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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昭:“……”

    卫昭顿时明白卫老夫人是要把自己支开。想起卫老夫人要探问之事,素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卫昭,竟无端有些紧张起来。

    也不知家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懂不懂情爱那一套,若如他所愿,自然是他们卫家祖坟上冒了青烟,可如果家伙根本没有那一份心思呢。祖母贸然探问,他会不会很瞧不起自己这个师父,会不会以后再也不肯亲近自己这个师父了……卫昭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虽然知道卫老夫人一定会把握好分寸,但卫昭竟像一个等待放榜的考生一样,心跳如鼓,后背冒汗,紧张的手脚都要僵住了。

    最后还是卫老夫人递来一个快滚的眼神,卫昭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是,孙儿忽然想起,是还有件紧要的公务要处理。太子殿下,就有劳祖母招待了。”

    卫昭几乎是捏着一把汗,晕晕乎乎的离开了卫老夫人的院子。穆允却不解,便宜师父明明他今日休沐,才把自己接到府中玩耍的啊,怎么突然就有紧要军务了。

    但穆允很快就顾不上琢磨这件事了,因为卫老夫人给他准备了好多好玩的玩意和好吃的零嘴。太子殿下吹彩虹屁功夫一流,连珠炮似的把卫老夫人哄得合不拢嘴,一老一围着凉亭里的圆石案,边吃东西边聊天,笑声传得满院子都能听到。

    仆妇们也跟着开心,并由衷感叹,这太子可真是有本事,嘴巴跟抹了蜜一样,来府里不过两次,回回都能把老夫人哄得如此高兴。

    吃完东西,卫老夫人让人将石案收拾干净,慈爱的望着对面少年:“允啊,你来的正好,祖母眼睛不好使了,正巧有个难事想请你帮忙呢。”

    完吩咐一旁的仆妇:“去把东西拿来。”

    仆妇领命而去,不多时,就捧了一堆卷轴过来,悉数堆到了石案上。

    穆允不解的望着卫老夫人:“这是何物?”心道,老夫人难不成是让他帮她老人家品鉴字画,可他对那些东西一窍不通啊。思及此,太子殿下又嫉妒起了于字画很有研究的便宜大哥。

    卫老夫人只是笑:“开看看,你就知道了。”

    穆允只能硬着头皮拿起了一卷,心想,丢脸就丢脸吧,左右没多少人看见,大不了,回去后欺负一下便宜大哥找补回来。然等穆允真的开卷轴,就一下子呆住了。

    那纸上画的并不是什么泼墨山水,也非花鸟鱼虫之类,而是一个年方二八手握团扇的少女,笔墨很新,显然是新近所绘。穆允又展开其他几卷,依旧是形态不一的少女图,有的温婉娴静,有的娇憨活泼,还有的手握大刀,身披铠甲,一身巾帼女英雄气概。每一幅卷轴上还标注着画中女子的身份、年龄与喜好。

    穆允隐隐意识到什么,顿时皱了皱眉毛,觉得画中女子的笑好烫眼。不,他简直想抠了她们的眼睛!

    卫老夫人悄悄量少年每一点表情变化,此刻方乐呵呵开口:“这些啊,都是媒人送来的,是京中尚待字闺中的贵女,都有意要与定北侯府结亲。你眼神好,帮祖母相看相看,哪一个堪配与佑安为妻呀?”

    少年脸色青白,手指紧紧扣着石案边缘,良久,抬头怔怔道:“师、师父他要成亲了?”

    “是啊。”

    卫老夫人仿佛没看到少年异样反应,很发愁的叹道:“男子哪有不成家立业的道理,你师父今年都二十七了,京中与他同龄的贵族子弟,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孩子都满地跑了,他却连个动静都没有。现在京中的那些妇人们,都笑话祖母呢,祖母怎么能不发愁。”

    “而且不仅你师父,你这个年龄的皇族子弟,也该考虑婚配问题了,允可有中意的女孩子呀?”

    “我……”少年有点发懵的摇头,显然从未想过这类事。

    “不急不急,你的婚事自有陛下做主,陛下一定会找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孩给你做太子妃。到时候,你就会整日和你的太子妃呆在一起,不会总黏在你师父身边了。”

    “啊?”少年似听到了极可怕的事,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成日共处一室,呆了半晌,道:“那师父呢?师父成亲以后,也会只和他、他的妻子呆在一起吗?”

    卫老夫人笑:“那是当然了,你师父成了亲之后,就要和你的师母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踏春游玩,一起读书写字,有什么悄悄话烦心事,也只会和你师母。你师母会给他烹茶煮饭,给他铺床叠被,伺候他沐浴更衣。他们会变成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相扶到老,相守一生。到时候啊,你可不能像现在这样一天十二个时辰黏在你师父身边了,因为你师母会吃醋的。”

    少年彻底呆住,手中画卷也啪嗒掉在石案上。

    怎么会这样,便宜师父明明要永远保护他,不让他受委屈的,便宜师父从来没他要娶师母的事啊。那个师母,竟然要和便宜师父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踏春游玩,那他呢,他的位置在哪里?他、他真是恨死这个师母了!

    少年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最后眼睛都有点红了。

    “孤、孤还有事,孤先走了,改日再来看老夫人。”

    少年几乎是哽咽着出这句话,就跑出了卫老夫人的院子,什么礼仪礼貌统统都丢到爪哇国去了。

    ……

    一直贴身伺候卫老夫人的仆妇急道:“老夫人,奴婢看太子这模样,分明对咱们侯爷也是有意的,要不然不会对侯爷娶亲的事反应这么大。老夫人为何不拦住太子殿下,把实情告诉他呢?”

    看太子这伤心而走的模样,也怪可怜的,仆妇有些不忍心。

    卫老夫人不急不缓的吩咐人将卷轴一一收起,叹道:“你懂什么,‘情’这个字,只有他自己体味过一遍,才能真正明白其中酸甜苦咸,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太子于感情之事比较迟钝懵懂,若我直接出来,反而会吓着他。你要记住,人信任自己总比信任别人多得多,尤其是太子这种幼时受过创伤的孩子。别人告诉他一件事和他自己想明白一件事,虽然殊途同归,可产生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这只是其一。其二,太子的婚事,干系重大,牵扯甚广,根本不是我老婆子成就能成的。陛下那里才是最重要的一关。而陛下那一关,只能靠太子去克服,若太子心志不坚,连自己的心意都认不清,连自己都服不了,如何能去与陛下甚至是百官抗衡。所以我更需要让他自己想明白,这一生,究竟算如何过。”

    “总之,这两个孩子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愿他们能得偿所愿,安乐一生。”

    卫老夫人抬起头,恰见一枝藤蔓探出廊檐,生出莹莹新绿,不由嘴角一弯,带起一缕笑纹。

    仆妇这才心服口服,道:“老夫人深谋远虑,奴婢短见了。”

    章节目录 爆发

    高吉利见乖乖殿下高兴的出去, 却红着眼睛回来, 且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到书阁里, 不吃不喝,连最爱的鲜榨果汁都不要了, 心想,莫非是定北侯欺负殿下了?

    这个想法很快在高吉利那里得到印证。因为殿下回来不久,门房就来报,定北侯来了。若换往常,殿下早飞奔着迎到府门口了, 然而这一次当他把消息给殿下时, 殿下却隔着一道门哑着声音道:“孤身体不适,你告诉定北侯, 孤、孤改日再去找他。”

    完这些话, 少年更伤心了。

    他觉得他整个世界再度黑暗了下去, 他人生最后一点光亮也没有了。一瞬间, 他好像失去了做所有事情的动力。

    没有便宜师父, 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现在便宜师父还会来找他, 等便宜师父成了亲之后,心里就只有那个可恶的师母, 没有他的位置了。他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到时候,便宜师父更不会关心他的死活了。

    高吉利传完话回来,就听殿下的抽泣声一阵阵从阁内传出来,登时觉得心都要碎了。不由暗自埋怨, 这定北侯也真是的,遇事怎也不知道让着乖乖殿下。

    高吉利也跟着红了眼,劝:“殿下不要伤心了。方才定北侯听殿下身体不适,脸色立刻就变了,别提多担心了,走时还再三嘱咐老奴一定要照顾好殿下。可见定北侯心里还是有殿下的。这夫妻间还经常吵架斗嘴呢,别是师徒了,殿下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定北侯一般计较了。”

    毕竟和定北侯闹僵了,殿下在朝中的日子恐怕又要不好过了。高吉利担忧的想,但高吉利不敢出来,怕再刺激了殿下。

    然高管家却不知,他不经意出的“夫妻”二字已经狠狠刺痛了他家殿下的神经。

    少年几乎是急了眼道:“你胡,夫妻怎么可以和师徒比,在孤看来,师父和徒儿之间的感情分明比什么夫妻之情深厚多了!”

    高吉利不明白乖乖殿下怎么突然扯出这一通歪理,但这种时候,虽知是歪理,他也只能昧着良心附和道:“是,是,是奴才错了,师徒之情情比天高,岂是寻常夫妻之情能比的。就像殿下和卫侯的感情一样,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摧毁的。”

    “是么?”

    少年喃喃了一句,忽又扯着嘴角道:“孤知道,你只是在敷衍孤。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何还要成亲,为何还要找那个可恶的师母……”

    高吉利听得眉心一跳。

    殿下如此伤心,竟然是因为定北侯要成亲了?可成亲生子于男子而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定北侯也确实到年龄了啊。殿下怎么反应如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