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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太子不懂事,犯病的时候连个人都认不清,他若知道是你,朕保证,就是借他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对你下嘴。”

    并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的昌平帝还在卖力的施展自己那一整套苦肉计。

    比如此刻,与心爱臣子周旋的同时,他还不忘将身体往左稍稍一错,让身后孩子完全置于自己高大身影的保护下,不让来找麻烦的人看到一丝一毫,一绺头发丝都不行。

    被迫与师父完全隔离的太子殿下:!!!

    哼!

    帝王亲自迎于阶下,那是莫大的礼遇。

    卫昭顺着昌平帝那一扶起身,面上不见半点伤痛之色,反而含着一缕如沐春风的笑意,任谁看了都会感到无比舒心。

    “一点伤而已,不劳陛下挂念。况且,臣相信,殿下也是无意的。”

    “殿下已经饱受疾病折磨,还望陛下莫再多加苛责了。”

    “不然,臣会愧疚难安的。”

    作为一名熟知“兵者,诡道也”的合格统帅,卫侯十分懂得何时何地该用何等声线话。

    比如面对君威难测的皇帝陛下,他声音永远低沉富有磁性,如清泉击石,只带给人悦耳的享受。这一声线上的优点,在早朝时会格外凸显出来。

    虽然知道在自己这个帝王面前,臣子们的不一定是真心话,但这一刻,昌平帝还是动容了。他十分想装几个大喇叭,把卫昭的这三句话广播给还在正殿吵吵的那群大臣们听。

    同样是臣子。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再看看某些人是怎么做的,尤其是整天扯着公鸭嗓叫唤的那个。

    天天就知道怨怪他偏宠卫昭,不够雨露均沾,却丝毫不知道反思反思自己的言行举止与办事能力。

    要是朝中每一个臣子都像卫昭这么聪明通达,这么会体谅他这个做皇帝的不容易,他会吝啬那点雨露吗?他至于天天的脑仁疼吗?

    “胡,朕听都流血了,还叫不严重?”

    有了这份安心,昌平帝施展起苦肉计越发得心应手了。他几乎是立刻板下脸,看起来怒气未消的道:“朕已经狠狠教训了太子,要是爱卿觉得还不够,朕……”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太子,想根据孩子的反应在“二十板子”和“五十板子”之间选一个。然而望着冷漠如鸡与他对望、对他的苦肉计根本没有卵反应的死孩子,昌平帝就有点卡壳了。

    卫昭无声一笑,极自然的接过话头:“陛下如此,可真是折煞臣了。昨夜之事,臣也有过错,若非臣不知内情,贸然上前扰殿下,殿下也不会突然情绪失控。”

    “臣听殿下方才咳得气虚无力,似身体不适,不如让臣给殿下瞧瞧如何?臣恰好带了不少补气健体的药丸。”

    “咳咳咳!”

    方才还安静如鸡的死孩子此刻突然跟鸣似的,在后面欢快的响应。

    昌平帝:“……”

    昌平帝突然有点怀疑他的太子是不是真的不舒服,以至于对药丸如此渴求,于是谨慎的点头:“也好。”

    卫昭登上金阶,银袍一展,单膝跪至明黄软垫前,伸手,熟练的握住少年一截雪腕,一面细细感受指下脉象,一面用那富含磁性的好听声音问:“殿下跟臣,都哪里不舒服?”

    面对他直扣脉门、极具攻击性的“把脉方式”,指腹下的肌肤永远温软滑腻,没有一丝抵触和攻击力,这令卫昭不止一次的感到意外。

    “嗯。”

    少年另一手仍捂着胸口,皱眉咳了两声,十分煞有介事的道:“就是胸闷的厉害,总感觉喘不上气,恶心,呕吐,还不想吃饭……”

    纵使见惯了这狼崽子的某些惯用伎俩,卫昭眼角还是轻轻抽了抽。

    “哦。”

    “殿下这症状倒似……”

    “似、似什么?”少年星眸晃了晃,写满紧张,但很快又暗暗捏紧拳头,透出一股身残志坚的坚强:“侯爷只管直言相告就是,孤承受得住,是不是……是不是孤的夜游症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

    这让坐在旁边围观的昌平帝险些没从绣墩上滑下去。

    “咳。”

    卫昭掩饰住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语调低沉而温柔的道:“不,臣是,殿下这症状……倒极似害喜。”

    穆允:“……”

    穆允:“……”

    哼!

    他再也不要让某人诊脉了!

    ……

    “陛下宽心,殿下并无大碍,只要多加休息自可恢复精神。”

    把完脉,并贴心的给狼崽子留了一包健胃消食的山楂丸后,卫昭就随昌平帝来到了御书房。

    今日他进宫,主要是为了向昌平帝禀报谛听之事,顺便再探一探太子体内那股诡异的内力。奇怪的是,方才摸脉,太子丹田内竟空空荡荡的,探查不到一点内力的痕迹,甚至,比正常人的丹元之气还要虚弱一些。

    “你的意思是,当年曾被李天师带回紫霞观的那个神秘少年,很可能就是谛听的杀手?”

    此时,昌平帝的内心是惊涛骇浪也不为过。

    果然,他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谛听果然还如一条蛰伏的毒蛇般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某一个角落,并没有随着武帝的薨逝而彻底消亡。

    而这样一条熟悉皇城构造、甚至可以一手缔造了皇城内无数大机关的毒蛇,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吐出它的蛇信子,把触角对准他这个皇帝……

    “没错,根据吴淞的描述来看,那个少年背上的神秘血色图腾,很可能就是谛听组织内部的某种标志或象征。所以臣想请陛下下一道令,准臣带兵彻查紫霞观。”

    “当时那少年既然每月十五左右都会随李天师在紫霞观住,臣想,多少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因武帝在位时十分迷信李天师,并荒唐的封其为镇国大国师,紫霞观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没多久就被武帝敕封为皇家道观。

    即是皇家地盘,又要武帝敕令压着,就不是卫昭想搜就能搜的了。

    “此事好办,朕直接下道旨意便是。只是此事干系重大,一定要低调进行,切不可草惊蛇。”

    对于谛听,昌平帝心里还是有颇多顾忌的。因为通过这些年明里暗里的调查,他很清楚,这个神秘的组织要比他想象的还恐怖许多。

    比如遍布在皇城各个角落的那些机关暗道,他几乎召集了全国的机关高手与能工巧匠,至今也只破除一部分,还有一大部分,隐藏在这看似富丽堂皇的皇城深处。

    这也意味着,如果谛听想卷土重来,皇城的森严守卫于他们而言几乎形同摆设。试问哪一个帝王,能忍受这样一群人的存在?

    这种把性命时时悬在刀尖上的滋味,他也实在是品尝够了。

    卫昭心思通透,立刻道:“陛下放心,理由倒是现成的。之前大皇子所中文殊兰之毒,正是出自紫霞观道士之手。臣想,不如就直接以稽查禁药为由,既能彰显陛下荡清社会风气的决心,又不易引起百姓的怀疑。”

    “雨润的毒和紫霞观的道士有牵连?”

    昌平帝明显的皱了皱眉。

    卫昭斟酌道:“这也并不能明什么,紫霞观靠贩卖禁药牟取暴利,若有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买了,而后带进大皇子府里,亦十分讲得通。”

    昌平帝最欣赏卫昭的一点就是聪明。聪明人和聪明人讲话,效率总是要高很多。尤其是像卫昭这样的聪明人,很多时候根本不需你点破,他就能自觉的站在你的角度,替你权衡利弊,然后把最符合你心意的答案出来。而且一点不拖拉,手腕果决,思路清晰,军人雷厉风行的作风在这时会发挥完美优势。

    试问有哪个皇帝,会不喜欢这样的臣子呢?

    昌平帝甚至不无感慨的想,也不知哪家的姑娘,日后有福气嫁给卫昭这样优秀的臣子,那下半辈子必是衣食无忧,什么事都不必操心,只安安心心的在家吃喝享福就行。

    可惜他膝下一溜儿带把的,没有一个与卫昭年纪相匹的公主,否则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优秀的臣子,他是一定要招到家里做女婿的。

    “朕看老夫人日日为你的婚事操心,在佑安心里,就当真没有中意的女子么?”

    昌平帝思路一偏,就如同这个年纪所有的家长一样,开始操心年轻人的婚事。而且他还有个私心,他想第一个知道,究竟哪家姑娘那么有本事,能把他这位优秀到似乎很难有人能与之匹敌的心爱的臣子给拱了。

    唉,吃不到葡萄葡萄酸。

    此刻的昌平帝就有点酸。

    “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臣并无中意的女子。至于婚事,臣目前也不算考虑。”

    还好,心爱的臣子用单身的事实稍稍缓解了昌平帝的酸意。

    “朕成亲都算晚的了,可朕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长子都……”

    昌平帝不知想起什么,话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眼底难以掩饰的流露出一股刻骨的哀伤,但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常色,笑道:“该找还是得找。若有合心意的,只管来和朕,朕替你做主。”

    出了承清殿,卫昭便闲话家常般问随行而来的周深:“我记得陛下二十五与纪皇后成亲,但一直到二十八才有了他们的第一子,也就是大皇子。陛下二十六岁那年,曾有长子出生吗?”

    周深一头雾水:“侯爷在什么呢,大皇子既是陛下的嫡子,也是陛下的长子,此前,也并未听过有皇子夭折啊,陛下哪里来的其他长子?”

    卫昭也笑:“大约是我听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