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虞秋露出的眼眸中，满是被回忆浸满的愁郁。

    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童依这个问题。

    封舟看了她一眼，道：“她是第一个。”

    童依反应很大, 突然半坐起身，挤到主副驾驶中间, 瞪着眼睛，不敢置信道：“什么第一个？”

    虞秋抬眸, 不敢置信的看着主驾驶座, 表情淡漠的男人。

    这话怎么怪怪的, 令人误解。

    封舟解释：“她是我分到的第一个学员。”

    童依拍了拍胸口, 往靠背上一瘫：“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

    她一副松了口气，心头大患消失的样子。

    虞秋：……

    封舟从后视镜看了她一样, 无语道：“你以为什么。”

    童依嘴里声嘀咕：“我还以为你喜欢她，第一个什么的……”

    虞秋：……！？

    封舟：……

    两人下意识望向彼此, 眼神对上，又马上移开了视线。

    虞秋摸着胸口, 瞳孔微震, 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面巾。

    还好，没有掉。

    又往上拉了拉，手指攥紧, 眼神赶忙飘向窗外。

    不对, 我为什么要紧张……

    又挪回视线, 竭力恢复平静。

    主驾驶的封舟，呼吸停滞一瞬，但他表情如旧，无人察觉。

    看了看身侧有些尴尬的虞秋, 无奈道：“童依你一天到晚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童依嘀嘀咕咕：“谁让你的这么暧昧，而且姐姐长得这么好看，你喜欢她很奇怪么？”

    虞秋：……

    童依：“不过姐姐长得漂亮还是名牌大学毕业，肯定看不上你这个老男人。”

    虞秋：……

    童依撅起嘴巴，眼睛偷瞄封舟：“也就我眼神不好，喜欢你喜欢的不行”

    虞秋：……所以姑娘这是，换了个攻略路线？

    封舟面色阴森，冷声道：“你今天模考满分，看来是不用练了，明天直接去考试吧。”

    童依连忙道歉：“我错了。”

    完，手指模拟拉链，紧抿嘴巴，不再吭声。

    虞秋看了看封舟一脸烦躁又无奈的表情，又看了看身后姑娘虽紧闭双唇，但眼睛沽溜转的灵动模样。

    低眸抿唇，心中艳羡。

    18岁，真是最好的模样，大胆无畏，张扬勇敢。

    封舟带着童依每条线路练了一遍。

    姑娘都发挥完美。

    紧接着，他开车送童依回家。

    抵达目的地。

    封舟冷淡道：“下车吧。”

    童依屁股在座椅上扭了扭，不见行动。

    封舟提声：“童依？”

    童依嘴张了张，声若蚊蝇，扭扭捏捏道：“舟哥你明天能不能送我去考试……”

    封舟有些奇怪的看着她：“我上午不上班。”

    虞秋：……

    童依：……

    姑娘重重的“哼”了一声，冲了出去，车门用力一关，巨响。

    她穿着长裙，长发披肩，带着大大的防晒帽，背影纤细窈窕，时不时还回头看几眼。

    虞秋看了眼身边的封舟，他表情困惑，似乎无法理解姑娘为什么如此生气。

    之前还不懂，封舟才25岁，奶奶为什么这么早就开始操心他的人生大事，现在忽然有些明白。

    封舟对童依莫名其妙的举动习以为常，没什么，发动汽车，回家。

    “嗡嗡～”

    手机震动。

    【林茹：秋秋！晚上我来找你，一起吃饭！】

    自虞秋回来，林茹几乎每天都会问她要不要出去逛街或吃饭，多数时候，虞秋以考研复习为由，婉拒。

    但这丝毫没有消林茹的热情，她表示，不论如何，一周还是得出来聚一次，吃个饭也好。

    虞秋答应了。

    【林茹：我这周要出差了，这一次提前！】

    最近面临“经济危机”的虞秋，面色纠结。

    【林茹：人呢，还在练车？这都快六点了。】

    【林茹：方便接电话？】

    虞秋还没来得及发消息，林茹一个电话了过来。

    电话那头林茹语调疑惑：“秋秋，你练完了吗？”

    虞秋：“嗯，在回去的路上了。”

    林茹：“那正好，我要志远去接你。”

    虞秋沉默片刻，道：“要不还是下周再约？”

    主驾驶的封舟瞥了她一眼。

    电话里林茹语调升高：“why，不是好一周一次，秋秋你不能天天宅在家里，也需要出来走走透透气。”

    虞秋握着手机往右边挪了挪，声道：“最近经济有些紧张…”

    林茹大惊：“啊！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我？”

    虞秋：“还好，不影响生活。”

    林茹：“那怎么行，你看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你等着，我等下让志远来接你。”

    完她就挂了电话。

    虞秋：……

    几秒钟后，她的微信聊天界面出现一个金额两万的红包。

    备注是：秋秋宝贝拿去花

    封舟等着红灯，在虞秋经济紧张的时候瞥了她一眼，也不心看到了这行备注。

    虞秋很久没被她这么腻歪的叫过，有些无奈，回消息。

    【鱼啾啾：不用啦，我只是暂时钱取不出来，下个月就好了，只有几天了】

    【林茹：拿着，就当借你的】

    【鱼啾啾：真不用】

    【林茹：秋秋，你以前借我钱还少么，现在跟我这么见外】

    她的是时候的事，跟几乎是“溺爱”女儿的虞爸爸不同，林茹的父母管教严格，给林茹的零花钱不多，但林茹又爱买东西，偶尔会找“手头富裕”的虞秋借钱，当然还的也很及时。

    【鱼啾啾：这哪能一样】

    虞秋无奈，时候都是一元两元的借，最多也不超过五元，跟两万哪能相提并论。

    【林茹：这么多年过去，通货膨胀了】

    【鱼啾啾：……】

    【林茹：行了，快收下，你早点还就成了，我还要一会才下班，去工作了拜拜，我让志远去区门口等你了。】

    后续，不管虞秋发什么，她都没有再回复。

    虞秋苦恼的摸了摸头上的帽子，道：“封教练，你待会把我放到区门口就好了。”

    时候，虞秋住的区没有大门，直接对外开放，也就是这几年，县城越来越发达，来这务工的人变多，鱼龙混杂，为了安全起见，住户们在道路入口那修了个大门，离她家有些远。

    封舟没多问：“行。”

    抵达时，发现王志远早已在那等候。

    他车停在绿化道内的停车位上，看到虞秋乘坐的教练车，从车里走出来，礼貌又老练的给封舟递烟。

    虞秋看到他这熟练的动作，愣了愣。

    跟脾气耿直的林茹不同，王志远一看就是精通人情世故的那类人，听林茹，每次逢年过节的红包礼品，都是他在点，两人性格刚好互补。

    封舟量着站在虞秋身边的男人。

    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装裤，熨烫平整，没什么褶皱，身材倾长，带着眼镜，长相秀气，气质儒雅，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

    王志远把烟从烟盒中振出几支：“辛苦教练了。”

    封舟瞥了眼，高档货。

    见一旁的虞秋表情古怪，他摆了摆手。

    王志远以为他不抽烟，将烟盒收回。

    两人随后乘车离开了。

    封舟看了眼车号和车标，开着教练车进了区。

    --

    封舟在楼下包了两份饭，上楼。

    一进门，坐在沙发上的外婆起身，问：

    “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回来的，秋秋呢？”

    封舟动作顿了顿：“外婆你在我车里装了监控？”

    外婆瞪了他一眼：“瞎什么，我站在窗台上看到的。”

    封舟脑补了老人家站在窗台边，左顾右盼的画面，一时无言。

    外婆：“问你话呢，秋秋呢。”

    封舟：“她跟朋友有约。”

    外婆有些失望，“这样。”

    又抬头叮嘱封舟：“你发信息让秋秋明天来吃饭，然后明天上午回来的时候从市场带条鱼，还有辣椒，上次买的用完了，这次你来做，注意秋秋喜欢吃辣一点的……”

    老人家念念叨叨，操碎了心。

    封舟断了她。

    “外婆。”

    老人家瞪眼，示意他有屁快放。

    封舟沉声道：“如果您是想跟她一起吃饭，我没有意见，但你如果是想撮合我俩，还是放弃吧。”

    老人家眼珠子转了转：“什么撮合你俩，我就是想跟秋秋一起吃饭，跟你有什么关系。”

    封舟才不信她这一套：“哦，那我明天帮你准备好，中午和朋友出去吃。”

    果然，老人家闻言，提声道：“那怎么行？”

    看见自家孙子一脸了然的表情，她假装咳嗽两声：“两个人吃饭多无聊，到时候做多了菜浪费，你留下来把它们解决了。”

    封舟不为所动：“我可以晚上回来解决。”

    外婆：“……”

    她气急败坏道：“你是成心跟我抬杠是不是？”

    封舟揉了揉太阳穴，道：“我只是想让你放弃撮合我们。”

    外婆生气道：“之前我给你介绍的那些，你不上心就算了，秋秋有什么不好的，学历高，性格好，人长得漂亮，我老婆子就没见过这么靓的女娃。”

    封舟凝眸。

    他想起刚刚，虞秋跟朋友聊到经济困难时，不好意思的反应，对方二话不直接转账，备注秋秋宝贝的转账记录，以及她身旁站着的满满书卷气的男人，跟自己风格截然相反。

    她在他面前好像一直紧张不安，被外婆调侃时也有些尴尬。

    但在那个男人面前，自然适意。

    原来她喜欢这种。

    “她没什么不好的，是我们不合适。”

    长辈的催促和撮合，有时候是一种负担，容易产生逆反情绪，对此深有体会的封舟，并不希望虞秋也要承受这种“压力”。

    更何况，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所以外婆你别再撮合我俩了。”

    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外婆满是褶皱的脸有些沉郁，看了看桌上包的饭，以及自家孙子的背影，嘟囔着：“我要是不操心，你哪里肯上心，这么大人了还跟时候一样，一不开心饭都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