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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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到了北墙下的花圃,不出几步路就是叶北的藏身处。

    见几个男人围成半圆,堵了回去的道,王玲希这才察觉到异常。

    “你们你们想干嘛?”

    ——叶北在井下听得真切,这种时候用他健壮睿智的脚趾思考一下都能明白是什么状况。

    “呵破事儿还挺多。”

    他仔细观察着井口的状况,两眼中能见着天上的星光,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他听见男人们吞咽口水,不时低声劝诱的话语声。

    “希呀”

    “你哥哥几个对你好不好,从进组到演播厅这几天来,恩惠是承了不少吧?”

    “你讲讲,这几个哥哥里,你觉得哪个合适呀?”

    王玲希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扑面而来的荷尔蒙叫她有些招架不住,放眼看去,男人们眼中都透着隐隐异色,叫做欲望。

    “合适合适?”

    也不知是装痴还是真傻,这丫头可不打算会几位哥哥的好意。

    此时此刻,井底的叶北想了很多。

    他是万万没想到眼皮底下这几个灵异剧组的演员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片场动了演活春宫的心思。

    当英雄的心思他从来都没有——

    ——但眼睁睁看着刑事案件里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就这么在自己面前遇害了。

    总觉得有点儿不过去呀

    略加思索之下,叶北还在考虑另一件事。

    要是这姑娘受人欺负得狠了,一时想不开,找了个良辰吉日穿着身红衣了断,在衡阴这地界,到头来还算是自己的白事。

    到时候捂着人家脑袋往嘴里灌汤时,两人再见这一眼得多尴尬?

    他想了半天——等到井口上的聊天环节差不多了,跳过几句场面话,好比“妹妹要不要再开心点儿?”“哥几个让你舒服舒服。”之类的污言秽语,直接转进动卖肉谋福利阶段之前。

    这市侩如狐的叶北终于是想通了。

    他记得出门前,镜子里的自己曾经过什么。

    “你好!男主角!”

    他也记得男主角的功能是啥。

    “当个英雄吧。”

    他更记得,英雄的本质是什么。

    “所以要多管闲事!”

    可是

    他多管闲事的方式似乎出了点岔子。

    回到犯罪现场。

    几个好色之徒将王玲希逼到了井口。

    “你们别过来!”王玲希脸上带着惊恐之色,一改之前剧务人员乖乖女的模样。

    她拿着工牌当刀子使,胡乱挥着,要赶开身边凑上来的色情狂。

    “哟哟哟还挺烈的。”

    领头一个穿着戏服的哥,笑呵呵地往玲希身边挤,两只已经快抓到她的衣袂了。

    啪——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井口攀上来一只脏兮兮的大,拍在井边的石砖上。这只的主人正是叶北。

    花圃旁的树影伴着晚上阵阵阴风在摇动,远方剧务组的昏黄灯光将几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就像是妖怪。

    王玲希只觉四周安静了下来。

    她看见几个“慈眉善目”的哥,面目可憎的色狼在第一时间跑了俩,还剩下哥仨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她也听见了,源自身后一声脆响。

    “鬼啊!!!”

    剩下三人中终于有个反射弧绕着地球一圈刚走完的,喊出这一句丧胆之声。

    叶北所见,现场一时只留下了身着官袍戏服的恶首,对方拧着眉头咬牙切齿,像是叫人坏了好事,心中的不快都写在脸上。身上的官服是九品海马袍,是个“芝麻官”。

    “什么妖魔鬼怪给我滚出来!”

    王玲希自然是吓得不敢动弹,让人扯着臂拉到一旁。

    两人一齐看见,从井里晃晃悠悠钻出来个“人”,正是叶北。

    像是人,不如是鬼更合适,详细来应该是午夜凶铃剧组的鬼。

    那家伙浑身皮肤惨白,不见半点血色,从腰肢两肩和胸口有无数密密麻麻的虎豹纹身攀去后背。

    两眼无神,宛如死物。

    而眼睛上又有一道断眉疤,凶厉得很。

    芝麻官眼一瞪心一横,从袍子下抽出口估摸约两尺长短的尖刀,看掂在中的份量可一点都不像是道具。

    “你他妈装什么呢?”

    叶北心道不妙,这铁憨憨居然不吃这招,这下可如何是好?

    一旁王玲希也抱着好奇的目光,又要挣开“芝麻官”的钳制,动作稍稍大一点,叫恶首掐了锁骨,拉到身前。

    “老实点儿,我告诉你!贱人,你要是敢把这事儿出去,明天藏在这口井里的,就是你的尸体。”

    刃锋一转,直指叶北。

    “还有你!”芝麻官吼得唾沫横飞,悻悻作怪。“话!你都听见什么了!?”

    叶北作无辜道:“我什么也没听见。”

    “好!”芝麻官听得开心,脸上现出得意之色,“你躲下边吓唬谁呢?”

    叶北:“我没躲,就睡一晚,这地儿暖和。”

    “滚别地儿去!这地盘你大爷我包了!”芝麻官厉声喝道,“真他妈晦气”

    叶北:“没钱,还下不去狠心,天桥下边儿有个老头儿把我位占了,他他风湿。”

    “噗”王玲希倒是叫叶北可怜弱又无助的天真模样给逗乐了。

    一沓钞票落了地。

    芝麻官嚷嚷道:“拿去!想住哪儿住哪儿!赶紧滚。”

    叶北佝腰捡钱,动作利索得令人咋舌。

    点完数目,差不多有两千来块。

    他眼神飘忽不定,最后落在王玲希身上。

    姑娘眼中透着股恐惧的劲,仿佛内心的委屈都写在里边。

    “谢谢老板诶!”叶北面无表情吐出这一句。

    “滚出去。”芝麻官害怕事情败露,故作镇定,脸上鲜有慌乱之意。

    等到剧组的人收到风声,前来查看时,王玲希感觉肩头一轻,恢复了自由身,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芝麻官眼神中透着凶恶之意,她是不敢将今晚的事向外吐露半句了。

    “哈哈哈!没事儿,哥几个喝大了,开玩笑呢。”

    听芝麻官和场务打着哈哈。

    “哪儿有什么鬼?不信你们自己去看看嘛。”

    再听一句句闲言碎语。

    “希很安全。咱们的当家花旦出了差池,我也没法和导演交代呀。”

    王玲希回头看去,神秘男子刚翻过院墙,还漏出半个身子,眼神冷冰冰地盯着她。

    可是

    她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感觉。

    院内一个个和睦友善的同事们,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在大红灯笼的光映照下,看上去却好似妖魔。

    另一头,叶北轻巧地翻过墙,攥着里的纸钞,心情不上有多好多坏。

    “可恶这种资本主义式的糖衣炮弹。”

    “我根本就拒绝不了!”

    玩笑归玩笑,他觉着帮人帮到这一步就行了,要是那傻丫头还不明白该怎么做,还执意要在这混账剧组里献完青春献子孙,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既然老宅目前找不到什么线索,他只得就近去问问最熟悉阴阳事的陈五同学了。

    深夜,凌晨三点。

    陈五睡眼惺忪地拉开纸扎铺的卷闸门。

    叶北站在门外抽着烟,扮相吓得五面无血色。

    “卧槽!你怎么了这是!”

    叶北:“来话长。”

    “你长话短,不完不许进门。”五回头就把金佛给拉了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叶北指着身上的烙印。

    “你晓得这纹是什么嘛?”

    五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迸出眼眶了。

    “是”

    叶北:“是瑞兽?招财貔貅?我刚就赚了两千多,白捡的!”

    “什么瑞兽!?这是四凶!是穷奇啊!”五顾不上那提着加特林的金佛,鬼鬼祟祟地想将叶北拉进门。

    可叶北一脚踏进纸扎铺,只见红光一闪,堂口的关圣像中的大刀断作两截,刀口生生扎进了叶北的脑袋里!

    电光火石之间!叶北叫这强大的冲击力贯脑击倒,颅骨碎做了无数块。

    “卧槽”五一天内被逼得骂了两句脏话,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不体面了,“二爷都要砍你,叶哥你这是变妖怪了呀!”

    再看叶北眉心触目惊心血肉模糊的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而叶北的意识呢?

    他死了。

    站在尸体旁的感觉很奇妙。

    就像是拉高了一个角度来看自己一样。

    他又听见了索命铃音。

    黑白无常从隔壁农业银行的大门里钻出来,谢必安有有笑地走了一路,停在命铺门口。

    “没错。”叶北已经习惯了。

    谢必安:“每次收魂都有你?”

    叶北:“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我并不是死不了,只是死不透。”

    话音未落,叶北只觉熟悉的吸力传来。

    身体就像是一个肉眼不可见的黑洞,牢牢锁住了他的灵体。

    直到伤口愈合如初,叶北再次睁开双眼时,浑身酥麻的感觉叫一个酸爽。

    “叶哥牛逼啊。”耳旁是五熟悉的声音,“给我也整一个?”

    叶北骂骂咧咧道。

    “我可去你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