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约翰当时生宝宝不同, 他们这次哪里都没有去。

    卡莱尔直接把自己以前做实验用的地下室布置成了产房，用来随时应对于的各种突发状况。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之前他根据胎儿发育状况以及于自己的意愿，把手术时间定在了大年初五左右, 但是孩子们显然很着急，甚至想要赶在过年前就和大家见面。

    事发突然, 饺子皮饺子馅都被匆匆扔到一边, 所有人都扎着手一脸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迷茫表情。

    当事人于直接被卡莱尔抱着去了地下，表情看起来并不痛苦, 除了额头密密麻麻的一层汗珠, 他甚至还给站在客厅的家人们范围地挥了挥手。

    “感觉怎么样？”卡莱尔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声音很轻。

    “肚子沉甸甸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往下坠着。而且，我能感觉到两个孩子在互相推搡……”

    于轻描淡写地话让卡莱尔狠狠蹙起眉头, 片刻吸血鬼又努力把表情调整到放心的模样，“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一会儿你在手术台上睡一觉就都好了。”

    “我没事, 其实我没怎么受罪, 就是刚才血喝的一有点多，现在他们动来动去好像是顶到了我的胃……”

    “想吐？”卡莱尔绷着声音问。

    “我还可以再忍忍。”于自己长长舒了口气。

    卡莱尔把于安置在了手术台上，自己换了衣服做了消毒，他的助手是在这方面很有经验的展慈和跟着卡莱尔系统学过外科的爱德华。从半个月前卡莱尔就带着这两位“助手”做了不下五次“预演排练”, 现在每个人虽然都有点懵，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熟练地给自己消毒换衣服。

    于也换了一身更加宽松的手术服，现在正半躺在床上。

    “侧过身，现在我要给你注射麻药，可能会有点酸痛, 不过马上就好了。”卡莱尔手里拿着浸着麻药的海绵在于消毒后的脊椎位置先擦了一下，又拿起了爱德华递过来的麻药注射器。

    “感觉后背那一块……突然木了，还有点外凸……”于侧着身子眨着大眼睛，和站在自己正前面的爷爷交流自己的感受。

    “那是表皮麻药的效果。这样注射的时候你就能感觉好一些。”爱德华的声音在于身后响起。

    “爱德华。”于突然叫了一声。

    “我在。”同样穿着手术衣的爱德华向前探了探身。

    “你会和大宁子要孩子吗？”于问。

    爱德华愣了一下，半天才干巴巴地：“我不知道，看安宁的意愿……”

    “噗，我以为是嘶——”于抽了口气，他感觉一根至少五厘米的针管戳到了自己的脊椎骨里，他口地调节着呼吸，“我以为、我以为你要根据这次手术的血腥程度来决定你以后要不要孩子。”

    爱德华大概是在和卡莱尔一起鼓捣什么，他没有立刻回复，倒是面前的展慈摸了摸于的毛脑袋，“什么血腥不血腥的，别乱。你一会儿就能见到自己的孩子了，要庄重。”

    爱德华的声音又响起，“实话实，我坚持陪卡莱尔做手术也有这方面原因，我想多学点东西。不过我想只要卡莱尔在，全家都会是最健康的状态，所以不会很血腥的……完针了，你感觉怎么样？”

    “不好，比我想象的要酸胀，但是没有那么那么疼……”于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于话音落下一直不出声的卡莱尔终于开口了，“一会儿就好了，我保证后面不会再让你感觉疼了。”

    “好。”于快速回应。

    卡莱尔走到于的正面，他蹲下身，口罩把他遮得只剩一双眼睛，两人近距离对视，卡莱尔突然道：“我以为你刚才要问爱德华，我们的孩子在肚子里了什么。”

    “对哦，忘了问了……他们了什么？你帮我问问……”于努力掀了掀眼皮，他感觉自己被人放平了，整个人现在躺在手术床上，肚子和腰感受不到了那种难以忍受的沉重，反而有点轻飘飘的不真实感。就像是躺在了棉花上。

    “他们在叫爸爸……我听到了，你和卡莱尔的胎教真的很有用。他们很聪明。”爱德华的声音也开始发飘，于觉得手术台上的无影灯过于亮了，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

    电视不知道被谁关成了静音，无声地闪着各种红彤彤的热闹画面。

    客厅里挤满了人，却没有谁主动开口话，大家对着卡莱尔抱着于下楼的方向陷入沉思，觉得一切都发生得有点突然。

    “我觉得我们在这里干等着也不叫事情，不如去做点准备？”展大鹏拽了拽身边已经僵成一尊雕塑的凯厄斯。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成功激活了一众人。

    “罗斯，我们去准备婴儿用品！衣服、奶瓶、澡盆……天啊！我们把婴儿车和床放在哪里了？贾思帕我们的婴儿床是不是还没有装好？！”爱丽丝一蹦三尺高，一把拉住了身边的姐妹和男友。

    “我去给于收拾一下床铺，找一套舒适的衣服……”大宁子也跟着匆匆上楼。

    “我去炖汤，等于手术以后肯定需要大补，走走走，一起做饭……”展大鹏拽住了凯厄斯，“对了你是不是要通知下你的好朋友们，他们不是一直叮嘱于孩子出生一定要通知他们吗？”

    凯厄斯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手指按了三次都没有成功解锁屏幕。

    “我们也继续帮着做饭。”展安宁的父母也跟着走进了厨房。

    封樾则抓住了封祀和展蓁蓁开始商讨食品采购清单，他不算太熟练地开一个之前保存的网页，指着上面的一系列食物让封祀现在就联系人采购派送。

    刚才还摩肩擦踵的客厅一下空了，每个人都找到了要做的事情，争取在于的孩子出生以前不要紧张成一座石雕。

    *

    “于，于——于？”于还没有睁眼就听到了耳边卡莱尔的呼唤，一声又一声，声音很清楚但又不会觉得很吵，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安心。

    “眼皮动了。这应该是要醒了。”另一个声音这样。

    “他在皱眉，是不是不应该把他吵醒？”

    “已经过去10个时了，他需要排气，很多检查需要他清醒时配合。”又是卡莱尔的声音。

    于终于睁开了眼睛，没有刺目的光，窗外一片漆黑，床头亮着的夜灯。随着他睁眼的动作，房间的大灯被开了。原来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温度适宜的卧室，身上盖着一条薄被，肚子明显感觉空了很多，腰都不那么酸了，虽然从他现在躺着的角度看肚皮还是鼓起的，但明显了一圈。

    “于？”卡莱尔就半跪在床边，灯光下他金棕色的眼睛变成了棕褐色，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操心疲劳的缘故，就连他下眼睑的青黑都变得更加明显了。

    于想伸伸手，发现自己竟然对身体的掌控能力降低了，他现在最多只能让被子向上鼓一鼓而已。

    “你先别动，麻药的药效马上就要过去了。”卡莱尔主动伸手轻柔地拉住了于放在被子下的手，用自己的手指摩挲着于的。

    “手术很成功，你很棒。”卡莱尔这样。

    于努力咽了咽口水，眨眨眼睛表示回复。

    爱德华把一个巨大的医疗用品箱子搬了进来，示意卡莱尔随时可以开始检查。卡莱尔对他点头致意。

    于努力动了动脖子，环视了一圈，发现不仅是卡莱尔，家里的大部分人都在这里。大家或站或坐地在卧室里，都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一刻于觉得自己是电影里拯救世界后昏迷又苏醒的大英雄。

    展大鹏正好上楼，推开门，他身后是手里端着一盆热汤的凯厄斯，他见于睁眼了很高兴，立刻走到了床边观察自己的宝贝大儿子：“呦呦呦，睡美男终于醒了。饿不饿？”

    于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嗓子干得不行，暂时不能话。他只好把脸又转向卡莱尔，目光殷切。

    “是两个男孩，兄弟俩都很健康。”卡莱尔立刻，“在隔壁睡觉呢，罗萨莉她们正在照看两个宝宝。”

    于皱了皱鼻尖，他其实觉得姑娘挺好的，夏洛克和华生的女儿就超级可爱……

    不过……两个儿子，也还行？

    “来，我们先检查身体，等一会儿再把兄弟抱过来给你看。”卡莱尔假装没有看到于遗憾的表情，调高了床铺。

    屋子里的人陆续离开，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了于和他的医生。

    身体检查得很顺利，结果如卡莱尔所的那样一切都好，于在卡莱尔的帮助下做了术后排气，终于喝了一口蜂蜜水，勉强润了润嗓子。

    “我刚刚其实想告诉你，你真的很棒。卡伦医生。”于慢慢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身边的吸血鬼，“你在手术台上表现得很完美，我和朋友们都感谢他爸爸的付出。”

    卡莱尔喉头微动，半晌只是摇了摇头，把脸埋在了于的手边，“没有你付出和牺牲的多。你不知道我拿起手术刀对着你时，其实心里有多害怕……”

    “可是你克服了。你知道吗？我昨天还和爷爷商量，如果你最后不能完成属于你的工作，爷爷会代替你……毕竟是他接生的我。”于轻轻抬起一根手指，蹭了蹭卡莱尔的额头。

    卡莱尔把脸又往于的手上贴了贴，像是一只大型犬。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恢复他一贯温和的模样，嗤嗤笑出声，“如果我没有成功拿起手术刀，我想以后我都不能再上手术台了。我得在孩子面前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你得对。所以……朋友们乖吗？”于侧着头盯着身边的吸血鬼医生，依恋的表情尽显，他发现生了宝宝以后自己似乎更加粘人了，他想和卡莱尔贴在一起，随时随地地粘着他。

    “乖极了，像两个天使。”卡莱尔收好医疗器材，干脆坐在了于身边。

    “双胞胎……会不会长得很像？然后我们就傻傻得都分不清楚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于抬着眼皮继续眼巴巴地问。

    卡莱尔看起来真的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沉默片刻后弯了弯眼角，“那一会儿你先好好认识认识他们兄弟俩，作为孩子的家长我们不能认错，不然他们一定很伤心。”

    于立刻点头，“实在不行还可以给他们留不一样的发型……我看电视上有些家长就是这样做的。”

    “好。”卡莱尔忍笑把汤端了过来，给于盛了一碗，看着人一点一点喝下，又帮他调整了一下后背的靠枕。

    “现在想不想休息？”卡莱尔坐在床边问。

    于摇了摇头，“现在几点啦？”

    “马上就要日出了。”卡莱尔看了看手腕的表，“现在是早五点。宝宝们是在昨天晚上7点45分出生的。”

    “所以……今天是大年初一了？”于抓着被子指着身边，示意卡莱尔再离自己近一点。

    “对，按照你们的法，他们是在猪年出生的，是两只猪宝宝。而过了昨天，今天，就是鼠年了。”卡莱尔提起孩子也笑得十分开心，于能看出来他心底的高兴，卡莱尔很少能笑得一次露出两排牙齿，现在他就是这个样子。

    “我要给他们做一对金猪的手镯，哥哥的那个猪上偷偷写个大，弟弟的写个。”于自顾自地细数着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们什么时候醒啊……要不你们把他们抱过来给我看看吧……我现在终于理解约翰一直见不到公主抓狂的心情了……”

    “我马上去看看……原谅我现在真的只想陪在你身边……”卡莱尔着就要站起身。

    这时门悄悄地被推开了，展大鹏先探进来一个脑袋，他见于醒着半靠在床边，立刻对身后的人做了一个动作。

    “我们可以进来扰、搅和一下吗？”展大鹏伸着脑袋问。

    “可以。”

    “可以，请进。”于和卡莱尔异口同声地。

    “新年快乐呀！我的大儿子！”展大鹏推开了门，他身后跟着一大群手里拿着红包的家庭成员。

    “啊！红包！”于立刻伸出了手，“我以为我有了崽崽今年就没有红包了！”

    “怎么会！你另一位老爸和爷爷还要把以前的红包都补给你呢！一百年的红包，你要发财了。”爷爷展慈着先把自己手里的红包交到了于手里，“新年的一年新的身份，要一起加油呀，我的大孙子！”

    “谢谢爷爷！也祝爷爷新年快乐！”于手里捏着红包笑眯了眼睛，展慈又像变戏法似的摸出来一个，塞进了卡莱尔手里，“这位友也有红包。这就是和于在一起的好处！惊喜不惊喜？”

    “谢谢爷爷。”卡莱尔笑着站起身鞠躬，双手接过爷爷的红包。

    就这样，依次封樾、展大鹏、凯厄斯、展蓁蓁……等等，于和卡莱尔收获了一笔巨额财富。面前摆着厚厚的一大红包，于乐得只见牙不见眼。

    “等等等，老爸，你们给我儿子们准备红包了吗？”于捏着红包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

    “给了给了，我怀疑我的曾孙子们就是因为想要红包才着急着出生的。他们的红包可比你们俩多，家里所有人都算是他们的长辈，真是两个聚宝盆。”展慈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

    于是在半个时后见到自己的孩子们的。

    在看到奶白色木质婴儿床上的两个孩子，于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卡莱尔骗了。

    卡莱尔接触到于双眼里的控诉，嘴角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你怎么……你怎么不告诉我哥哥和弟弟的头发的颜色不一样啊……我刚才还傻了吧唧地担心我会分不清他们，你竟然都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于看着被摆在了大床上的裹着被子的两个朋友，自己着着都笑了：

    “头发颜色怎么会不一样啊……不是双胞胎吗？噗嗤……”

    “大概他们担心自己被弄混，所以主动替家人解决了难题。”卡莱尔伸出一根手指，心翼翼地蹭了蹭闭着眼睛的金色头发的宝宝，“这个是哥哥，6磅重……”

    完又蹭了蹭黑头发的婴儿，目光极度温柔地：“这是弟弟，5.8磅，比哥哥轻一点点，不过在双胞胎里他们算是很健康的体重。”

    这时金色头发的宝宝鼓着眼皮，转了转脸，张开了菱形的嘴巴，伸出一截粉嫩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他怎么了？！”于立刻紧张起来。

    卡莱尔似乎也在困惑，他不确定地低下身子，仔细观察两个朋友，朋友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妥，也没有哭闹，只是伸着舌头而已。

    这时一直站在房间角落的爱德华突然开口，“他大概是……想吃东西了。”

    “……”一屋子的人都震惊的望着表情平静的爱德华。

    爱德华后知后觉地补充：“我听到的。”

    “你为什么能听懂朋友的话？”爱丽丝终于问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他们的是英文还是中文？”展安宁显然比爱丽丝还要注重细节，他对自己的伴侣能听懂婴儿的想法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应该是英文，我没有注意。”爱德华被这么一问也有些不确定了。

    罗萨莉捧着两个奶瓶冲了回来，分别把两个奶瓶塞进了于和卡莱尔手里，一脸期待地搓了搓手：“管他中文英文，重点是宝宝饿了！奶粉温度36度2，正好入嘴，来——两个爸爸，给宝宝们喂奶的时间到了。”

    挨美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相机，“在这重要的时刻，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摄影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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