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揪住人家的小辫子
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并不位于学生们平时会路过的途径,若不专程找来,几乎没有任何人会闯进来打扰。
也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哈罗德才会放心地将自己带来这里。
坐在躺椅上,哈罗德很不见外地评价道:“——国王陛下,他太过于傲慢了。”
这句极其冒犯的话语倘若被外人听见,哈罗德估计多少得惹上点麻烦。
但在维恩面前,他毫无避忌。
“即使将范围扩大到整个王室的所有历代成员里,理查德也能算得上是资质数一数二的天才,从很的时候起就展露出了过人的天分。”
理事长叹息道:“我还记得、那时候国王陛下邀请我担任他的私人老师,在王宫里第一次见到这位王子的情景。”
“他被众人拥簇着,眼眸中却完全没有一丝骄矜气息。哪怕当时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和来意,也对我这个陌生人展现了十足的善意和尊重。”
维恩静静听着他的讲述,恰到好处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可理查德却告诉我,您拒绝担任他的私人老师?”
这是符合对他第一印象如此良好时应有的表现嘛?
“呵他连这也告诉你了么。”
哈罗德很坦率地承认了。“没错,就在那次见面过后,我立即回绝了国王陛下的邀请。”
维恩忍不住用一种“你是不是有点大病”的目光注视着他。
然而,这一次哈罗德没有再卖关子,异常直白地出了自己的顾虑。
“因为成长起来的他一定会试图积蓄自己的力量。而我没有足够的把握为他提供强力的支持,尤其是在我必须优先维护学园利益的前提下。”
“如果我做了他的老师,恐怕整个清溪学园都会成为他的晋身之阶。”
“而他要参与的那些争斗,可不是只口头支持一下就能蒙混过关的。万一某天他想将整座学园都纳入掌中,答应他的话,学园独立性从此荡然无存;拒绝他的话,又怕在他心中埋下一根反目的隐刺。”
好家伙,你想得好长远。
但那时候看似长远的谋算,时至今日也已经近在眼前了。
是早就预见到了现在的冲突,所以抢先避开了隐患么
“若想不受掣肘,就必须得心维系着学园与王室若即若离的关系。”哈罗德淡淡地:“从某种层面上来,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并非从属关系。”
一时间,维恩的吐槽之心溢于言表。
‘难道你还打算有一天寻找其他的合作伙伴?’
理事长忽而笑道:“如果你仍然觉得不太理解,就把学园当成另一种类型的家族势力好了。”
“你们温彻家族,也不是真的就愿意将一切都奉献给梅斯菲尔德王室吧。”
维恩的表情顿时沉默下来。
他的没错。
一旦自身掌控的势力庞大到一定程度,就很难再忍受被外人予取予夺了。
这是隐藏在洛恩斯王国一片君臣和睦之下、不言自明人人都藏有的私心。
“随着年纪的增长,以理查德王子的聪慧,他对许多事情都有了自己的见解。”
哈罗德娓娓道来的语气,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只是这故事的内容中,却并没有蕴含多少温情。
“但,对于王子殿下的想法,国王陛下却经常傲慢地不予认可。他总是以个人的意志强加在理查德王子身上或许在他心目中,在成为父子之前,哪怕王子首先也只是自己的臣子吧。”
“在理查德尚且年幼的时候,两方冲突还不那么明显,那时候的矛盾总以理查德王子最后不得不接受而结束。然而,这种状态显然无法长久维持下去。”
“这一次的事件,实际上也只是他们俩斗气的结果罢了”
也不知哈罗德是不是觉得可笑,在他的眼中总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两人斗气?和那次赛马有关吗?”维恩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错。”
“理查德王子殿下虽然确实很优秀但名声这种东西,在背后是离不开有心人运作的。”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
“要最开始的初衷,国王陛下还真未必有什么恶意。他只是又按照以前习惯的那样,默许心腹安排了一个可以让理查德王子声名更甚的场合罢了。”
啊这
维恩竟然不知道该什么好了。
“可对于这种曾经习以为常的安排,理查德王子却不愿意再继续接受下去。”
哈罗德揭穿了这次矛盾的核心。“也许比起事情本身的对错,真正激起国王陛下恼怒的,反而是理查德王子突然正面对抗自己的举措。”
“佩吉也好、城卫队也好、清溪学园也好只是国王拿来教训一下自己那逐渐变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的工具。”
怪不得理查德非要纠结于这次事件背后的真相。
大概原本在他心中,这一切都是他为了摆脱国王控制所做的努力。
可佩吉一死,瞬间便让他的努力全都成了一场笑话。
就像是绞尽脑汁和别人下棋,好不容易才占据了一点点上风,结果人家却直接掀掉了棋盘一样。
“在国王陛下面前,理查德王子还是太过于弱了。”哈罗德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这次的案件再继续闹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更何况佩吉的其他罪名也被翻了出来,替他话已经抢占不了道义。”
的确现在城卫队的态度就是模糊自己处理上的问题,再用佩吉牵扯到的其他案件来明他并非受害者,而是理应处死的罪犯。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怎么就是让人觉得那么不爽呢?
维恩皱眉道:“既然纠结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意义,我们即使拿到证据又能有什么用处?”
“用处?”哈罗德意味深长地:“那当然是用来揪住人家的辫子咯。”
“跳出他们俩父子对局的立场,做出这样的事情然后又被别人发现了,国王陛下自己究竟如何想的其实同样也已经不重要了。”理事长翘起了一只脚。“重要的是,其他的知情者又会怎样看待他。”
“——名声当然可以运作,可那个运作名声的人又会得到怎样的名声?”
“陛下他,显然并没有自己正在使用一柄双刃剑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