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我想做太子
“哦那也挺好的。”
挺好是挺好,但您这话的时候叹着气,苦着脸,完全看不出来好在哪啊?
妇人又笑呵呵问道:“不知三姑娘和国师大人何时成婚啊?民妇想讨个好彩头,为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求段姻缘。”
这个问题着实伤人心,她和明净川的婚事真是一波三折,错过了婚期不,老娘本想私下简单给他们操办操办,结果明净川又把她抛下了。
“再看,再看。”她转移话题道:“看大嫂您面目和善,想必您的儿子定也十分英俊,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媳妇了!”
“虽然我那儿子才十岁,但民妇在此也谢过三姑娘啦!”
“”
十岁?大嫂您会不会担心的有点早了?
大嫂离开之后,邱玉珂又在河边站了一会,直到元宝灯里的烛光熄灭,这才带着丸子佩奇打道回府。
看人安然上了马车,身着黑色外袍的男子缓步从树后走了出来。
走到她方才站立的地方,看着所剩无几的几盏荷灯,和零零散散的行人,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一双如月光般清透的瞳仁,在那瞳仁之内,是断臂残肢,是血海翻覆,是
他猛然阖上双眸,再次睁开的时候已一片通明。
姿容昳丽的女子于月下冷冷看着他:“你到底还是管不住自己,又偷偷跑来找她了!”
“是又如何?”
女子恶狠狠道:“如果是,我就去杀了她!”
“你敢!”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对这个自称是他阿姐的女人毫无半分亲近可言:“你若动她,我会让你后悔。”
“要不是她,狗皇帝早就死了!”
“就算没有她,狗皇帝也死不了。”方芳自她背后缓缓行来,先是看一眼明净川,又看了一眼多希公主:“王子殿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杀诚安帝,如果他真想,就算邱三姑娘被老国师拿捏,他也一样能得!”
言罢便看向明净川:“我的对吗?”
后者不置可否,反而让多希公主气的浑身颤抖。
“我以为,你乖乖杀了太子,就是,就是和我一条心了!没想到,你骨子里依旧是大斉皇室卑贱的奴隶!你知道他上沾了多少上辛百姓的鲜血吗?你知道吗?你根本不知道!”
她这话的时候,方芳真的很担心她会随时激动的晕倒,她又哭又笑,甚至还狠狠的跺了两脚:“阿弟,你醒醒吧!醒醒吧!”
“该醒醒的是你,你的目的不是要杀光大斉皇室吗?如今没了太子和承王,宫中只剩下老弱病残,解决起来不是更简单?”
“那你现在就去给我把狗皇帝杀了!用他的狗头来祭奠我上辛死去的冤魂!”多希公主抓住他的领口叫道:“去啊!你要是不去,我就先去把你那个情儿杀了!”
“楼主!”方芳将她拉开,又急又怒:“事到如今,您该相信王子殿下”
“我相信他什么?他就是个骗子!他哪天把我们都杀了向狗皇帝邀功都未可知!”
方芳一时也不知该什么了,看向明净川的眼神也有些动摇。
后者却沉声道:“我从未让你相信,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在逼着我做决定吧?”
这倒是真的,虽然那个做姐姐的一口一个他是叛徒,但就因他是上辛皇室仅存的血脉,她只能一边恨铁不成钢的斥责他,一边又不得不让他成为复仇的领导者。
“既是以我为重,就好好听我安排。”他最后冷冷扫了一眼那个阿姐,转身离开。
多希公主气的抓紧方芳的胳膊:“你看看他,丝毫不把自己当上辛人,也一直没把我这个阿姐放在眼里!”
“楼主,事到如今,承王被捕,我们复仇的希望只能放在王子身上了,除了他,别无选择。”
“你相信他?”
方芳点头:“楼主一直当他是大斉国师,是上辛的背叛者,所以”
“他不是吗?”多希公主哭笑不得:“他本来就是,我还冤枉了他不成?你听着,日后不管他要做什么,你都要及时跟我汇报,多些警惕总是好的,切勿白白牺牲了上辛族人的性命!”
方芳欲言又止,近来,她愈发觉得公主有些偏执。
“听到没有!”
“是!”如今也只能用答应来宽慰她。
中秋过后,以司天监萧修为首,邱文山等人为辅的部分朝臣跪在清泰殿前祈求诚安帝收回成命,八皇子年龄尚,品性学识远不如六皇子,实在难堪储君之位。
但他们前脚刚跪下,八皇子后脚就来了。
众人不觉得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八殿下年纪虽,但却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他们这些人的苦口婆心。
尤其是身边多了个神童之称的邱家老五,众人更加坚信,自己这一跪是对的。
兴许,八皇子将来能成为大斉最后的希望。
“我想做这个太子。”
八皇子赵瑞穿着件黑色的锦袍,发间无任何坠饰,原本圆润的一张脸也变的苍白瘦削,整个人瞧着更像个大人一般。
他在萧修对面跪下,与众位朝臣平视:“还请诸位大人成全于我。”
“殿下”萧修又急又气:“若国师大人还在,肯定也不会同意殿下坐这太子之位!”
“是啊,那个位置,本就不是为殿下准备的”有人低声道:“让殿下上去,为的就是让殿下再也没会上去”
前朝储君之争的真相他们早已看透,真正的天选之子,往往会被老国师很好的保护起来。
只有那活该挡刀的砧板,才会被推到前面。
“我想做这个太子,若诸位不给我这个会,我便陪诸位一起跪着。”
这个原本活泼飞扬的皇子,好像瞬间长大了一般,褪去了天真无邪,漆黑明亮的眼底藏着重重心事。
萧修等人陷入两难境地,最后还是邱文山妥协:“也罢,既是如此,日后我等全力辅佐储君就是!”
众人这才作罢,各自搀扶着起身出宫。
赵瑞目送这些身影离去,有年轻的,也有佝偻的,有忠于他太子哥哥的,也有保持中立效忠大斉的。
但这些人今日汇聚在一起,皆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保全他的性命。
他扭头看向邱博:“我可以吗?我能活下来吗?我能为太子哥哥报仇吗?”
后者摸到他袍袖之下攥紧的,包裹住他的:“可以”
没过两日,册封八皇子为太子的诏书便晓喻四方。
同日,身在天牢之内的承王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彼时他披头散发,脚锁着铁链,满身都是皮肉之伤。
他谋朝篡位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实在没什么好审的了,之所以身上有伤,实则是他罪恶滔天,每日都要例行鞭刑。
天牢里的牢头可不管你之前是天王老子,还是皇亲国戚,进了这里全都一视同仁,打起没有丝毫软。
以至于他旧伤未愈,又添心伤,层层叠叠,流血化脓,又疼又痒。
身娇体贵如他,哪受过这样的待遇。
本以为这已经让他难以承受力,可当他听闻八皇子做了太子时,他才意识到,肉体层面的疼痛远不如心如刀绞的疼痛。
他这些年做了什么?
他从一个被父皇捧在心的皇家长子跌落凡尘,先是老二一出生就做了太子,紧接着,又被那个短命老四碾入尘埃,从明珠变成最不起眼的微尘。
曾经那些跟在他屁股后面溜须拍马之辈,全都改投老四足下。
甚至为了讨好皇后和太子,嘲讽他只会风花雪月吟诗作对,不堪大用。
那好,那他就做个风花雪月浪荡子好了。
但谁又知他的辛劳?谁又知他为拉拢朝臣公子背后费了多少心思?
于是,他终于屹立朝堂,得获承王封号。
‘承’之一字,蕴含了多少美好的希望?
为了对得起这希望,他关算尽,到头来,却让老八捡了便宜。
而他,彻底沦为泥淖中的蛆虫,在这天牢之内为如何活下去挣扎往复。
他先是哈哈哈笑了一阵子,又晃着铁链哭了一阵子。
看到的狱卒纷纷承王八成是疯了,也该疯了,从王爷变成阶下囚,谁能受得了这个打击?
“师父,他,真的疯了吗?”
“他没疯,他怎么会疯呢?”本该高坐摘星楼的老国师出现在潮湿阴冷的天牢中,隔着玄铁铸就的栅栏,看着里头困兽一样的承王。
承王哭的眼泪都出来了,抬头看向眼前之人,双目猩红:“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后者反问:“王爷又为什么这样对老夫呢?”
“你是天下,最虚假伪善之人!”他几乎是咆哮出声:“你你要辅佐我做皇帝!心里却又偏向旁人!迟迟不立我为太子!”
“但这也不是你行刺陛下和老夫的理由,犯下这样滔天的罪行,你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国师依旧慈眉善目的看着他,神色再悲悯不过,看在承王眼底却觉得十分额心。
“我当初,就不该信你的!就不该让你回京!你若不回来,这皇位迟早也是我的!”
老国师笑了:“就凭你?你当放点流言出去,就能解决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