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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烧眉毛间,二皇子只能坚强的跪直身体,让自己看起来更威武更壮实更不屈一些。

    作为一个自舞刀弄棒的皇子,强健的体魄与发达的肌肉线条是他完败其他皇子的天然优势,好武好兵的卫侯,一定会对他格外欣赏!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在他偶像出现的那一瞬间,二皇子敏锐的发现,他大哥好像比方才跪得更挺直更竹竿了一些。

    呵

    比力气,老子怕过谁?

    如此想着,穆骁跪得更板正更豪迈了些,贲张的肌肉几乎要冲破衣料、一展风采。

    “殿下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见乖乖殿下突然不适的动了动,高吉利立刻紧张的问。

    “唔……这护膝太热,这垫子太厚,孤腿都麻了。给孤撤了。”

    乖乖殿下沉着脸,特别反复无常的道。

    “好好,殿下别急。”

    高吉利不疑有他,只当是瞧见定北侯过来殿下心里害怕又不敢,所以才变得烦躁,没事找事。

    高吉利迅速给殿下解下护膝,拿走垫子,规规整整摆在一边。穆允扫了眼,不大满意的样子,沉吟片刻,忽瞅了眼后边的穆淇:“喂!”

    正捏着鼻子喝药的穆淇:??

    他没听错吧。

    太子殿下竟然好像在叫他。

    “给你!”

    一副护膝和一只软垫隔空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掉在他跟前。

    穆淇张大嘴巴。

    天哦,太子殿下竟然发现他生了病,还没有护膝和软垫,所以主动把自己的让给了他?

    好善良的殿下!

    穆淇只有十三岁,护膝尺寸对他来有些过于肥大,但他还是卖力的把它们绑在了自己的两条短腿上。

    好软,好舒服。

    跪上软垫的一瞬间,穆淇有些愧疚的想,怎么办,他心中最崇拜的人好像要由二哥变成太子殿下了。

    二哥,会不会生他的气啊。

    但很快,穆淇就顾不上想这些了,因为太子殿下府里的大胖管家又给他送来了好多零嘴和吃食,还有甜滋滋的冰糖银耳水。

    ……

    “的见过卫侯。”

    卫昭正低头与人交谈,忽见一管事扮的人神色慌张的过来,很是面生,便沉眉问:“何人在御前喧哗?”

    短短一句话,由他口中出,亦是凌厉逼人,不怒自威。

    管事瑟缩了下,作惊惶无助状:“回卫侯,的是大皇子府的管事。我们皇子有些中暑,这里离太医院太远,恐远水解不了近火,不知侯爷可有随身携带防暑药?”

    卫昭深深盯他一眼,默了片刻,吩咐众人先行,道:“带我去看看。”

    “是。”

    管事忙不迭在前面引路。

    穆珏果然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面色惨白,唇无血色,分明已经支撑不住,十指却紧攥着膝上衣角,跪得标准挺直。

    “卫……卫侯……”

    穆珏虚弱的发出音,欲作揖,被卫昭止住。

    “大皇子未进水米?”

    “是。”管事跪在地上,抹着泪道:“大皇子陛下从早朝一直忙到现在,都未让人传膳,身为人子,又正在受罚,他怎有脸先进食……”

    “愚蠢!大皇子严以待己,你是干什么吃的,就不知道劝谏?陛下虽未传膳,殿里却有鲜果点心应急,岂能同日而语——”

    卫昭到一半,忽戛然失声。

    因为

    旁边忽传来两声猫般微弱的咳嗽。

    软软糯糯的,实在教人无法忽视。

    可怜

    卫昭禁不住循声望去。

    斜阳穿过柳色,洒下细碎斑驳。卵石铺就的宫道上,少年只穿着件单薄的明黄纱袍,容如玉曜,眸若点漆,乌发仅以玉带束着,乖顺的贴在颈窝间,此刻正歪歪软软跪在一片杂乱的石间,一手扶地,一手按着心口低声咳嗽,脸惨白。

    咳声也果然是方才听到的绵软细弱,好像刻意压着,怕被人察觉到似的。

    卫昭眼睛一眯。

    这狼崽子武功并不弱,不过跪了大半日,怎就成了这副模样?莫不又在故意装可怜,好逃避余下两日的责罚?可若装可怜,不该闹出越大动静越好?怎声音弱的跟猫一样?若非内力深厚耳力过人,他离这么近恐怕都听不着。

    呵,该不会又玩儿欲擒故纵那一套吧。

    年纪的,伎俩倒是不少。

    卫昭挑了挑眉,吩咐管事给大皇子喂米喂水,又命人去太医院取两粒补气的药丸备着,便欲迈步过去。

    “卫侯——”

    穆珏忽急唤。

    卫昭扫了眼自己被对方攥住的一截袖口,低眉含笑,客气的问:“大皇子还有吩咐?”

    幽深凤目沉沉压下,带着无形气场,似能看穿自己的一切心思。

    “没、没有。”

    穆珏心尖一颤,尴尬的松手。方才,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竟就那样本能的去扯卫昭衣袖,何其鲁莽,何其失礼,卫昭……又该如何想他?

    他忽然前所未有的恼恨起来,恼恨自己沉不住气,恼恨自己表现的太过心急。

    身为谦谦守礼、就算泰山崩于前也要保持沉稳从容的皇长子,他怎能像个后宅争宠的妇人一样,用如此露骨的方式去强留对方?

    “大皇子放心,您只是饥乏过度,才致体虚无力、头晕目眩,只要按时补充水米,当无大碍。皇子一片孝心固然可佳,但身体更为重要。臣相信,陛下也不愿见您为了尽孝如此自伤。”

    卫昭温声安慰。

    然而这些话在穆珏听来却像是有意无意的指责,他面色腾得红了一片,几乎维持不住强装的镇定。

    “是……卫侯之言,雨润谨记在心。”

    卫昭点头,将目光从这位皇长子身上收回,银袍一闪,迈步走开。

    高吉利正在给殿下抚背顺气。然而他的乖乖殿下好像虚不受力的样子,被他一拍,咳得更厉害了。

    高吉利心中奇怪,自己也没用什么力啊,而且,刚才不好好好的吗?怎就突然就开始咳嗽了。然而,等余光扫见一道银白身影朝这边行来,高吉利就秒懂了!

    定北侯的魔爪已然伸来。面对一个实力远远高于你的强大敌人,你要做的当然不是正面和他刚,告诉他我好强我好厉害不服来战啊,而是要装弱、装可怜、装快要死了,最好让对方良心遭受拷问,再也不忍对弱可怜又无助的你下手。

    而身为一个优秀的管家兼贴心大袄,他能做的,自然就是好配合战,用尽一切办法帮乖乖殿下装可怜!

    “怎的?”

    “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卫昭负袖停步,微微俯身,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可怜”,声音格外温和的问道。

    少年似乍然受惊,忙松开手,因为实在没力气跪直了,便索性歪着,忍住咳意,坚强的道:“孤……孤无事。”

    “咳咳……抱歉,、扰卫侯和大哥叙话了。”

    少年急偏过头,又闷喉咳了两声。咳完,略畏惧的仰面望着卫昭,漆黑的眸里写满懊恼、愧疚及不易察觉的惊慌,好像生怕对方因此生气。若定睛细瞧,还能瞧见那下片唇上布满碎齿印,微微泛着白,显是强忍痛楚咬出来的。

    看着……分外弱可怜又无助。

    卫昭扫了眼他膝下,见既无软垫,也无安置任何护膝物品,棱角尚未完全磨平滑的石头隔着薄薄一层衣料毫无阻隔的磨搓着膝,内里想必已一片青紫,倒有些意外。

    太子可不像个会吃亏的,甚至根据目前搜集到的情报来看,他还格外喜欢和昌平帝和满朝文武对着干,眼下怎如此乖觉?是作戏要做全套,把苦肉计进行到底,还是……真知错了?

    后一种,显然,连他自己想想都觉可笑。

    “卫侯是特意过来探望大哥的吗?要不,孤跪远些吧。惊扰到卫侯,孤真是罪该万死。”

    少年握了握拳头,特别善解人意的道,随后不等卫昭话,便咬紧下齿,虽然很吃力,但还是坚强的试图扶着自己的大胖管家起身。不料因动作有些急,一个不稳,又软软跌了下去。

    “哎哟!”

    高吉利一副心肝要碎掉的模样,凄凄嚎道:“我的乖乖殿下,您就别逞能了。从昨夜开始您就受寒发热,胃不舒服,到现在是滴米未沾,滴水未进,能勉强跪在这儿就不错了,还折腾什么啊。您放心,定北侯是心胸宽广、行事磊落的大英雄,他绝不会趁人之危伤害您的。”

    后排吃瓜的四皇子与五皇子同时:?

    正姿势满分、跪等偶像检阅的二皇子则:???

    特么的他听到了什么?

    特么的冰糖银耳水和羊乳饼干是喂到狗肚子里了?

    特么的某些人为了苟命还要不要脸了!

    还有

    作为同样拥有管家的人,某些人的管家是不是也太鸡贼太会表演了点儿??

    只有还在美滋滋啃饼干的穆淇心里充满愧疚,天哪,为了照顾生病的他,太子殿下把软垫、护膝、食物和饮品都分给了他,自己却忍受着那样的痛苦。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这么善良的人哦。

    “无妨。”

    一直冷眼量的卫昭这时终于开口。

    他凤目里染了点不明意味的笑,银白袍摆一展,单膝半跪下去,伸手,手指熟练而自然的扣住那少年脉门,语气可堪温柔:“臣给殿下瞧瞧。”

    指下肌肤,玉瓷般光滑细腻。卫昭指腹摩挲了两下,细细为“可怜”把起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