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买了豆浆油条、笼包、烧麦等给朋友做早餐。

    他怕孩子坐不住闹腾吵醒暃哥，还帮她打开了电视让她自己看。

    呦呦的胖抓起阿玖递来的遥控器，直接把音量键调到了最低。

    阿玖奇怪：“这么声，你听得见吗？”

    呦呦咬着虾肉烧卖，脸颊两侧一鼓一鼓，奶声奶气地：“不用听，呦呦看画面就好啦。”

    阿玖挺意外的，他有个亲姐，已经生了二胎，一儿一女，都是还没上学的年纪，他每次去姐姐家帮忙，侄子侄女总是把动画片的声音开得超级大，吵得他脑瓜子嗡嗡。

    团子这么乖是怕吵到暃哥睡觉么。

    阿玖一边在平板上处理工作，一边喃喃自语：“这不点也太乖了，简直是天使吧。”

    九点半左右，阿玖准备出门。

    他叮嘱呦呦：“阿玖哥哥得去上班了，最晚十点打卡，迟到了要扣绩效的，上午还得开会，可能很忙，你乖乖陪哥哥在家，电啊火啊不可以乱碰，能不吵他尽量不吵，我会议结束就给你买午餐回来哈。”

    阿玖早餐时间和呦呦聊了蛮久的，他还是挺放心的，孩子虽然，但非常聪明，应该接受过良好的幼儿精英教育。

    呦呦点了点脑袋：“放心吧阿玖哥哥，呦呦很乖，不会打扰哥哥的。”

    阿玖正要关门，密码锁扶却突然被团子踮脚扒拉住了。

    他停下脚步：“怎么了呦呦？”

    呦呦的眼神有点迷茫：“阿玖哥哥，你知道双相是一种什么病吗？”

    “啥？”阿玖着急去打卡，只以为是朋友刚刚从电视里看来的，敷衍哄她，“先不聊啊哥哥要迟到了，宝贝乖。”

    大门被合上。

    呦呦担忧地耷拉下脑袋。

    梦境中那个全息电影里，她二哥陆暃就是因为长期患有“双相情感障碍”这个病多年，病情越来越严重，才会自杀的。

    ***

    主卧内。

    陆暃这一夜一共醒来了四次。

    他睡不安稳。

    他已经记不清这种睡不了整觉的状态持续多久了。

    他起身去洗间，顺便又吃了半片药，然后重新回到床上。

    睡意很浅，他拿起，点看微博翻了几页。

    不超过二十秒，他闭上眼把锁屏，扔到了大床的角落里，就好像扔掉了某种烫的山芋一般。

    陆暃强迫自己继续入眠。

    可那些黑粉谩骂他的文字，就像是弹幕一样，不停地在他眼前滚动。

    听某顶流又要接大p了，这次不知道会被魔改成啥样

    这还用问，资本力捧的心肝宝贝，当然是把女主的高光戏份统统都给陆顶流安排上哇

    我真的会ye，资本是不长眼吗，什么废物玩意儿都捧

    陆废到底什么时候滚出娱乐圈啊

    陆废还没糊穿地心？？

    陆暃攥紧拳头，他从角落里重新摸到，点看编辑微博的页面，修长白皙的指微微颤抖。

    他恨不能立刻发微博，告诉这些人，不要再辱骂他了。

    是他不配演戏，不配当演员，没有资格演他们口中的大p，他不会接新戏，连试镜都不可能去。

    去年，作为唱跳艺人走红的陆暃接下了一个非常不错的p本堕仙

    堕仙是某文学城大热的作品，被众多读者喜爱了许多年，广大友都对这部原著影视化的成果期待极高。

    陆暃从未演过戏，经纪公司为他拿下这个会，他受宠若惊。

    为了演好男主这个角色，他没日没夜的学，没日没夜的练习，长时间每天只睡两三时。

    有导演编剧以及圈内前辈的不吝指导，他的演技突飞猛进，最终的呈现结果，导演是很满意的。

    播出前，所有人都觉得陆暃会因此更火，事业更上一层楼。

    然而，剧好看是好看，但因为编剧将某些在原著中女主的高光行为，挪到了男主身上，把原著这个大女主戏，改成了双强双美。

    原著粉不满，铺天盖地的作文抨击。

    剧粉也很生气，认为影视剧和原著是两码事，两边对撕起来。

    陆暃的粉丝替他委屈，忍不住为他鸣不平。

    给了黑粉可乘之，借着原著粉的这股劲，把陆暃骂得一无是处，还给他取了一个难听的谐音名“陆废”。

    陆暃从一开始的难以理解，到现在已经全盘接受。

    他是废，他不配，他永远不会再演戏了。

    只是不知道这些谩骂侮辱，究竟要何日才能终止。

    ***

    呦呦在空空荡荡的大平层里，一个人有点无聊。

    她没事干，就抱着嘟嘟跟嘟嘟聊天。

    鲨鱼嘟嘟不会话，呦呦天真地：“嘟嘟，你能像昨晚那样陪我聊聊天吗，我有点孤单。”

    嘟嘟始终一声不吭，团子也不生气，依旧是乐呵呵的。

    呦呦自娱自乐了大半个上午，突然肚子传来一阵阵疼痛。

    她迈着短腿急忙跑进洗间，这里没有儿童马桶，她只能费劲地爬上对她来型号过于巨大的马桶，靠着外沿的边边，心翼翼坐着，生怕不心把自己掉进去。

    肚子越来越痛，呦呦拉肚子了。

    阿玖哥哥去公司开会，陆暃哥哥在房间睡觉。

    呦呦捂着肚子默默忍耐，奶音颤巍巍地安慰自己：“不痛不痛，妈妈朋友要坚强，呦呦拉完臭臭就不会痛了。”

    二十分钟后呦呦从马桶上爬下来，马桶自动冲水了。

    肚子依旧隐隐作痛，她来到洗台边上，努力地垫高脚脚伸长胳膊洗。

    呦呦是个有点洁癖的朋友，她把自己白嫩的洗得干干净净。

    前一秒，她笑眯眯地闻了闻自己喷香的爪子，很满意。

    后一秒就呆住了

    笑不出来了。

    呦呦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够不到关水龙头的高度。

    眼看着哗哗水流越来越大，团子有点慌了。

    她还安慰自己。

    没事，问题不大，她一定可以解决，不需要打扰睡觉的哥哥。

    在尝试了十分钟后，呦呦看着一点一点漫出来的水，慌张地跑去敲了敲陆暃的卧室门。

    “哥哥”

    “哥哥，你醒了吗？”

    团子的声音细若蚊吟，不敢大声，因为阿玖哥哥离开前再三强调不要吵哥哥，哥哥有严重的起床气，如果吵醒了哥哥，她可能会挨骂的。

    呦呦知道起床气是什么。

    因为以前爸爸告诉她妈妈有起床气，叫她不要吵妈妈睡觉，她还见过起床气发作的妈妈凶爸爸的样子。

    陆暃压根没睡着。

    门外稚嫩的童音不断传来。

    他终是忍无可忍，赤着脚下床，砰的一声将门甩开。

    “干嘛？！”

    高大的少年低头觑着这个矮萝卜一样的团子。

    “我，呦呦，那个”

    呦呦本来想好了要怎么对哥哥解释，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她被陆暃严肃的表情和凶巴巴的语气吓到了。

    她肚子本来就不舒服，一紧张就更疼了，捂着肚子，磕磕巴巴地：“对不起哥哥，呦呦拉臭臭，然后，水关不掉了”

    陆暃顺着她的目光大步流星往客厅的浴室走。

    发现水龙头开着，因为盥洗盆是很浅的设计，有些水已经漫出来了，弄湿了台面和一部分瓷砖地板。

    陆暃是有点烦躁的，他过惯了一个人清清静静的日子。

    阿玖了解他的脾气，从来不打搅他。

    现在多了一个孩，自然麻烦。

    不过

    他低头瞅着那个勉强到他大腿高的东西。

    气也气不起来。

    毕竟，以她的身高和臂长，确实够不着那水龙头开关。

    他看着女孩怯生生的眼神，尽量克制了语气，平淡道：“没事了吧，没事我回房了。”

    呦呦肚子疼得厉害，她缩在沙发上，也不敢吭声。

    陆暃迈着长腿，都快走回屋了，鬼使神差又回头瞥了一眼，总觉得这孩的表情不太对？

    他看了看她捂住肚子的，惨白的脸，甚至还发现了她膝盖上的一块擦伤。

    *

    陆暃终究还是拨通了阿玖的号码。

    接到电话的阿玖很快带着公司医务室值班的女医生匆匆赶回来。

    检查过后，女医生用棉签帮呦呦腿上擦了点消毒碘伏，温柔道：“不用害怕哦妹妹，你只是有点拉肚子，吃了药很快就会好。”

    然后她转头对陆暃和阿玖：“孩子太，肠胃脆弱，不能吃生冷的东西，太油腻太硬不好消化的也不能吃，你们怎么能给她喝冰牛奶呢？”

    阿玖愧疚极了，皱着眉头道歉：“对不起啊呦呦，我没经验，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陆暃的脸色铁青，薄唇抿着，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女医生不清楚这孩子和陆暃的关系，只觉得自己好像错了话，弄得屋子里气压很低。

    她匆忙收拾药箱准备离开：“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药开好了，按时服用就行，你们细心点千万别给吃错了，膝盖上的擦伤洗完澡涂点碘伏就好了，别涂酒精，酒精刺激性大，孩怕痛。”

    阿玖一一记下。

    呦呦鼻子发酸，内心很感动。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除了刚认识的阿玖哥哥，最关心她的，就是这个医生姐姐了。

    她依依不舍地把医生送到门口，甜甜地：“谢谢姐姐，姐姐你好漂亮啊。”

    女医生一怔，瞬间红了脸，唇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忍不住r了r团子：“宝宝你嘴真甜，谢谢你。”

    阿玖有了经验教训，这次点外卖给呦呦专门找到了高端儿童餐。

    为难的是，呦呦是个女孩，他和暃哥都不方便给她洗澡之类的。

    她现在身上穿得还是那条睡裙呢。

    虽然看上去是名牌货，但也会脏啊。

    阿玖想叫个女助理过来帮忙，但因为暃哥的公寓平日不允许外人进，所以他敲门去找陆暃商量。

    “暃哥，是这样，我想叫个女同事过来帮呦呦洗个澡换身衣服”

    话音未落，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是陆暃情绪失控把摔在大理石桌上发出的声音。

    竟然还没摔坏，里面持续传来桑维强势的声音：“你必须去，这么好的会为什么不试试？就因为那些友骂你？你理他们干什么？你也知道问题不在你，你演的没问题，导演资方都很满意，编剧团队的问题又不是你的锅，他们骂你你就不演戏了？陆暃，既然当初选择吃这碗饭，你得学会抗压啊”

    陆暃的心律越来越快，快到令他双臂都有些发麻的程度。

    他咬着牙低吼：“够了，大不了我和公司解约，我不仅不配演戏，也不配吃这碗饭，行了么？可以了么？能不能放过我！”

    阿玖被吓到了。

    他给陆暃当助理也有一年了，虽然暃哥话少沉默，大家都他脾气不好，但这样失控，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跑过去把电话先挂了，怕桑维再下去两人吵得更凶。

    争吵的声音刺耳，呦呦也听见了。

    她从门口探出半个脑袋，不太明白哥哥这是怎么了。

    陆暃瘫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平复情绪。

    他不想迁怒别人，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阿玖有点懵，一时不知何从开口。

    陆暃缓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问：“你刚刚要问我什么？”

    “哦，”阿玖，“那个，我是想拜托女同事过来给呦呦洗个澡，我们两个大男人不方便，暃哥你看”

    陆暃沉默几秒，点了根烟，重重抽了两口。

    他扫了眼门口露出的那个脑袋，冷冰冰地：“是不方便。”

    阿玖松了口气：“好的，那我就”

    “等天黑就把她给我送走。”

    “啊？？？”

    陆暃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不管这孩子是不是他爸的女儿，都与他无关。

    但陆聿目前不在国内，他只能暂且把这孩送去给大哥陆砚。

    他自顾不暇，情绪不稳，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一旦发病，势必也会吓到这个孩。

    呦呦迈着短腿跶跶地跑进屋，她站在陆暃大腿前，低垂着脑袋：“哥哥，不要赶呦呦走好不好，呦呦会乖，会学着照顾自己，呦呦不会再把水弄到地上，也不会拉肚子了”

    天真的朋友，只以为是因为自己给哥哥添了麻烦，才被厌烦。

    可是她真的不想离开二哥啊。

    如果，昨天她的情绪更多的是无助，那么今天，就是担忧。

    她做了那个梦之后，愈发意识到现在的这个哥哥，和原来的哥哥，很不一样。

    她确实很喜欢从前的二哥。

    那个二哥，每次回家都给她带新奇的礼物，还会把她抱起来举高高，让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朋友。

    呦呦不明白为什么岁的哥哥和24岁的哥哥差别可以这样大。

    但是在呦呦的心目中，哥哥就是哥哥。

    夜幕降临，陆暃牵着团子的，强行拽着她来到了地下车库。

    被推上车时，呦呦终于忍不住哭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往外滚——

    陆暃见不得孩子哭，烦躁地皱紧眉头：“我不是要把你丢掉，我送你去找陆砚，就是你口中那个送你高级表的陆砚，不定他可以把你的表充好电，你安静点，别哭了。”

    作者有话要：　　呦呦贴贴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