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也就听二三皇子送来的那些男子中,有一个感染了风寒生病了。

    他立刻就想到了昨晚的那道琴音，心知肚明，对福贵道：“哦，病了就请大夫,不缺这点钱。”

    “大人真是宅心仁厚。”福贵积极地拍了一声马屁,然后话锋一转道，“只不过大人体弱,为免此人过了病气给大人，奴才斗胆建议，将他迁去宫外比较好。”

    顾也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你看着安排吧，以后这种事,不必来过问我。”

    “是,大人。”福贵恭敬地退下去,半道上遇见了晋潋。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晋潋压着声音道：“人抓住了。”

    “劳烦九皇子。”福贵也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昨儿有个侍人在梅林弹琴病了,奴才正打算把他迁到宫外呢,以免给大人过了病气。”

    他是要晋潋承他的情呢。

    晋潋如他所愿道：“多谢公公。”

    福贵顿时笑成一朵灿烂的菊花,“应该的,应该的。九皇子,大人现在困着，你不如进去陪陪。”

    晋潋点头,大步流星往顾也那里去。

    到了寝殿，果不其然看到顾也半眯着眼睛靠在榻上，那样子就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猫儿，瞧着漂亮柔软,实际上藏在绒毛下的爪子比刀还要锋利。

    可就算是被他挠上几爪子，晋潋也是心甘情愿的。

    “晋潋，过来。”顾也跟招狗似的。

    晋潋乖乖过去，用逐渐变得低沉的嗓音开口道：“大人困了？”

    顾也有些无聊地问道：“你老是叫我大人，不腻吗？”

    晋潋抿了一下薄唇，“那我该叫什么？”

    顾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恶劣地想要逗弄他一下，于是故意道：“叫句哥哥来听听。”

    晋潋先是一愣，心跳也跟着骤然变快，他低下头掩饰，“我不敢。”

    顾也立刻脸色一沉，吓唬道：“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哥哥。”晋潋完这两个字，脸和耳朵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像是被火烧着了似的。

    这还是一个纯情少年呵。

    怎么胆大包天做出强亲他的事来？

    顾也不提这件事，但不代表他忘了。

    他捉弄晋潋，故意道：“今天厨房没让你吃饱饭吗？”

    “不是。”晋潋喉珠滚动了一下，开口的声音比之前大了不少，字正腔圆道，“哥哥。”

    顾也喜欢看他这种害羞的反应，觉得很有趣，语带戏谑道：“让你叫哥哥，又不是让你叫夫君，至于这么难为情吗？”

    谁料到，这句话让晋潋反应更大。

    他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一双深邃漂亮的眸子像是含着秋水般，连看都不敢看顾也的眼睛，宛若被调戏的良家妇男，又纯又欲。

    顾也差点都陷进那双眸子里了。

    危险危险！他还是个孩子啊！

    顾也翻脸就翻脸，冷声道：“脱衣服上榻，本大人要睡觉。”

    都顾大人的脸就像是六月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变就变。

    现在晋潋总算是体会到了。

    明明刚才还在暧昧调戏他，现在又不知为何发了脾气，比猫儿还要傲娇。

    但晋潋却一点也不觉得讨厌，甚至甘之如饴。

    顾也的确是困了，他向来有睡午觉的习惯，晋潋一上来他便毫不客气地抱了个满怀，还霸道地命令，“不许动。”

    晋潋早就习惯他恶劣的态度和霸道，躺在床上像是木桩子似地一动不动，任由他汲取自己身上的温暖，做一个尽职尽责的“火炉”。

    没过多久，顾也就睡着了。

    他的睡颜安然又恬静，少了平日里的阴柔冰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孩童，纯粹又干净。

    晋潋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其实顾也的年纪也并不大，堪堪十九岁，比他大了三岁。

    从前，矮瘦弱的他觉得顾也是那么高大伟岸，如今不知不觉，他已经悄悄地比顾也长得高、也长得壮实了。

    以前是顾也把他抱在怀里，如今他已经可以把顾也抱在自己怀里了。

    可是还不够，不够。

    他必须拼命地长大，再长大。

    直到顾也不再把他当成一个孩子。

    晋潋慢慢贴近顾也的脸蛋，轻轻蹭了一下，声道：“怀瑾哥哥。”

    怀瑾，是顾也的字。

    一间偏僻阴暗的屋里。

    福贵看着眼前五花大绑的太监，眼中充满了阴鸷之色，“全子，亏我那么相信你，你竟然敢在背后捅我一刀，是想找死么？”

    全子不服气地反驳道：“明明是你和九皇子有鬼，我忠心大人，告诉大人有什么错？大人！我要见大人！”

    福贵见他如此理直气壮，反而笑了，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充满了冰冷。

    “你没这个会了。”

    全子心中狠狠地“咯噔”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慌乱道：“我我是太子殿下的人！你敢动我！”

    福贵冷笑一声，眼中浮现杀意，“少拿太子殿下来压我！比草还贱的东西，还敢威胁我动！都给我麻利点，别吵了大人休息！”

    “是！”福贵底下的太监应道，立刻就堵了全子的嘴，让他只能发出“唔唔”的闷声。

    福贵甩着拂尘，翩然走了出去，仿佛没有听见身后屋挣扎的动静似的，又变成了平时那个对顾也忠心耿耿的第一狗腿。

    “哎呀，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大人的身体真是让我们做奴才的担心。苏子，你去看看大人的药熬好了没有算了，还是我亲自去瞧瞧吧。”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没多久，九皇子要上皇学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皇宫各处。

    众人私底下都是议论纷纷，有不屑鄙夷的，有羡慕嫉妒恨的，总之各种各样。

    “九皇子真是好本事啊，竟然搭上了顾也那个太监！一个没根的玩意儿，整天病怏怏的还为非作歹兴风作浪，怎么不早点病死呢！”

    “你皇上到底是怎么了？简直跟中了邪一样宠信顾也！不知道的，还以为顾也才是他的亲儿子呢！”

    “还不是因为人家有个好母亲！唉，你还别，不定这顾也还真的幸亏他是个太监，要不然！啧！”

    有皇子的妃嫔们都快绞烂了帕，就怕九皇子搭上顾也后威胁到她们儿子的地位，着急到上火。

    可顾也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想法，晋潋同样也不在意别人目光，顾也给了他这么珍贵的会，他自然要好好珍惜。

    他在皇学里，就如同一颗茁壮生长的树，拼命地用根茎吸收知识的养分，化为成长的力量。

    一开始，其他在皇学里读书的年幼皇子和王孙贵族根本就没把晋潋放在眼里，毕竟他连启蒙都没有，怎么和他们这种三四岁就上了皇学的学生相比？

    就算晋潋没日没夜地学个三年五年，恐怕也赶不上他们。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皇学的第一次考试中，晋潋就拿了头名的成绩。

    教他们学问的是上一任丞相林守知，最是德高望重，从不轻易夸人。

    就连时常拿第一名的十一皇子，都很难得到他的夸奖和笑脸。

    但这一次林守知却是大夸特夸九皇子晋潋，他有过人的天赋，是个天才。

    这可把十一皇子气坏了。

    一个出身低贱的东西竟然把出身高贵的他给比了下去，他怎么能容忍！

    不就是有个庵人当靠山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放学后，十一皇子立刻就带着自己的跟班在路上堵住了晋潋，逼问道：“晋潋，你肯定是作弊的对不对？要不然你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超过本皇子！”

    晋潋根本懒得理这个屁孩，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紫荆宫把自己的成绩给顾也看，所以连等都不想等福贵过来接他，直接回去。

    十一皇子怎么肯放他走，命人拦住晋潋，“不许走！今天你必须承认！”

    晋潋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淡漠地开口道：“十一皇子，承认自己弱有那么难吗？”

    “弱？你敢我弱！”十一皇子快被气死了，明明晋潋没什么表情，可他却看出了对方的嘲讽意味，瞬间失去理智，从腰间抽出了一条又长又粗的马鞭，朝着晋潋狠狠地甩过去。

    晋潋本来想躲，但不知想到什么，只是抬护住了俊美的脸庞，任由十一皇子的马鞭在自己身上抽了好几道！

    十一皇子见他不躲，还以为是晋潋被吓破了胆子，越发张狂起来，“晋潋！别怪我不给你会！只要你承认你是靠作弊才赢过我的，在这张纸上签字画押，我就放过你！要不然别怪我辣无情！你真的以为那个死太监能救你”

    话还没有完，十一皇子就被晋潋扑倒在地，发出重重的闷响。

    周围的跟班们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晋潋像是疯了一样骑在十一皇子身上，左右开弓地扇他大嘴巴子，一阵噼里啪啦，速快得只见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