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熟悉的柠檬皂角香唤回了虞秋的神智, 她从他怀里缓缓起身。

    封舟扶着她走了几步，缓了缓神。

    “吃了东西没？”

    虞秋边喘气边点头。

    她现在根本不想开口话，喉咙涩的几欲咳血。

    封舟：“吃的什么？”

    虞秋手比划失败, 气若游丝道：“面…包。”

    见她这幅模样，封舟皱眉：“你呆这别动, 我去拿水。”

    这附近没有商店，他车里有一箱矿泉水, 原想着带虞秋跑一轮再喝, 没想到才开始, 她就成了这样。

    虞秋无力回答, 摆了摆手示意。

    封舟不放心道：“有事电话。”

    刚刚跑在封舟身后, 虞秋心里一直吐槽：为什么大早上的，不能慢跑, 速度要这么快。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 刚刚对他来，可能只是在散步。

    她就闭眼喘息了会, 男人的背影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封舟走后, 虞秋倚靠着电线杆发呆。

    开始思考：跑记考试路线，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时间尚早，天刚蒙蒙亮, 飘着雾, 周围荒无人烟, 道路上空无一人，她一个人，心中免不了生起一丝畏怯。

    但这一丝恐惧的情绪才刚冒出头，就被迎着雾而来的宽厚身影冲破。

    虞秋迈步迎了上去。

    男人气息平稳, 额角点缀了少许汗珠，他一只手抓着两瓶水，将其中一瓶递给虞秋。

    “口，慢点喝。”

    虞秋迫不及待的接过。

    两人休整一会，等虞秋恢复平静后。

    封舟宣布跑继续，但这次，虞秋领跑。

    对此虞秋表示抗议，她光是想了想他在身后盯着自己跑步的画面，手指都紧张的蜷缩起来。

    但封舟表示：抗议无效。

    “我要是忘记回头，你人都能没了。”

    虞秋：……

    理由很充分，她无力反驳。

    刚刚那段约1km长的路段，她跑了15分钟，命都快没了，封舟跑了个来回，花的时间比她少，呼吸依旧平稳。他要是一个人在前面跑嗨了，稍稍提速，不要一分钟，就会发现后面没人了。

    虞秋老老实实在前面领跑。

    这一轮要比刚刚费力许多，本就消耗了太多体力，再加上，身后的封舟存在感太强，视线灼热，烧的她脖颈泛红，如细密的针刺般，不疼，但让人紧张。

    心脏剧烈到要跳出胸膛，脑子糊成一团，眼里只有地上那条白色的指引线。

    “喂。”

    属于男人的低沉嗓音突然响起，虞秋吓得身子颤了颤，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带着烫意，被夏日清的微风裹挟，送进耳廓，勾起一阵痒。

    封舟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她旁边。

    他指着一旁的标志建筑，道：“记得这是哪吗？”

    虞秋懵懵摇头。

    封舟：……

    他早该想到。

    “这是你该往右转的十字路口。”

    他刚刚如果不上前拦住，这傻子又要直走了。

    虞秋看了看似曾相识的标志建筑，又看了看封舟，他眉眼含着怒气，嘴唇紧抿，脸上泛着运动后的薄红，一副想发脾气又强行忍住，却显得更凶的样子。

    她乖巧点头，表示自己现在记住了。

    接下来，虞秋才真正体会到，他们来跑的核心目的，是记考试路线，锻炼身体只是顺带。

    依旧是她领路，速度不快，封舟稍落后几步，每路过一个考试专用指示牌时，他都会提问。

    然后虞秋边喘气，边费力的回答。

    坐在车里，随着车辆行驶记忆，跟亲自用脚步丈量的感受，相差甚远。

    工厂外围早早出摊的包子铺，地上碎裂的地砖、树冠的大，绿化隔断中的植物品类。

    这些零碎又生动的细节，将记忆里，那条普通又平凡道路变得清晰，给黑白世界泼上彩墨。

    就连刚刚休息的电线杆，都能成为深刻的记忆点。

    四十分钟过去，总算跑了个单边。

    封舟看着身边累的站不起身的虞秋，无奈道：“你在这等着，我跑回去，开车过来接你。”

    他的原计划是：早上跑6km，正好一个来回，但虞秋现在的体力显然做不到。

    走之前教了虞秋几个动作，让她在原地拉伸。

    他走后，虞秋一个人在原地拉伸，舒展四肢。

    7:30

    路上人多了起来。

    不远处，三个穿着随意邋遢，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正朝这边走来，注意到虞秋的身影，他们视线交流，嘴里着拗口的方言。

    虽听不懂他们在些什么，但时不时的嬉笑声，以及眼里透露的戏谑和恶意，让人明白，大概率不是什么好话。

    虞秋正拉伸着腿，注意到几人身影后，停止动作。

    他们越来越靠近，粗哑的高嗓门夹杂着刺耳的嬉笑声，让虞秋汗毛瞬间耸立，刚平复下来的心跳陡然剧烈，她握紧手机，转身想跑。

    “嘀嘀～”

    喇叭声响。

    车窗摇下，露出封舟那张被汗水侵占，布满红潮的俊脸，眉眼锋利，瞳孔漆黑发亮，运动后的样子比平时煞气更盛。

    “上车。”

    他来的好快，这才过去十几分钟。

    虞秋跑向他。

    开车门坐进去，腿有些软。

    那三个陌生男人走到车前方，看视线和动作，似乎是在议论封舟的越野车，看到副驾驶座的虞秋，议论更激烈。

    坐到熟悉的空间，虞秋安全感倍增，刚想问封舟今天早上吃什么，就见他开车门，走了出去。

    虞秋探出头问：“怎么了？”

    他突然走到车头前，不知道在干什么，难道是车坏了？

    封舟站在车前时，正好挡住她看那三个中年男人的视线。

    探出头才发现，原本正朝这边走的三人，不知为何，突然调转，脚步急促，像被追赶一样。

    举动之异常让虞秋有些奇怪。

    “你刚刚干什么了？”

    封舟：“……没什么。”

    他还什么都没干。

    虞秋在那三人和封舟之间来回量，猛的有种错觉：

    几只瘦弱的豺狗，在路旁徘徊，找寻着能入口的食物，突然惊喜的发现一只孤零零吃草的兔子。

    豺狗缓慢靠近时，兔子身后的草丛里，钻出一只凶猛的老虎，“他”体型健壮，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虎牙，一副饿极准备狩猎的模样。

    豺狗不敢虎口夺食，转身就跑。

    刚刚受到惊吓的兔子，看见老虎后，不但没逃跑，反而短腿一蹦，跳到老虎背上，蹭了蹭。

    虞秋瞄了瞄男人的脸色。

    双眼漆黑，蜜色皮肤叠着红潮，凶的可以贴门上避邪。

    难不成是被吓跑了？

    虞秋：“刚刚那几个人的好像不是安奚话。”

    他们嗓门很大，但她一个字也没听懂。

    封舟：“这边工厂多，很多外来务工的。”

    虞秋低声回应后，没再话

    封舟瞥了眼她的发旋，她玩着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家后。

    虞秋上楼洗澡，封舟进厨房准备早餐。

    收到他发的“下楼”后，来不及吹干头发，踩着拖鞋就来了。

    一开门，香味扑鼻而来，早上吃的面包早被运动消耗完，她肚子饿的不行，步跑到厨房门口，探头问：“今天早上吃什么？”

    封舟正低眸看着锅里的面条，算着时间，转头抬眸看了她一眼，视线停顿片刻，才道：“阳春面。”

    或许是因为刚洗完澡，虞秋没再穿着长袖长裤，而是换成了宽松的家居服，t恤加短裤的搭配。

    露出来的腿，关节泛红，白皙笔直，长发半干，发尾湿漉漉的搭在衣服上，整个人雾蒙蒙的，散发着水汽。

    虞秋：“我能加个鸡蛋吗？”

    封舟：“……两个？”

    之前早餐，她和奶奶都是一人一个鸡蛋。

    虞秋安抚着抗议的肚子，点头。

    运动后的饥饿，让她觉得，自己能吃下平日里两倍的量。

    封舟：“可以。”

    鸡蛋是优质蛋白质，多摄入蛋白质没坏处。

    订餐结束，虞秋满意离开。

    厨房

    最后摆盘时间

    封舟把最大的两个鸡蛋摆在她碗里。

    他低眸，量着这份营养丰盛的早餐，动作停顿片刻，想起虞秋纤细的双腿，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包培根火腿，煎熟，每碗摆了两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肉。

    --

    吃完早饭，虞秋回楼上看网课。

    封舟洗了个澡，出门。

    车前往驾校。

    远处，体型偏胖的男人见到他，挂起笑容，上前递烟，并拿出火机想为他点燃：“哟，封又帅了。”

    这男人名叫袁天，是他的同事，两人同为驾校教练。

    袁天是驾校被收购前的老员工，收购后，他也留下来继续任教。

    封舟点头招呼，接过烟，但不点燃。

    “我来拿车。”

    袁天点头：“我开来了，谢了，费用我转给你啊。”

    他们驾校的教练员想拥有一台教练车有两种模式：一种是自己出资购买，挂驾校名下；另外一种，是每月花一定的租金跟驾校租赁，油费都是自理。

    封舟本就没算在这行干多久，选择了第二种。

    袁天的教练车前几天被学员撞坏，修理需要时间，但正逢暑假，驾校学员数量激增，还有不少学员等着练车，正好那时封舟的车空着，袁天也不算白借，他的意思是承担一部分的租金。

    封舟：“不用，空着也是空着。”

    袁天：“那怎么好意思，等下中午一起吃个饭吧，不过我听你要辞职了，怎么这个月还续租了？”

    上个月，封舟要辞职的事，在他们教练群早就传开了，按道理上个月到租后，不会续租教练车才对。

    封舟：“我一个学员挂考了，得把她带完。”

    袁天神情震惊。

    起初，封舟“一次必过”的幸运buff传出来时，他们这些老教练不以为意，尤其是知道对方只不过二十来岁，才刚当教练的新手。

    要知道，科目三是教练们最头疼的项目。

    考试中，心态、技术、运气，缺一不可，考了三四次的学员比比皆是，大家手里多多少少有那么几个“问题学员”。

    最开始，众教练只觉得是他运气好，没分到奇葩学员，但半年过去，学员一个接一个，年龄、性别各不相同，他依旧保持着这个记录。

    袁天这群自诩几十年驾龄的老教练，最后都甘拜下风，向他请教教学方法。

    封舟的“一次过”属性，也被他们列入玄学事件的范畴，甚至有教练遇到问题学员时，会在学员考前给封舟发红包蹭蹭运气，虽然他从来没收过。

    谁能想到这个buff居然破了！？

    袁天的第一反应是：

    终结封舟记录的人终于出现了！

    他脱口而出：“靠！哪个学员？这么牛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