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152
了空久久的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没有发出声音,江无瑕却看到了他,对着他招了招。
虚度像是吓了一大跳,急忙后退几步跟江无瑕拉开距离,不安的垂下头,还背了过去,他是个出家人,不应该跟女施主太过亲近,纵然他真的很喜欢这个温柔的江姐姐。
了空瞥了徒孙一眼,就让这个年仅七岁的娃娃,足无措满心不安了起来。
“你吓唬他做什么啊。”
江无瑕没接触过孩子,却很喜欢圆头圆脑的虚度,一腔母性焕发出来,着实看不得这么可爱的孩子受委屈。
急忙将他拉过来,摸摸他圆乎乎的光脑袋和圆乎乎的脸,即便是一直给疏导内力,在她身上费了不少心血的了空,也不给面子。
“他还是个孩子呢,你怎么总对他板着脸,人家祖孙都是隔代亲,你这个做师祖的,对我们这么严厉。”
这种话,她一个名义是做客,实则是被软禁的人,出来,着实暧昧过头。
倒不像是一个被被救治的人和施救者,反而更像是平常人家的老夫老妻,有了儿女之后,再看到太过严厉的丈夫时,数落着他的妻子。
了空微微一顿,觉得有些不合适,但他终究什么也没。
就像一粒细的石子,丢进太过深太过平静的幽潭之中,只引起一点浅浅的涟漪,便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点涟漪实在太过浅淡,就连主人都没有发现其存在。
“他已经不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成了力堂的弟子。”
当着了空的面,被江无瑕护在怀里,像是被母兽护在怀里的兽,虚度贪恋这种犹如母亲般的温柔,却也涨红了脸,不好意思。
“师祖是百年不出的奇才,我我哪能有师祖那么厉害。”虚度对着指,嘴里嘟嘟囔囔。
了空却并不是个惯熊孩子的家长:“既然知道自己先天不足,便得后天努力,你不努力,对得起你的师父吗?”
一提起早逝的师父,虚度急忙从江无瑕怀里挣脱出来,羞愧极了,咬着牙攥着拳头:“我,我会努力的,不叫师父失望,弟子这就去练习,弟子告退。”
和尚哒哒哒的跑走,生怕师祖再拿师父他。
“你对他这么严厉吗?”
江无瑕谴责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就好像在看着只会用体罚惩戒孩子的糟糕父亲。
了空却不为所动:“他不是普通的孩子,他是净念禅宗的弟子,也是我的徒孙,怎可如普通人一样,不思上进。”
江无瑕也只是随口,只觉得被逼练武的虚度很可怜,但她也明白,了空是为了那孩子好,不吃苦中苦,怎做人上人呢。
她将目光转向被落日的余晖映的一池橙红的池塘,看着里头各式各样的睡莲,陷入沉思。
微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淡化了她脸上那些丑陋的伤疤,只看着她起伏的侧脸,了空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很奇怪,哪怕她此刻容貌已毁,那张脸就算是普通的女人都不如,可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莲花浅浅笑着的样子,他竟然也觉得很美。
她像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可以那么肆意骄傲,宛如天空的烈日,蓬发出的热力要将人灼烧透,而此时却又像月亮一样的冷清,那么美的容貌,不要就不要了,也没见到半点伤心难过。这个谜团,一直吸引着人去靠近,探究,她为什么会这样。
了空垂下眼眸,按照每日的惯例,询问她:“今日感觉如何?”
“还是那样,你输些纯阳内力,就会舒服一些,一开始,大约能缓和一天左右,现在这个时间,越来越短了。”
不是什么好消息,江无瑕却云淡风轻的出来,仿佛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性命,当成很重要的东西,就像在着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的事。
了空心底有些不悦,他却也不出这种不悦来源于哪里,但能确定的是,跟眼前的女人有关。
她为何要表现得这般看淡生死,看淡这世间的一切?
佛诸法无我诸行无常,修行并非为了得到,而是为了放下。
她如今的表现,倒是颇得佛家真理,若是她没有受生命威胁,了空一定会更欣赏她,但此时他却宁愿,她表现得更有求生意志一些。
人活于世,就不可能没有欲,没有执念,修佛便要断欲,但若是能做到,他们这些所谓的大师,便是真正的佛,可他们本质上仍是人。
若不执著,净念禅宗虽不如世,却也不会始终作为慈航静斋的忠实后盾,帮助他们戴天择主,这也是为了维护佛的思想得到帝王的承认。
慈航静斋与阴癸派的争斗,到底,本质上是佛道两教与诸子百家其他教派的争斗。
净念禅宗的弟子若毫无欲念,便该彻彻底底退出这场争斗之中。
他学佛理,修身养心,将自己修成净念禅宗第一人,江湖人人都知晓的大师,他有时却仍旧困惑。
江无瑕这个姑娘,放下的太快了,什么都不曾真正被她放在心上,什么得之我命聚散随缘,都是她对这个世界毫不在意,甚至连自己都不在意。
不惜己身,在佛家的教义中,同样有罪业。
她一直瞧着那些睡莲发呆,了空便道:“你喜欢这些莲花,可以摘下一些,我可以寻个瓷瓶给你,插在瓶中摆在禅房里头,也很好。”
江无瑕伸,靠着水池栏杆,伸摸了摸半开的一朵紫色莲花的花瓣,摇摇头:“它们在这里开的挺好的,恣意绽放,我何必要将它们摘下,取了它们的性命。”
“我听,莲花在你们佛家,地位很高,不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见花见吉祥、见花如见佛,你们不是有那个佛陀降世,七步生莲的典故吗,佛祖释迦出生时香风四散,花雨缤纷,他刚生下来就举足行走七步,每步地上都出现一朵莲花的印记。暹罗那边也崇尚佛教,跟中原人进寺庙参拜进香不同,他们要折莲花进贡佛祖,折的好才显心诚,也能得到佛的垂怜。”
“地位这么崇高的花,你竟舍得叫我摘?”
了空面色柔和:“你喜欢可以折。”
江无瑕笑了笑,继续看着这些莲花发呆,她看了多久,了空就在她旁边呆了多久。
了空有些担心,她会因为一时想不开,而跳进池塘寻死,这池塘虽然不算深,但要淹死一个想求死的人,还是绰绰有余。
太阳继续落下,只剩下一丝余晖,江无瑕看的累了,想要回禅房休息,忽的一阵剧痛袭来,她一下栽倒,胸口剧烈的疼痛,火烧一般灼着她的胃部乃至食管。
她开始咳嗽起来,像是要将胃部咳出去,献血混合着肉块,一起被吐出。
她倒在地上,像一个被煮熟的虾仁,蜷缩起来,痛苦的身体不住的发抖。
了空脸上闪过一瞬的慌乱,此时也顾不得他是个出家人,与女施主之间有大防,急忙抱起她,大掌贴着她的后背,缓缓注入无念禅功的纯阳内力。
而无念禅功的内力一进入她的体内,却并不像以往那般,能够将她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安抚下来,那股狂暴的力量融入了纯阳内力,安静了一瞬,反而变为缠缠绵绵的内劲,从狂暴的折磨,变成了缓慢绵长的折磨。
而江无瑕觉得自己一会如坠冰窟,一会又热的想要爆炸,火热与冰冷交替,将擅长忍耐的她折磨的泪如雨下。
她痛的想要挠抓自己的身体,身上的每一寸皮,都好像要被上下游走的内劲爆裂开来。
如果她有罪,让她直接死了不好吗,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谢令仪真的是她的先人吗?为何要留下龙玺这么个东西来折磨她,她要活活痛死了。
看她又要抓挠身体,抓的血呼啦啦,了空再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急忙攥住她的,不让她伤害自己。
而太痛,叫江无瑕无法宣泄,只能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裳。
“了空,大师,你行行好吧,别让我这么难受,杀了我!”
女人双目赤红,疼的已经神志不清了,却在苦苦哀求他,让她得到解脱。
了空不忍的闭上双眼,她是先天道胎,又有龙玺之力,慈航静斋绝不可能叫她就此死去,而受慈航静斋所托的他,不仅有看护她的使命。
就算她只是个普通人,他也不能送她去死,他要救她,神志不清的人出的话是没有逻辑可讲的,现在痛的时候想要死,而痛过之后,可能就想活。
她很痛,很辛苦,全身都在痉挛。
了空念了一句佛号,一只死死地攥着她的双,另一只则持续不断地输入内力,闭上双眼,念起了经文,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慢慢等她发作完,这波过去,就不会疼了。
江无瑕气苦,她疼得已经没有了理智,只觉得眼前这个阻止自己去寻死的光头,可恶至极!
她疼,就要他也疼,可是双被缚,完全挣脱不开,了空的实在太大,一只大掌就将她两只全部包住。
她眼前昏花,直接咬上了他的胸口,隔着不算厚实的衣裳,狠狠的磨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