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谷竟然就靠在门边不转眼地看着。

    当她在捞水槽里的食物残渣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她身后，伸穿过她的腰侧，在台面上摸到一个金属圆钮，按下去，水槽的底部打开来，像是张开了黑洞洞的大嘴一般。

    她一时没明白，他翻过她的腕，盘子里的菜叶和骨头又掉了下去。

    “你又捣什么乱？这些又脏又油的垃圾我捞了半天，你倒好——”她气呼呼地转过身，一抬头，眉心不轻不重地撞到他的下巴。

    瞬间两个人就像被高压电牢牢吸住了一样，保持着这个距离再没动过。

    黎若谷甚至有短暂的四肢发麻和心脏痉挛的错觉，他的臂穿过她，械地把水槽里的那些残渣扫入黑洞洞的大嘴，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

    她的眉毛，眼睫毛和挺翘的鼻尖，还有她唇角的那粒痣。

    一直大嘴塞满了残渣，被卡在他和水槽中间的她始终垂着眼皮，一动不动。

    厨余处理开始工作，发出巨大的轰鸣。

    她像被惊醒一样，迅速转过身去，盯着水槽出神。

    黎若谷仔细地看，才发现她的耳朵很红，他的头微微一侧，又看到她就连脸颊也是红的。

    他抽起一张厨房纸来擦，“有一年回来这里住，妈妈没有这个不习惯，我就装了一个，”他指着圆形金属按钮，“以后你用的时候按这个——”

    气氛尴尬得他快不下去了，铃声却在这时响起，各自假装忙碌地寻找。

    她先在一堆的空袋子下面，找到了正在响着的，拿起来看，神色闪过困惑。

    黎若谷从她上取回自己的，“之前就发现了，我们的是同一款。”

    他完，接了电话，“师兄，结果怎么样？”

    “按照你的方法，我们用dmrg做了一些初步的计算，感觉直接算拓扑纠缠熵确实是可行的。根据目前的结果，这个模型的基态应该是个z2自旋液体。不过，我们还需要做更大规模的计算，看看lng的情况。”

    “辛苦了。你应该知道最近比较新的tewrk这种计算方法吧。也许我们可以用这个方法来对这个模型进行研究，然后进行对比，等我想清楚点和你讨论。”

    “知道了，我再仔细想想。你什么时候过来，公寓我已经先给你留着了。”

    “不用了，我暂时住这里。”

    “你那里生活不方便吧？是不是因为外面那些议论——”

    “外面怎么议论的？”黎若谷问。

    师兄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还能什么，不就是在议论你怎么会犯了这么大的错误。vjy又在到处做报告，每次都把你提出来。”

    黎若谷食指支着太阳穴，没有话。

    “若谷，你要不要先写个ent，或者来学校先做个报告，讲一下我们先做的东西。毕竟投稿后还得等上几个月才有消息，sene又不准挂出来，别人也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没关系，”黎若谷道，“真错了的人才怕别人。既然我没错，为什么要怕人议论？这次是他自己蠢，撞到我枪口上，我非要发sene，别的杂志不考虑。”

    “可是——现在环境对你很不利。”

    “就让vjy到处去宣传吧，大家关注度越高，sene接收后才更轰动，是不是？”

    那边沉默了一秒，笑了起来，“我原来还担心你呢，现在看来真是多余。等我回头去找你讨论，先这样吧。”

    “嗯——”黎若谷突然想到还有事，连忙道，“关于你推荐的——”

    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他也只好收起，等见面再吧。

    “你工作很忙吗？”

    “嗯？”黎若谷愣了一下，才发现是她在问，也许是刚刚的气氛太紧张，他罕见地对她解释起来，“有一个大麻烦。来的头几天，每天只睡四五个时，总算把最重要的部份完成了。现在已经投完稿，轻松了不少。”

    “投稿？杂志吗？”她问。

    “嗯。”

    “什么杂志？”

    “你都看什么杂志？”

    “，vge,elle”

    黎若谷想了想，“我投的杂志，听过的人很少。”

    “哦，”她有点惋惜的语气，“没关系，多练练，以后就可以投大杂志了。”

    “可能有点误会，我投的杂志不能是杂志。”

    “那稿费多吗？”

    “不收我钱就不错了，”黎若谷，“不是钱的问题，肯接收我的文章就很好了。”

    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年过而立还怀才不遇的人，目光饱含同情和鼓励，“别气馁！总有一天人家会认可你的。”

    黎若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才不需要别人认可，水平高低也是不可能弄虚作假的。”

    “我真是偏见了，原来你这么努力，”她望着他一会儿，低头道：“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批评你懒。当时是在气头上，你原谅我吧——”

    黎若谷愣了下，她这么一道歉，他反倒不知道该什么了。

    她又：“你有事就先去忙，不用站在这儿了。以后你如果要赶稿就跟我一声，饭好了我再叫你。”

    嗯？！黎若谷又是一愣，饭前不是还在威胁他，不做事就没有饭吃，后面又把他嫌弃得像一只饱食终日的饭桶，怎么转眼又变了？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有理由拒绝吗？

    “嗯，那就辛苦你了！”黎若谷感动地，只要不逼他进厨房，怎么样都好，“我先去忙了。”

    “好！”

    黎若谷刚出了厨房，就又接到师兄的电话，原因是他心知肚明，为他毙掉的那个学生。

    “你毙了他的原因是什么？他是我这里的第一名，我才推荐给你的。差的我会推给你吗？这个学生既努力对研究还有很大的热情。”

    “努力和有热情就可以做理论？”黎若谷，“凝聚态是卖包子吗？起早贪黑就可以？”

    “若谷，你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你知道我拿到点钱有多难，雇一个学生当然是要万里挑一。”黎若谷，“实话跟你，今年到我这儿的全毙了。”

    “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老板推荐的呢？你也毙了？”

    “老板当年比我还绝情，何况他老人家只写了封el。你不是不知道老板的原则，这几年除了你我以外，还有人拿到过他的推荐信吗？”

    “这倒是。”师兄又，“你那边不缺人吗？”

    “缺！”黎若谷，“为什么缺，你要听实话就是我没钱了。”

    “噗——也太悲惨了吧。”

    “得你好像不知道国外的情况似的，”黎若谷冷哼，“每次就那点钱，还不是年年都有，一分得掰着两分花。你以为跟你一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最不能忍的是你居然还有秘书！”

    “那你回国啊。”

    “你以为我不敢回？”

    “别别，你在国外还可以骗上帝的钱。”

    黎若谷脸都绿了，“你们要揪住这个梗到几时？”

    “到我们起这件事笑不出来为止，哈哈哈，连上帝的钱都敢骗——”

    黎若谷简直想摔电话，可是自己的，于是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马上又响了，那边一迭声道歉，“好了，我笑够了，正事。”

    黎若谷低哼一声，“你这个学生是很勤奋，成绩也好，但缺点也很明显，灵性不够，也不独立。这种风格跟着我做科研就是死路一条。如果他愿意去普渡大学，我可以推荐他去，那里我有熟人。”

    “知道了，我再跟他聊一下。”那边又，“你最近不去别的地方吧？”

    “我能有什么地方可去？”

    “那就好，我有空过去找你。”

    有没有人在看啊？聊会儿呗！

    ent是学术刊物上的评论回复之类的意思，一般对文章内容的正确性有质疑的地方，就会ent

    sene科学杂志，世界顶级学术刊物，一般实验物理，生物，材料专业文章比较多。男主是理论物理学家，要发sene很难，不过他这么拽的人，费这么大劲捶个阿三确实是他干得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