖听了,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对了,”黄莺又问,“他刚才讲的那个故事,是谁的故事?”

    汪施靖微微蹙眉:“怎么突然问这个?”

    黄莺答:“感觉是个对他来很重要的人。”

    汪施靖哽了下喉,:“他父亲。”

    “所以他做这个节目,是为了完成他父亲的遗愿?”

    “当然不全是因为这个,”汪施靖,“他做这个节目,归根结底还是热爱。”

    “这样啊,那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做制片人,投资他的节目了?”

    “为什么?”

    “物以稀为贵呗,”黄莺胸有成竹地,“在这个浮躁的时代,热爱多稀缺。”

    汪施靖转了下方向盘,极轻地笑了声:“这个时代,热爱一点儿不稀缺。”

    “嗯?”

    “把热爱转化成生产力,才稀缺。”

    黄莺听了,神情一怔。

    “如你所,”汪施靖继续道,“这是个喧嚣又浮躁的时代,但他就是有能力把目光重新投注到世人遗忘的角落,并且他能把它拍到极致。所以,让热爱产生内驱力,才能产生爆发式的增长。只谈热爱,没什么用。”

    汪施靖:“你看着吧。”

    黄莺:“嗯?”

    “他会是我最成功的投资。”

    -

    从公交站回家的这条路中间,廖清杉接了个电话。

    那边依然是一副例行公事的口吻:“你在枫桥?”

    廖清杉听了,眉头蹙起,表情不怎么好:“你怎么知道?”

    “你在枫桥做什么?”

    “你管不着。”

    “我不管你在忙什么,马上给我回家!”

    廖清杉没再应,利落地挂了电话。

    把手机放回口袋,他抬眸,去寻应如是的身影。

    此刻,她正趴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踮脚往里面看。

    看到他挂了电话,一脸兴奋地朝他摆了摆手:“阿杉,快来快来。”

    那语气惊喜得,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藏。

    廖清杉抬脚朝她走去。

    等他走到身边,应如是指了指窗户,跟他分享:“你看到了没,里面在下雪耶。”

    廖清杉寻声看去。

    落地窗内,有一个搭建的场景,天上飘着人造雪,看起来浪漫又梦幻。

    “哦,我知道了,这好像是一家沉浸式餐厅,一年四季都会下雪的那种,”应如是抬头看了眼没开灯的牌匾,有些失落地,“不过,可惜了,还没开业呢,好想进去看一看啊。”

    但店家没开业,她也无计可施。

    在窗前又多看了几眼,她才有些恋恋不舍地转过了身。

    结果,正准备走,就听到从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应如是?”

    应如是闻声回眸,看着朝他们走来的这个约摸二十多岁的男生,疑惑道:“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那个男生一脸惊喜,“我是你妈妈的学生,我叫赵峰。”

    应如是想了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有印象,你好像在我家吃过饭。”

    “对对对,”赵峰应着,“祝老师呢?她最近还好吗?”

    “好着呢,这不,刚跟她老公,去蒙古骑马了,”应如是抬头看了眼,问,“这家店是你开的吗?”

    “嗯,”赵峰点头,“在外面的大饭店干了几年,现在自己回来单干了。”

    “好厉害啊!什么时候开业,我到时候一定带我妈妈来捧场!”应如是目光里满是赞赏,“对了,我记得,你当时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厨师,那你现在也算是完成自己的梦想了,恭喜啊!”

    赵峰百感交集地“嗯”了一声,抬眸,倏地了句:“应如是,你有一个很好的妈妈。”

    应如是一脸得意:“那当然啦,我妈妈超级好哒!”

    “她是个很好的老师,”赵峰目光里含着真诚的谢意,“谢谢她不以成绩论英雄,谢谢她对我梦想的尊重。”

    “我妈妈是很好,”应如是看着他,“但你能有现在的成绩,还是你自己够努力啦。”

    赵峰笑了笑,想起刚才她趴在玻璃窗前的身影,问:“想不想进来看看?”

    应如是眼睛一亮:“可以吗?”

    “我是老板,当然可以。”

    “那谢谢啦!”

    然后,赵峰就开门,让两个人走了进去。

    没有了窗户,眼前的一切美得更加真实。

    这家餐厅布置得极具氛围感,两排昏黄的路灯在餐椅旁亮着,空调的风一吹,吹起漫天飞舞的雪花。

    应如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在纷扬的雪里跳跃着,不一会儿,头上就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廖清杉下意识地跟着她的脚步走,每一步都踩在她走过的脚印上。

    此时此刻,他们在寻常巷陌,探寻到了一处别具一格的人间烟火。

    美好的像是偷来了一段时光。

    走着走着,应如是忽然转过身,扬起纤细手臂,摇晃着双手,看着廖清杉问:“阿杉,你看我像不像一个棉花糖?”

    廖清杉闻声抬眸,看到应如是提起裙摆转了个圈,白色的裙摆绽开,荡起层层涟漪。

    转完站定,廖清杉又看到她将双手放在脸颊边,五指绽放成烟花的形状,绽放的过程中还配着音效:“可爱到膨胀!”

    廖清杉看着她生动的表情,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待在她身边,怎么能这么幸福啊!

    “嗯,很像。”

    她又问:“那棉花糖好看,还是我好看?”

    他唇角带着温润笑意,一边朝她走近一边:“你好看。”

    “那你要不要给可爱的我,拍一张照片?”

    “好~”他话里都是不自知的宠溺,“给你拍。”

    她站在那里,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她周身落下,路灯的光倒映在她乌黑明亮的瞳仁里,有一种潋滟的柔情。

    廖清杉拿出手机,尽职尽责地拍下她的美丽与灵动。

    拍了还没几张,应如是便迫不及待地来验收成果了。

    她低头,看着他手机里的照片,温温柔柔地叫:“阿杉。”

    “嗯?”

    “我妈妈我爸爸世界上最好的摄影师,因为他总是把她拍得很好看,然后,我爸爸,爱你的人才会把你拍得很好看,”她话时,声音格外清脆,带着她一贯的明媚,

    “那你呢?你为什么把我拍的这么好看呀?”

    廖清杉听了,目光有片刻的停滞。

    刚才捕捉到的那些生动画面,连带着过去五彩缤纷的记忆,在脑海里同时涌现了出来。

    记忆里的京溪城,四季格外分明。

    春暖花开,夏日葱郁,秋季天高气爽,冬天则会有鹅毛大雪。

    后来,他搬至南栖,再也没有看过飘雪的冬季。

    但他没想到,与记忆里那场雪的久别重逢,竟然发生在一个暮夏。

    暮夏的夜,分针转过一圈圈,头顶的雪,纷扬落下一片片。

    她站在这场大雪里,问他,为什么把她拍得这么好看。

    能为什么呢。

    不过是,自始至终——

    她赏眼中雪。

    他赏雪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