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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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差六时的瑞士日内瓦,下午三点。

    每年一度的grc会议,台上站着是一个印度裔的物理学家,正在讲他的最新研究grepn-/2heenbergdelntekgeltte。巨幅幻灯片播放着他制作得乍看相当漂亮的ppt,图也画得很艺术。

    他的目光扫过一众熟悉的面孔,这里汇集了全世界最顶尖的凝聚态物理学家,然而会上的人对他所讲的内容均显得意兴阑珊。

    他的目光停在一个年轻的华人面孔上。

    那个人懒懒地靠着椅背,肘支着下巴,视线朝下看,灯光照得他的神色有些模糊,别人只能从他指间慢慢转动的笔,推测他没睡着,只是有些漫不经心。

    印度人远远地望着他,目光变得阴险。

    他走回台前,用他口音极重的英文道:“我们证实了rgl提出的自旋液体基态是错的,真正的基态应该是一个磁有序态。”

    安静会场响起了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那位年轻的华人,印度人也装模作样地停顿了一下,紧张地注意着他的反应。

    然而这个年轻人只在初时抬了一下眼皮后,就又漫不经心地垂下,指间的笔仍在慢慢地转动着,仿佛此刻的难堪与他无关。

    参会者都打起了精神,印度人见他那么沉得住气,没有跳起来理论,连意外的表情都没有,有些失望。

    他不话,就明他知道自己做的东西是错的,这样更好。

    想到这里,他接着道:“prl杂志已经接收了我的文章。”

    会议结束时,暮色已染上窗户。

    蔚然的来蒙湖渐渐黑沉,湖面掠起飞鸟,挥着翅膀冲入清寂的夜色里。

    黎若谷站在窗前,长腿交错,倚着书桌的边沿,掌仍支着下巴,眉宇间透出思索时才有的凝重。

    他的对面,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在伯克利物理系就职的同门师弟耀宗。是师弟,其实比他还年长两岁。

    “vjy这人怎么能这么恶心?当着那么多人你是错的,一点面子不留。”

    黎若谷只是沉默。

    耀宗更急,“你怎么不话?他这样让你难堪,你以后还怎么混?我听你tenre考核时,他也是什么东西做错了,害你差点没过。”

    “但我还是过了,他就算是踢了我,换个印度人替我,起码也得找个水平和我差不多的,”黎若谷,“评审又不是他一个,当大家都是傻子吗?我没想到的是,那件事情都过去一年了,我没有追究他,他竟然还得寸进尺。”

    “印度人可不就是这样,热衷政治,擅长忽悠,拉帮结派。”耀宗,“只要有一个印度人得势,他们就会把周围的人全换成印度人。”

    黎若谷听完,脸上浮现出厌倦之色。

    耀宗见他仍不话,站起来,抬脚重重地跺了一下地板,“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他的那篇烂pper在rv都挂了快五个月了,我会一点准备没有?明天会议结束后,我就直接回国内了,”黎若谷,“师兄那边应该快有结果了,这次我要把他的脸打肿!”

    耀宗眼睛一亮,“真的有可能算出拓扑纠缠熵?”

    “八九不离十。”

    “难怪他忌惮你,普林斯顿就你们两个是做凝聚态理论的,你做得越好,就越没他什么事。”

    “这就是我喜欢做理论的原因,滥竽充数的迟早要现形。”黎若谷的脸上带着不屑,只有水平烂的人,才会为了一席之地想尽办法排挤别人。

    黎若谷懒得再这件事,“我那个博士后宁辉你认识吗?”

    耀宗点头,“当然,研究做得很好,我们都你眼光独到。”

    “让他去你那儿待两年,怎么样?”

    耀宗遗憾地摇摇头,“我那儿三个学生,一个博士后,没有钱了。”

    黎若谷愕然,“你今年不是申请到基金了?”

    “没申请到我就得毕业两个学生了,不然连薪水都发不出。”耀宗,“你问问张印,他在圣塔芭芭拉日子过得还不错。”

    黎若谷眨了下眼睛,“他的学生全转成了助教,自己一毛钱不用出,那叫不错?”

    耀宗嘿然不语。

    黎若谷想了一下,“幸好早有准备,我让他去科大和中大面试过了。实在不行,他就回国找位置吧。难得收到一个这么有潜力的,本来想多留他两年,让他专心研究,现在我也没办法了。”

    “不一定啊,”耀宗嘿嘿笑道,“也许教会还会给你送钱呢?”

    黎若谷脸一沉,“再这个翻脸了。”

    耀宗闭紧嘴,还忍不住道:“就问一句,我太好奇了——那时他们给你钱,你随便糊弄个东西交差就好了,干嘛非要去跟教徒辨论。”

    “这种差你能交?”黎若谷的语气很冲,“你去把上帝给找出来。”

    “好好好——”耀宗投降,突然想到什么,又道,“你干嘛不把你那个学生给开除了?每年养着她的钱也不少吧?听她还跟学校投诉你了?”

    到这里,黎若谷头疼地按了按额角,“那已经是老黄历了,最新的花招是律师信,告我性别歧视。”

    耀宗噗哧一声笑出来,“你还真是犯人。实在不行,你让她毕业得了。”

    “得容易,你告诉我,一个连平均场都算不好的学生,得怎么昧良心才能同意她毕业?”

    耀宗吃惊地张大嘴,“有这么差?”

    黎若谷苦恼,“就是这么差。”

    “你当初干嘛选她?”

    “第一个学生,没经验,选了个成绩单漂亮的。”

    耀宗点头表示理解,却爱莫能助,便转开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国?会议结束后要先回一趟新泽西吗?”

    “本来要回去一趟,发生了今天的意外,我先回国,尽快把pper写出来。”

    “可是你刚回国哪能清静做事,天天都有访问报告的邀约。”

    这倒是提醒了黎若谷,他沉思了一下,抬头道:“我有地方去,不会受到打扰。”

    “你这样拼命会死人的好吧?”耀宗,“你从美国过来这里,开一周的会,时差还没适应,马上又要回国。”

    “我的时差早就混乱了。”黎若谷,“没人打扰的话,就可以尽快投稿,到时就轻松了。”

    耀宗放下心来,又问:“vjy发了prl,到时你打算投到哪里?”

    “sene。”

    “咳!”耀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一定要搞那么大吗?prx和prl也可以让他被嘲笑一辈子,何必花那么大的力气发sene。”

    黎若谷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舌尖萦绕着他习惯的酸涩味道,“我杀鸡就喜欢用牛刀不行吗?。”

    “行。”耀宗又,“你整个sbbtl都要待在国内吗?”

    “正要跟你这个事,我有个学生今年应该可以通过资格考试,后半年我带她去你那里做点事情。”

    “这当然好,”耀宗顿了顿,“不过你知道我——”

    “不用你出钱。那时宁辉应该要入职了,不用给博士后发薪水,我不但不缺钱,还应该有剩。”

    “只要别让我出钱就行,”耀宗尴尬地笑了笑,看看时间,“晚宴要开始了,你去吗?”

    “不去别人会怎么?我真是没脸见人了?”黎若谷放下杯子,和耀宗一起出门。

    下楼来到灯光明晃的餐厅,桌上的餐具锃亮反光,众人仍在声议论会上突发的事,黎若谷走进来的瞬间,气氛突然静默了一下。

    黎若谷恍若未觉,目光寻到一个空位,朝着那里走去,途中却被拦住去路。

    黎若谷都懒得正眼去看那张人得志的脸,垂着眼皮,忍耐地听着那极重的口音。

    “胃口不错啊?”

    黎若谷悠闲地把揣进长裤的口袋里,“水平这么烂,你的自信到底从哪儿来的?”

    “你什么意思?”

    黎若谷没有兴趣跟他多,只是压低声音道:“就一句话,到时候可别仗着自己的脸皮厚不撤稿。”

    完,绕过他走去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