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149
她感觉到疼,从身体深处蔓延出来的疼,就像侵入身体各个肌理的时疫病症,要撕裂她的骨头,撕裂她的血肉,从身体中破体而出的东西。
她咳嗽了一声,嗅到一股浓浓的铁锈味,鼻间痒痒的,抹了抹,满的鲜血。
江无瑕愣了愣,随即胸口像是被灼烧,应该是肺部出了问题,她中了毒吗?
龙玺为何会进入她的身体,是因为它的力量太过霸道,身体无法适应,要被摧毁了吗?
她想要运行真气,而真气却狂乱的叫她无法控制,流过的每一条经脉,都仿佛在被拓宽,被拉长又一截一截得全部切断。
她开始剧烈的咳嗽,心一阵温热,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心的血丝中,夹杂着一些碎裂的肉块。
江无瑕眼前一阵发黑,她得跑,赶紧跑,用尽最后力气的天魔音,幻境将傅君婥的进攻阻拦可片刻,她提起真气,仅剩能调动的内力用在轻功萍踪莲影上,忍耐着可以将人活活疼死的痛。
她跑了
在眼前一阵青一阵黑,已经完全没有体力可以动的时候,她倒在一条巷子中。
江无瑕喘着粗气,忽然眼前一阵血红,用一抹,满鲜血。
她在七窍流血,而且她的神智也越来越模糊,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作为一个大夫,她明白。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被什么侵蚀,开始解体,就像是容器无法为过于强大的力量作为支撑。
简单的,就是她的承受不了龙玺太过霸道的力量,如此快速的被力量分解,选比天人五衰来的更加可怕。
不能坐以待毙,要自救!
当立断从荷包中拿出太素九针,两根豪针被扎在自己的太阳穴中,这时她感觉到清醒了一些,指拿出十几根长针,扎到全身各处大穴上,勉强封住止不住的血流。
她抹了抹眼角的血泪,喘了一口粗气,从玉佩空间中掏出一堆瓶瓶罐罐,九花玉露散、九转回魂丹,紫金丹、宝灵丹、七日续命丹,像是吃糖豆一样,大把大把的被吞入腹中。
江无瑕双目无神靠坐在墙壁上,她已经给自己切了脉,她的经脉散乱无章,断断续续的。
她尽了力,现在只能听天由命,她玉佩空间那些神药,救不了她。
她从未如此无力过,如果老天是要她以这般草率的结局作为收场,她依然无能为力。
江无瑕忽然笑了出来,仿佛被灼伤一般的嗓子发出沙哑至极的难听声音,不用看,她也知道,她现在一定丑陋极了。
七窍流血,皮开肉绽。
没了这绝丽天下的容颜,还有哪个男人会看上她?
人最是现实不过,她美而自知,有时候会自持美貌达到一些目的,更会仗着美貌得到一些别的女人不能得到的特权。
而现在要失去这一切,她才明白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的浅薄无知。
聚散随缘,这是她曾经坚信的信条,而如今却因为美貌要离她而去,居然产生了一些不舍。
她真虚伪。
江无瑕缓缓一笑,因为过度失血,终于坚持不住,缓缓闭上了双眼。
就这样结束,若是天命,那么这样也好。
没有不甘,没有抗争,更没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嘶吼,她只是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傅君婥从阴影中出现,她默然片刻,接近昏迷不醒的江无瑕,她满身都是血,脸上也是,遮盖了她过于出色的容颜。
这叫傅君婥下少了很多愧疚感。
龙玺化为粉尘,融进了江无瑕的身体里,这让所有人的目瞪口呆。
而江无瑕仿若被拆解般的痛苦,也叫众人不知如何是好。
傅君婥率先找到了逃跑的她,既然龙玺已经与她融合,那就把她交给师父,也算完成了任务。
她微微低下,刚要把她捆起,腕旁擦过一颗菩提子,力道之大,深深嵌入她身后的墙砖中,还裂开如蜘蛛一般的纹路。
傅君婥理智的停下了,后退了一步。
巷子口,她看到飞扬的青色袈裟的衣角,竹帽上的绶带微微被风扬起,带着绶带上的铜铃铛,发出一点清泠泠得声音。
是净念禅宗得那个和尚!
“大师要跟我争抢,就不怕哟师尊来寻大师的麻烦吗?”傅君婥握紧了中长剑。
那和尚对于三大宗师的傅采林,似乎无动于衷,他单敬了个佛礼,缺上前一步,袈裟下摆挡在角落中江无瑕的身前,摆明要护住她。
这和尚功力深不可测!
傅君婥咬着嘴唇,她不一定能赢,而且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去招惹净念禅宗。
她慢慢后退,终于做出取舍,消失在巷口。
而和尚垂下头,淡漠至极的眸光中,映出被她挡在群下的女人,满身是血无比凄惨的模样。
他弯下身,将她抱起,她身上的血,汩汩流下浸透了他的袈裟,和尚也毫不在意,抱着她走进了巷之中。
当宇文化及和独孤凤等人,追到此处的时候,只看到墙角一大滩,已经干涸的泛着铁锈味的鲜血。
宋缺与岳山的比试已经快到了尾声,岳山很是狼狈,脸上沾上了灰色的尘土,青一块紫一块,素来整洁的衣裳也挂着一些血迹。
而比起外表上的狼狈实则只是皮外伤,他的内伤则更加严重,真气见底,宋缺的刀气在体内乱窜,让他的行动力都变得极为迟缓。
江无瑕那边的变故,叫宋缺焦急的不行,偏偏岳山却以命相拼。
宋缺并不是一个会在比试中对人放水的人,每一场比试他都认真对待,尊重对。但,他现在很着急,并不想与岳山纠缠。
眼见龙玺变成粉末,融进了江无瑕的身体,她吐了血跑走。
宋缺再也不想与岳山继续纠缠,薄如蝉翼的水仙刀使出天刀第六式。
在这无法抵抗也不能抵抗,绝对压制的实力面前,岳山的任何挣扎反抗,都是徒劳。
他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正面被天刀第六式击中,被拍飞出去,跌落到地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宋缺头也不回的收刀入鞘,转身就走。
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岳山。
宋缺寻着踪迹,却也只寻到那一大滩血迹,他面色阴沉,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从到大,他似乎就没有过不冷静的时候,但此时,哪怕一直在告诉自己,她一定不会有事,宋缺却仍旧屏住呼吸半刻,他其实害怕的不得了。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情绪,这种害怕叫做担忧。
他低下身,指沾了一点地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在指间捻了捻。
她去了哪?在独自逃亡的时候,有没有过难受和不安?她到底忍耐着多么大的痛苦,一点都不向他求助,决然的选择自己逃跑。
在这个关键时候,他没能帮的上她。
这让宋缺感觉到挫败和无能为力,他一向只有赢,从来不曾输。
现在,却输了个彻底。
宋缺抿着唇,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淡漠的眼中却隐藏着怒火,他要找到她,要让那些将她逼到这个地步的人,都付出代价。
在此刻,宋阀和大业,都排到了她的后面。
“少主!”
十几个青年少年,忽然出现在巷口处,对宋缺行礼。
宋缺微微一愣,皱眉:“你们怎么到了这?”
这些青年少年,俱都是宋缺的族人,其中还有他的亲弟弟宋智,是宋家新一代的肱骨力量。
这些青年面面相觑,都看向宋智,这少年心里犹豫的很,想到父亲的嘱托,却还是作为传声筒,老老实实的了。
“大哥,父亲怕你遭遇危险,派我们出来,保护你,也是寻你。”
“保护我?我不需要保护,倒是你们,虽不是倾巢出动,却也是中坚力量,如此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大兴城,若是别的门阀想要做些什么,你们受了伤,宋家将来要怎么办!”
宋缺积威,叫这些受他指点也受他管制的青年们,像是老老实实的鹌鹑,谁都不敢话。
明明都是族中的青年才俊,放到江湖上,也能闯出些名号。
宋智很不满,可只有他这个亲弟弟敢,哪怕他也很怕大哥。
“大哥,我们是领了父亲的命令,并不是自己行动,父亲不仅仅是担心你,还让我对你,他为你定下了一门亲事,叫你有空回去,与那姑娘相看相看。”
“亲事?”
宋缺眉头皱的越发的紧:“我才弱冠,定哪家子的亲事,这不是荒唐?”
他微微一顿,作为人子,老子荒唐,总归是忤逆。
“我已有心上人,上回不是带回家去,你们不是都瞧见了,亲事不作数,你带口信回去,叫父亲不要乱点鸳鸯谱。”
宋智腹诽:“你带江姑娘回去,只是朋友,也没是心上人啊,更没已经认定”
在宋缺凛冽的眼神中,宋智声音越来越。
江无瑕嗅到一股檀香的味道,就像是清幽的佛寺中,经常在佛前点燃的贡香。
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烟熏火燎,过于浓郁夹杂着烟火气的檀香。
但这股香味却淡淡的,幽幽的,好闻极了。
她的身上也好像没有那么的疼,有点凉爽的像是薄荷膏一般的刺刺的感觉。
她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光洁干净,剃的锃亮的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