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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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却总冒出任性的念头,扔掉这个老宅,扔掉这个让她不敢喜欢的人,走得远远的,换个地方过完剩下的假期。

    去内陆的大草原,或是去文艺的清迈,要不干脆刺激一点去沙漠?

    只要别可悲地留在这里,做饭,洗碗,洒扫若有似无地盼望着什么。

    她低落地走到客厅,空荡荡又安静的客厅,她站在中央往上看,不知道他又在哪里躲起来了。

    她有点被瞧的火大,躲谁不会?那她也躲到假期结束好了。

    其实她也不用刻意躲,除了烹煮三餐和睡觉,她也没什么空闲可以待在房子里吹冷气。

    她利用车库里留下的隔板搭了几个临时的置物架,把破损的物品分类陈列整齐,并编了号。

    她不肯去黎若谷那里要白纸,就干脆拿出自己新买的账本,绘出十几页表格,把损坏的物品名称,种类,破损的部位,以及陈列的位置登记造册。

    吃饭前,她把绘账本放在黎若谷的坐位上,就要去整理房间。

    刚走出去两步,她又走回去,翻着那个精心制作的账本,为了好看,她还画了一些漫画风格的水果和冰淇淋,喜欢的心情都隐藏在里面。

    合上本子,她想了一想,拔下一根短头发,放在封面上。

    等黎若谷吃完饭,她已经收拾好他的房间,坐到餐桌前,拿出给自己预留的饭菜开始吃。

    账本还放在原处,仿佛没有人动过,但封面上的头发已经不见了。

    赵宁静觉得自己应该要收起那些妄想了,她阻止自己再去观察,试探,故意在他房门口走来走去这些动作,这让她内心感到羞耻,却又抑制不住。

    她希望出来一个人,可以把她关起来,什么时候她淡忘这段感情了,就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没人来阻止她,她就会继续采取行动。她不但找会去他房间里拿了几张白纸,还用硬纸板重新画了表格。

    再次走进隔壁黎若谷的房间,她已经进来过很多次,明明是偷偷进来的,他不在又很失落。

    她把新制好的表格放到黎若谷的枕头上,失望地环顾了整个房间,转身要出去。阳台的门却开了,黎若谷走进房间,看到她愣住了。

    “我来给你这个,”赵宁静拿起枕头上的表格,慌里慌张地。

    黎若谷接过来,展开匆匆看了一眼,随便一折,还给她,“以后不要再费劲做这些事。”

    赵宁静接过来就藏到背后,指紧紧抠着纸,“嗯。”她低着头,绕过他,逃一般地往外走,一低头,眼泪就顺势流了下来。

    还没走到门口,她的臂被拉住。

    她不敢回头,像驼鸟一样,下巴戳到胸口,很怕被他看到她哭了。

    “再给我两天时间。”他。

    她的心冷到底,抽回,匆忙地跑出他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冷气,窗户大开。海风拂动窗帘,吹到黎若谷身上,白天风里的潮热没有了,清凉的水气扑到脸上。

    他正在凝神阅读一封又一封的el,内容都是他从前不熟悉的求学求职的信息,因而读得有些费劲,时不时还会被干扰,比如这一阵阵的风。

    又一阵风吹进来,桌上散乱的pper被吹得哗哗响。

    他从电脑前站起来,走到窗前,抓到金属把,正要关窗,一片幽蓝的光映入眼睛。

    他怔忡了两秒钟,去了阳台。

    在离栏杆半米的地方站住,漆黑的夜空,漆黑的海,海滩上却亮起了蓝色的荧光,像繁密的星空坠落到这里,在沙滩上,岩石的缝隙间流淌。

    这是传中的荧光海?

    他大胆地往前又踏了半步,伸出臂,远远地够到栏杆上,心地向前倾了倾身,看到了脚下的整片海滩,闪着幽幽的蓝色荧光。

    他首先想到的是叫她来一起看,转过头,却看到她跟他一样,站在栏杆前面。

    幽暗的夜色里,她的脸也转过来,看到他立即就扭过头去,望着海面。

    这样明显的无视,让他极为火大。

    他穿过自己的房间,又穿过隔壁的房间,到了隔壁的阳台。

    她的眼睛在夜色中泛着明亮的柔光,静静地看着他。

    安静的夜里,他的心突然躁动起来,摸到她的脸庞,低头凑到她的唇边。

    鼻孔钻入刺鼻的酒味,“你喝酒了?”他问。

    她没话,只是盯着他看。

    “你知不知道你不能喝酒?”他的另一只也放到她的脸颊上,捧着她的脸,让她仰起来面对他,“这次算了,下次别喝了。”

    完,他低下头,吻住她柔软的双唇。

    他的身体贴近她,立刻就感到她急骤的心跳,隔着衣服,就像在他的胸口上跳动一样。

    他激动不已,紧紧地吸着她的唇,指轻抚着她的脸,却触到一片湿凉。

    他松开她,才发现她在哭。

    “怎么了?”他问。

    她没回答他,刻意压抑似的,她哭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到底怎么了?”他心急地又问了一遍。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她吸了吸鼻子,“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你想去哪里?”

    “随便哪里都可以,只要我能走出去,只要不是在这里。”

    他扳过她的双肩,让她面向荧光海滩,“去哪里?哪里能比这里好?”

    她挣开他,情绪忽然变得激动,“我讨厌这些。没错,你的一切都是最好的,那又怎么样?我一点都不想要这些,因为这些会让我得不到你。”她捂着脸,然后往两边用力抹了把泪水,“我不想要这些,不管是占据一个海角的大宅,还是一个名校的教授,我只想要那个怀才不遇,一把年纪还单纯地追求梦想的人,那个在台风夜里来到我面前安慰我的人。”

    “可我还是我,”他,“我对你的感情是一样的。”

    “不一样,现在的你总让我相形见拙。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跟你话,我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让你看得起我。你随便的一句话,都能让我感受自卑难堪,”她呜咽地,“但这都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错了。我从前不够努力,我没让自己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人,所以连喜欢你这种话,我都没资格出来,是我活该。”

    黎若谷惊愕地睁大眼睛,他没有多想,就把她拉到身前,“你为什么会想这么多没有意义的东西,我既然喜欢你又怎么会看不起你,我又没有人格分裂。”

    “但你还是要想啊,躲起来想了半个月,白天还要再想两天。”她,“喜欢还要想,这算什么喜欢?”

    黎若谷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退后一些道:“喜欢的确不用想。但是在一起呢?要不要想?”

    “胆鬼!自私!”她嗤之以鼻,“算来算去,算着怎么对自己有利,结果一出来,低分的话掉头就走。明明是冷血无情,还拿理智当借口。”

    “我还需要你来加分?”黎若谷看着扶着栏杆,歪歪扭扭地去够桌上酒瓶的赵宁静,气恼地道,“要在一起生活,能不考虑周全些?你愿不愿意跟我去美国?——”

    “不要!”赵宁静扶着栏杆,回过头来,“我的英语刚够卖出一个包,去美国干嘛?”

    “就算你想去,你是要继续读书,还是直接找工作?读书的话你能读什么学校,适合什么专业?工作的话,你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美国的法律,儿童是不能独自在家的,你能不能接受当家庭主妇?如果你不想去美国,那我就得回国,回国我去哪个城市?你喜欢哪个城市——”

    “我就喜欢这里——”赵宁静一扶着栏杆,伸到最长,还是差一点才能够到酒瓶,“这里一年四季阳光最多,城市三面都是海洋,美食肆多得吃不过来,除了这里,我哪儿也不会去。”

    “你喜欢这里,我就得考虑在这里找工作。去哪个学校?首先考虑的是制度是否和国外哪些一样,哪些不同;还有学生,最优秀的学生跟国外差距有多大;收入,福利——考虑这些,都是为了将风险减到最低——”

    赵宁静还没够到酒瓶,掌在空中上下挥舞半天,这时她停了一下,道:“你回国?为了我这么个人?我有抑郁症啊——”

    “你还知道你有抑郁症。抑郁症是什么病,我们要一起生活,难道我不去了解?我能不能照顾好你,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个病带来的影响,这些难道不用考虑?——”他顿了顿,“以上我的每一条,都可能成为我们分的风险,你我能不考虑清楚?就这样草率地在一起,因为以上哪个原因分,最后受伤的是谁?何况我才花了半个月时间考虑这些——”

    赵宁静一直够不到那瓶酒,不禁急躁起来。她先是松开了紧抓栏杆的左,右刚碰到酒瓶,身体却重重地往前一掼,扑到地上。

    酒瓶也被她扫落在地,滚到黎若谷脚边,一滴红色的液体缓慢地滴到地上——

    他愣了一下,扶起空瓶,然后看向趴在地上的人,才明白他一直在跟一个醉鬼理性地分析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