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舟走出驾校后, 驱车前往石建强的联系地址。

    那边地理位置偏远，离安奚县城区尚且有一段距离。

    他下了车，看着对面的建筑, 微微皱眉。

    这附近的房子，大多是老式红砖自建房。

    近几年来, 条件好了不少，许多人家都出钱把房子重新装修了一番, 或是推倒重建了钢筋混凝土的新房。

    周围联排的几个房子皆是如此, 但标着跟资料上门牌号一样的房子, 是其中特例。

    外表破旧, 屋顶坍塌了一截, 门窗皆有漏洞，尚且不能遮风避雨。

    封舟站在一旁, 点了根烟。

    一时冲动就开车过来了，虽然他很想进去暴揍那个畜生一顿, 但现在是法治社会，私闯民宅犯法, 人也是。

    他吐着烟, 回想着法律条令，竭力抑制怒气。

    正当封舟克制地转身离开时，房子里传来动静。

    摇摇欲坠的大门被撞开。

    比照片上要胖了不少的石建强怀里抱着一个红色塑料袋, 冲出来, 身后还追着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妇人。

    老妇人紧紧地扒着石建强的手, 不让他离开。

    但她毕竟年迈，身体瘦的不成形，控制不住正当壮年，身体肥胖的石建强, 几乎是被他拖着走。

    老妇人嘴里哭喊着：“你这是要我命啊！”

    封舟挑了挑眉。

    虽然他没怎么听懂老妇人的方言，但不影响他判断，这是一起恶劣的社会事件。

    见义勇为不犯法。

    他走上前，像拎鸡一样，一把拎起了又矮又胖的石建强，控制住他。

    热心且充满责任感地报了警。

    封舟：“您好，我在安奚县谭湾镇109号这边目睹了一起当街抢劫事件，涉事人员为一位老年人和一位青年男性……嗯嗯好的。”

    老妇人听不懂封舟的普通话，仍然用方言斥责石建强，伸手去抢他怀里的塑料袋。

    石建强听懂了，他捂紧怀里的塑料袋，奋力挣脱，但完全不是封舟的对手。

    “草你.妈，哪来的多管闲事的傻逼，草，放开我……”

    周围的住户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都跑出来看热闹，对这边指指点点。

    个别普通话的年轻人的话里提及，这家人经常发生这样的事。

    警察很快来了。

    围观群众瞧见警车后，讨论逐渐激烈，封舟从其中找了个年轻人，听了情况。

    原来，那位老妇人是石建强的母亲，平日靠捡垃圾维生，石建强的父亲早在一年前，被他气进了医院，治疗不及时，去世了。

    石建强是一个单身汉，曾取过一个老婆，但很快老婆就受不了他，跟他离婚。

    他没有孩子，也没有稳定工作，没有存款，成天赖在家里，游手好闲。

    起初，有几个亲戚看不过去，帮着介绍了工作，但往往没过多久，石建强就被辞退了。

    他平时喜欢抽烟喝酒，自己赚的那些钱根本不够用，于是便开始偷家里的钱，偷邻居的钱。

    石建强母亲这些年存下的钱，都被他偷光了。

    长此以往，周围的人，包括亲戚朋友，都不再跟他来往。

    事情暴露后，他从偷钱，变成抢钱。

    警察来了后，老妇人将那个塑料袋抢了回来，封舟瞧见，里面装了一沓厚厚的钞票。

    面额从100元到一角不等，钞票破旧，用黄色的橡胶皮筋捆在一起，能看出，这是老妇人攒了很久才攒下来的心血钱。

    年轻人一脸义愤填膺：“而且，这畜生还骚扰女性，这周边，家里有女人的，平时都绕着他走。”

    封舟给他递了包烟，道：“他这种情况，怎么没被关起来？”

    年轻人眼睛一亮，这烟拿去店里换钱也能换不少了。

    他解释道：“关了，怎么没关，但每次事都没闹大，关了一会又放出来了。”

    封舟皱眉：“他这样，出去能找到工作？”

    他现在很奇怪，履历不干净的石建强，是怎么应聘上安全员的。

    年轻人一脸不屑：“我们这片，一年前被征收了，每家每户分了些拆迁款，马上就要搬走了。”

    “但我听，他们家拆迁分的钱，早被那畜生败光了，他爸就是这么被气死的，最近，他花钱找了些关系，找了个油水比较多的工作，听混的还可以。”

    封舟眼神闪过一丝了然。

    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安奚县这种县城，非常讲究“人情往来”，各行各业制度和规范也不完善。

    年轻人看着赖在地上哭泣，求着警察不要带走她儿子的石建强母亲，感叹道：“她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个儿子，都这样了，还要护着他。”

    封舟凝视那个老妇人良久，敛下神色，一言不发的跟着警察去做笔录。

    将事情原委交代清楚后，他从警察局出来，去了尤子骞家。

    用尤子骞的私人手机，给安奚驾考中心了举报电话。

    举报科目三安全员石建强行为不端，考试行贿，已造成社会不良影响。

    石建强还没出来前，封舟在门口观察发现，石建强家门口摆的垃圾桶里，扔满了酒瓶和烟头。

    烟酒品质中上等，不是一个安全员的工资能消耗得起的。

    老教练们聊天时，曾提过，一部分品行不端的安全员，会“收黑钱”帮助学员通过考试，有的安全员甚至会在模考时，暗示学员，不交钱就不给过。

    一次一个人就有几百上千，这可比安全员的工资高多了。

    一般情况下，考试中心为了赚一部分中介费，都对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友尤子骞一家都在安奚县当公务员，封舟听他无意间提起，最近各行各业都在查贪污腐败。

    完电话后，热心市民封舟婉拒了好友对饮的邀约，开车回家。

    隔天

    中午做饭时，封舟收到了好友发来的消息，刚收到反馈电话：经查办，确有此事，举报对象已被免职。

    效率真高。

    封舟挑眉，回了个收到，关上手机。

    虞秋从楼上下来后，溜到厨房，吓了一跳。

    “今天怎么这么多菜，能吃完吗？”

    医院人员杂乱，一个病房有好几个病人，起初，四人是一起在病房吃，后来发现不太方便。

    现在，封舟在家做好后，将老人家和护工的份匀出来，装盘包，跟虞秋在家里吃完再开车送过去，陪老人家聊会天后，再带虞秋去练车。

    封舟：“心情不错，多做了些，吃不完留着晚上吃。”

    他临时又加了两菜。

    虞秋：“发生什么好事了嘛？”

    封舟：“社会安定和谐，值得庆祝。”

    虞秋：？？？

    这都什么跟什么…

    虞秋开手机，没看到什么重大新闻，跟平时一样，都是些明星离婚，生娃等鸡毛蒜皮的事。

    点开热搜第一，是一位知名老牌影后宣布离婚的新闻，据是富豪老公涉嫌长期家暴，影后官司争取了大部分的财产，里面全是粉丝和热心路人在庆祝。

    难道封舟追星？

    老牌影后年轻时演了很多知名电视剧，都是经典之作，国民度高，也代言了许多耳熟能详的老牌子。

    虞秋瞥见，一旁柜子里囤的的厨房清洁产品，上面印着那位老牌影后的全身像，除此之外，封舟买的热水器，似乎也是她代言的。

    虞秋量着那位影后的照片。

    长相妩媚，身材纤细。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

    虞秋垂眸，瞥了瞥嘴。

    ……

    封舟看着起身放碗筷的虞秋，道：“不吃了？”

    她今天才吃了一碗饭，菜也没怎么夹。

    虞秋：“吃饱了。”

    封舟皱眉，她今天吃的都不到往日的一半。

    “没胃口？”

    可他今天做的菜，一半都是虞秋爱吃的。

    虞秋一本正经的摇头：“最近在减肥。”

    以她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段时间胖了至少5斤，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封舟听了，沉默片刻，道：“你还要减肥？”

    虞秋点头。

    封舟：……

    他觉得虞秋疯了，她这体型，得庆幸安奚是内陆城市，要是在沿海城市，风大点，都能被吹跑。

    而且节食减肥不可取。

    封舟：“从明天开始，我晚上带你去健身房练。”

    虞秋想起林茹给她看的对比照片，有些心动，问：“健身房是不是减肥效果更好？”

    封舟：“嗯，你多吃点，不然练不动。”

    虞秋勉为其难的坐下，又吃了点菜。

    吃完饭，封舟给健身房专门负责女性健身的教练发了条消息。

    【封：发几份女性增肌的训练计划案例给我，165cm，45-50kg，中低强度的就行。】

    【周教练：好的老板。】

    【周教练：（一周训练表格+饮食计划zip.）】

    虞秋回家后，坐在书桌前，在日程本上的本月目标追踪板块上，加了一行字。

    【体重-2.5kg：口口口口口】

    她信心满满的关上日程本。

    --

    第二天

    虞秋练完车，跟封舟一起回家。

    封舟：“最近表现不错，几天后的考试应该没问题了。”

    虞秋刷着手机，点头。

    她昨天约了考试，再过一周，就要迎来第四次考试。

    突然，她看到什么，眉头紧皱。

    封舟把车停稳，下车后，却发现虞秋还在车上坐着。

    车内空间光线昏暗，只有手机折射出的荧荧幽光，在虞秋脸上，照亮她复杂的神情。

    封舟：“怎么了？”

    虞秋把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

    “石建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