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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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一哭,老母亲就容易心软,却只能强迫自己心硬。

    抚摸他的圆脑袋,拥入怀:“安安已经五岁了,其实去幼儿园也只能读一年,一年后就要变成学生啦。而且幼儿园下午四五点就放学了,放学后妈妈再接你回家呀。”

    “不要,我不要,呜呜呜——”哭包直接开哭,抱紧乔露使劲拱,“不要幼儿园,只要妈妈,要妈妈”

    哭得好伤心好可怜,鼻音极重。

    “唉。”

    孩子蔫头耷脑了一整天,泪水就没停过。

    下午徐海州下班回到家,乔露跟他商量。

    老父亲在这方面的态度上竟然比乔露还心软:“既然安安不愿意那就不送他去,幼儿园上不上有什么关系,多陪你一年也好,以后上学了还没那么多时间陪你。”

    孩子长大就是与父母渐行渐远的历程,只是分为恋家与不恋家的罢了

    “而且安安这么聪明,应该很容易适应学校的生活,就算直接上学,不定也不会出现你担心的情况。”摁了摁乔露的肩膀,徐海州安慰道。

    “聪明是聪明,有时候犟啊,真犟。主要他之前就排斥幼儿园,我怕他不合群什么的”乔露蹙眉,眉梢写满担忧。

    瞧着妻子眼底的担忧,徐海州叹息着把人往怀里带:“慢慢来吧,像睡床一样循序渐进,还有三个月,来得及。”

    思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为了哄儿子开心,晚上乔露破例让他到大床上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没有预料之中的欢快,面上瞅着郁郁寡欢,蔫头耷没有精神。

    “妈妈,三个月是多久?”

    “三个月挺久的,有90天,2个星期呀,安安,你还能在家待这么久呢。”乔露刻意惊喜地。

    “我觉得不久。”家伙摇摇脑袋,抱紧她,“要是有九百天,那才叫久呢。”

    九百天,你咋不九千天呢。

    乔露哭笑不得,轻轻拍打他的背:“而且幼儿园可以学到很多妈妈都没办法教给你的知识,有你没看过的书,你没听过的故事。”

    熟料热爱学习的乔安今天不吃这一套。

    滚烫的捂住乔露的嘴:”妈妈很厉害,爸爸也厉害,你们都可以教我好多好多知识,我不想去幼儿园学。”

    乔露无奈扶额,感情她和徐海州的知识也是一种负担?

    叹气一声:“慢慢来吧,妈妈还能陪你呢,别怕,怕什么,妈妈爸爸一直都在呀。”

    “嗯妈妈妈妈我喜欢你,喜欢跟你在一起”

    某不点哭累了,抓住她的衣领,嘟起红嘴巴,长睫毛颤着颤着,陷入梦乡。

    为了办好儿子入学的事情,徐海州一连奔波了六天,才托侯才军的人脉把孩子送进了附近棉纺厂的一家所属托儿所,距离大杂院不远,七百米的路程走路几分钟就到。

    孩子不仅要乔露哄,徐海州也哄,有时候孩子缠得紧,缠得乔露都头疼,这男人却半点怨言都没有。

    两个大人轮流哄了一个月,乔安总算对上幼儿园的计划慢慢“免疫”。

    只期望两个月后的开学,也能如此“平静”

    两个月后,九月开学季如期而至。

    家伙前一个晚上睡得不安生,在乔露怀里翻来覆去,翻到十一二点终于翻累。

    翌日天蒙蒙亮,豆丁偷偷摸摸醒了,一个人爬起来,从大床上慢慢往外爬,没惊动两个大人。

    一个人爬到床上,床贴着窗户,他就偷偷掀开一条缝隙,看窗外朦胧的昼日,看对面颤颤巍巍提水进厨房的冯奶奶,早早醒来上学的有为哥哥,被饿醒了的康康哥哥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不像他,天天跟妈妈黏糊难道,上学真的是必经之路吗?

    乔露醒来时,看见的是家伙翘嘟嘟的屁股,和半截被窗帘埋起来了的脑袋。

    掀开窗帘,家伙正好趴在窗框上惆怅地四十五度望天,好一股“忧郁男神气质”。

    “看什么呢儿子?”

    “妈妈。”

    乔安扭头,扑进妈妈怀里,脑袋拱啊拱,本来就乱糟糟的短发,现在更是如鸡窝一样炸开。

    乔露抱着儿子贴贴,亲了亲他,最后拍拍他的屁屁。

    “快,叫爸爸起床,今天我们两个一起送你上幼儿园。”

    家伙不情不愿地爬进大床被窝,徐海州即使睡梦中,也下意识把孩子抱紧。

    “爸爸起床,爸爸起床了,爸爸不要睡啦。”上下乱摸,过后嘟囔一句:“爸爸怎么又不穿衣服,爸爸羞羞。”

    “嗯?安安?”迷迷糊糊听见好像谁在他坏话,徐海州醒了,抱着儿子往大床内侧一翻,人儿快被他压扁啦!

    一家三口相互依偎了一会儿,气氛挺温馨。

    徐海州起床做早饭,等到早饭做得差不多了,乔露才动身带安安起床洗漱刷牙。

    为了跟宝贝多相处一会儿,两口子没骑自行车,一人牵一只带乔安走路上学。

    总归七百米的路程,愣是磨磨蹭蹭走出了七千米的架势。

    家伙路上闷闷不乐,眼眶里蓄满泪,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两口子瞧在眼里,既心疼也无奈。

    “新书包好看吗?妈妈做了两天才给你做完呢。”拍拍他的书包,乔露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即使眼尾挂着泪珠,乔安还是十分给面子地:“好看,最好看了。”

    乔露失笑,用指给他理了理头发:“明年就要当学生了,安安,五岁的朋友要勇敢一些,好吗?”

    “妈妈,要是我永远四岁就好了。”四岁不用上幼儿园,可以天天陪妈妈。

    捏捏他软嫩的,乔露笑了:“臭宝,你要是永远四岁,爸爸妈妈要被你吓死了。”

    吸了吸鼻子,乔安迷茫道:“为什么?”

    “证明你不是正常孩子呀,爸爸妈妈不得被你吓坏啊?”

    乔安被乔露短暂逗笑了一下,很快红嘟嘟的嘴巴又瘪了下去。

    倒是没哭了,握紧爸爸妈妈的闷闷不乐:“妈妈,爸爸,我什么时候放学啊?”

    “嗯,好像是四五点吧,妈妈等会儿问问你们老师。”

    “你们可以一起来接我吗?”睁大水雾朦胧的鹿眼,心翼翼地问。

    乔露失笑,揉他脑袋:“可以啊。”

    “可以第一个来接我吗?”家伙“得寸进尺”了。

    乔露还是笑:“可以啊。”

    徐海州也肯定地点头:“可以。”

    知道逃不掉开学的命运,但又得到了爸爸妈妈的承诺,好像郁结在胸口的气慢吞吞地化散开来。

    被爸爸妈妈牵在中间,走路的步伐总算稍显轻快:“妈妈,我下午,我一直看门口,如果你一来,我就会第一个发现你。”

    “好。”

    见乔露答应地爽快,乔安开心了,又抬头,轻轻地笑起来:“你们把车车也骑过来吧,骑一辆好吗,我们三个人挨在一起。”

    这鬼,要求还挺多。

    “好。”徐海州失笑,弯腰抱起儿子,“安安的要求,爸爸妈妈都尽量满足,那你在学校也要乖一点好吗。”

    “嗯,我会乖乖。”环住他的脖子,瓮声瓮气地。

    一路聊着天,乔安甚至还没来得及想那些伤心的事呢,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幼儿园。

    朋友们好奇地围观眼生的乔安和他的爸爸妈妈,边看,边窃窃私语,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妈妈,再见,爸爸再见”嘴巴憋着,强忍泪水。

    虽然不乐意,好在到了幼儿园没有抱紧爸爸妈妈的大腿不放,看来一路的安慰还是有点作用的。

    两个大人不放心,一直守在门口,待到上课铃声响起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乔露抬头望天,一摸眼睛,居然摸到了湿气。

    扇扇风,自己都笑了:“有点矫情。”

    徐海州眸色深长,扣紧她的肩膀,无声安慰。

    孩子长大读幼儿园,其实哪里单单只是孩子舍不得父母呢,父母也舍不得他们啊。

    尤其是乔安这样的乖宝。

    今天一整天,乔露总共只做了两件事——想儿子,念叨儿子。

    一分一秒好像都是掐着时间过的。

    以前没孩子的时候,一个人自由自在开开心心,现在有儿子了,好像丢了一抹魂在他身上,时刻牵引着她的心。

    可真是

    早上哄儿子没来得及打扮,下午特意换上最漂亮的裙子,还画了个淡妆,整个人容光焕发,再看不见之前几个时的忧虑状态。

    跟徐海州商量好提前半时去幼儿园接孩,他倒是准时,提前一个时翘班了。

    “这么早回来?李红军呢,没什么?”

    “没,能什么?他要是处对象,我也放他假。”停下自行车,徐海州笑道。

    “最近刘姐不是在给他介绍吗?一个都没看上?”来去也三个月了吧,眼光这么挑剔呢?

    徐海州环顾四周,见院子里没人,热切地揽过媳妇儿的腰肢,在她刚涂好的唇脂上狠狠亲了一口:“不知道,反正一直没听见动静。”

    乔露没好气地锤他胸口,紧赶慢赶把人拉进屋。

    门将将关牢,整个人跟饿狼似的扑上来,啄她唇。

    “媳妇儿,今天真漂亮。”平时乔露只换漂亮衣服换得勤快,不怎么化妆,难得一见如此精致时候,看得徐海州心痒痒,真想现在就做点什么危险的事儿。

    “化妆前不漂亮?”乔露揶揄地笑,推他一下。

    徐海州笑着摇头:“完全不一样的漂亮,不化妆,你身上好像有一种母亲的光辉。化了妆,你好像就只是我一个人的老婆,完完全全属于我的那种,你懂吧?”

    结婚两年,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其实跟老夫老妻也没两样,这男人的情话有一段时间没了,这会儿再听,仿佛又回到两年前,新婚时的状态。

    果然,偶尔还是得精心打扮打扮,增加点夫妻间的情趣嘛,无伤大雅,多好。

    乔露笑得甜,搂住他的脖子往下压:“以后每个周末我们都休息,带安安出门玩,不管去哪儿,只要有我们一家三口就好,然后我化妆,把你们父子俩都打扮地漂漂亮亮,行不?”

    话最近一年挣钱挣到软,两口子忙着做生意,疏于享受生活了都。

    “好。”徐海州轻轻在她唇角印下一吻,“多抽时间陪陪你们。”

    生意哪里忙的完呢,只要店铺开一天,就永远忙不完,适当抽空陪老婆还是才是正经事。

    完,男人略带薄茧子的掌,轻轻柔柔放在了乔露的肚皮。

    “话这两年咱们也挺勤快吧,种子怎么就”

    乔露好笑地把人推开:“去你的,都了随缘,这不是缘分还没到吗,急得你。”

    徐海州从身后将人环抱:“急什么,我不急,就是期待,期待你懂吧?很想知道咱俩生的孩子会是怎么样的宝贝。”

    “反正不会差。”乔露弯唇,脑海里浮现起了乔安的女宝翻。

    徐海州长得不比葛文荣差,孩子怎么也是漂漂亮亮的宝才合理。

    嗯,一定会漂亮!

    距幼儿园放学还有半时的样子,夫妻俩骑上一辆自行车,慢慢悠悠地往目的地赶。

    路上有有笑,乔露很是高兴。

    “诶,要不等会儿下馆子吧,正好我不想做饭,带安安去吃那个烤羊腿,他可喜欢那种香香的烤肉了。”

    徐海州听出了画外音,笑出声:“是你馋吧?”

    乔露不轻不重地往他腰间拧了一下:“我馋怎么了,带不带我们娘儿俩去?”

    拧到徐海州的痒痒肉了,笑得停不下来:“带带带!一盘不够吃两盘好不好?”

    哄孩的语气,乔露对准他的后脑勺睨了一下,满意地收,抱紧他的腰贴贴脸。

    最后拐过一条巷子,就能到达乔安所在的厂区幼儿园,哪只半路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两个人——

    “高?周!”走近后,看清眼前局势,乔露大喝一声:“喂,干什么呢你们两个!”

    因为来得突然,两个正在殴打高的男人没注意到徐海州,直接被他一脚踢飞。

    沉闷的一声哀嚎,壮点个头的男人从地上挣扎起来:“艹!哪儿来的多管闲事的!”

    着,瘦个儿也爬了起来,两个人凶神恶煞,直冲冲跑过来好像要打人。

    乔露连连后退两步,却见徐海州刚得不行,直接抡起自行车往两个男人头上砸。

    见状,这哪儿能站着不动让人打,扭头就跑。

    “别让我看见你!”还放狠话

    乔露拍拍胸口惊魂未定,却顾不得那么多,赶紧跑上去扶起周:“怎么样,还好吧?”

    “乔,乔露姐”周顶着满头血,颤巍巍地喊。

    乔露现在可是紫苑街的大名人,紫苑街现在谁不知道紫蜻蜓啊,自然也知道紫蜻蜓的创始人,也就是徐海州两口子。

    所以周认识她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还没等乔露再什么,周哭着哀嚎着跑到高瘫坐的地方,蹲下来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高辛,我对不起你”

    “别哭,不是你的错。”人都被打得五官模糊了还安慰女朋友,这高,情根深种啊

    两个人一个受了轻微擦伤撞伤,一个伤势不轻,这附近偏僻,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只能派徐海州先把高送医院救治,乔露扶着周慢慢吞吞往医院赶。

    两个人赶到急诊科的时候,高在里边做术呢。

    “这么严重?还要术?”

    徐海州走上来搀扶乔露,看向周:“嗯,好像之前臂就有伤,今天又伤到了,所以”

    话没完,周承受不住,崩溃地捂嘴痛哭。

    “都是我,是我,全都怪我,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他,对不起”

    连续无数个数不清的折磨,让周这样坚强的女孩再也克制不住情绪,崩溃了。

    在不那么熟悉的乔露面前,痛哭流涕地讲述被钱强侵犯后的日子。

    与其水深火热,不如直接活在了地狱。

    钱强虽然已经枪毙,再此之前,却侵犯了周,还把高辛的左打折了

    虽如此,两个相爱的人并没有向命运屈服。

    他们挽,砥砺前行,势必要跟命运抗争到底,到头来却只是蜉蝣撼大树,徒劳无功。

    高辛家中只有爷爷和奶奶两位老人,全家人靠他送信微薄的收入养活。

    周家里人口多,倒是用不着她养家照顾,却是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父母希望周嫁进有钱的家庭,却没想到女儿偏偏看上一个送信的邮递员,恨铁不成钢,又犟地很,鸳鸯棒都打不散的那种。

    好不容易随她去了,又发生了钱强的事儿。

    钱强死了都阴魂不散,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认为如果不是周,钱强就不会死,每个月不定时上门找茬、报复,折磨地两家苦不堪言。

    高辛的爷爷奶奶最先受不住骚扰,要孙子跟周掰了,尽管老两口对周这乖乖女娃娃很是喜爱。

    高辛不愿意,一直与她坚持到今天,没想到一昧的容忍感动不了那群混混,反而变本加厉,今天差点就死在

    “撑不住了,我真的快撑不住了本来我们打算年底就结婚,但我现在、我现在根本不敢只要我一天不跟高辛分,他们就会找上门他们就会来捣乱,打人,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其实要那群混混多么仗义也不尽然,多半是有私人怨恨,借以大欺。

    正好周和高两个老实人任由他们欺负,于是欺负出了快感,就找她,就找他这种时候,其实硬气点不定情况会好转。

    那种混混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

    乔露心里是这么分析的,但再看周现在的状态算了,等过几天情绪平复了再了。

    坐在医院走廊上安慰了周一会儿,两口子猛然想起来今天的正事儿。

    “糟了,儿子!”

    下午五点半的样子,棉纺厂职工幼儿园大一班,班里没剩几个朋友了,加上乔安,一共才三个。

    一个短寸头的男孩闷闷不乐地趴桌上玩玩具,还有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圆脸女孩,跟乔安排排坐,嘴里一直念念有词,与沉默寡言的家伙形成强烈反差。

    女孩笑嘻嘻地伸戳他脸,歪头问:“你别难过啦,我感觉你好像都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呢,我妈妈每次都是最后才来接我,我都习惯了,一点也不想哭。”

    乔安吸了吸鼻子,其实不想回复她的话,但一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是反驳了:“我们家不一样,我的爸爸妈妈答应了我要第一个来,他们不会骗人的”

    “那他们为什么还没来呢?”女孩不解地往幼儿园大门瞥了眼。

    乔安抬头瞪大双眼看她——已经够伤心了,非要戳人伤口吗?

    正想回话,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安安!”

    “安安。”

    “妈妈——爸爸——”豆丁好不容易咽下去的泪,一下又重新飙了出来:“呜呜呜——”

    “妈妈,爸爸,好多朋友都被他们的爸爸妈妈接走了,只有我,只有我了呜呜,妈妈”

    本来他应该是最幸福的朋友,但一下子突然就变成了最孤单的朋友。

    “抱歉啊抱歉安安,爸爸妈妈本来提前半时就来了的,但是路上遇到了坏人欺负邮递员哥哥,就是经常给我们家送信,送爷爷奶奶北方来信的邮递员哥哥你还记得吗?爸爸刚刚救哥哥去了,所以耽误了时间,对不起啊安安。”

    “抱歉啊儿子。”徐海州也作惭愧样,蹲下来亲了亲家伙布满泪痕的脸颊。

    乔安眼尾的泪水戛然而止,甚至因为停得太过急切,打了个哭嗝。

    “什么?”边揉弄眼睛,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真、真的吗?爸爸打坏人,爸爸救了邮递员哥哥?”

    他的爸爸刚刚当英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