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虞秋跟罗奶奶告别时，老人家拿了一袋据是封舟买多了的特产，让她拿回家。

    虞秋当然是拒绝，但老人家拿出了过年塞红包的气势，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连带着那个黑色袋子一起，被关在了门外。

    奶奶看上去身体不好，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也不好再拒绝老人家的心意，虞秋带着一袋特产回家，开后，看着里面品质上乘的燕窝，有些头疼。

    这也太贵重了……

    上网搜了搜价格，在日程本上写了写，想着下个月买个差不多价位的东西给奶奶送过去。

    走进浴室，洗了个澡，虞秋照常学习了几时才入睡。

    意外的是，她今天没有再做噩梦，而是梦到了时候的场景。

    --

    多年前，区楼下还不像现在这样，路面是水泥地加防护绿化带。

    街旁都是住户们自行种的蔬菜和花卉，老年人在路边闲聊下棋，零零碎碎分布着住户们自搬的麻将桌，热热闹闹的。

    放暑假的虞秋和周围人家的孩一起，在附近捉迷藏，也不知她去哪上蹿下跳了，黄色的连衣裙被弄的邋里邋遢的，到处都是泥巴印。

    正在牌的阿姨看见她这幅模样，调侃道：“秋秋，你又弄的一身都是灰，心你爸爸回来批评你。”

    虞秋撅了撅嘴，奶声奶气道：“爸爸才不会因为这个批评我。”

    另一个阿姨笑道：“那你上次哭着罚站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虞秋和朋友玩闹时，玩的太疯把裤子摔破了，腿也擦破了皮，平时好脾气的爸爸把虞秋狠狠批评了一顿，还让她站到门口罚站，正好被楼上的阿姨瞧见。

    虞秋羞红了脸，提声道：“那是因为我把衣服弄坏了，我这次没有弄坏！”

    被阿姨当着大家的面点出这件事，虞秋有些窘迫，转身跑了。

    几个孩子有些人来疯，在空地上跑来跑去，路过的大人都会避让，避免被他们撞到。

    “唉哟。”

    跑步不看路的虞秋撞到了一个大人，对方倒还好，后退两步站稳，虞秋却撞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地面不平坦，还有些许碎石子，磨的她屁股有些痛。

    她抬头看着刚刚撞到的阿姨。

    阿姨穿着及膝的连衣裙，头发妥帖的盘在脑后，跟他们这里的人不一样，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身后还牵着一个男孩。

    虞秋的视线忍不住飘向躲在女人身后的男孩。

    她平时接触的男生，一个比一个似泼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干净的男生。

    略长的头发柔顺又蓬松的耷拉在脸侧，看的人想摸一把，眼睛大大的，嘴巴也红红的，脸白嫩，肉嘟嘟的，穿着可爱的儿童短裤和衬衣，脸红红的往女人身后躲。

    女人连忙扶起虞秋，拍了拍她的裙子。

    虞秋这才发现，自己摔倒时，裙子掀了起来，四角安全裤露出来了，平时穿着裙子也玩的很疯的她满不在乎。

    道：“我没事，阿姨，对不起，撞到你了。”

    完，忍不住绕到身后，去看那个男孩。

    不心看到女生内裤的男孩，羞的耳朵都红了，捂着眼睛躲在后面，发现她走了过来，又连忙钻到自己妈妈前面，躲避虞秋。

    虞秋也不生气，奶声奶气道：“你好，我叫虞秋，你长得好漂亮。”

    男孩撇了撇嘴，躲在妈妈身后，声道：“我是男孩子，不能漂亮。”

    虞秋歪头不解：“你就是长得很漂亮啊。”

    男生瘪了瘪嘴：“可是，可是我是男孩子。”

    无法理解他逻辑的虞秋继续道：“你是男孩子也很漂亮啊。”

    男生有些不知道什么，憋的眼眶都泛红了。

    虞秋上前两步，想要摸摸他的头发，但发现自己手上全是泥巴，有些不礼貌，默默把手收了回来。

    紧紧地盯着他乌黑漂亮的眼睛。

    男生被站的太近的她吓到，有些委屈的喊：“妈妈……”

    似是求救一般。

    一旁围观的女人嘴角泛着笑意，道：“好了，没事就好，我们先上去了，舟舟，跟妹妹拜拜。”

    男生声道：“拜拜。”

    完，在前面牵着妈妈，催促她动身。

    谁料，虞秋一直在他们身后跟着。

    男孩时不时往后瞟，有些急道：“你干嘛跟着我们！”

    虞秋眨了眨眼睛：“我家也在这边。”

    这时，一个衣服脏兮兮的男生跑过来问：“虞秋，你不跟我们一起玩捉迷藏了嘛？”

    虞秋：“不玩了，我爸爸快回来了。”

    完后，跟着男孩他们上楼。

    前面的男孩，抓着妈妈的手，走的飞快，像是怕被追上。

    虞秋看着他们进了罗奶奶家，若有所思。

    上楼，在门口的花盆里拿出钥匙，开门。

    自己洗了把脸，照了照镜子，脸有些严肃。

    “咔哒”

    大门被人开的声音。

    “啾啾，爸爸回来了，给你带了新的发箍。”

    虞秋迈着短腿，急忙忙跑到门口，一把撞进爸爸怀里。

    “爸爸，欢迎回家！”

    虞爸爸从包里拿出新发箍，给女儿带上，见女儿表情严肃，脸皱成一团。

    问：“啾啾怎么了，今天玩的不开心吗？”

    虞秋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爸爸，我要跟你件事。”

    虞爸爸愣了愣，以为发生了什么，表情冷下来，沉声道：“你。”

    虞秋竖着手指，要求道：“但事先好，你不能让我罚站。”

    虞爸爸嘴角抽了抽，意识到什么，上下量自己女儿，没看见哪里受伤，松了口气。

    虞秋摇了摇他的手：“爸爸你快答应嘛。”

    虞爸爸无奈点头：“好好，爸爸答应你。”

    虞秋这才缓缓转过身来，道：“爸爸，我屁股上有个洞。”

    虞秋爸爸看着那条裙子，刚买没几天，有一块明显比其他地方脏，还有一个疑似摔出来的洞口，额角忍不住跳了跳，深呼吸一口气。

    “啾啾，你跟爸爸，今天怎么又摔倒了”

    虞秋偷偷瞟了眼，见他表情还算正常，才娓娓道来。

    --

    第二天，虞秋虽然没被罚站，却被勒令，今天只能在家里玩，不准出去跟朋友疯。

    她无聊的在家里沙发爬上爬下，又看了会电视。

    门铃响起。

    啪嗒啪嗒跑到门口，拿起板凳垫着，看了看猫眼口，是隔壁的林茹。

    开门。

    林茹：“秋秋，走吗？”

    昨天大家约定了今天要一起在楼下玩弹珠。

    虞秋垂头丧气：“爸爸今天不让我出门…。”

    接着跑到房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她。

    “给你，你们去玩吧，记得不要弄丢了，这是我好不容易攒的。”

    当时的卖铺做活动，买了零食，可以抽奖，奖品是五颜六色的弹珠，虞秋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颜色集齐。

    林茹拿着盒子离开了。

    无聊的虞秋搬了个凳子，站在窗台边，看他们在下面玩。

    意外发现，在一旁的沙堆上，罗奶奶正带着一个男孩在堆城堡，跟他们这里的朋友直接上手不同，男孩带着可爱的手套，身边摆着整套的挖沙土玩具。

    虞秋眼睛一亮！是昨天那个漂亮！

    他一个人玩了会，似乎有些无聊，把东西收了起来。

    这时，林茹和几个朋友发现了他，跟他了什么，男孩有些纠结的看了看奶奶，罗奶奶了些什么，他才慢慢朝林茹他们走过去，蹲下来。

    虞秋在上面急的跺脚。

    他们要一起玩弹珠！

    还是我的弹珠！

    她急匆匆的跑到门口，想了想，又进门拿了跟男孩衣服同色系的发箍和发卡，完全忘记了爸爸不让自己出门的指令，一步跨两阶楼梯，跑下楼。

    林茹看着跑过来的虞秋，歪头问：“秋秋，你爸爸不是不让你……”

    虞秋直接略过了她，走到男孩面前，伸手道：“送给你。”

    男孩有些懵懵的看着她。

    虞秋看了看对方，手上还带着手套，上面沾了些沙土。

    她思索片刻，上前几步，把自己最喜欢的发箍带到他头上，再别上配套的发卡，还“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好顺好软，果然很好摸。

    被一通扮的男孩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有点没反应过来。

    虞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男孩穿着浅蓝色的t恤和白色的短裤，柔顺的头发上带着可爱的蓝色发卡和发箍，比虞秋最喜欢的芭比娃娃还要可爱。

    林茹上前一步，问：“秋秋，你下来跟我们一起玩弹珠的嘛？”

    虞秋点头：“嗯”

    周围蹲着的孩子闻言，都站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

    “虞秋你今天出来的太慢了。”

    “太好了，虞秋到我们这边，我们这边少了一个。”

    “凭什么，重新分边。”

    ……

    虞秋没理他们，指了指身边的封舟，问林茹：“他在哪一边，我跟他一边。”

    心想：漂亮看上去呆呆的，肯定不会玩，我得照顾他。

    大家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到封舟身上，都看到了男孩头上戴的发箍和发卡。

    “你为什么带着虞秋的东西。”

    “这不是女孩子戴的嘛”

    “原来是女生，我还以为他是男生，才让他跟我们一边的。”

    ……

    一群孩子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虞秋皱了皱眉道：“这是我送给他的，我跟他一边。”

    完想伸手去拉住封舟，谁料对方直接躲开了她的手，转身扑进了罗奶奶的怀里，抽抽噎噎。

    虞秋急了，对着那些孩：“你们别了，把他吓哭了。”

    她走到封舟身边，想安慰他，却被躲开了。

    封舟绕了一圈，趴到外婆身后哭。

    外婆哄他：“舟舟，秋秋是想跟你玩。”

    封舟抽泣的停不下来，把头上的发箍发卡强行扯下来，扔在地上：“外婆…我要回家呜呜，我不要跟她玩，我不要带这个呜呜，我不是女孩子呜……。”

    老人家见状，连忙捡起地上的发箍发卡，递到虞秋手里：“秋秋啊，你们自己玩哈，奶奶先带他回家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以及封舟不断抹着眼泪的可怜模样，林茹问：“秋秋，他为什么哭了。”

    虞秋垂眼，看着手里自己最珍惜的蓝色发箍发卡，上面已经沾上了灰尘，抿了抿嘴巴，低声道：

    “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