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了按太阳穴,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正要回去，对面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张岳探出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沈西陆：“这是唐姐的房间吧？你干嘛？”

    他记得沈西陆明明住他隔壁啊。

    沈西陆看了他一眼，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仿佛一种无声的挑衅。

    张岳：“”

    草，有被嘲讽到。

    *

    天亮之后，船只抵达了摩尔曼斯克港。

    十一月的摩尔曼斯克，日照时间只有短暂的五个时。在平均两点多就要日落的日子里,正午的阳光便显得弥足珍贵。

    城市建在半山腰上，从山下港口抬头看,可以看见整体的城市风貌——整齐划一的平房，褪色成为斑驳的灰,十分具有年代感。

    张岳挥与船上的水们告别，带了两个人下来，问唐之秋：“唐姐，你票订了吗？还是去酒店？”

    不等唐之秋话，沈西陆已经淡淡开口：“不用送她了,你去做你的事。”

    张岳：“”

    来了来了，又是这种轻描淡写却充满嘲讽的语气。

    他本指望唐之秋能骂他两句，低头却发现两人的紧紧交握,像是相依为命的两条藤蔓。

    张岳：丑竟是我自己。

    他顿时失去了留下的兴趣，摆摆，“行行行,随你们。”

    突然能明白肖琼的感觉了。

    所以那丫的为什么磕成这样？被虐有什么好的？他恨不得离这两个人远一点！

    两人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唐之秋坐在车里，一只仍被男人握住把玩，她腾出另一只看票。

    从摩尔曼斯克飞到莫斯科只要两三个时,不过从莫斯科回城需要的时间就长了，扫过去都是九个时往上，估计又得在飞上待一个通宵。

    不想早起，订个下午的票好了。

    她抬头问沈西陆：“我走了你怎么办？”

    她倒也没有任性到失去判断能力。她是出来玩，沈西陆是出来上班，贸然把沈西陆拉走，这不是旷工吗？

    沈西陆看起来只是个勤勤恳恳的打工人，开的也只是三四十万的奥迪，还是投资商赞助的。

    啧，他怎么混成这样。

    唐富婆之秋在想，以后家里是她赚钱多的话，是不是得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来？

    “我最晚十八号到城，”沈西陆道，“把你的住址给我，我去找你。”

    望着他清隽的眉眼，唐之秋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抽出那只被他握住的，捏住了他的下巴，“别去我家呀，看上城哪个楼盘，金主爸爸给你买。”

    沈西陆：“”

    他按住她的：“不要闹。”

    唐之秋扁扁嘴，没意思。

    这人以前可不这样，骚包得很，现在倒是闷了不少。

    也不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性格都给磨成这样了。

    沈西陆松开，忽然低下头，撩起衣服的一角，窸窸窣窣地解着什么。

    然后唐之秋收到了一条新的微信提示。

    atn[位置]

    开头是城。

    唐之秋：“你干嘛？”

    掌心被塞进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我家的钥匙，”他平静道，“不用回去了，来我家。”

    唐之秋：“？”

    他不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学教授吗？

    还是n大的教授，城的房子是哪来的？

    “啾啾，”沈西陆略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之感，“我不穷。”

    唐之秋抬了抬下巴，“那你养得起我吗？”

    沈西陆平静道：“我会努力。”

    算他了句人话。

    唐之秋轻哼了声。

    *

    俄罗斯的市中心里普遍建有火车站，多数酒店也围着火车站分布，唐之秋订的酒店就在这一带。

    同样是北冰洋沿岸的工业城镇，不同于亚马尔半岛的死寂冷清，北大西洋暖流为这里送来了温暖，也送来了人间烟火。

    相较于昂贵的北欧三国，摩尔曼斯克性价比极高，吸引着全世界各地的“追光者”。因此，从这个月开始，城市里的游客渐渐增多，街道上也十分热闹。

    两人下了计程车，走进一家麦当劳。

    这里具有“全世界最北的麦当劳”的称号，一走进店里，可以看见柜台旁挂着的牌子。

    北纬6度5分，东经33度04分。

    唐之秋举起，拍了一张照。

    摩尔曼斯克虽然也有很多值得逛的地方，但她没有准备在此地多留。

    一路走下来，经历了这么多事，不疲倦是不可能的。

    唐之秋旅游，不喜欢走马观花式的打卡，通常是兴致上来了，走到哪里逛到哪里，不想逛就回去。

    譬如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在国外逛的会，就想回去跟沈西陆把证领了，然后把他带回家，看看家里父母脸气绿了的表情。

    哦，还有那个什么姓贺的。

    两人在自助点餐上点好餐，沈西陆去取，她坐下来，行李搁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

    她给向依依发消息：[图片]向子，哀家后天到城，速来接驾。

    向依依：你忍心让你为新剧本熬夜刚倒过来时差的闺蜜开车去五十公里以外的场接你？

    唐之秋：那你坐地铁。

    向依依：

    向依依：拉黑谢谢。

    接当然是玩笑话，唐之秋都准备去沈西陆家了，那肯定得自己走。

    她只是心情好，又找不到人聊天，然后开始骚扰无辜的向依依。

    向依依也发现了她的不同，怎么，唐鸟，心情很好？

    唐之秋：嗯哼，某人来求我吃回头草了，还把他家钥匙给我了。

    向依依：啧，鸟尾巴也能翘？

    唐之秋：滚。

    让向依依来，主要是她想养一只阿拉斯加，想找向依依陪她转转。

    回去再，反正也没多久了。

    沈西陆端着餐盘走来，看见的就是她抱着一脸灿烂的模样。

    他莫名感到不爽，把餐盘放下，看了她一眼，“在跟谁聊天？”

    “啊，大学同学，”唐之秋得轻描淡写，“我闺蜜。”

    沈西陆诧异地挑了下眉。

    高中的时候，唐之秋的人缘虽然好，但那都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少女孩子喜欢围着她转，从她身上索取好处，或者不敢招惹她，表面上与她保持不错的关系。

    虽然看着漂亮，却没有能够交心的朋友。

    上了大学居然能遇见，也是难得。

    “你呢？”唐之秋问他，“你上大学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还好，”沈西陆道，“联系不多。”

    他大学修了第二专业，之后读博直接把第二专业转正，课业是别人的两倍，时间还缩短了，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社交，因此身边的人不算很多，只是领域上的同学、同事或者合作伙伴。

    还有家族内部的事，当时也十分棘。处理完之前，他甚至无法回国。

    幸好他是这个时候遇见了唐之秋。

    若是换作之前沈西陆垂下眼，也许他连走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只敢默默地藏在黑暗里。

    *

    幸好还是淡季，酒店房空出很多，前台把两人安排在了相邻的房间。

    一路走过来，唐之秋的仍被他紧紧握着。

    他的掌心冒了很多汗，像在寻找安全感，青筋微凸，肤色却很白，隐约可以看见血管。

    唐之秋这时候才意识到沈西陆很瘦。似乎只是一层皮包裹在瘦削的骨架上。

    她闭了闭眼，压下了心里的念头。

    如果这些过去都只是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那她总是打听也没什么意思。

    如果沈西陆愿意，在合适的时，他想到什么自然会出来。

    若他不愿，她再怎么问，也不过是在伤口上撒盐。

    她这样想着，指却冷不丁地被捏了下，沈西陆忽然：“你还记得有一次教学楼停电吗？”

    唐之秋愣了下。

    尘封了那么久的记忆，忽然被提起，一层迷雾散去，原来根本就没有遗忘。

    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个夜晚。

    教学楼突然断电，到处都是学生的欢呼，一片闹腾，大家丢下课本，在黑夜里狂欢，她和沈西陆坐在后排，被按在墙上，被动地承受着他的亲吻。

    一开始还是她主动凑上去的，亲了一下，对方就收不住了，亲到她喘不过气来，还被她嘲笑吻技差呢。

    “记得啊，”唐之秋得轻描淡写，“我记得当时某个人吻技还很烂，把我嘴巴都咬破了。”

    沈西陆没话。

    房间的门被推开，唐之秋刚走进去，却被男人抓住，背部抵上了冰冷的墙壁。

    今时不同往日，他很顺利地找到了她的敏感点，灵活地撬开她的齿关，轻轻地碾，又咬了一下她鲜艳到几乎滴出血来的唇瓣，哑声问：“现在呢？”

    唇上连齿印都没有，却肿胀充血，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唐之秋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狠狠瞪他一眼：“沈西陆！你留在这拉雪橇算了！”

    人模狗样！

    “不行。”沈西陆摇摇头，又俯下身，在她耳边低低地了一句话。

    唐之秋脸瞬间爆红，张口骂道：“滚滚滚，赶紧去你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