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女施主,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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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安静了片刻,才响起女孩轻轻的应答声。

    “嗯。”

    只要有着灿烂而明媚的阳光、有着和煦而温柔的轻风,无论是夏季还是冬日又有什么分别呢?

    至少有着歌礼陪伴在身边的维恩此时此刻觉得,并没有。

    事实证明,歌礼果然是个习惯了口是心非的女孩。一旦沉浸到故事当中后,很快她就无法再掩饰自己的本性了。

    “啊啊这个故事也太棒了吧!好想快点看到下一期!”

    完全不记得刚才自己还过“一点也不好看”,歌礼兴奋地拍打着维恩的腿大呼叫。

    “无论是画风还是剧情我全都非常满意不行,我要把这个画家挖到我们蒲公英出社来!”她突然就开始图穷匕见了。

    维恩一脸错愕地看着野心暴露的歌礼。“呃”

    且不你当着我这个二老板的面要挖人合不合理,可问题是你看中的刚好是绝对不可能跳槽的那一个。

    “那恐怕是不行的。”他扭捏着表情低声道。

    就算再怎么“真香”,要是知道那就是克莉丝画的,歌礼怕不是得当场暴走?

    也多亏了歌礼显然平时对克莉丝的画作关注并不多,而克莉丝也很少在别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水平。否则以这种更偏向现代的风格,实在太过于独特,哪怕对此了解不多的门外汉也一眼就能够辨认出来。

    歌礼却以为他是顾及克莉丝,不太高兴了一会儿,随即态度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维恩”她抱住他的臂贴近过来。

    “你就‘不心’将这位鹿老师的身份和住址告诉我一下嘛又不需要你去做什么很为难的事情”

    拜托,光是这个就已经很为难了。

    所谓“鹿”正是克莉丝给她自己取的笔名。

    “女施主,不可以的。”维恩坚决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她施展出来的糖衣炮弹。

    “女施主是什么?”

    歌礼奇怪地问。

    “总之这个真的不行。”维恩窘迫了一秒,“还有,能不能不要总是想着从树叶出社挖人啊?我们这边培养一个人才也不容易的,大家公平竞争不好么?”

    看他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歌礼嘟起了嘴,把他的甩开。

    “不就不,我才不稀罕。”她别过脸去,理了理发尾站了起来。“我很忙,没时间再陪你了,你自便吧。”

    “诶诶诶?!!”

    到最后,维恩还是被她无情地抛下了。

    于是,维恩只能默默收拾好对歌礼满满一肚子的怨念,再度回到百合会里。

    “维恩,假期过得是否愉快?”

    刚一走进活动室,便见到了从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的理查德王子。

    活动室里的人数不少,谈得来的伙伴们大多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假期去哪玩了,气氛倒恰好热烈而不嘈杂。

    理查德仍然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亲切笑容,似乎根本未曾遭遇到什么不好的变化。

    只是,在他身边靠拢的人明显比以前少了许多。

    即使曾经那些经常团团围住他发花痴的女生们,也大多只是目光盈盈地远远向他瞥过来一两眼,神情期盼又畏惧,很是复杂。

    维恩暗叹一声,也像以前那样很放松地走过去坐下。

    “克莉丝没在吗?她之前还要推荐漫画期刊给你们呢。”他随口闲聊道。

    理查德笑道:“你们家漫画期刊不就在那些人里么?克莉丝刚才还在这里,后来似乎被她其他的朋友叫走了。”

    “我之前也订了一本,已经看完了。内容确实很有趣,想不到漫画的表现力居然可以这么强。”他很中肯地评价道。

    “只是之前大多人没想过用漫画来叙述一个完整故事而已。”

    维恩颇有几分矜持地应和。

    在这份期刊出来之前,画师往往只能通过参加各个画展、或者投递给其他爱好绘画的贵族们,才能一点点积攒名气。可“漫画”形式的作品一旦出现,情势立马就变得不同了。

    因此,自家在获得赞誉的同时当然也会招致许多人的不满,这点维恩还是很清楚的。

    有部分画家可是像被戳了尾巴一样上蹿下跳,宣称所谓“漫画”是只有平民才会喜欢的低劣作品,毫无艺术性可言。

    不过这些人的声音,终归只能占据一部分阵地。

    毕竟以温彻家族为首的大贵族阵营已经直接叛变了,他们可没胆量指责公爵大人和他的家人不配做贵族。

    “我父王也看了。”理查德忽然。

    维恩的动作顿了顿。

    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是吗?我和克莉丝都很荣幸。”

    “他喜欢画画,对王都很多画师都有了解,也赞助过许多处境困顿的画师们。”理查德轻声道。“所以,他当然会关注你们。”

    维恩不太确定他知不知道国王私下接见过自己和克莉丝,仅从这句平静的话语中无法判断出他的感情。

    “看来我们今后必须要更加留意刊载质量了啊。”维恩也笑了笑。

    有着艾略特公爵的兜底,温彻家族和理查德王子已经成为事实上的政治盟友了,很多话其实不必透,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

    理查德沉默了稍许,才很是感慨地轻叹:“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一个人的意愿是否真的无法和责任取得平衡。”

    周围其他人此起彼伏的交谈声好像十分遥远,这片空间里唯有理查德的话语格外清晰。

    “就像我父王喜欢画画,但却无法畅快地画画;不想结婚,但却必须和我母亲结婚”

    他很困惑。

    有时候脱离了家庭中儿子的身份,仅从旁观者的角度反而能更加全面地认识那个人。

    那个名为父亲,但实际上只是国王的人。

    将来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坐在那个位置上,戴着他头上戴过的王冠,然后像他一样成为一个国王。

    可是,自己真的要变成那样的国王吗?

    尽管理查德不想承认,但他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

    ——国王他不爱自己的妻子,也不爱自己的孩子。

    无情而又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