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怜脸上的伤口全部恢复之后，在老夫人不断向别人问起她的时候，她不得不离开自己的院子，去老夫人的院子，向老夫人请安。

    一进屋子，却听见老夫人的笑声：“墨儿这丫头，就会哄我开心。”

    陌羽墨一身葱黄棉绫裙子，衣领处的瓣兰刺绣十分好看，头上只斜挽一支碧玉簪子，看起来清新温雅，温柔可亲，脸上的笑容更是活泼：“墨儿能陪着祖母，是墨儿的福气。”

    老夫人笑着戳了戳她的脑袋，对一旁的罗嬷嬷道：“这丫头从嘴巴就这么甜，跟抹了蜜一般。”

    陌怜吃了一惊，老夫人向来端肃，和她们这些孙女不亲近，什么时候竟然和陌羽墨这样亲热了她不知道，这一个月来，陌羽墨每日陪伴老夫人念经饮茶话，如今人人都知道，老夫人很喜欢这位高傲的大姐。

    这时候，丫头报陌怜到了。陌怜赶紧走上去，行礼道：“怜儿一直卧病，没能来给祖母请安，请祖母恕罪。”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淡地道：“起来吧。”

    陌怜知道自己过往的表现，一定是传到了老夫人的耳中，顿时有点紧张，僵直了身体，却没敢动。

    陌羽墨看了一眼老夫人的脸色，笑盈盈地走过来，搀扶起陌怜：“怜儿妹妹，别动不动就请罪，老夫人是心慈的人，不会怪罪你的。”

    陌怜脸一变，她突然意识到，陌羽墨已经摸清了老夫人的脾气，同为老夫人的孙女，陌羽墨只不过陪伴她一个月，就能讨好老夫人，而她对老妇人那么尽心尽力服侍，为什么得不到垂青？

    “老夫人，怜儿只是心中不安。”陌怜眨了眨眼睛，泪珠子就掉下来了。

    陌羽墨微微一笑，没有向她发怒，也没有恶言相向，明陌怜的脑子已经很清楚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我是知道的，这一次，你也吃苦了。”

    陌怜听见老夫人如是，这才止住了眼泪。

    陌羽墨巧笑嫣然，“怜儿妹妹恢复健康，以后咱们姐妹又可以常走动了。”

    陌怜盯着她，心情很是复杂。

    老夫人点头，含笑道，“的是，你们俩现在都住在大将军的院子里，又是将军府的姐，再为了一点莫须有的事情争执，我可是不依的，到时不论对错一起罚，可知道了么？”

    陌羽墨眨了眨眼睛，笑道：“是。”

    两人都离开后，老夫人问罗嬷嬷：“听赵嬷嬷病了，如果再咳嗽的话，就请个大夫进府来诊脉吧。”

    这是看在墨儿的面上，罗嬷嬷了然：“是，老夫人心肠最慈悲，老爷上回去了一次赵嬷嬷院子，回来那院子委实太寒碜，已为赵嬷嬷请了大夫，还拨了四个丫头去伺候，如今已经大好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老夫人点点头，道：“亏得她帮我们府上养了一个聪明的丫头。”

    罗嬷嬷笑道：“平日里老夫人念经，怜儿姐也会来陪着，只是她到底年轻，坐不住，这大姐倒好生奇怪，自从数月之前，落水之后，性情大变，陪着老夫人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还真有佛心。”

    老夫人笑了笑：“我不是瞎子，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一看就明白。这孩子虽然是为了寻求个庇护，对我也是有三分真心的，便是冲着这真心，帮她一把也不碍什么，关键是，她要值得抬举。”

    罗嬷嬷扶着老夫人躺下，道：“但愿怜儿姐有这个福分，不会辜负老夫人的厚望。”

    老夫人阖眼道：“虽然怜儿聪明，到底是年轻了，唉！”

    罗嬷嬷心里一跳，不敢再开口了。

    傍晚，陌羽墨找出一本字帖，在桌上慢慢地临摹。

    京都从来不缺才女，譬如陌心儿，便是一岁认字，三岁背诗，五岁熟读百家书，一直是晚辈中的佼佼者，被各大世家称赞。

    陌羽墨一直在学习歌舞，比起其他世家千金，学习书本知识，尽管她后来以勤补拙，却也不过是认得字而已，写出的字却不知被多少人暗地里笑话，久而久之，她便不再碰书画了。可是现在练字可以静心凝神，对她大有进益。

    咣一声，窗户被撞开了，一股强风扑了进来，将书页哗哗翻着，正在一旁做针线活的婳急忙起身去关窗，这才发现天色大变，她眉头一皱，午饭那会儿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天就阴沉下来了，她回过头，对陌羽墨道：“姐，天黑了，您写字要仔细些眼睛，奴婢多取一根蜡烛来。”

    陌羽墨头也不抬地点点头，知道姐练字的时候不爱别人打扰，婳便轻轻脚地掩上门，出去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空已经暗沉的如同黑夜，随着一道闪电的光亮，一声响雷掠过，铜钱大的雨点便噼噼啪啪地倾泻下来。

    瞬息之间，四面八方哗哗地响成一片。

    陌羽墨抬起头，站起身，重新打开了窗户，望着窗外的雨，一时有点发怔。

    她不喜欢雨夜，前世，她的儿子死的那个晚上，也是漫天的大雨。所以，每到这样的日子，便会唤起她记忆深处黑暗的过去。

    这时候，婳又快步走到门口，将竹伞轻轻放在门边，拧干了身上的水渍才走进来：“姐，奴婢刚刚碰见了赵嬷嬷院子里的翠儿，她替赵嬷嬷捎信来了。

    翠儿是新配给娘的丫头，很是聪明伶俐的一个人。陌羽墨接过婳递过来的纸条，看到上面写着：“有要事相商，秘密，速来。”

    陌羽墨捏紧了里的纸条，抬起头问婳：“你在哪里看到翠儿？”

    婳自然而然地回答：“在花园里，奴婢是去取梅花种子，正巧遇上她急匆匆过来，撞了个正着。”

    陌羽墨顿了顿：“那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吧。从南院过来，也不过半个时辰。这雨却是已经下了一个时辰了。”

    婳不明白陌羽墨自言自语什么，越发觉得奇怪：“姐，您什么？”

    若是按照纸条里的，赵嬷嬷要和自己秘密的事情，就是让她一个人去了。陌羽墨修长的指细细摩挲着纸条，淡淡道：“去，叫上院子里所有的嬷嬷和丫鬟，全都穿上蓑衣，我有事要吩咐。”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婳的心中，莫名就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