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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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雪皎头一次撒谎,生疏得很,完后心口砰砰作响,生怕被人拆除了

    所以,在220同意了以后,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220奇怪:怎么还不走?

    林雪皎慌忙应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收的时候,在衣服上蹭了蹭,掌心上布满了湿漉漉的汗水。

    因为做了亏心事,他不免心中忐忑,走起路来心不在焉的,差点撞到了一侧的假山上。

    220出声:走错了,戒律堂在北侧

    林雪皎舔了舔干涩的唇角,茫然道:“北边是那一边?”

    220:往右边

    林雪皎迟钝地“哦”了一声,低头看了看左右,踌躇了片刻,如同壮士扼腕般,转过身选择了其中一个方向。

    还好,没选错。

    林雪皎顺着路往下走,突然想到:撒谎骗人,好像也没有这么难。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像是被惊吓了一下,脸煞白,身体也晃动了一下。

    220问:怎么了?

    林雪皎:“呜我变坏了。”

    220实在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数据代码闪烁了一下,心

    林雪皎在想事情,险些踩空最后一节台阶,等到颤巍巍地站稳,抬起眼皮,就瞧见一处漆黑冰冷的建筑矗立在前方。

    远远望去,门匾上铁画银钩地写了三个字——戒律堂。

    戒律堂到了

    戒律堂地处偏僻。

    平日里弟子对其避之不及,除非不得已要路过此地,不然都是宁愿费事绕上一大圈,从别的路走。

    故而一路上格外冷清,都未曾见到其他身影。

    太安静了,不免让人心慌。

    尤其是此地背阴,长久不见阳光,石缝中生着藏绿的苔藓,走在上面,只觉得一股湿冷的寒意扑面而来。

    林雪皎哆嗦了一下,抱住了肩膀,加快了脚步。

    等靠近了以后,发现牌匾上的字迹殷红,让人联想到了还未干涸的血迹。

    戒律堂的大门敞开,里面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

    宛如一张血盆大口,吞噬着每一个进去的人。

    一阵阴风呼呼吹过,恍惚间还能听见凄厉的惨叫求饶声。

    林雪皎被吓得脸色一白,生出了怯意,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要是害怕的话,不进去也行

    林雪皎摇了摇头:“我要去的。”

    平日里他怯懦得不行,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现在却鼓足勇气,慢慢地走向了最害怕的黑暗。

    220泪目了。

    看看。

    为了仇恨值这么努力。

    天底下实在是没有这么好的宿主了。

    220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宿主,加油,你可以的!

    在鼓舞下,林雪皎终于来到了戒律堂的大门口,扒拉着门框,心翼翼地朝着里面探出了脑袋。

    黑雾浓稠,落下来的影子扭曲,好似藏着什么噬人的怪物。

    林雪皎胆子,怕黑。

    自己吓自己,被吓得腿一阵打颤。但还是咬紧牙关,试探着迈过了高高的门槛。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松了一口气,继续往里面去。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了“吱嘎”一声,吓得整个人都畏缩了一下,几乎要惊呼出声。

    回过头一看,沉重的大门合拢,连仅存的一点光源都被隔绝在外。

    在这一瞬间,浓稠的黑暗涌来,静得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声。

    林雪皎的掌心一阵湿润,汗水冒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一道阴影从眼前闪过。

    他瞪大了眼睛,僵在了原地,都忘记了该怎么眨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一点橘色的光芒亮了起来。

    在火光前,站着一道身影。腰间挂锁链,脸上带着半副铁质面具,不是别人,正是戒律堂的谢堂主。

    谢堂主的腕一抖,将火折子吹灭,缓缓转过身,扯开了一抹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师叔。”

    林雪皎梗着脖子,肩膀绷紧。

    因为被吓过头了,脸上一片空白,看起来还挺能唬人的。

    慢慢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嗯”

    谢堂主拱道:“师叔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林雪皎的唇角动了动,本来已经打好了腹稿,可现在全忘了,只好又“嗯”了一声。

    听着,格外的冷漠高傲。

    谢堂主可不知道林雪皎是被吓傻了,一时间倒是摸不准他是来做什么的,于是客气道:“戒律堂是腌臜之处,师叔金尊玉贵,实在不该来。”

    林雪皎的指纠缠在了一起,没听懂其中打的锋,在心中向220求助:“我该怎么?”

    直

    林雪皎纠结了起来:“我不敢他看起来好吓人。”

    220只好亲自上阵指导:我来,你学

    林雪皎:“嗯!”

    于是谢堂主等待了片刻,就见面前的少年仰起下颌,言简意赅地了两个字:“让开。”

    谢堂主的眉峰一凌。

    林雪皎被看得一阵心惊肉跳,心道:“万一他打我怎么办?”

    放心,他不敢

    话音刚落,就见谢堂主脸皮一抽,真的让了开来。

    进去

    别的不谈,林雪皎还是很听话的,尤其是别人让他做事情的时候,他大多都不会去想很多,直接就做了。

    现在也是一样。

    他甚至都忘了害怕,想也没想,袖子一甩,直接往里面冲了。

    倒是谢堂主愣了一下,落后了一步。

    从大堂走出去,右侧是一条狭长的走廊。

    两侧墙壁烛火摇晃,鬼影森森。

    青石板冰冷生硬,脚步声在其中回响。

    林雪皎其实已经有些怕了,但来都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里面去了。

    还好,走廊很快就到了尽头。

    待走出去以后,前方出现了一节节台阶,旋转向下,不知通向何处。

    林雪皎顺着楼梯下去,一直到底,眼前终于开阔了起来。

    一盏豆大的油灯悬挂在门口,冷白色的烛光摇曳,可见对面墙壁上一片褐色的血迹。

    往上看去,腕粗的钩子悬挂在天花板上,四周陈列着各式的刑具,泛着幽幽冷光。

    林雪皎脚步一顿,咽了咽口水。

    谢堂主姗姗来迟,脸色阴晴不定。

    他自诩掌控戒律堂多年,早就经营得跟铁桶似的,泼水不进。

    而暗牢乃关押凡人之地,何其特殊,多年改造下来,布局只有他与最亲密的人清楚。

    怎么师叔一进入其中,就如入无人之地,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暗牢的所在地。

    难不成,戒律堂中早就有钉子了?

    谢堂主眼中闪过一道晦涩的光,在犹豫片刻,还是按耐住了:“师叔,还请留步。”

    林雪皎的眼睫扇动了一下,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往刑具上看,声音僵硬:“怎么?”

    落在谢堂主的耳中,倒像是在挑衅一般。

    他的呼吸一滞,恭敬道:“牢房重地,师叔想去何处,不如由我来带路。”

    林雪皎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喉咙一阵发紧,艰难地出了三个字:“周独寒。”

    谢堂主快步走到了最前方,右一扬,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林雪皎扫了一眼四周,这才收回了目光,迈步走了进去。

    牢房格外沉闷死寂。

    在无数条栅栏间,一张张死气沉沉的脸闪过,回响在耳边的,只有压抑的呼吸声,以及脚步声。

    林雪皎很紧张,越是害怕,就越是控制不住目光瞥来瞥去,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

    但没想到的是,谢堂主也很紧张。

    刚开始他以为林雪皎是为了周独寒来的,可现在看来,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

    为的是摸清戒律堂的底细!

    他不敢轻举妄动,也没敢动其他心思,直接把人带到了周独寒的牢房前。

    “到了。”

    林雪皎的脚步一顿,望向了身侧。

    精铁打造的栅栏后,一道身影端坐的笔挺。

    林雪皎想要过去看看,却被面前的栅栏给拦住,只得停留在原地。

    里面的人听见了脚步声,缓缓地抬起了眼皮。

    目光交汇了片刻。

    林雪皎其实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可现在这个情况,却一个字都不出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地望着,湿漉漉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

    周独寒的喉结上下一滚:“师叔。”

    林雪皎闷闷地“嗯”了一声,听起来心情不太好。

    周独寒声音依旧温和:“师叔怎么来了?”

    林雪皎的嘴唇张了张:“来看你。”

    周独寒轻咳了一声:“多谢师叔挂念,我无事。”

    林雪皎眼巴巴地看着。

    暗牢不见天日,光线昏暗,看不真切。

    他只觉得周独寒的脸色有些苍白,并没有多想,问:“你什么时候能出来?”

    周独寒想要开口话,又闷声咳嗽了一下,一握拳抵住唇角,像是在掩饰什么:“很快。”

    林雪皎笨,很容易就相信别人的话,这么一,就放下了心来。

    “那”他不知怎么想的,忽然问,“你真的犯了错吗?”

    周独寒目光一怔。

    在沉默了片刻,就在他回答的时候,谢堂主冷不丁地开口:“时间到了。”他意识到这话的冒昧,解释,“监牢重地,外人不可久留。”

    林雪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独寒。

    周独寒轻轻颔首。

    林雪皎只好挪动着脚步,往外面走去,在即将离开牢房之时,还回过头看了身后一眼。

    谢堂主亲自送他出了戒律堂。

    一进一出,外面天色逐渐灰了下来。

    今夜乌云密布,无星无月,有些阴沉晦暗。

    迎面一阵风吹来,吹散了身上阴冷的气息。

    来的时候林雪皎惴惴不安,出来的时候,脚步倒是轻快。

    他舒了一口气:“没事了,周独寒很快就会出来了。”

    却不料220给他泼了冷水:未必

    林雪皎:“啊?”

    周独寒的一直在抖

    林雪皎蹙起了眉头,努力地回忆:“有吗?”

    他受伤了,只是穿得黑衣,不明显而已

    林雪皎的脚步一顿。

    看样子,剧情出错了,谢堂主并没有对他表示欣赏,估计还要被关上一段时间,再吃点苦头

    林雪皎转身就往回走。

    你做什么?

    林雪皎心急如焚,话都不利索了:“我、我让他们别再欺负周独寒了。”

    他们不会听你的

    林雪皎愣了一下,沮丧了起来:“那怎么办?”

    220没话。

    林雪皎咬了咬唇角:“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湿漉漉的,在这般的注视下,没有人能够拒绝他的要求。

    220还能怎么办?

    220只能:办法有是有,不过你得听我的

    林雪皎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一直都听你的呀。”

    220:不见得

    林雪皎鼓了鼓脸颊,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220:你从右边绕过去,后面有一扇暗门,你从暗门进去

    云霞消散,天幕将沉。

    这里本就人烟稀少,天色一黑,越发孤寂凄冷。

    在220的指引下,林雪皎绕到了一侧靠近悬崖的地方。

    悬崖风声凌凛冽。

    他扶着墙壁,仔细摸索着,动作慌张,鼻尖冒出了点点汗珠。

    咔哒——

    终于摸到了关,往下一掰,一扇暗门缓缓浮现。

    推开门进去,里面的道路狭窄,只能供一人通过。

    林雪皎侧着身子,一点点挤到了里面。

    太黑了。

    他含着眼泪,强忍住害怕,摸索着前进。

    走到一半,他察觉到了什么,低头一看,腕间一点暖意生了出来。

    链轻轻摇晃,星云扩散,淡淡的光芒像是在引路一般,照耀着前方。

    林雪皎进来的动作算不得。

    自以为隐蔽,实则早就落入了其他人的眼中。

    谢堂主大刀阔马地坐在正堂中,下属低着头奉茶,问:“可要属下前去处理?”

    谢堂主端起了茶盏,热气腾腾,更显得铁面具冰冷无情,冷声道:“不必。”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心中焦躁不安。

    这么隐蔽的暗门都被人发现了,难不成戒律堂真的有内鬼?

    他的指一屈,目中生出了一点冷意,轻轻扫过众人,看谁都像是心怀鬼胎。

    下属后颈一紧,连忙低头,不敢对视。

    谢堂主越看越觉得这是心虚的表现,冷哼一声:“你躲什么?”

    下属:“属下只是在想,他偷偷潜入戒律堂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杀人灭口?”

    谢堂主的动作一顿。

    方才监牢里发生的一幕幕闪过脑海,尤其是两人之间的对话,来回品鉴了一番,用力地抓住了座椅的扶。

    戒律堂一派想要栽赃陷害,给宗主一派泼上脏水,以此为筹码作为要挟。

    他们想要做的事,宗主一派必定知道。

    只是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只要解决了周独寒,一切问题迎难而解。

    所以,林雪皎才会问出“你真的犯了错吗?”的问题。

    这是在试探。

    试探不成,干脆直接就来杀人灭口。

    没想到师叔看起来弱不禁风,段实在狠辣果断,是他看走眼了。

    谢堂主一时想得出神,直接捏碎了中的茶盏,热水从指缝间流淌而下,淅淅沥沥。

    他倒是没在乎这么多,拂袖站了起来。

    下属不解:“堂主?”

    谢堂主意味深长地:“去看看热闹。”

    周独寒是执迷不悟,咬死不肯松口。可如今对方要杀人灭口,只要在性命攸关之时出相救,他必定会改变立场,选择有利的一方。

    谢堂主不免得意,心想:果然还是我技高一筹。

    星光在面前指引。

    林雪皎走得磕磕绊绊,绕了一个又一个的弯,终于在尽头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周独寒半靠在墙壁上,半阖着眼皮,面无血色。似乎有些虚弱,以至于都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

    林雪皎凑上前去,都忘记前面有栅栏,一个不慎,“咚”得一下撞到了上面,捂着额头眼泪汪汪。

    周独寒听见了这声音,眼皮一动,抬眸看了过去。

    他没想到还会再见到林雪皎,眼中闪过讶异之色:“师叔,你”

    林雪皎紧张地“嘘”了一声,左右一看,见到没有人发现这边的动静,方才松了一口气。

    “我来看看你。”他压低了声音,起话来含含糊糊的,“你受伤了吗?”

    周独寒:“伤,没有大碍。”

    林雪皎的眼睛颤动了一下,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目光上下一扫,想要找到究竟伤在哪里。

    可周独寒一身黑衣,肩背挺直,除了一点淡淡的血腥味,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林雪皎急了:“你把衣服脱了!”

    周独寒被呛了一下:“师叔,这不太好吧?”

    林雪皎也反应过来这话有歧义,慌忙解释:“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

    周独寒眉眼温和,轻声道:“我怕吓到师叔,还是别看了。”

    林雪皎的眼睫一扇,含着一点晶莹的泪珠,隔着一道栅栏,望着里面的人。

    “那、那你疼吗?”

    周独寒:“还好。”

    这话一出,就见少年的眼瞳湿润,眼泪差点就要流下来了,连忙改口,“不怎么疼。”

    林雪皎吸了吸鼻子,收回了泪水:“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呀?”

    周独寒:“是我做错了事情。”

    林雪皎不安地动了动:“你怎么样才能出来?”

    周独寒还没回答,220先了:只要他突破了金丹,应该就可以出狱了

    林雪皎鼻头一皱,直接问:“那你什么时候能突破金丹?”

    周独寒:“很急吗?”

    林雪皎点头:“很急。”

    周独寒无奈道:“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林雪皎紧紧抿住唇角,十分严肃:“你哪里不行?”

    周独寒:“”

    林雪皎:“我可以帮你的。”

    周独寒:“咳”

    这一咳嗽,不免牵扯到了伤口,带来了一阵疼意。他眉间一跳,生生压了下去。

    其实近日来确实有突破的迹象,但不知为何,金丹的大门就在面前,总是朦朦胧胧,只差一点距离。

    就差这么一点。

    他若有所思:“师叔。”

    林雪皎:“嗯?”

    周独寒:“麻烦借师叔的一用。”

    林雪皎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同意了,犹豫了片刻,问:“左还是右?”

    周独寒:“左。”

    林雪皎把右伸了过去,还好他的腕纤细,足够穿过栅栏的缝隙,指舒展了开来,白皙生嫩,好似绽放着的月下美人。

    周独寒起身单膝跪下,身上的锁链叮当作响,抬起,握住了面前的掌。

    在触碰上的那一刻,好似缺的那一块终于补全,水乳交融,不安与躁动也平静了下来。

    角落里。

    谢堂主顿了半天,准备在临死关头救人。

    可等来等去,没等到杀迸现,只等到了一连串黏糊糊的交谈声。

    “”

    谢堂主咬牙切齿:“这就是你的杀人灭口?”

    下属也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