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娘,姐姐,你们看!我用竹子做了一把剑!是那个叫喜的丫鬟教我的!她她以前常给乡下的弟弟做,她都没有演示,我光是听,就做出来了!”
年幼的女孩梳着双垂鬟,里拿着一把破破烂烂的竹剑,一边挥舞着,一边开心地奔向母亲。
屋内,母亲正与姐姐坐在一起写字,两人一同回头来看她。
母亲露出惊讶的神情,先摸摸她的脑袋,夸她:“不错不错。”
但她旋即又有点担心:“你是用过刀了吗?”
女孩自豪地挺起胸膛:“对!我不要她们帮忙,我自己削好的!”
母亲的笑容,宠溺中有点无奈。
姐姐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她也摸了摸她的头。
“下回做的时候,先叫上大人。”
姐姐如此道。
她想了想,又:“或者先做一点的,不要伤到。”
女孩“咯咯咯”地笑着,正想好,可忽然间,姐姐消失了,母亲温柔的脸也消失了。
周围一暗,转向她的人,变成了祖母。
那双眸子冰冰冷冷,眼睑低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女孩子家家的,没事做这种刀刀剑剑敲敲打打的事干什么!成何体统!”
祖母张了嘴,但发出来的是绍嬷嬷的声音。
“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将来怎么嫁得出去?你可知你这样,是在丢我们谢家的脸!”
在祖母身后,仿佛忽然多出了一群人形黑雾在对她指指点点——
“不像女孩子”
“又吵又闹,很烦人”
“一点都不端庄”
“嫁不出去”
这时,她看到姐姐拿起一根棍子,冷着脸对那些雾气打去。
姐姐如此高傲,如此英勇,一棍子就打散了黑雾,回头伸要来拉她。
女孩眼前一亮,正想去牵姐姐的,忽然,祖母巨大的身影也化作了黑雾,挡在她面前——
祖母的声音回荡般地道——
“你姐姐当然可以出去。她跟你不一样,她天生与众不同,十二岁便已凭梁赋闻名梁城,又有秦皓这样的追求者,无论如何都会有一个好前程。”
“你难不成以为,你姐姐能做的,你也可以做到?”
“开什么玩笑,那样迥异的才华,怎是寻常女子可以模仿?”
“你看看你自己,既没有什么突出的特长,性格又不好。”
“你心里应该也清楚,在家里,我和你父亲,都更喜欢你姐姐。你母亲表面上一碗水端平,但平时一直是你姐姐带给她的荣耀更多,谁知她心里是不是真的没有偏爱?”
“血脉相连的家人尚且如此,你若不做出改变,出了门,还有谁会真心喜欢你?”
“你们虽然是姐妹,但实则云泥之别!”
“你这样的平凡姑娘,若想与她一般特立独行,只会自取灭亡!”
女孩吓了一跳。
姐姐还在试图拉她一起出去,可她望着姐姐,却怯懦地不敢伸了。
忽然,画面一转,女孩不知为何换了身衣服,正端正地跪坐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她发现自己里正拿着绣花样子,已经绣了一半。
她的个子好像长高了不少,坐姿也挺拔起来,她的绣工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很好,甚至能做双面绣了。
女孩熟练地对众人做出一个端庄的微笑,谦虚得体地道:“长辈们过奖了,能绣出这个花样,主要是祖母教得好。晚辈才疏学浅,还有许多东西要学。”
祖母坐在屋中,面容瞧着和蔼多了。
她身边那些黑影,也成了带着笑的白影。
“真是恭顺温良,不愧是谢家的女儿。”
“大女儿学富五车,女儿端秀得体,谢家果然是名门世家。”
“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女儿,做梦都要笑醒呢!”
“可惜我儿子才五岁,不然真想让你当我家的儿媳妇。”
女孩脸上的笑容分寸依旧,正想羞涩而不失大方地几句“不敢不敢”,忽然间,她又看到祖母脸上大变——
“满儿,你上拿的那是什么?!”
祖母话音刚落,只见那些白影对她的微笑也消失了,它们又张牙舞爪起来,想要变成黑影将她吞噬。
女孩一懵,忙低头去看,只见她上不知怎么的又多出了一把铜锤子,还有她时候做的那把剑,在她身边,还堆满了风车。
女孩慌乱地想将东西都撇下身去,辩解道:“不是!祖母!听我解释,这些不是我的,我早就将它们都扔掉了——”
那些黑影面目狰狞地交头接耳——
“她是装的!”
“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女孩!”
“真恶心,竟试图滥竽充数!”
女孩急得要哭了:“我不是,我已经变了很多了,我是个好姑娘,我”
她拼命想扔掉上的东西,可它们就像缠上了她一样,越扔越要回到她身上。
但最令她恐怖的是,她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想扔这些,这些东西好像就是她自己偷偷藏在身后的。
不仅如此,她还曾想过要用那把锤子,敲烂那群黑影的头。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感到眼前一黑,所有的黑影都胀大了。
它们密密地挤在一起,向一张巨,然后一下子向她压来——
*
“啊!”
知满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一擦额头,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
“姐,你没事吧!怎么忽然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贴身丫鬟喜本在院子里做事,听到知满的声音,连忙冲进屋里。
知满未从梦魇中回神。
她重重地喘着气,环顾屋内,只见房里整整齐齐的,床边放着绣了一半的双面绣,桌上摆着要给祖母的、已经抄好的经文,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淑女的房间。
窗外天将明未明,有点阴,多半才是卯时,没误了给祖母请安的时间。
知满松了口气,抓住丫鬟的胳膊,问:“我最近没做错什么事,祖母昨日还夸我了,对吧?”
贴身丫鬟忙道:“对啊!姐近日表现可好了,老夫人还常向老爷夸赞姐呢!”
听到这句话,知满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她:“那就好。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丫鬟不解:“好端端的,姐怎么会做噩梦?”
“可能是最近看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吧。”
知满意味不明地。
话完,她想了想,又道:“你去跟祖母一声,今天我晚点再去祖母那里今天我想先去看看姐姐。”
*
秋闱总共三场,分别在初九、十二、十五,这三日。
从第一场考试的初八进场,到最后一场考试的十六出场,算下来足有九日,差不多一旬之多。
今日是八月十二,算来该考第二场了。
“不知道姐姐第一场考得怎么样,不知道姐姐这会儿拿到第二场的考题没有。”
自从谢知秋进了考场,知满就开始紧张。
她没有别人可以姐姐的事,就整日在萧寻初面前转来转去,瞧着比谢知秋那个真要考试的人还焦虑,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老鼠。
终于,她按捺不住,过去踢了踢萧寻初的桌角,问:“喂!萧咳,萧公子,你觉得姐姐能考上吗?”
萧寻初正在研究姻缘石。
知满偏头看着他。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知满发觉萧寻初这个人未必有什么坏心眼,但怪是真的有点怪。
他一旦专注到自己上的事情里,别人跟他什么他都听不见了。
知满见他没搭理自己,定了定神,目光不自觉地落到萧寻初上。
萧寻初正在用一种特殊的砂纸打磨“姻缘石”的表面,他动作很熟练,仿佛这样做过千百次。
随着他的举动,原本光滑的姻缘石表面不断有碎屑掉下来,表面产生磨痕,看起来亮晶晶的。
知满看得入神,不知不觉,竟被这一系列动作吸引。
不知怎么的,她下意识地摆出类似的姿态,模仿萧寻初的动作,学习如何打磨石头。
忽然,萧寻初停下动作,回望过来。
知满一惊,忙将双藏到身后。
萧寻初后知后觉地问:“你刚才什么了吗?”
“没、没什么。”
知满结巴了一下。
“噢。”
萧寻初闻言,便转回去,继续与姻缘石较劲。
知满站在旁边观察他,见他没太大反应,松了口气,又探头探头地看他桌上。
知满忍了忍,没有忍住,好奇地问:“你这些工具都是你以前和师兄弟一起做的,那除了这些,你们还做什么吗?”
萧寻初并未转头,只答:“很多。”
知满眨了眨眼,声音了一点:“听你就是因为整天沉迷这些,才被父母和书院赶出家门的?”
萧寻初回答:“算,也不算,我认为我是自己选择跟师父走的。”
知满声音更了:“那你现在混成这个样子,会后悔吗?”
知满的语调有点虚,像是不敢问,又像是在意答案。
但萧寻初毫不犹豫:“不会。为什么要后悔?”
“因为”
知满迟疑地。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了,大家都你的坏话,还认为你没出息。”
“这”
萧寻初对此倒是没法反驳。
他停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知满。
他考虑了一下,才回答:“我确实失去了不少,但也得到了很多。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知识,因此结识师父和师兄弟们。还有若不是我从喜欢这种东西,或许也不会认识你姐姐了。”
到这里,萧寻初笑了一下,主动道:“你猜我做过的东西里,我自己最喜欢的是什么?”
知满呆了呆,但这显然是个她会感兴趣的问题,忙问:“是什么?”
“竹蜻蜓。”
萧寻初怀念地回答。
“若不是竹蜻蜓,我或许不会与你姐姐相识,也不会遇见师父。”
“竹蜻蜓?”知满有些惊讶,“那个玩具?”
萧寻初颔首。
“在书院的时候,我将那个竹蜻蜓飞到甄奕学士的院落里,因此结识你姐姐。后来,师父看了我的竹蜻蜓图纸,我很有学习墨家术的天分,这才收我为徒。”
“现在的路可能要吃一些苦,也遇到很多不理解,但遇到知己的时候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如果我老老实实地留在书院里读书,可能不会遭到那么多非议,但也绝不会有那么多开心事,或许每日都浑浑噩噩地过去了,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知满听得张大了嘴。
她没想到萧寻初是这么想的,大家都觉得他过得不好,他自己倒甘之如饴。
知满心脏突突跳着,不知为何,她明知萧寻初是那种离经叛道的人,却有点想听他这些事。
另外,她还注意到一点细节——
“原来你和我姐姐,在书院的时候就认识?”
其实这点,知满先前就有感觉了。
萧寻初以前起她姐姐的时候,莫名熟稔,远胜于一般只听过名字的男女水平。
而且,这个萧寻初,好像也不太像其他人那样敬畏或者害怕她姐姐,也没有那种她姐姐是个冰美人的刻板印象。
果不其然,萧寻初应道:“是。”
“诶?!”
这下反是知满吃惊地睁圆了眼眸。
她问:“你们真的认识?可怎么姐姐从没提过你呢?”
萧寻初摸了摸头发,回答:“我们认识的时候,我与她都是十一二岁,已有男女之防,频繁私下来往不妥,自然不会告诉其他人。不过我们其实也没做什么,无非是隔着墙用传信的方式下棋,偶尔写几段简短的话交流罢了就用刚才的竹蜻蜓。”
“竹蜻蜓传信?!”
知满眨了眨眼睛。
她好像对此有几分兴趣,但又将信将疑:“我不信!我听姐姐在书院也是住在内院里的,你要是不进内院,光用竹蜻蜓飞信怎么可能飞得进去?可你要是进了内院,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神不知鬼不觉?”
萧寻初道:“普通的当然飞不了那么远,但我改动过结构,改进了螺旋翼的弧度,再通过计算风速和风向适当调整,就能从外院飞进谢知秋的棋室里。”
“这、这怎么可能?!”
见知满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萧寻初也不多辩论,反正他如今在谢府积累的材料工具多了,一个的竹蜻蜓,想做随时都能做出来。
事实胜于雄辩。
萧寻初唤来雀儿,在雀儿疑惑的目光下,让对方找家仆去院子里砍一节竹子回来。
文人喜好风雅,园中十有八九都种有竹子,谢家也不例外。
于是,一节竹筒很快就到了。
萧寻初拿着竹筒打量了一下,也不挑材料品质,从工具箱里拿了把趁的刀就开工了。
萧寻初现在边没有当年所制的竹蜻蜓的图纸,但他当年与谢知秋通信两年,竹蜻蜓旧了就换,换了又旧,旧了再做新的,不断改进,总共不知做了有几百支。
到了今日,这东西的细节早已被他深深刻在脑海里,即使没有图纸,他也能原模原样做出完美的样本了。
知满知道现在的姐姐是萧寻初以后,只见过他对着姻缘石敲敲打打,还是头一次见他正儿八经地做东西。
萧寻初先做竹翼,再做竹竿。
只见他熟练地使用着姐姐的指,拇指平贴刀片。
知满看不清他是怎么弄的,只觉得他随削了几下,那原本厚重的竹筒就被削出一片优美的弧形薄片。然后,他做完细杆后,又在竹翼上钻了个孔,再加以拼接,不多时,竹蜻蜓就有了形状。
知满本是抱着有点挑剔的态度看的,可看着看着,竟不知不觉被这法吸引。
知满毕竟还是孩子,一不心就会冒出许多问题——
她问:“为什么这个竹翼不做成平的,要做出弧形的坡度呢?”
萧寻初回答:“这是为了更好地承载风力,同时也要尽可能减少阻力。”
知满又问:“起来,竹蜻蜓为什么能飞上天呢?”
萧寻初回答:“合与一,或复否,在拒。你对一个物体施力的时候,物体对你也会有一个拒力。
“竹蜻蜓的叶片旋转的时候,会向下对空气产生推力,相应的,空气也会对竹蜻蜓产生一个向上的拒力,当这股上推之力大于竹蜻蜓本身的重量,竹蜻蜓自然就会上升。”
知满听得呆了:“推力?拒力?那都是什么东西?”
萧寻初不由瞥了她一眼。
他以前和别人交流,大部分人听完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就差不多想跑了,谢知秋的这个妹妹倒是奇特,居然问到第三个问题还充满了求知欲,一副要跟他要答案的样子。
萧寻初定了定神,试探地问:“我上有书,你要自己看吗?”
“我”
知满这下明显地踌躇了。
她眨了很久的眼睛,忽然冷不丁问:“我如果看多了这种东西,会影响将来的亲事吗?”
“什么?”
萧寻初愣了,压根没明白她在想什么。
知满好像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很傻,当即红了脸。
她扭开头,跺了跺脚道:“算了,没什么!我才不要看!我又不像姐姐,我不喜欢看书的!”
萧寻初见状,并未强求。
这会儿,他的竹蜻蜓也做好了。
萧寻初直接将知满带到院子里,当着她的面将竹蜻蜓在间用力一转——
随着叶片的旋转,那竹蜻蜓迅速就升上了高空,直到越过了房顶,都没有停住的意思。
它就像是不会掉下来一样,越飞越远。
知满仰着头,张大嘴,看得呆了。
萧寻初满意地拍了拍,道:“这个做得还可以。以前的话,我会站在相对高的地方,控制竹蜻蜓尽量往前飞,这样它不仅能飞得高,还能飞得远,比较容易到你姐姐那里。”
知满怔着神,注意力全被那竹蜻蜓吸引,半晌没话。
萧寻初看了看她,知她多半是信了,便道:“走吧,回屋去了,研究黑石头要紧。”
“我”
知满仍望着那竹蜻蜓的方向,不动。
在她眼中,那竹蜻蜓犹如活物一般,翅膀一拍,就能悬空而起、腾霄直上。
它一下子飞得好远,几乎要看不见了。
那样朴素巧的身体,内里却藏着非同一般的能量,做到常人想象不到的成就。
不知为何,知满忽然想起时候,她与母亲、姐姐一起做风车。
姐姐做得很漂亮,但姐姐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宁愿拒绝。
因为她更想要自己来,她自己可以做出不同的形状、不同的组合,她喜欢那种感,喜欢剪子剪开东西的气味,喜欢事物在她掌中变化成不同模样的感觉。
后来,姐姐就像竹蜻蜓一般,腾空而起,飞得越来越远了。
而她好像一直停留在原地,安静地凝视着姐姐的背影。
知满拿指比了个剪刀,想象着当年做工的感,凭空剪了剪想象中的竹片。
正当萧寻初要转身的时候,他忽然听到知满低低地:“这样的东西,我也能做出来。”
“什么?”
萧寻初定住步子。
知满像被什么东西勾了魂,失神地又了一遍:“这样的东西,我也能做。”
“你”
其实萧寻初先前就隐约觉察到,知满对他平时在摆弄的东西,是比普通人更有兴趣的。只是,这姑娘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一直在抗拒自己的兴趣爱好。
这会儿,她的心思大约正被竹蜻蜓勾住了。
萧寻初理解这种感觉,他时候也很好奇,看到那些奇器异术就会想上去摸摸看看。
实际上,若不是知满表现得太不愿意和这些“异术”扯上关系,萧寻初倒想看看她的资质。
师父去世,师兄弟都下山以后,他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很不方便,现在还得花时间研究黑石,十分缺着助力。
知满虽然没什么基础,但她才十二岁,不仅开拓潜力很大,且心智和体力都达到了一定水平,正是开始培养的好时候。
萧寻初自己,也是这个年纪开始跟师父学习的。
至于知满的性别
以前临月山的师兄弟的确都是男的,但那主要是因为邵学谕平时在书院工作,接触到的全部都是男丁,只能在男孩子中物色几个有天分的弟子。
师父他信奉兼相爱、交相利,认为人人都应平等,以前还十分喜欢谢知秋的秋夜思和梁赋,毫不吝啬地夸赞她“才思志向胜俗人远矣”。
凭萧寻初对师父的了解,要是能遇到有天赋的女弟子,他一定不会介意将墨学传授给对方,相反还会高兴地收对方为学生。反正临月山上空地很多,无非给对方建个和男弟子分开的舍房罢了。
只是,知满自己的意思
萧寻初琢磨着若是直让她做,依照这姑娘的性情,她大概又要嘴硬这是孩子的玩意,她不感兴趣。
“你能做?”
萧寻初回忆了一下知满以往的行事套路,有了决断。
他改用激将法,摇了摇头:“我不信。你别看这竹蜻蜓瞧着简单,其实门道很多,我也是钻研了许久,才能做出这种飞得高的。”
知满一僵,有点不服,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原本是做不出,但我看你做过、听你了原理,只是原样重复而已。这有什么难的?”
萧寻初道:“口无凭,既然那么简单,你怎么不试试?”
“我——”
知满像是被他这一激激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这姑娘就像猫一样警觉,没有那么容易就范,回过神来就反击道:“凭什么你让我试我就试?我才不做这种东西!”
言罢,她一扭身就哒哒哒地跑走了。
萧寻初看着她的背影,扬了下眉,但并不着急,反倒悠哉地回了屋子。
*
次日,知满照例来监督“萧寻初”。
可是她走到姐姐屋外时,却发现姐姐不在屋中,反倒是桌上扔了两个被切开成两半的竹筒,还有一把灵巧的弯刀。
知满找来院中的丫鬟,问:“我姐姐呢?”
那丫鬟回答:“回二姐,大姐一早就去书房了,中午再回来。”
知满又指指桌子,问:“我姐姐怎么扔了两个竹筒在桌上?”
丫鬟回答:“那是姐昨日让人砍的竹子剩下的,她暂时用不着了,等她回来会处理。”
为了更好地扮演谢知秋,萧寻初的确偶尔会去书房待个半日一日。
知满“噢”了一声,挥挥让丫鬟离开。
然后,她自己倒推门进了屋子。
她走到桌边,看看弯刀,又看看竹筒。
然后她探脑袋看看院子里,发现这会儿没什么人。
踌躇片刻,知满心翼翼地向拿弯刀伸出了。
快到碰到的时候,她指尖一颤,但最终,她还是握住了刀柄。
知满拿着弯刀和竹子,飞快地关上窗户,然后跑进了房间深处。
不久,屋里传来刀削竹子的声音。
*
不一会儿,萧寻初轻轻脚地来到屋外。
他听见有削竹子的声音,便没有进屋,反倒不动声色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往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