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奶奶聊起回忆，虞秋有种割裂感，她时候的记忆模糊，虽曾在梦里窥见一角，但两人儿时和长大后的反差实在太大，她很难把时候的相处方式，以及封舟的形象，跟如今的他对上。

    此刻，只能庆幸，封舟回了房间，不然她肯定尴尬，也不知怎么面对他。

    但每天都得练车，该来的总会来。

    第二天下午，虞秋扮的严严实实，准时准点坐上封舟的副驾驶。

    面上有墨镜和面巾遮挡，才不至于那么局促。

    两人简短的了招呼，封舟发动汽车。

    虞秋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有些出神。

    封舟出声问：“你报名了？”

    虞秋回神：“嗯，刚收到短信了，15号考试。”

    加上今天，还有七天。

    封舟：“考试的时候，不能戴你这些东西。”

    虞秋点点头。

    考试的时候有监控，脸部不能有遮挡。

    封舟：“你尽量早点适应，尤其是墨镜。”

    虞秋想了想，有帽子遮挡，应该晒不到。

    把墨镜取下。

    车内沉默一会。

    封舟又问：“你脸上一直戴着东西，不会闷吗？”

    虽然车内一直开着空调，但正午，骄阳似火，还是有些闷热。

    虞秋：“有一点，但我怕晒伤。”

    她练车之前，搜了不少其他人学车的视频，也看了不少夏天练车晒到脱节的例子。

    想到这，她看了看封舟，他穿着短袖，手臂也没有晒出明显的脱节印。

    虞秋突然问道：“你涂防晒嘛？”

    封舟：“……不涂。”

    虞秋心想：那还晒得挺均匀。

    她忍不住盯着封舟的手臂看，蜜色的肌肤，健康饱满，透着强烈的光泽感。

    又撸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纤瘦白皙，跟他的比起来，显得有点营养不良。

    车辆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虞秋没有注意到，往常她用余光偷瞄封舟，在墨镜的遮挡下，并不明显，但此刻，她漂亮的大眼睛来回转，还撸起袖子，看自己白皙的手臂，一看就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她抬头，发现封舟正低眸看着她的手臂。

    抬眸时，两人视线相对。

    虞秋能从他漆黑发亮似水镜的瞳孔里，看见一双明眸，光影折射间，像蒙着一层水雾，那眼神，湿润的快溢出水来，透着羞涩和无措。

    虞秋慌忙转头

    那是她自己的眼睛。

    封舟收回视线，低咳一声。

    气氛无端有些暧昧。

    封舟：“……你要不，还是戴上吧。”

    虞秋：“……”

    最后，她还是没带。

    只把面巾往上拉了拉，遮住脸上潮红。

    ……

    今天练的3号线。

    开始之前，封舟随口问：“2号线记熟了？”

    虞秋动作一顿，不敢吭声。

    封舟：“嗯？”

    虞秋声道：“没有。”

    封舟：“……左转一下，右转一下没记住？”

    线路总长3km，只需要转两次方向，再掉头停车就结束了。

    虞秋：“每个路口长得都一样…”

    封舟：“记红绿灯。”

    虞秋眨眨眼：“可是你不是，考试不一定从起点开始，那样就对不上了。”

    封舟：“结合标志建筑，那个顺昌工厂和科技公司你不记得？”

    虞秋：“他们不是长得一样嘛。”

    封舟挑眉：“一样？”

    虞秋肯定点头：“都是白色的外墙，没什么区别。”

    封舟：……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两个标志建筑，一个朴素的工厂建筑，一个标准的办公楼建筑，门窗式样、建筑高度完全不同，只不过是外墙颜色相近。

    一时有些失语。

    虞秋不好意思道：“我有点路痴。”

    封舟嗯了一声，没什么。

    只不过，在接下来的练习中，除第一遍指了指方向外，他都让虞秋自己判断。

    曾经也遇到过一些路痴的学员，他们通常不会留神观察经过的路段，方向感很差，如果一直给他们指引，他们反而会有依赖性，永远不会观察和记忆，只能尝试让他们自己甄别，在一次次的错误中，找寻答案。

    结果是，每一个来回花费的时间更多了，因为虞秋老记错路。

    她就有些慌张，怕封舟批评，以前练车时，遇到过不少被教练破口大骂的情况，也在网上看了不少例子。

    她隐约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上面没什么天赋，学的比其他人慢，三天过去，车还是开的歪歪扭扭，只要道路上多出了另一辆车，准会出事。

    再好的脾气，遇上她这种学员，都忍不住破防。

    而封舟，长了一张“家暴脸”，看着脾气不是很好，还有着仿佛一拳能死熊的肌肉，

    他表情稍微凶一点，虞秋都恨不得当场跳车，那样可能还“死”的轻松点。

    但，他现在情绪很稳定，只是脸色有些无奈，没有任何发怒的征兆。

    虞秋眼睛偷偷瞟他，被他察觉。

    封舟：“怎么？开累了。”

    虞秋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确实是有些累，但开成这样，她都不好意思喊累。

    封舟：“休息会。”

    他把车开在一旁的阴凉处，调整驾驶座角度，慵懒地半躺着。

    虞秋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罗奶奶的缘故，她感觉封舟最近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好了。

    --

    封舟余光观察一旁的虞秋，她浅褐色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在太阳光的折射下，流光溢彩，脑袋瓜里不知在想什么。

    想起她刚刚的发挥，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要是开车的时候脑子也能想事就好了。

    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的场景。

    --

    老人家翻着相册，视线在一张老照片上停留，那是外公和虞秋的合影，旁边还站着一个跟虞秋长的如出一辙的男人。

    “舟啊，秋秋开车的时候你多看着点。”

    她苍老的手摩挲着那张泛黄的照片。

    “这孩子的爸爸出车祸去世了，撞上了一辆大货车，秋秋当时就坐在车上，目睹了这一切，受了刺激。”

    “她爸爸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还以为她把这里的房子卖了。”

    “也不知道她这几年怎么过的，怎么瘦了这么多。”

    封舟看了看身侧纤细瘦弱的女人，看着165左右，目测也才九十斤，皱了皱眉。

    ……

    虞秋时候被爸爸喂得白白胖胖的，会一把抱住封舟不让他走，力气之大，封舟根本无法挣脱。

    “爸爸，好孩子要帮家里做家务。”

    也会拉着封舟一起吃爸爸买给他的零食。

    “这是爸爸给我带的草莓！还有棒棒糖，舟舟一起吃。”

    也会撑着肉嘟嘟的脸蛋，趴在窗台上发愁。

    “爸爸好忙哦，为什么每天都要上班啊，在家里好无聊。”

    这家伙……

    封舟有些烦躁，忍不住从侧门处拿出一支烟，点燃。

    侧坐的虞秋把面巾捂紧了些，似乎有些不自在。

    封舟动作顿了顿，将刚点燃的烟头在车载烟灰缸里碾灭。

    虞秋低声道：“谢谢”

    他轻轻嗯了一声。

    车里沉默到令人心发慌。

    --

    “嗡嗡～”手机震动声划破了寂静。

    封舟接了个电话，表情从平静到不耐烦。

    坐在旁边的虞秋隐隐约约听到童依的声音。

    封舟调回座椅，发动汽车：“童依模考完了，去接她练练。”看了看虞秋，“你坐在后面好好记路。”

    虞秋点头。

    站台旁，童依穿着裙子，漂亮夺目，旁边两个男生一脸逢迎，跟她话，但她没怎么搭理。

    虞秋下意识瞟了眼封舟，他神色自若。

    远远的，童依看到封舟的教练车，兴高采烈的挥手，跑靠近，雀跃的钻进车里。

    “舟哥！我今天模考全是满分！”

    虞秋诧异。

    好……好厉害。

    封舟冷淡的嗯了一声。

    “那你还练吗。”

    “练练练！”

    姑娘心情甚好，语气都比平时高个几度。

    封舟一脸冷淡的给她泼冷水：“别高兴太早，明天才考试。”

    童依嘿嘿一笑：“放心吧舟哥，我已经想通了，我会好好维持你的记录的。”

    虞秋闻言，问：“什么记录？”

    童依惊讶道：“你当初报名的时候不知道么？”

    虞秋茫然摇头。

    童依：“舟哥只带科目三，但他带的学员都是一次过，超级！超级厉害！很多考了好几次都没过的学员，都想到他这练车，但他平时带的人很少，也不在外面接学员。”

    虞秋有些惊讶，道：“科目三，不是很容易挂嘛？”

    大数据锁定了她，最近老推送各种科目三挂考的视频和信息，她在上一个教练那接触的学员，也大多是考了几次的。

    她转头看向封舟，男人挑了挑眉，似乎有些得意。

    童依：“对啊，超容易挂的，我科二是另外一个教练，当时跟我一起练车，比我早一些考科三的学员，都考了两三次才过。”

    “所以舟哥超厉害的！你居然不知道，那你怎么分过来的，他这里名额都要靠抢的，我好不容易才抢到。”

    虞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分过来的。

    明明，她已经把所有相关的联系方式都删的干干净净，却在6个月前，被一个陌生人加了好友，这个人知道她的名字，将回忆从深海里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