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看她弄巧 你且看她,热烈又勇敢的十八……
欢迎你光临,
我热烈又勇敢的十八岁。
——《叮咚!您点的乌龙面已送达!》
南栖到滨江,直线距离两千多公里。这意味着,今天有近八个时,廖清杉都在飞机上度过, 这还不包括, 往返机场的时间。
但其实, 体力上的辛苦很容易克服, 难的是心理上的。
今天, 他奔波了多久, 心潮就起伏了多久。
下午的冲突会发生, 他一点都不意外。
他无数次想要寻找一个机会, 去匡正那些投注在他身上的错误理解。
可过去太难和解,偏见又太难矫正。
所以,他习惯了克制和隐忍, 前路再难, 也不怨天尤人。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感到无力、沮丧和疲惫。
尤其是,终于到达她家门口, 映入眼帘的, 却是尽数熄灭的灯盏。
廖清杉站在那里, 抬头望着,不知道她是没回来,还是已经入眠。
但他知道的是,他真的有可能,因为自己的离开,错失她的十八岁生日。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将他从无尽的怅惘里,拉回现实。
转身看到她的那一刻,廖清杉就感觉,自己悬了一路的心,瞬间稳稳当当地落回了胸腔。
她如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如往常一样,两只大眼睛对着他眨呀眨;如往常一样,古灵精怪地对他着俏皮的情话。
他也如往常一样,任凭自己沦陷,情难自禁。
但这次,不同以往的是,他没有克制自己,直接一个伸手,将她拢入了怀中。
拥她入怀的那个瞬间,两个人都没有话。
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抱着她,轻而易举地安放了一路以来的所有疲惫。
原来,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就能将他彻彻底底的治愈。
今夜月光温柔得很。
他拥她入怀,稍一垂眸,便能看到她蓬松柔软的发顶,像被扯乱的柳絮,有一撮还不安分地翘了起来。
廖清杉看着,手指忽然痒了痒,忍不住抬手,动作轻柔地将她那撮头发掖在了耳后。
感受到他温热的指腹滑过,应如是在他怀里抬起了眸,亮晶晶地盯着他看,红唇微动:“戴圣到底是谁啊?”
廖清杉:“………………”
服了。
真是服了。
他在这儿跟她告白,她还在这儿跟他掰扯这个。
“应如是,”廖清杉被她给气笑了,“我正跟你告白呢……”
“哎呀!你先别这个,”面对这个问题,应如是执拗得很,偏要破砂锅问到底,“你快告诉我,戴圣到底是谁!”
廖清杉无奈至极,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眸,看着她,耐心解释道:“《礼记》的著者。”
应如是:“…………”
啊哦……
才女人设好像翻车了……
话回来,她刚才那番表白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拍摄这两天,应如是通过深入友军,对廖清杉的了解又多了好几分。
得知他才华横溢,她就想着自己也得做个文化人,这样两个人才般配。
她真的是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想起了这样一个有文化的告白方式,结果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句话就是出自《礼记》。
知道这个知识点后,应如是感觉刚才一直问戴圣是谁的自己,就像个二缺。
“其实——”应如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挺有文化的,我也挺爱读书的,我就是没留意出处而已。”
廖清杉笑着应她:“好,有文化。”
话音一落,应如是终于想起了正事:“对了,你刚什么?”
廖清杉双手依然扶着她的腰,垂眸,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十二分的郑重其事:“我,可以请应如是朋友,做我的女朋友吗?”
应如是摇头反驳:“我不是朋友啦!我马上就十八岁啦!”
廖清杉:“……”
她思维是真能跑偏。
他只得改变法:“那可以请应如是大朋友,做我的女朋友吗?”
应如是一听,很是爽快地点头:“可以哒!”
她这份毫不犹豫,让廖清杉心头一震。
他低头,看着她清新漂亮的脸,想起那天在公车上,她落在他脸颊上的那一个吻,难免思绪纷飞。
他喉结滚动了下,还没动作,就听到她突然叫了一声:“阿杉。”
他心绪被迫止住:“嗯?”
应如是看着他,冷不丁来了句:“我突然想吃圣代了。”
廖清杉:“………………”
这联想!
应如是!
不愧是你!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朝她伸出手:“走吧。”
“去哪儿?”
“带你去吃圣代。”
应如是一听,二话不牵上他的手,仰头看着他,一脸卖乖的笑:“阿杉,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廖清杉:“嗯?”
他哪样了?
应如是头头是道地:“我告诉你,你这样可不行,即使谈恋爱,你也得有自己的主见,哪能女朋友什么你就做什么。”
廖清杉:“……”
“应如是。”
“嗯?”
“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
“是哒!”语气格外理直气壮。
廖清杉:“……”
草!
真可爱。
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才继续牵着她往车上走。
坐上车,廖清杉降下车窗,让外面的凉风进来了点,等风来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应如是。”
“嗯?”
“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应如是听了一惊:“你突然问这个干嘛?听我的家底啊?”
廖清杉听了,曲起食指,侧身刮了下她的鼻翼,笑她:“想哪去了你。”
他是想问,什么样的人,能对他出那样一番话。
能对他:“未来的国际市场,真正的竞争一定是在文化层面。”
能对他:“不能让余秋雨《道士塔》里抒写的困境,在当今社会再次重演。”
能对他:“读不懂过去,怎么可能读懂未来,唯有过去,能让人们在时代浪潮的淘洗中,留住自己。”
“我爸爸是做生意的,”应如是,“自己开了家公司。”
“做生意的?”
“嗯呐!”
闻言,廖清杉目光有片刻的怔愣。
他以为,昨天应书郡之所以能跟他出那样一番话,一定是因为他是从事相关工作的,所以才能理解他的坚守以及苦衷。
可他没想到的是,应书郡和他的父亲,同为从商之人。
很讽刺吧。
一个本该对他耐心宽容的人,给他的全是否定和嘲讽。
一个最有资格对他百般挑剔的人,却给了他知己般的认同。
-
不过,这份无奈的对比,很快就被他抛在了身后。
因为,耳畔响起的动人歌声,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缘分奇迹般向我奔跑/
就争一刻分秒/
才把加倍的幸运送到/
钟声轻轻敲”
明明是非常朴素的歌词,明明是非常简单的旋律,可为什么就是如此动他。
想来想去,还是因为身边人。
灯影在车窗上荡漾,廖清杉听着她的歌声,下意识扬起了嘴角。
管那些难题横亘在前。
他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太舍不得错过她了。
所以——
先往前走。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那些郁积在心中的情绪,好像也在一瞬间释然了。
应如是捕捉到他的笑意,揶揄道:“呀!某人终于不偷偷笑了啊!”
廖清杉:“……”
记性真好。
“阿杉。”
“嗯?”
“这里没有抓捕快乐的警察,”她看着他,声音格外温柔,“可是,这里有抓捕不快乐的警察哦。”
廖清杉听了,目光一怔,茫然回眸:“嗯?”
“从今往后,我就是抓捕你不快乐的警察,你有不开心的事情,要告诉我哦。”
没人能不动容于这样的理解。
廖清杉听了,心思一颤,千言万语落在一个:“好。”
“对了,”应如是又,“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
“上次我们一起做公交的时候,我亲了你一下。”
“哦。”
“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都准备收手了,但有个人突然拽了我一下。”
廖清杉:“……”
“我觉得那个人不是你——”她故意拖长尾音,“的话,就只能是鬼了。”
廖清杉:“……”
“一定是你吧,要不然你刚才才不会只淡定地一个哦。”
廖清杉听了,一时失笑:“应如是,你搁这儿破案呢?”
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
“对呀,”她得意洋洋的,“破了你心头的举案。”
“举案?”
“举案齐眉呀。”
廖清杉:“……”
服了。
这姑娘脑子里到底有多少奇思妙想。
-
夜晚路上车少,一路都开得很顺,不肖片刻,应如是就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凤梨口味的圣代。
廖清杉看着她那个一脸满足的表情,问她:“吃个圣代就这么开心?”
“嗯!开心!”应如是频频点头,“最开心的是,终于把你搞到手了!”
“……”
“应如是,”廖清杉看着她,笑得胸腔微震,“你能不能浪漫点?”
有你这么的么。
应如是振振有词:“浪漫不应该是男孩子的事情嘛!”
“好好好,我的事儿,我的事儿,”着,廖清杉弯腰,从车里拿了一个礼盒出来,“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礼物买的有点仓促了,不要介意。”
那是一瓶香水,淡粉色的瓶身,中间印着精致logo,最上端系着一个巧的蝴蝶结。
这瓶香水,曾被无数人选做庆祝一个女孩成人礼的礼物。
廖清杉伸长胳膊,把它递到应如是手中,嗓音落得深情又温柔:“悠悠,生日快乐。”
话音刚落,十二点的钟声正好敲响。
就这样,她迈入了十八岁的第一秒钟。
他没有成为第一个祝她生日快乐的人,但他可以成为最后一个祝她生日快乐的人。
他希望她,如她的名字那样。
——永远明媚锐利,永远生生不息。
应如是微微抬眼,双眸如映着明月的泉水,总是湿漉漉的。
好像她只要站在那儿,什么都不需要做,月光就情不自禁地眷顾着她。
那是一种,命中注定的偏爱。
今夜,月光温柔如水。
她身处其中,百褶裙随风翻飞。
时光啊。
你且看她——
热烈又勇敢的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