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这就是同病相怜吗?
“维恩少爷可真是好雅兴,竟然还想得起来王都的学业。”当耳边这个声音响起时,维恩握着酒杯的食指微微一动。学园活动室里平常并不供应酒类,只是提供一些各类果汁,方便贵族少爷们学大人装模作样而已。将杯中如酒一般的葡萄汁一口饮尽,维恩滋味难言地笑了笑。“反季节的蔬果,味道果然还是有些差距。”他没话找话地。在克莉丝的“蔬菜水果多样性供应链补完计划”如火如荼地正式展开后,维恩毫不客气地借助百合会会长的身份便利,牵头学园与自家签订了长期合作条约。当然,受限于尚不充足的生产力,暂时只有学园的几个特殊部门有供应。但即便只是如此,也已经大受好评了。歌礼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道:“你是在讽刺我没抢过克莉丝吗?”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维恩单给歌礼也倒上了一杯葡萄汁,将泛着酒红色的液体递到她面前。“那不如你也来试试好了。”她毫不犹豫地接过一口闷下,立时整个眉宇都皱成了一团。“咕咳咳咳咳”歌礼想吐出来但又强行忍着不甘失态的样子狼狈不堪。维恩心知不好,强忍绷住表情移开目光,又麻利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的帕递过去。“维恩!我受够你了!”泪眼汪汪地从他里一把抢过帕捂住口鼻,歌礼只觉得又酸楚又委屈。这杯看起来普通的葡萄汁口感本就酸涩,混合着复杂情绪的液体沿着食道与呼吸道不断下探,直入心腹,甚至令她感到一丝丝灼痛。“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喝那么快,方才就应该及时提醒你慢点喝。”维恩语气懊悔地诚恳道歉。歌礼没有再话,情绪低落地沉默下来。即使维恩坐在旁边欲盖弥彰地瞥了她一眼又一眼,她也始终没有再给他半点好脸色。其实维恩明白她为什么不痛快,换做自己早忍不了把眼前的人一拳打飞了。也就是歌礼从被自己灌输三观哦不,是缔结下了青梅竹马般深厚的情谊,恐怕根本不可能次次都让着自己。即使嘴上骂得再凶狠,也舍不得一刀两断。“我听,教廷那边会派代表团来学园交流学习?”他握着酒杯的底座在盖着红绒布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敲。“你也收到消息了?我父亲受任于国王陛下,已经离开王都专程前去迎接了。”歌礼倒不是很在意这个。“教廷的人虽然不会干预王国内部事务,可也不能得罪。”“如果我我想跟着他们去教廷呆上一段时间呢。”歌礼刚放松了点的神色又紧绷了起来。“你认真的?”“我看起来像笑吗?”维恩长叹了一声,“你知道我和克莉丝这次放假,是回到我曾经出生的家乡去了吧。”她沉闷地“嗯”了一声,仿佛是从腹部发出的声响。果然即使在假期也一直偷偷关注着自己的动向啊怎么忽然感觉有点冷飕飕的。也不怪乎一露面就满脸不爽的样子了。“我要去教廷寻找一个答案,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我想要的。”维恩平静地。并不是征求谁的意见,他非去不可。歌礼张口似乎想要什么,但半晌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冷冷道:“你爱去就去好了,反正我也不是你什么人,没有资格干预你的决定。”“你想到哪里去了?”维恩转过椅子面向她,认真道:“不会很久,我会尽快回来的。”在王都生活了这么多年,平静而优渥的生活令他安于现状。他恐惧于未知,恐惧于失去,于是蜷缩在已知的剧本打造的壳里,藉由身为穿越者的天降bff,自以为掌控着周围的一切。然而,那就是真相吗?真的只需要每天和女孩子们厮混,不是逗这个就是哄那个,贪婪地占据所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过完这一生吗?维恩不知道。他曾经还以为自己不会想那么多复杂的事情了。他曾经以为,如果不能满足上辈子的遗憾,即使可以藉由穿越的形式将生命延续下去,这份额外赠送的时间也只是无意义的浪费。所以,趁还有会,无论想要什么都要拼尽全力去争取,就算用卑鄙的段、用欺骗的把戏,宁可抛弃掉良心与道德也不能放过近在眼前的快乐。至于被揭穿以后会怎样,再了不得也只不过是把偷来的时间再还回去罢了。可是,当站在“维恩”起始的地方,回顾一路走来的所有磨难,维恩再也无法忽视自己的迷茫了。——我,到底是为什么才来这里的呢?其实也并不是这个故事非自己不可的主角不是吗?无论是作为原剧情女主角的塔西娅、还是作为穿越恶役千金的新主角克莉丝、又或者是作为原定男主角的理查德王子,似乎任何一个人对这个故事的重要性都胜过自己。反倒是不知为何也乱入进来的自己,破坏了这个本应拥有美好结局的故事吧。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的话,他想要知道自己为何存在于此的答案。“其实我”维恩欲言又止,心底的话斟酌了又斟酌,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了一丝黯然。“也许真正的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在那个放空思绪、躺在柔软嫩绿的草地上的午后,当他听到克莉丝自己在她心中很“勇敢”的时候——就像在听对另一个陌生人的评价。是啊,就像克莉丝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地扮演着克莉丝这个身份一样,自己也一直在努力地扮演着维恩。正如同她害怕别人不爱那个并非克莉丝的自己,自己同样也害怕别人其实不爱并非维恩的自己。他不由得苦笑了起来。这就是同病相怜吗?因为看到克莉丝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所以总是下意识地希望她可以得到幸福。宁可在她开挂人生的边角充当一枚陪衬红花的绿叶,拙劣地以种种形式的表演来保障剧本得以正常运行,无论如何也不想亲戳破这层脆弱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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