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盐(31) “原老师,要做功课吗?”……
盐(31)
事发突然, 眼前阴影罩下,带来一股极强的压迫感。紧随而至的是温热的触感,携裹住浓郁香醇的酒气,直冲鼻腔, 糊了原意一脸。
酒气侵袭, 她一时不察, 呼吸差点凝滞。思绪混沌不明, 整个人本能僵住。眼泪瞬间停止, 哭声也歇了。
唇上的碾压感逐渐明显, 熟悉的男性气息霸道强势地侵占一切, 原意被迫举着双手, 抵在他胸前。十指一点一点收紧,不自觉地揪住他的衬衫衣领,抓得太紧, 指节浮出一片青白。
事态发展完全出乎原意的意料。两位太后回老宅, 两人一起喝酒,明明是庆祝他们解放了。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原意有点蒙圈,理智断层, 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只知道傻站着, 一动不动, 形如雕塑。
耳旁没了扰人的哭诉声,孟繁臣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不少,整个世界重归寂静。
果然,只有这个法子才能驯服住原意。
他满意极了,唇角上扬。及时停下动作,往后退了一步,同原意拉开距离。
两人相对而立, 面对面,彼此的表情都无处遁形,清晰异常。
橙黄灯光自高处静悄悄地洒下来,扫过原意的鼻翼两侧,乌黑的长睫像是两把扇子,自然垂下,浓密而卷翘,随着她平和的呼吸轻轻扇动着,一下又一下。
她的眼泪还未干透,睫毛湿漉漉,一簇簇的。脸颊上也挂着明显的泪痕,整个人因为震惊而处在蒙圈游离的状态,有些滑稽。
这个样子的原意和她平时趾高气昂,炸毛发飙的样子相去甚远,完全是另外一副形象。瞧着特别孩子气,也特别可爱。
不仅如此,卸下全身防备的女人,她身上有种原始的,懵懂的美好,轻易就能够激起男人的破坏欲。
孟繁臣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无数个旖旎场景,原意身段巧而柔软,八爪鱼似的抱住他,滚烫呼吸纠缠他耳畔,低声求饶。那声音细细的,尖尖的,娇柔婉转,带着点哭腔,比任何酒精都摧残人意志。
男人的喉结不禁滚动两下,眸色越发暗了。像是一团漩涡,能将人整个吸进去。
刚才喝下去的啤酒在这会儿起了作用。酒气上涌,孟繁臣觉得自己忽然就醉了。眼神飘忽,看原意的眼神越发迷离深沉。
他一开始压根儿就没动那心思,他的初衷只想赶紧制止住原意的哭声,他听不得她哭,她一哭,他的心都快被揉碎了,浑身难受。
可眼下见到原意这副模样,思绪飘散,慢慢就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有些念头最好别冒头。一旦冒头,那简直比酒精更能消磨人的意志力。
孟繁臣明显感觉到他的理智沉到了湖底。
算起来,他们也确实好久没搞事了。
两位太后搁家里坐镇,两双眼睛成天盯着他们,比那监控还磨人。就算有那兴致,愣是硬生生给消磨没了。
何况自原意得知他的心意以后,两人的关系就一直挺尴尬的,相处模式也变得格外别扭生硬。她回不到过去没心没肺的状态,毫无负担地同他亲热。而他也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两人的关系。即使他有那想法,也不愿意去为难她。
原本在床上最和谐的两个人,现如今都和谐不起来了。
“意。”孟繁臣不自觉地伸手去摸原意的右边脸颊。
他指尖微凉,仿佛过了电,惹得原意一阵轻颤。
原意心尖发怵,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再抬眼时,孟繁臣已经摘掉了他的眼镜,转手丢在了茶几上。少了那两块镜片的阻挡,这双黑眸中少了几分凉薄和锋芒,温和而平静。那是一片蔚蓝色的大海,阳光明媚,水波温柔,风平浪静。
然而眼神中的危险却丝毫不容忽视。他直勾勾地望着她,带着某种势在必得的野心。
原意紧了紧嗓子,声带仿佛被掐住了,发声艰难。她太清楚孟繁臣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了。
这是猎人对他的猎物扣动了扳机。
她莫名了个冷颤。贝齿轻咬下唇,眼神茫然又无助。
别看原老师平时总爱跟孟繁臣较劲儿,疯狂给他扎刀子,专门给他添堵。可在这种事情上,她还是容易露怯的。要怪就怪这个男人太狠,每每都会下死手虐她。
“意,要做功课吗?”这人勾起唇角,明明是笑着的,声音落到原意耳中却格外危险。
原意:“…………”
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向她发出邀请,从容不迫,端庄大方。低哑的声线沉缓迫近,像是被红酒醒过一般,迷人沉醉,“今晚没有太后监督。”
言下之意就是两人可以肆意撒欢,放手大造,搁哪儿都是战场,不会有人来扰他们。
听上去好诱人呀!
原意明明一句话没,根本没表态。可孟繁臣却通过她的微表情读懂了她内心的想法。很明显,她心动了。
他指尖轻捻原意白嫩巧的耳垂,仿佛两颗白皙莹润的珍珠,适合整个含住。
他不紧不慢地轻捻着,用足了耐心,似乎在故意消磨她的意志。捻够了,才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缓慢道:“原老师,相信我,入股不亏,你会满意的。”
原意:“……”
——
事实证明原意确实满意。满意的都哭了。
眼前灯影轻晃,白茫茫一片。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只看到黑沉沉的一个人影。
他就在眼前,身影又沉又重,像是一座雄伟的大山。而她则是山中一块最瘦的岩石,被大山环抱,躺在他的臂弯里栖息长眠。身轻如燕,如坠云端。
他狠起来,能将原意往死里虐。可一旦温柔起来,那是半点都不含糊。亲手用温柔为她织了一张大网,将她整个兜住,让她无处可逃。十个原意加在一起,都抵抗不住。
这三年,每每给她爱.抚和疼惜的是孟繁臣,不是别人。
她一直都知道是他。
“孟繁臣……我知道是你……”原意脑中天人大战,神经撕扯,她努力维持着最后一点稀薄的理智。
“什么?”男人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眸中滑过几丝诧异。
“我没有把你当成别人……”女人的嗓音断断续续的,从嫣红嘴里慢慢泄出,“孟繁臣……我不会再喊错了……”
过去三年,每一次和原意亲近,孟繁臣都会反反复复想同一个问题——
原意究竟以怎样的心态和他做这些亲密事儿的?
是中意他这副皮囊,只为图一时的享受?
还是觉得他们是合法夫妻,他这个便宜老公不用白不用?
更或者她其实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三年,这个问题一直深埋在他心底,挥之不去。只要亲近,它就会迅速冒头。
他不是没想过找原意解答。可每次都无从开口。只要提及,就难以避免会谈到她的前男友祁俨。而祁俨一直是她心里的伤疤。谈及祁俨,无异于是把她结痂的伤口再度撕开,鲜血淋漓,让她再疼一遍。孟繁臣根本舍不得。
再者他从高中开始就疯狂嫉妒祁俨。原意大半个青春都和这个男人挂钩。他几乎拥有了原意的一切。却不知道珍惜。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即使最后是他孟繁臣娶了原意。可她心底的位置却始终不是他。他嫉妒祁俨嫉妒得发狂。这个男人都快成为他的魔咒了。
于是他从来不敢在原意面前提到祁俨。他害怕看到她那受伤的眼神,起伏的情绪,脸上的慌乱,故作的坦然。这些他通通不远看见。
唯有不提祁俨这个人,他和原意之间才能维持现状。
孟繁臣早就做好了让这个问题不见天日的准备。他都不奢望答案了。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的。成年人的体面之处就在于凡事留一线,没有人会傻到事事刨根究底。
可是现在原意亲口为他答了疑。
她她一直知道是他,她没有把他当成别人。
原意这么骄傲的人,她不会骗他,也不屑于骗他。
所以她的都是真话。
这应该是孟繁臣最期待,也是令他最高兴的答案。他以为自己一定会非常激动,欢呼雀跃,额手称庆,抱起原意疯狂转圈圈。
但事实上他非常平静。除了眼底闪过几丝光芒,他的眼神始终沉静,天生就是这个样子的,像冰湖,像星海。
因为经过这三年,他的野心膨胀了。他早已不满足于现状,他不止要得到原意的人,更要得到她的心。即使亲口听她出没有把他当成别人,他也只是短暂高兴了那么一下下。他更希望能从原意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
“我不爱祁俨,我早就放下他了,我爱的是孟繁臣。”
可笑吧?人总是这样不知满足。得到了一样,就想要第二样。
男人将原意的手握得更牢,两只手放在顺滑的床单上,十指紧扣,严丝合缝。
他温柔地亲吻原意的额头,嗓音低迷暗哑,“意,你有没有一点点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