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不成拙 大雨滂沱
他:“陪我等彩虹来。”
我:“好。”
——《敢梦人》
挂了廖清杉的电话, 应如是正准备进去再睡个回笼觉,心想反正也不能网上冲浪,不如梦中冲浪。
结果,就是在这个时候, 她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走到玄关, 开猫眼往外一看, 站在门外的, 竟然是穆亦川和苏潺。
她立刻开门, 看着他俩, 茫然又惊喜地问:“你俩怎么来了啊?”
看她精神状态还好, 穆亦川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不过还是忍不住蹙起眉头,问她:“你手机怎么一直不通?”
“啊?”应如是很快反应过来,解释道, “我手机被廖清杉拿走了, 估计是没电了吧,怎么了?你们找我......”
正着,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外力, 应如是声音被迫止住。
这股外力来自苏潺。
她忽然大步走上前, 抱住了应如是, 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畔,柔声安抚:“悠悠,不怕啊,我们都相信他。”
应如是被这个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点懵,抬眸,看着同样一脸愁容的廖清杉, 茫然地问了句:“相信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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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应如是瞬间明白廖清杉无意拿走的手机、手动切断的wifi,背后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儿,她双手无措地,紧紧握成了拳,闭上眼,竭尽全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因为她知道这时候,她万万不能慌。
定了定思绪,她睁开眼,看着穆亦川,语气极为冷静地问:“能查到这篇帖子的IP地址吗?”
穆亦川:“我尽力。”
然后,应如是看到他拿出了电脑,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与此同时,电脑屏幕上的代码像电影散场后的字幕,有序运行,匆匆闪过。
不到十分钟,就有了结果。
“在哪儿?我要去。”应如是语气坚决。
穆亦川听到,没劝她,而是尊重了她的选择。
“苏潺,你在这帮我盯着屏幕。”完,拿上自己的手机和背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应如是,语气和她同样坚决:
“悠悠,跟我走。”
十分钟后,出租车在指定地点停下,应如是跟着穆亦川下了车。
环顾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应如是面露不解地问:“你怎么带我来这儿了?”
马路对面的一幢高楼大厦,虽然还没有对外开放,但廖清杉带她来过这里,所以,应如是知道,这里就是廖氏集团即将在京溪设立的分公司所在地。
穆亦川不知道她心思都落在了马路对面,而是抬手指着同侧的一个商圈,解释道:“那个地址定位的就是这个地方,我怀疑应该是其中的网吧,我们进去找找。”
应如是收回目光,点头道:“嗯。”
往那个网吧走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要路过一家早餐店,应如是觉得莫名熟悉,仰头看了眼那个曾经见过的牌匾,心中忽然涌现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她把这份不安的情绪狠狠压了压。
从早餐店再往里走几步,就是一家网吧。
因为是白天,所以网吧没有营业。不过,网吧里的两个人刚点过外卖,门就没来得及关。
也就是这份没来得及,给了应如是和穆亦川可乘之机。
“杜哥真是英明,”一个极为谄媚和阿谀奉承的声音,“还《盘古》,我看把他自己盘进去了还差不多。”
“盘的就是他,要是没有他,我这辈子用活得这么憋屈吗?”
应如是听到,赶紧戳了戳穆亦川的胳膊肘,声提醒:“录音。”
穆亦川瞬间心领神会,按下录音键,并拨至最大声。
“也是,这次你爸总不能再拿他的名字在你耳边念叨了吧,不过,原视频你可得处理好,千万别让它流传出去。”
“放心吧,原视频早已经被我彻底销毁了,”杜子成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他就是一百张嘴,也不清咯。”
“得清《盘古》也早该下架了,他到时候肯定赔的裤衩都不剩,不定还得他爹给他贴窟窿。”
杜子成听着,侧过拿过桌上放着的火机,点了一支烟塞进嘴里,极为轻蔑地哼了一声。
也是因为他这个动作,应如是终于从他的背影看到了他的侧脸。
看清那个人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天,早餐店发生的一幕幕纷纷浮现在眼前。
与此同时,她当时对他过的话也炸响在耳畔:
“还好这片土地上,像你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别忘了,你所站的这片土地,正是有了源远流长的历史,才会有熠熠生辉的当日。”
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穆亦川声问:“你认识他?”
“有过一面之缘,”完,应如是想起他刚才已经把视频彻底销毁,思索了下,转身对穆亦川,“这样,你先别进去,我一个人,进去刺激刺激他,看能不能套出点儿话。”
毕竟,一般人,看到弱者,总是习惯性地放松警惕。
“对了,”应如是又,“你把录音笔给我,等我进去之后你就报警,让警察过来调监控。”
穆亦川往里面看了眼,确认里面只有两个看起来都不是应如是对手的男人,才放心让她先进去。
这会儿,时间就是金钱,应如是没工夫跟他拐弯抹角,走到那个人身边,直截了当地问:“帖子是你发布的,是吧?”
杜子成听到,心里一惊,目光往上看了眼,阴阳怪气道:“哟,廖清杉的女朋友啊。”
认出来人之后,他又极有警惕性地往门外看了眼,确认门外空无一人之后,看着面前这个孤军奋战的瘦弱女子,杜子成丝毫没有被撞见的窘迫,反倒在心里盘算着,手中又多了一个筹码。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吸烟的同时,两侧的脸颊凹陷进去,显得极为窝囊。
吸完,他看着应如是,掸了掸烟头,语气轻蔑又挑衅:“你不是他天道酬勤吗,那我倒要看看,这次,他能不能人定胜天。”
应如是最受不了烟味,但还是耐着性子走近:“你要是个男人,话就别这么拐弯抹角,你就直接跟我,那帖子是不是你发布的?如果是你发布的……”
杜子成冷笑一声:“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有种报警抓我啊。”
“如果是你发布的,那你告诉我这视频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会马上跟他分手。”
听到她此行是为了求证这个,杜子成瞬间换了一个目光:“哟,想不到你这姑娘还挺明事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应如是身边,吸了口烟,:“那视频是真的,如假包换。”
完,他把吸进去的烟,呼了出来,看着应如是,浑身的流里流气:“怎么,跟他分手了,要不要来我这儿,你是不知道,自从那次见过面,哥哥惦记你很久了。”
“所以,你承认这视频是你发布的了?”应如是强忍住咳嗽的冲动,头脑清醒地问,“要不,你怎么肯定它是真的。”
杜子成一愣。
看他不会轻易松口,应如是开始用激将法:“不管你承不承认都没关系,这段话我都录下来了,咱们警局见!”
完,为了让他狗急跳墙,还在他面前晃了晃录音笔。
这举动,毫无疑问地刺激到了杜子成。
“我□□妈的臭□□,你竟然敢给我留这一手。”着,他伸手就要去抓她手上的录音笔,应如是那十几年跆拳道也不是白练的,眼疾手快地躲过了他伸来的手。
并且,预测好他的运动轨迹,让他的头根据惯性砸向了锋利的桌角。
脑袋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杜子成抬手一摸,看到手上的一滩血迹,瞬间气急败坏。
与此同时,那个刚才还一副甘愿为他当牛做马的跟班,瞬间被吓得躲到了楼上去,大气不敢出。
但应如是一点儿都不想跟他动手,因为碰他一下,她都会觉得恶心。
但这会儿的杜子成就跟疯狗一样,往她身上扑,就在应如是纠结着要不要跟他动真格的时候,眼前突然晃过一道人影。
穆亦川揪着杜子成的衣领,用尽全身的力气钳着他往墙上砸,把他死死摁在墙上之后,看着他,目光里满是狠厉和阴鸷:“你他妈手往哪放呢!嗯?我问你你手往哪放呢!你敢碰她一下,信不信我把手给你剁了!”
杜子成被他弄得面露狰狞之色:“你谁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穆亦川手上力道又大一分:“行啊,你尽管报警,在网络上散布不实信息,诽谤他人,我看看能给你判几年!”
“对了,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你散步的信息,已经涉及到了政治立场。”
“要是真的,你放心,你的眼中钉,肯定得身败名裂。”
“但要是假的,你也放心,你肯定——”
穆亦川在他耳边,慢悠悠地吐出了四个字。
“不、得、好、死。”
他话的语气轻飘飘,但每出一个字,杜子成就极为窝囊地颤一下。
把人钳制住之后,穆亦川转头看着应如是:“你出去,看看警察来了没?”
“好。”
等警察进去,确保穆亦川一切安好之后,应如是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关键人物来。
她翻开通讯录,给一个人去了个电话。
拨通后,她立刻自报家门:“禾白,我是应如是。”
陈禾白似乎知道她为什么会给自己这个电话,应了声:“悠悠。”
应如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即便声音哽咽,但还是条条有理地着:“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我跟你听廖清杉的消息,你提到一个师姐,你她在伦敦见过廖清杉,并且还是在一个文化交流活动上,你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天呐!我怎么把她给忘了!”陈禾白抬手了一下自己的头,“有有有,我马上就给她电话。”
“嗯,好。”
几分钟后,应如是手中的手机终于响起。
是陈禾白发来的消息,但不是好消息:我不通她的电话,你等下,我在群里帮你问问。
又一个几分钟过去。
这次,来的终于不是短信,而是电话。
“喂,悠悠。”陈禾白语气焦急。
“我在,你联系上她了吗?”
“没有,不过,听朋友,她现在在京郊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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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清杉是在去杜子成公司的路上,接到了苏潺的电话,听清她的是什么之后,他便脚踩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在前面路口掉了头,然后冲了出去。
去往京郊的路上,他觉得命运真是弄人。
他们分手那年的跨年夜,她撒谎骗他,要去京郊跨年。
如今,竟然真的一语成谶。
到达京郊时,暮色已至。
阴了一整天的天空,也不合时宜地,下起了雨。
廖清杉停好车,就飞奔着上了崎岖的山路。
怕她会在路上摔倒,出现意外,他边跑边喊着她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这声呼喊才终于得到了回应:“廖清杉!”
听到她的声音,廖清杉立刻停住脚步,抬眸去寻声音的来源。
很快,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淋湿的身影,飞奔着从山上跑了下来。
应如是跑到他身边,什么也没解释,直接把怀里护着的那个手机塞进他手中:“我拿到原版视频了!原版视频就在我手机里!事实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你先别管我,你赶紧拿着手机下去,赶紧把它发到网上!这里信号真的太差了!”
“对了,我手机没电了,开不了机。”
“好像还进水了,我刚才正准备开机,忽然想到,你跟我,手机进水了不能立刻开机,还好我没开机……”
眼前的雨下个不停,传入他耳中的声音,又何尝不是。
看到她这样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廖清杉直接一个抬手,把她整个人抱在了怀中。
没人可以想象,他刚才经历了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找寻。
他低头,亲吻着她被雨淋湿的头发:“乖,不了,我们先不了,好不好?”
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又冷又急,而他温热的怀抱就像是催泪.弹,一下子逼出了她所有的眼泪:“廖清杉,都怪我,都怪我当时气不过,过去跟那个畜生争辩,然后那个畜生,他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搞你,我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多事,我要是不过去那句话,他就不会……”
廖清杉断她的话,温柔道:“不是的,悠悠,你听我。”
应如是在他怀里摇着头,哭得泪流满面:“我不……我不……我不……”
看她这样,廖清杉撑着她的肩膀,逼她与自己对视:“应如是!你看着我!”
应如是没见过他这样样子,惊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你不那句话,他都会这么做,知道么?从到大,他就把我当成眼中钉,昨天,他投资的一部电影也上线了,但是票房很低,我威胁到了他的利益,这才是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知道吗?”
着,廖清杉抬手,轻轻地擦去她的眼泪,柔声安抚:“我们悠悠没有错,我们悠悠的超级棒,正是因为你的这句话,所以我才有勇气,去做[对话.对画]这个节目,我们悠悠,是我的灵感纽斯,一直都是。”
他看着她,笑了声:“我抱着你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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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走过的那条山路,终于可以原路返回。
明明上山容易下山难,可廖清杉觉得,下山的时候,他的心和身体才是安稳的。
因为怀里有她。
到了车上,廖清杉没急着开车走,而是拿起车上的毛毯,给应如是擦着头发。
擦干之后,廖清杉看着她,郑重其事地问了她一个问题:“应如是,你要是出了事,我会跟你一起去死,你相信吗?”
这问题太赤.裸,也太逼近人性,应如是看着他,一时语塞:“我……”
“你相不相信。”
“回答我。”
“必须回答。”
他语气听起来无波无澜,却让人觉得莫名可怕。
应如是在他的目光里,轻轻点了下头:“嗯……”
完,她有些赌气地,别开他的目光:“可我不想相信,你以后别这种话,我......”
“你不想相信也得相信,因为这就是事实,”廖清杉断她,一点都没跟她开玩笑,“所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知道不知道?”
“——算我求你。”
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出这四个字,应如是目光微怔。
廖清杉把人又抱紧了下,像在抱着一件易碎的宝物,语气更是轻拿轻放,生怕弄碎一些什么:“悠悠,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那四年半的、没有她的生活,他真的没有勇气,重来一遍。
“你不会失去我的,”她话的声音明媚又明亮,似乎是想要为他的心情扫去一些阴霾,“等一会儿视频发出去,大家知道了真相,一切都会好的,你别怕。”
廖清杉听着她的这番话,心里只有心疼。
都这会儿了,她还在想着安慰他。
怀里这个姑娘,是真的愿意为了他,不顾安危,跋山涉水。
“悠悠,”廖清杉低头对上她的目光,“你当初不是抱怨我记不住你过的话吗?”
“嗯?”
“其实我都记得,”廖清杉看着她笑,“一字一句都记得。”
窗外的雨还在落,一下又一下地敲着车窗,应如是坐在明亮温暖的车厢里,像是做梦一样,听着他,就着雨声,一字不差地背出了她五年前对他过的那一大段话:
“面对一个心里下着雨的人,
你不需要对他雨后的彩虹有多绚烂,
你甚至不需要对他彩虹一定会来,
你只需要陪着他,等着彩虹来就好了。
彩虹不来,破天,他也不会笑;
彩虹来了,不话,他也能笑开。
我没那个本事,呼之即来所有美好;
但能陪着他等彩虹,我也觉得很骄傲了。”
“所以,不难过了。”
廖清杉温着她的手掌,声音带着格外安抚人心的力量:“陪我一起等彩虹来,好不好?”
应如是被他抱在怀里,看着他眼中的赤诚,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