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 9章 储君(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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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琅收回弓箭,看向地上倒着的一大片人,驱动了传国玉玺上的金龙气运,将他们身上沾的鬼气悉数除干净。

    这些倒下的人意志不如醒着的那些坚定,所以鬼气入体,受到了一点影响。

    不过没人倒霉到是被那鬼物身上混杂的嗔鬼鬼气入体,所以性命无碍。

    对比之下,赵义的情况就略为严重了。

    赵义满身血污,步伐不稳地朝他走来,猛地跪下,行礼的还未举起,整个人便横倒在地。

    “将军!”谢星河等人紧张地跑过去。

    归琅翻身下马,清声道:“不可碰他。”

    众人听到他的话停住脚步,让开了路。

    祁净远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地走了过来,弯腰作了一揖,“殿下得对,你等都不可接触现在的赵义将军,免得同样邪气入体。”

    “国师大人,将军可会有事?”

    “此种邪气非同一般,有些麻烦”

    祁净远眉头紧锁,赵义这是被嗔鬼鬼气侵蚀。

    若是普通人沾上这等鬼气,早在瞬间便没了性命。

    但赵义之前借用雷击桃木剑,剑毁后残存法力给他留了一丝生,再加上他的命格似乎也有些特殊,硬生生撑到了太子殿下过来。

    归琅走到赵义旁边,半蹲下,用金龙气运震散了大部分鬼气。

    余下那些鬼气与赵义的生气纠缠,金龙气运虽对付鬼气有奇效,但太过刚猛,贸然下恐伤及赵义根本。

    “殿下,此处并非治伤的好地方,不如先带赵将军入平川城。”

    祁净远见赵义的伤势暂时被稳住,松了一口气,心中开始后怕,多亏了太子殿下来得及时,不然他即便死了也无法饶过自己。

    归琅将赵义扶了起来,旁边的将士们纷纷凑了过来。

    “太子殿下,还是让我们来背着将军入城吧。”

    “对!殿下让我们来吧!”

    “殿下!俺体格强,不怕那劳什子邪气,”一个高大汉子拍着胸脯,自信满满。

    祁净远面色发白地咳了几声,挥让他们散开,“你们不要给太子殿下捣乱,殿下身为储君自有气运护体,而你们凡胎”

    话未完,一个英武俊朗的青年挤到了众人前面,抱拳跪下道:“若是将军仍清醒,也断然不会应允让殿下背负他入城。再则殿下为君,我等为臣,为臣者怎能看着主君出力,而己身无所作为。故恳请殿下将此任交予臣来担,以全臣心中之义!”

    归琅目光放在了对方身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谢星河,表字无涯,瑞洲兴都人士,现为朔北军中一百夫长。”

    祁净远与谢星河相熟,上前劝阻道:“星河,殿下自有决议,莫要胡闹。”

    归琅伸出一只拦住了祁净远,“谢星河你是谢家十二郎?”

    “回殿下,正是。”

    “既然如此,便由你带赵义将军入城安置下来。”

    “殿下”祁净远目露错愕。

    而谢星河欢喜地起身,背起了赵义,准备往城内走去。

    “慢着。”

    谢星河顿时停住脚步,“殿下还有何吩咐?”

    “带上这个包裹。”

    谢星河接过包裹,虽不明太子殿下的用意,但还是将包裹系在了身上。

    一旁的祁净远心中安定了下来,因为他瞧见了太子殿下刚才趁众人不注意时,将传国玉玺放在了包裹里。

    有谢星河带着赵义离开,归琅也腾出了时间处理烂摊子。

    祁净远跟在他旁边帮忙,脸色十分苍白。

    归琅见他脚步虚浮,气息不稳,于是道:“国师既受了伤,就先去歇着吧。”

    祁净远轻轻摇头,“殿下,我虽受了伤,却仍然可堪一用。”

    罢,他将虚按在了白马追云的一只眼睛前,调动些许天师法力,念念叨叨地施了咒。

    待他收回后,原本十分焦躁不安的马匹稳定了下来。

    白马敏锐,被邪祟所惊,先前若不是因为坐在它身上的是太子殿下,它早就惊惶逃离。

    祁净远用一个法术祛除了它受到的影响,以此向归琅表明,自己还能够发挥出用处。

    归琅眉头微皱,“你本是因过度使用法力而受伤,怎可因这种事再次动用法力。”

    他通感万物生灵,对追云的情况了如指掌,它只是受了惊,被自己牵着走了一会后,已经好了些许,并不需要祁净远的法术。

    祁净远于是摸着胡子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先前瞧着殿下似乎对谢星河那子颇为欣赏?”

    “勇而有智,知礼重义,是个可造之材,打磨两三年便足以镇守一方。”

    祁净远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太子殿下对谢星河评价如此高。

    他想到先前太子殿下对话时有提到谢星河是谢家十二郎,猜测殿下或许是在这之前就认识谢星河。

    归琅看祁净远的神情就知道他想要问什么,道:“谢星河是右相的嫡幼子,在谢家这一代排行十二。”

    祁净远惊住了,谢星河居然是丞相之子,平日里见他与士兵们打成一片,混话得也不少,谁猜得到他还有这样的背景身份

    “右相居然舍得幼子在军中闯荡。”祁净远抚须感慨。

    归琅整理着记忆中的信息,道:“入军中闯荡乃是谢星河执意而行,右相因为这个儿子可是白了不少头发,曾在众人面前直呼逆子。”

    谢帆老来得子,对谢星河是十分爱重。

    谢星河时候聪敏智,七岁能文,且文章被学士称赞有灵气。于是谢帆对谢星河寄予厚望,对他的期待超过了其他儿子,满心想着谢星河长大后可以入朝接他的班。

    可没想到谢星河长着长着就叛逆了,整日舞刀弄棒,一心想要入伍杀敌,建功立业,曾言朝廷多是尸位素餐之辈,他爹居于相位,也没有大的建业,不如以军功报国来得实在。

    一番话得罪了一堆人,连亲爹都没放过,谢帆气得打了他二三十杖,将他撵出家门,想着让他吃吃苦头就回来。不想谢星河当真了,三跪离家,直至谢帆生病,父子间才修复关系。

    也许是认为“家丑不外扬”,谢帆对于谢星河的消息瞒得紧,归琅以前只是因庄太尉夸赞谢星河虎子不类父,才有一些了解。

    而祁净远给谢帆治病时,谢星河去外地寻访名医去了,故而两人没有见过面。

    归琅与祁净远忙完了事情后,询问了城门驻守的人,往安置赵义的地方走去。

    在见到赵义后,祁净远率先咦了一声。

    “赵将军的生气竟将鬼气磨灭些许,此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不过照这样下去,赵将军最迟三日便能够醒来。”

    归琅认真看了一会,道:“赵义身上能有现在的情况,七分因其意志,三分因其命格。瑞帝曾言信念如石可定天,想来赵义便是那等信念如石之人”

    祁净远有些佩服,“在我平生所见的心智坚定之人中,赵义将军应当是数一数二的了。”

    “国师可有看出赵义是何种命格?”归琅忽然询问。

    “在下并不知赵将军生辰八字,只是依据今日所见情况,猜测其命格特殊,具体不敢肯定”

    “待赵义醒来,问一问他便是。”

    祁净远反应了过来,道:“殿下,您是猜测赵将军可能是入阵所需之人?”

    归琅点了点头,他学会了观气卜算法,一路上原已是确认了赵义为入阵之人之一,然而在看到谢星河后,又产生了几分不确定。

    第三日凌晨,赵义醒了过来,身上鬼气尽数消除,虽然身体因为受伤有些虚弱,但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跪在了归琅面前请罪,直到归琅让他将功赎罪才肯起来。

    祁净远也问出了赵义的生辰八字,对方符合入阵之人的要求,且是天师中所记载的“破军”命格。

    然而在询问快结束时发生了一点意外,谢星河那家伙冒了出来,惊喜地他和将军生辰在同一日。

    祁净远打趣之间也问了一下他的生辰八字,结果一问之下不得了,谢星河也是符合入阵之人要求的,可阵法的那个方位需要的只是一个人

    归琅听了祁净远的陈述后并不意外,回答他入阵之人除了命格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决心。

    在离开北洲之前,他会选出具备决心的那一人。

    祁净远闻言心中大定,决心赵将军的决心与信念连他都能感觉到,肯定没问题。

    没过多久,褚沅等人跟着大部队来到了平川城。

    到这时,归琅已是探过鬼域内部,杀了三个“将”级的鬼物,不过嗔鬼却并未现出本体。

    援兵的到来让朔北军的人大喜过望,来的人不过是近万之数,并没有什么,让他们高兴的是援兵带过来的物资,非常丰厚。

    高兴之余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朝廷的人怎么忽然就大方了,以前殿下在朔北军打蛮子时,也没见他们舍得花钱。”

    “就是就是,若不是殿下护着,连咱们的军饷都拖延!”

    兴都来的士兵中有人声回答他,“据这一次是左相掏家底垫了不少。”

    “奸相何时这么好心了?”

    朔北军很多人对左相慕容尧十分不喜,议论纷纷,没人相信慕容尧是好心。

    刚才答话的人再次道:“我家里有门路,消息灵通得很,据是左相怕了太子殿下,献财表忠心——”

    众人围到了他身边,七嘴八舌地问他太子殿下是如何在都城暴打奸相。

    那人被众人期待的目光看得飘飘然,清清嗓子了起来,前面的还有依据,到后面越越离谱,可偏偏在场的人还吃这一套。

    归琅刚出营帐,远远就听到了一句“太子殿下当即在金殿上拔出宝剑,刺穿了奸相的琵琶骨,奸相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传来,归琅稍作思量,选择换一个方向绕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