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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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的三月,多桑部率领一万余人归附大周。

    四月初,图仑部也举族请求归附。

    这两个消息轰动了西州。

    西州官员这才看明白魏明肃来西州的目的是什么。

    麻将军立刻派人回洛阳神都苑禀告部落归附的好消息。

    西州都督和长史樊晖大喜,邀请部落到泥城,为两个部落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迎接仪式。

    在声震数里、气势雄壮的圣寿乐中,穿着锦袍的两位酋长和他们的儿子走上前,献上进贡给女皇的金银珠玉、毡毯、牛、马、羊。

    樊晖站在高台上,向两个部落宣读圣旨,女皇赐给两位酋长和他们的儿子爵位,赏赐锦缎、金银器、珍宝等物,拨给他们土地。

    酋长朝着洛阳的方向跪了下去,高呼“万岁”。

    他身后的儿子们也跟着跪下,齐声高喊。

    台下部落的其他人也一起跪下叩拜,两万人山呼“万岁”的声音像起伏的波浪,一圈一圈从高台荡开,声势浩大,震天动地,声音穿过重重云层,仿佛能随着清风一直传到万里之外的洛阳。

    宴会的庆祝活动从白天持续到黑夜,人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琵琶乐声连绵,人群沸腾,气氛欢乐。

    同进和阿俞坐在篝火前。

    他们一个在西州找樊晖帮忙,一个被卢华英留在图仑部。数日前,两个部落在魏明肃他们的掩护下先后顺利归附,一起来泥城参加仪式,阔别几个月的他们也来了泥城,在仪式上重逢。

    两人环顾四周,汉人和胡人一起载歌且舞,大口喝酒,处处都是热闹欢腾的场景。

    几个胡人从他们旁边经过,笑着倒了一碗烈酒递给他们。

    他们接过酒,没有喝,都抬起头望着西边,神色有些担忧。

    樊晖走了过来,笑着问道:“怎么不喝酒?怕喝醉了?”

    同进摇头,看了一眼远处和西州的官员有有笑的麻将军,冷笑道:“长史,郎君为了这次接应部落归附用尽心思,九死一生,麻将军畏惧西凉人,龟缩在乌尼城不出,不管我怎么恳求,他都不愿意冒险,也不肯借兵,直到确认西凉人没有追到乌尼城,他才敢去接应多桑部!可是现在麻将军却厚颜无耻地把功劳揽到他的身上。”

    樊晖收起笑容,叹了口气,道:“麻将军是兵部的人,他确实尽了他的职责,接应了多桑部。”

    同进看着那些西州官员,满脸愤怒:“他们刚才都在夸麻将军,为什么不提郎君?郎君这次的功绩还比不上坐享其成的麻将军吗?”

    樊晖喝了一口酒,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因为魏刺史不是他们的朋友。”

    政治利益不一致,即使对方做出了再大的功绩,也是敌人。

    同进和阿俞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为魏明肃感到不甘心,但是他们只是亲随,身份低微,不能为魏明肃做什么。

    樊晖自嘲道:“我和他们一样。”

    他也不能为魏明肃话,虽然是魏明肃举荐他担任西州长史,但是他和魏明肃始终保持着清晰的界限,他不会为魏明肃去得罪同僚。

    三个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旁边一阵脚步声,一个随从快步走了过来,道:“长史,去接魏刺史他们的人回来了!”

    两位酋长也接到了消息,带着部下和樊晖一起骑马出城。

    漆黑的夜色里传来马蹄声,蓬头垢面、几乎个个带伤的多桑部和图仑部的战士们出现在城门前,跳下马,搀扶着往前走。

    部落的人激动地冲上前,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有人因为亲人幸存下来了而大声欢笑,有人在确认亲人的死讯后掩面痛哭。

    多桑部酋长欣

    慰地拍了拍儿子逸息的肩膀。

    图仑部酋长笑着莽保是真正的战士了。

    同进和阿俞挤进一片离合悲欢的人群,找了半天都没看到魏明肃和卢华英的身影,急得汗如雨下,樊晖的随从指着远处道:“魏刺史在那!”

    队伍最后面,一匹黑马从黑暗中慢慢走了过来。

    马背上的两人,一个身穿胡袍,腰系马刀,下巴上都是血渍,看不清脸,头发有些散乱,另一个脸色苍白,眉目沉静。

    两人都狼狈不堪。

    图仑部和多桑部的人忽然同时停下交谈,看着马背上的两个人。

    两位酋长走上前,单握拳,其他战士也都握拳,向二人行了个部落的礼节。

    有人抛过来酒坛和酒碗,莽保笑着接过,倒了两碗酒,递给两位酋长。

    两位酋长举起酒碗,看着魏明肃和卢华英,笑着道:“魏刺史,阿腓,你们和我们部落最勇敢的战士同生共死,以后,你们就是我们部落的朋友了!”

    魏明肃和卢华英下马,接过酒碗,两人都一饮而尽。

    卢华英喝完,看了一眼魏明肃,抱拳向众人还了一礼,笑道:“能认识这么多英勇的朋友,夫复何憾!”

    众人大笑,欢呼着一起入城。

    大家死里逃生,谈起最后关头面对西凉大军时的绝望,都心有余悸,举着酒碗围上来,要给魏明肃敬酒。

    卢华英拉了拉魏明肃的袖子,走到他身前,替他接了一碗酒,喝完了,举着碗底对众人笑道:“大家的盛意,魏刺史领了,不过今晚大家的亲人都等着和你们团聚,你们可别喝醉了!改天我们再好好聚聚,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众人笑几句,都去找自己的朋友家人了。

    卢华英回头,看着魏明肃,声道:“你的伤没好,少喝点酒。”

    她记得他不喜欢喝酒,而且身上还带着伤,不能多喝。部落这群男人把酒当水喝,不会想到他的伤,不婉拒的话,他们会灌醉他的。

    她为他喝了酒,双唇润湿。

    魏明肃的视线从她唇上移开,点头:“嗯。”

    樊晖带着同进和阿俞向他们走了过来。

    卢华英转头看着樊晖,道:“他的伤几天没上药了,得赶快上药。”

    樊晖看着她下巴上的伤,道:“医者在等着了。”

    他们没有参加庆祝的宴会,各自进屋换药。

    阿俞准备跟着卢华英走。

    魏明肃看了他一眼。

    他挠了挠头,送卢华英进屋,退了出来,转头去见魏明肃。

    魏明肃坐在窗下,光着上身,医者在为他上药。

    阿俞问道:“郎君有吩咐?”

    魏明肃看着窗,声音沙哑,问:“沙钵那为什么会答应帮忙?”

    阿俞想不到魏明肃平安回来后的第一句话是问这个,愣了一下。

    魏明肃抬起眼睛,道:“实话。”

    阿俞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