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现在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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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雪皎几乎是哭着下的天阶。

    他胆子,什么都怕,尤其是怕高。

    对于他来,天阶又高又陡,风一吹,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低头一看,下方的一切都微若尘埃,如此高的落差,让人感觉到一阵阵耳鸣目眩。

    等落到实地上时,已经是腿肚打颤,差点一个踉跄,直接扑到在了地上。

    220准备等林雪皎自己站起来,可等了半天,林雪皎依旧坐在地上,低垂着头,从背后看,肩膀在轻轻颤动。

    220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天快黑了

    林雪皎咬住了唇角,委屈地:“我、我腿软,走不动了。”

    220见过没出息的宿主,没见到过这么没出息的。

    好在它已经习惯了,于是耐下性子,又等了一会儿。

    这一等,就等到日落西山,暮色苍茫。

    它实在是按捺不住,又看了一眼。

    只见林雪皎低垂着头,下颌一点一点,竟然犯起了困。鼻子一皱,轻轻呼出了一口长气,卷翘的睫毛一颤,像是要睡着了。

    220拉高了声音:宿主!

    林雪皎惊醒了过来,眼瞳中含着水光,秀气的眉宇闪过一道茫然之色:“啊?”

    任务

    林雪皎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站了起来:“哦、哦。”他故做掩饰,磕磕巴巴地,“我没有忘记”

    着,他捂住了唇角,打了个的哈欠,连带着眼角都沁出了泪珠。

    揉了揉眼角,强忍住倦意,他按照220的指挥,朝着外门弟子的住处走去。

    外门弟子住在百丈天阶附近的一处山坡上。

    那里遍布着一排排的平房,附近还有规划整齐的田地,上面种满了灵谷灵草。

    看来,外门弟子在修炼之余,还要负责操持各种杂事。

    就在最后一缕霞光沉没,夜色拉开序幕之时,远处传来一声悠远古朴的钟磐之声。

    想来外门之中有要事要宣布,弟子们纷纷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靠近,聚集会合。

    故而,弟子院中空荡荡的一片,看不见一道身影。

    这倒是正好便宜了林雪皎,没了被人发现的后顾之忧,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进去。

    在平房前绕了一圈,最后在最角落的一处房门前找到了周独寒的名字。

    吱嘎——

    推开门,林雪皎蹑蹑脚地走了进去。

    里面没有点灯,窗户半敞着,借着窗外的月色,倒是也能看清。

    房间只有巴掌大,推门进来,一概陈设一览无余,不过一床、一桌、一椅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

    林雪皎慢慢走了进去。

    桌上放了一盏油灯,烛芯不过豆大一点。茶壶简单素白,茶杯还缺了一道口,不过主人细心洁净,无论桌椅都擦拭得一干二净,不留一点尘灰。

    再往里走,一张狭窄简陋的长床摆在窗下,床尾搭着一件外袍,洗得已经发白。

    这里素净得如同石窟雪洞一般。

    林雪皎张望了一眼,没找到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220指挥:去床上看看

    林雪皎在床边摸索了一下,床是木头与长凳搭成的,上面只铺着一层薄被,**的。

    他没找到东西,想要再往里面去看看,正要动,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先脱掉了鞋子。

    你做什么?

    林雪皎声地:“我怕把床给弄脏了。”

    林雪皎终于把鞋袜都脱了下来,赤着一双白生生的脚,这才放心踩在了床榻上。

    他

    半跪了下来,弯着腰,仔细寻找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着令牌的角落。

    许是找的太过于认真了,都没有注意到窗外的脚步声响起。

    有人回来了,快点

    林雪皎从没有偷过东西做过坏事,特别怕被别人发现,顿时就慌张了起来。

    越是慌乱,就越是容易出错,不仅没能找到令牌,还把床上搞得乱七八糟的。

    “我没找到”他急得声音打颤。

    先躲起来!

    林雪皎一撑着**的床板,想要找个缝把自己给藏起来。

    可是周独寒的房间太干净整洁了,都找不到可以遮掩的地方。

    他咬住了唇角,一想到要被人当场抓到,心头焦急,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220指出了明路:躲到床底下去

    林雪皎如获大赦,赶忙跳下了床,先把一双鞋子踢到了里面,再撅着屁-股爬到了床底下去。

    床底下漆黑一片,气息沉闷,还好平时房间的主人勤于打扫,并没有太多的灰尘。

    不过下面的空间狭窄压抑,林雪皎只能缩成一团,侧着身子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一墙之隔。

    窗外的脚步声从远至近,同时传来的,还是一些杂乱的交谈声。

    “外门遴选这可是十年一次。”

    “我们这里拢共只有五个名额,怎么就要白白让一个给周独寒这子?”

    “你是不知道,他天天登上百丈天阶去云浮山上,也不知道舔到了哪位内门师兄,才举荐了他一个名额。”

    “啧啧”

    那些人从窗口经过,像是故意给别人听似得,并没有遮掩,反而放大了嗓门。

    林雪皎的身体紧绷,就连脚趾都紧紧蜷缩了起来。

    直到这些人远去,他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这一口气松得太早了。

    “吱嘎”一声在耳边炸开,他被吓得哆嗦了一下,随后,一道沉稳有率的脚步声响起。

    来人走得不疾不徐,丝毫没有为刚才的交谈声所影响,每一步走得都像是用尺子丈量过的一般。

    他在桌前停顿了片刻,“呲”得一下后,暖橘色的灯光亮了起来,倒映在了墙上,出现了一道颀长宽阔的身影。

    是周独寒回来了。

    房间里很安静,在一片寂静声中,林雪皎都能听见自己的脉搏“砰砰”作响,一声急过一声。

    他咬住了指,以免一不心发出声响来。

    周独寒来到了床前,影子落下,挡住了床底的光线。

    林雪皎想要往里面缩一下,又怕被发现了,最终还是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黑白分明的眼中,无声地蓄满了水光。

    好害怕。

    被抓到了该怎么办?

    在胡思乱想间,他感觉到周独寒弯下了腰,整理起了床上的褶皱,待平整了以后,方才坐了上去。

    嘎吱——

    床板明显往下沉了沉。

    林雪皎看不见外面的动静,听声音猜测,周独寒应当是脱下了外袍,躺平了下来。

    不消片刻,上方就传来了平缓的呼吸声。

    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林雪皎咽了咽口水,唇角动了动,在心中问:“怎么办?”

    不急

    林雪皎怎么能不急?

    他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等周独寒睡沉了,你再出去

    林雪皎强忍住了呜咽声,眼泪汪汪地缩成一团等待着。

    220生怕他又犯困睡着过去,一直帮忙盯着周独寒的动静。

    夜色渐渐深了下去。

    窗外星子闪烁。

    周独寒睡着了,你可以出来了

    林雪皎连忙从床底下钻了出来,轻轻脚的,生怕被人给吵醒了。

    床底下钻了一遭,他的乌发蓬松散乱,其中一缕垂在了脸侧,衣服也是乱糟糟的,一双白晃晃的脚踩在冰冷的石砖上,看起来特别的可怜。

    他吸了吸鼻子,想要赶紧逃走。

    220及时提醒:令牌

    林雪皎的眼睫扇动了一下,眉头蹙成了一个疙瘩。

    220:可能在外袍里,你去找找

    林雪皎的唇角微微张开,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焦急地想要什么,但又不敢发出声音,只好用双费劲地比划着。

    会、会把人吵醒的。

    没事,他睡得很沉220提醒,你动作轻点,他不会醒的

    林雪皎习惯性地咬住了唇角,望了过去。

    烛火早就熄灭了,窗外月色朦胧。

    周独寒闭眼熟睡,微微侧过脸去,唇峰单薄浅淡,呼吸平缓,对外界的动静丝毫没有察觉。

    林雪皎磨蹭了一下,慢慢地靠近了过去。

    脱下来的外袍放在了一侧,还被整齐地叠好。

    他战战兢兢地伸出了,拉住了衣服的一角,屏住呼吸,慢慢地往自己这边拽。

    一不心用过了力,外袍止不住地往下滑。

    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他直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把衣袍抱在了怀里。

    等回过神来,膝盖磕在了青石砖上,疼得他止不住倒吸冷气。

    他含着泪,努力地翻着怀中的衣服。

    不知道周独寒到底把令牌藏在了哪里,就算把衣服翻了个底朝天,也还是没看见影子。

    林雪皎抬起婆娑的泪眼,向220求助。

    220:可能在他身上

    周独寒还在沉睡,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往日凌厉的眉峰舒展了开来,唇角还带着微弱的笑意。

    林雪皎的搭在了床沿,慢慢地靠近了过去。

    先是试探着伸,戳了戳横在面前的臂。

    做完了这个动作,他就立即抽回了,瞪大了眼睛像是受惊了的鹿,一旦发生什么异动,就会立即蹦得老远。

    还好,周独寒依旧睡得很沉,没有反应。

    林雪皎放松了下来,轻轻喘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掀开了被子的一角,想要看看令牌藏在哪里了。

    被子掀开。

    周独寒只着一身单衣,呼吸间,胸口的腱子肉有力而结实,散发着微微的热气。

    林雪皎莫名地感觉到了腿软,颤巍巍地伸出。

    可好巧不巧,窗外月色倏忽昏暗了下来。

    乌云遮顶,星月同寂。

    林雪皎一下子就看不见了,垂在半空中,是近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黑。

    他的喉咙一阵发紧,下意识地想要惊呼出声,还好他死死咬住牙齿,没让声音逃逸出去。

    220催促:快点

    本来林雪皎还想等月色重现的时候再动的,现在这么一,只得闭上眼睛,胡乱摸索着。

    在碰触上去的时候,肩膀上的腱子肉猛地跳动了一下,吓得他差点跌坐在地上。

    还好周独寒没醒来,他哆哆嗦嗦又往下摸去。

    令牌是什么模样,他没见过,不过想来应该是硬邦邦的,有棱有角。

    他摸索了半天不得所获,就在快要失望收的时候,竟意外地找到了令牌。

    “我找到了!”林雪皎没有多想,

    在心中雀跃道。

    220指挥道:把令牌拿了,我们就走

    林雪皎“嗯”了一声。

    只是高兴了没多久,他茫然而疑惑地:“令牌是烫的吗?”

    ?

    林雪皎:“还会动吗?”

    ???

    220:你到底在什么?

    沉默片刻,林雪皎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东西,像是被烫到一般,急忙收回了,脸颊也烧红了一片,含着羞意。

    此时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任务不任务的了,拔腿就要跑。只是在抹黑之下,没有注意到地上的东西,被绊了一下,向前扑去,摔得惨兮兮的,一时间爬都爬不起来。

    他想哭。

    但现在又不是哭的时候,只好强忍住了眼泪。

    等到费劲地拨开绊脚的衣物,一撑在地上准备起来时,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了窸窣的动静,不用回头就知道,有人走下床来了。

    林雪皎哀叹了一声,心中清楚已经逃不出去了,干脆自暴自弃,用衣物蒙住自己的脑袋,权当看不见就无事发生。

    只是对方没这么容易轻轻放过。

    林雪皎只觉得浑身一轻,被人凌空抱了起来。口中“呀”了一声,想要挣脱,只是腕被一只宽大的掌紧紧制住,动弹不得,只有一双赤足在半空中胡乱蹬着。

    不过很快,那双脚也被人按了下来。

    林雪皎一声不吭,直到头顶盖着的衣服被掀开,措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比夜色还要漆黑的眼瞳。

    那眼瞳犹如深渊,深不见底,偏偏其中还点着一簇火焰,足以将人吞噬殆尽,连一点灰烬都不留。

    林雪皎止不住地打颤,唇角一阵干涩,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可这一动作,又感觉到投来的目光炽热的三分,让人僵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心跳如擂鼓,都忘了嘴唇还半张着,一截香软的舌头还搭在唇边,泛着湿漉漉的水光。

    周独寒眉梢一挑:“师叔?”

    林雪皎不敢与他直视,恨不得钻到地缝里把自己给藏起来,脸颊上更是火烧火燎得,羞红了一大片。

    呜呜

    他就是这么笨。

    连当个偷都当不好,偷错了东西不,还被抓了个正着。

    周独寒撩起了一缕发丝,不是有意还是无意,指腹蹭过了那柔软的耳垂,轻轻摩挲了一下。

    一股痒意顿时从尾椎骨处生了起来,林雪皎忍不住发出了呜咽声。

    周独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沙哑而压抑:“师叔怎么在这里?”

    林雪皎怯生生地抬起了眼皮,眼瞳里含了一汪水,波光粼粼,一点细碎的泪光落在卷翘的眼睫上,似落非落。

    “我、我”他哽咽了一下,带着哭腔,“我不知道”

    周独寒低下了头:“是吗?”

    林雪皎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周独寒。

    青年的眉峰如远山清俊,下面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形如凤,自然流露出了锐利之势。

    再往下,唇薄而浅淡,想来是个凉薄而冷清的性子。

    目光闪烁了一下,想要避开,一想起刚刚发生的“乌龙事件”,林雪皎更加慌了,脸颊上闪烁着莹莹水光,也不知是眼泪还是汗珠。

    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向220求助了。

    怎么办?

    220很快就给出了建议:直

    林雪皎呜咽了一下:那他不是会生气吗?

    就是要激怒他,让他生气,这样才有仇恨值

    周独寒费尽心思想要进入内门,要是知道有人要毁了他的会,

    肯定会发怒。

    220心想:哈哈,这样总该生气了吧?

    林雪皎觉得这么似乎不太好,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于是支支吾吾地:“我、我是来偷你的令牌的。”

    完后,就紧紧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疾风骤雨的来临。

    但周独寒意外地没有生气,只是问:“为什么?”

    林雪皎的眼睫轻颤了一下,心翼翼地睁开了一条缝隙,鼓起勇气道:“我、我不想让你参加外门遴选。”

    听到这话,周独寒的目光一沉。

    林雪皎感觉心冒汗,黏黏糊糊的,声音颤抖着复述220的话:“没经过我的允许,就凭你还想进入内门?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只配”他顿了顿,迟疑道,“舔我的脚?”

    话音落下,就感觉到一道古怪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脚上。

    脚掌白皙,紧绷起来的时候犹如一张弯弓,脚趾滚圆可爱,不安地动了动。

    林雪皎用力往里缩了缩,想要用衣角盖住,但始终还是露出了半截来,指甲盖圆滚粉嫩,每个上面都横着一轮月亮,让人想要纳入中仔细把玩。

    他意识到了什么,一句话脱口而出:“现在不行太脏了。”

    一声闷笑在耳边响起。

    低哑的嗓音道:

    “师叔,我不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