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s城(10)
过了一会儿,保姆阿姨来敲房门,把唐之秋喊下去了。
堂妹投了个“保重”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幸灾乐祸。
唐之秋感到十分无语:“”
客厅里一屋子人都在,沈西陆站在老爷子旁边,老爷子的表情虽然是不爽的,到底没有为难他。
直到看见唐之秋,他的脸上才浮现了一点笑意:“来,啾啾,过来坐。”
唐之秋在他身边坐下,“爷爷。”
老爷子拧眉叹气。
孙女一年回不来一次,难得撒个娇求个情,结果是因为追逐真爱去了,真让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抬了抬眼,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慈祥一些:“啾啾,你和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沈西陆的眼皮跳了跳。
唐之秋已经脱口而出:“高中。”
老爷子:“”
他看看沈西陆,又看看唐之秋。
怎么听着不对呢?
沈西陆这边的法是自己在工作中遇见唐之秋,对她一见钟情,追求许久之后终于抱得美人归。
唐之秋继续:“是我当年看上了他,死缠烂打把他追到,然后又甩了。现在心有内疚,和他破镜重圆。”
沈西陆挑了下眉,没话。
唐父和唐母的嘴角都微微抽搐。
两个人两个本,不管谁真谁假,态度总是摆在这里的。
老爷子长叹一声:“好吧。婚礼想怎么办?准备去哪里度蜜月?”
唐之秋:“”
等等。
坎坷呢?阻拦呢?棒打鸳鸯呢?
这就办婚礼这就度蜜月了?
以防她语出惊人,沈西陆快速接了话:“这件事情我和啾啾还在商量。如果有结果就跟您。婚礼的话,也要看啾啾的意思。”
唐之秋不是很想办婚礼。
她现在已经不喜欢高调出风头了,办个世纪婚礼,周围都是闪关灯和阿谀奉承的人,她会忍不住戴口罩的。
至于度蜜月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毕竟她要准备拍新视频了。
这件事情在异常和谐的气氛中带过。
父母与爷爷陆续回到房间休息,客厅里只剩下唐之秋与沈西陆二人。
唐之秋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结婚了,见家长了,刚刚沈西陆居然在一本正经地劝唐母不管是婚礼还是蜜月都尊重她的意思,唐母还同意了?
望着随意靠在沙发上、神色倦懒的男人,唐之秋起身,把里的抱枕丢过去:“沈西陆。”
沈西陆抬眼看她。
“解释。”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沈西陆抱着抱枕,笑里带了点无奈与纵容,“我就是贺家的那位私生子。”
唐之秋:“”
千算万算,没算到骂了这么多次的私生子,居然就是沈西陆本人。
结果还是贺家,只不过是换了个人,难怪沈西陆这么有底气。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身份,”沈西陆道,“高三那年,我被贺家认回,贺家送给我的第一份大礼,就是把我绑架,在暗无天日的黑屋里关了整整一个月。”
他的性格就是在那时候转变的。
众人以为他是被磨平了棱角,殊不知,他只是渐渐学会了收敛锋芒。
只有在面对唐之秋的时候,他才会不敢靠近。怕身边的人伤害她,更怕自己伤害她。
沈西陆轻描淡写地了那段往事。
其实该的,早在之前就得七七八八,不过是用身份填补了空白。针对他的是贺家人,尤其是那对姐弟,渣爹是现任贺家家主,生母去世多年。
难怪沈西陆开得起千万豪车,住得了最好地段的顶楼豪宅。
“车库里的很多车都是贺家人送我的,我没有开过,”沈西陆几不可见地笑了笑,“我现在最常开的那一辆,你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就是那辆宝蓝色的奥迪a4。
他一直在试图摆脱这个身份。
旁人都以为他与贺逸群争权,其实从始至终,沈西陆都不想做贺家的家主,他只是在做好自己里的事,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因此他不露面,甚至连名字都不肯公布,活成了贺家的透明人,然后以他真正的身份生活。
“贺逸群的事情”他的笑容略带讽刺,“是他自己作死。”
唐之秋好奇地问:“怎么?他跟江心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沈西陆看了她一眼。
而后长臂一勾,把她捞进怀里。
唐之秋撞进他冷硬的胸膛,疼得直皱眉:“你干嘛!都不打个招呼!”
沈西陆笑而不答,只是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长发,眉头微微舒展,“江心妍怀了他的孩子。”
唐之秋瞳孔地震,差点爆一句粗口。
谜团迎刃而解。
都在传贺家争家主之位争得厉害。虽然贺家名义上是贺父主事,贺老夫人却也占了很大的重量。用孩子讨老夫人欢心,确实不失为一种段。
某种程度上,一个想嫁入豪门,一个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江心妍和贺逸群还真是绝配。
“这是贺家的家事,你不用插,我会处理,”沈西陆温声道,“啾啾,跟我去见我妈妈吧。”
唐之秋抬眸,不经意间与沈西陆对视。
此时此刻,那双深邃如海的桃花眼不见其他情绪,独留满怀的温情。
她听见自己:“好。”
*
第二天是个下雨天。
堂妹是不想住在寝室,周末买高铁票溜回家,过了周末就得回去上课。眼见周一将至,不情不愿地去高铁站了。
边走边忍不住抱怨:“啊,雨季又要来了,好烦好烦好烦。”
雨确实很恼人。
唐之秋与沈西陆离开时,空中飘了点淅淅沥沥的雨。
都一场秋雨一场寒,尤其是秋冬之交,雨一下,几乎等同于冬天将至。
唐之秋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倒还算适应,她看着零上十几度的气温,还觉得很有意思。
反正零下几十度都呆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沈西陆直接把车开向了墓园。
中途路过花店,他停下车,买了一束白百合,由唐之秋捧在心。
他忽然道:“其实我母亲生前也喜欢百合。”
他已经不太记得那个女人的模样了。
记忆里,不论生活再贫穷再艰苦,她也始终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长直发束成马尾,衣服理得没有一丝皱褶。幼时就有陌生的男人半夜来敲他们家门,他母亲长得这么漂亮,又一个人带孩子,肯定是给人当情妇的,不如就从了他。
母亲分明怕极了,却又把幼的他抱紧,颤抖的握着一把菜刀,紧紧抱着怀中的他,像是抱着全世界。
后来就病了,病得很厉害,终日卧床不起。身体也可见地消瘦下来,如同一张薄薄的纸。
沈西陆总是坐在她床边写作业,又忍不住看她,心想,原来人的生命真的这么脆弱吗?
曾经优雅温柔的母亲,病弱的时候,像一朵风中摇曳的白百合,轻轻一捏就碎了。
母亲总向他提他的父亲。
在她眼里,那个男人像是她颠沛生活中的唯一一束阳光。他高大英俊,有着让人安心的魅力,她爱他爱到不可自拔,宁愿做单亲妈妈,也要为他生下孩子。
只可惜,直到她死去,那个男人都没有出现。
沈西陆还记得,他被认回沈家的第一天,贺父紧紧握着他的,用颤抖的声音了一句“对不起”。
一句迟到了十多年的“对不起”。
也没什么作用。
这些往事,沈西陆得云淡风轻,上一次他起他过去八年的经历,也是用这副平静的、置身事外的语气。若换成唐之秋,她肯定绷不住情绪了。
就像现在,哪怕只是听着他的故事,她还是感到心头酸涩。
她抱着那束白百合,与沈西陆一起走进了墓园。
这是公墓,一块块墓碑并排挨在一起,间或种着高大的松柏。墓碑上冰冷的汉字,大抵就是人死之后唯一留下的,证明人存在的证据吧。
沈西陆带着她来到母亲的墓前。
唐之秋蹲下身,把白百合放在前方的台阶上,听见沈西陆道:“母亲,我带我的妻子来看您。”
“我们过得很好,我与她家人的相处也很愉快,希望您也可以喜欢她。”
他向来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人,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于他而言,可能已经是情绪表露的极限。
唐之秋注视着石碑上的字,眼眶湿热,却什么也没,只是握住了沈西陆的,低低地唤了声“母亲”。
沈西陆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干嘛,”唐之秋没好气地瞪他,“不是领证了吗,既然你在我爸妈面前不改口,那我只能以身作则了。”
沈西陆被她逗笑。
她居然还计较这个?
不在她面前改口,一来是怕激怒她父母,二来,沈西陆很清楚她心里的不确定性依然很强,他怕这一改口,就把人吓跑了。
“我的错,”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眼里染上笑意,“请老婆大人务必原谅我。”
唐之秋:“”
这是公共场合,害不害臊啊他!
最后还是忍住了不在他母亲墓前骂他。
只是出来以后,唐之秋想了想,勾勾沈西陆的指,问他:“沈西陆,要不我们去度个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