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夜,梦app跨年演唱会在江城最大的体育馆举行，无数歌唱演艺界的巨星加入。旧城人作为一支头次面对大众的乐队，因为词曲优异,主唱音色特殊，一下就在媒体圈引发大量讨论。

    一夜成名也不为过。

    曾经苦苦潜伏于地下的乐队，一瞬间获得铺天盖地的关注，工作邀约会也如潮袭来。

    头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四个人都有点不习惯。

    现在冯青回家路上，碰到个年轻人甚至还会指着她诶诶叫上两声,问是不是旧城人的主唱。

    由宋成义牵头，四个人跟原公司解约,签进了国内一家知名的娱乐经纪公司。

    至此，四个人也开始像其他明星一样赶通告。

    但到底没在这个圈子里混久,很多套路都不理解。

    一个采访节目上，主持人故意挖坑，多次提起赵逐父母，导致赵逐动打了主持人一拳。很快，圈子里就开始流传他们人红就飘了的言论。

    赵逐打人的视频被掐头去尾上传到上,尽管经纪公司迅速公关掉，但上对这支乐队的谩骂也就此开始。

    纵使这样，经纪人也没有让他们停下工作。

    去一些奇怪的综艺里面打杂,参加直播，莫名其妙的晚会红毯，甚至还花几天客串了一部电影

    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江城的温度也随着冬天的到来一天要比一天冷。

    这两个月里，旧城人唱了无数遍落，但从没有人关心过他们是不是有新作品问世。

    冯青试着跟经纪人提出问题,经纪人倒是没有立刻拒绝，甚至几天后就给他们联系了录音棚，是有首歌让他们录制。

    冯青跟队员们到了录音室才发现这首歌是一部电视剧的插曲，他们一人唱几句，跟乐队音乐毫无干系。

    四个人不可能没有情绪。

    录音到一半，负责录音的老师开始不耐烦：“到底会不会唱歌？不会唱别浪费时间，我直接给你们调就行。”

    话音未落，赵逐的耳就砸在了录音棚的隔板上。他显然已经忍无可忍。

    那录音老师吓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火，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录音老师指着他就开始吼：“你发什么疯，不想混了吧！”

    赵逐闻言，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录音设备，不发一言走出了录音棚。

    他气势汹汹，录音老师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还不忘指着他道：“你今天只要敢动，明天我就保证这个圈子里再也没有你的名字！”

    赵逐看他一眼，接着冲他甩了个鄙视的势，转身走了出去。

    冯青见状，立刻跟出去。

    老田跟程淼淼自然也得跟上。

    “你们走，走了就不要回来，什么玩意，不就是有首歌红了，等过几天谁还知道你们名字啊，飘什么飘！”录音老师在后面吼着。

    三人懒得给他任何眼神。

    走出录音室，夜幕早已降临，冷风带着湿气迎面而来，空气中有股木头发霉的味道。

    这录音室偏僻，一眼看过去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照着路上的烂叶子，一片凄凉。

    赵逐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了，早不见踪迹。

    老田跟在冯青身后，开始抱怨：“咱们这两月都在干什么？这还是玩乐队吗，跟神经病似的”

    冯青跟程淼淼心情好不到哪里去，都没搭理他。

    老田又拉着冯青道：“青，你去给那个宋总一句，咱们是乐队，这种歌，这咱怎么唱？”

    宋成义给他们联系签约公司也是好心帮忙，只是隔行如隔山，加上他最近因为app融资的事情一直在忙，自顾不暇，每天都是忙里抽闲跟冯青联系。

    冯青知道他情况，怕麻烦他，向来报喜不报忧。

    面对老田的提议，冯青为难。

    程淼淼出来主持公道：“人宋总也只是给咱牵个线，签约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当时合同也是我们跟公司一条条拟出来的，跟人家宋总有什么关系？”

    老田:“合同上写好了一年最少一张摇滚专辑，现在专辑的影子都看不到！”

    程淼淼也怒了：“你跟我有什么用，你去跟公司老板啊，别忘记人家给你从老公司拿下乐队这个名字就花了一百万！”

    老田咬着牙：“我没吗？我每次，那个经纪人就正在准备，正在准备，我上次把歌稿给他，结果他公司那边觉得风格不太适合现在的市场。现在觉得不适合了？那当时跟咱签约的时候怎么不！”

    完，他又骂了一声操：“签公司这么久，我他妈大老板是谁都不知道！这些人，就是欺负咱老实，什么玩意，就这种歌，给我们怎么唱？我不唱了，要告他就来告我，反正要钱没有，要命，老子也就这烂命一条！”

    完这话，他也撒丫跑了。

    “胖子！”程淼淼叫了一声，他没理。

    “这臭脾气的驴！”她骂了声，又回头看向冯青。

    她估计也拿不定主意，便问：“青，你怎么想？”

    冯青呼出一口气，茫然摇摇头。

    她看起来一副独立自主的样子，其实这些年也只是专心玩乐队唱歌，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历。

    程淼淼闻言，伸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咱现在怎么至少是不用愁吃饭的钱。”

    冯青苦笑：“淼姐，你还开玩笑。”

    程淼淼叹口气：“能怎么办，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能自我安慰。”

    冯青听到程淼淼的话，心里跟有块石头似的，堵得慌。

    “喝一杯去？”难得淼淼姐主动提出喝酒，冯青自然答应。

    两人打车前往附近的酒吧。

    正是夜生活热闹的时候，酒吧人头攒动。

    好不容易等到吧台有了位置，两人坐上去点了酒。

    一连几杯酒下肚，那些烦恼似乎也化成空中白烟，变得不真实起来。程淼淼的话变多：“青，你跟那个，宋总，你们两个怎么样了？”

    冯青正望着酒杯里的灯光发呆，闻言愣了下。她自己也不清楚她跟他究竟怎么样了，只能道：“上次庆功宴后就没见过。”

    “啊？”程淼淼诧异，“怎么，吵架了？”

    冯青发现自己今天醉的有点快，此时已经飘飘然了。她有些茫然地摇摇头：“他很忙。”

    程淼淼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也是，他那种公司，估计一个人当几个人用。”

    宋成义这人做事情认真，以前他跟冯青见面，也是结束后直奔公司，从来不会留恋。

    冯青以前怕自己沉溺跟宋成义的关系，还给宋成义找过借口，觉得他来找她上床，图的是某种刺激感，可是现在呢？

    这段时间，冯青一直专心比赛，没有仔细梳理过她跟宋成义的关系。此刻才赫然发现，除了他们两个人，好像每个人都已经默认他们的亲密关系。

    反感吗？

    她扪心自问，要是反感，自己早就该出言反抗，可事实是，当所有人都在开他们玩笑时，她一直采取了一种默认的状态。

    思及此，她突然有些恍惚。她对宋成义，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毫无戒备？

    宋成义主动帮忙处理冯乐的事情后？

    还是她猜出比赛是宋成义举办？

    或是宋成义跟她去酒吧玩的那一个晚上？

    亦或是宋成义送她吉他的那个雪夜

    还是早在很久以前，一切就在她未发现的角落悄无声息发生了变化？

    她不清楚。

    她才知晓，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理不清其中头绪的。

    更让她无奈的是，宋成义本人从未明确表达过要更进一层。她不知道宋成义对她做的那些，只是出于一种关系上的补偿，还是单纯属于有钱人的不羁

    “青？”程淼淼的呼唤将冯青从恍神中拉回现实。

    “嗯？”冯青强迫自己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

    “虽然这样拜托你有些不好，但是我听宋总跟我们现在签约公司的老板是亲戚，要是可以的话，你要不要去一下？你也知道老田跟老赵那臭脾气，他们能忍到现在也真的是看了宋总的面子。现在他们忍不住了，我怕到时候不仅我们现在的这些东西保留不了，以后整条路都会被封。”程淼淼。

    她的话很现实。这确实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都以为一场演唱会可以让他们以后的路好走一点，未想迎接而来的是从未遇见的问题。

    冯青好艰难点点头，：“我试试。”

    她希望宋成义不会厌烦。

    程淼淼伸握住她的，：“抱歉，淼淼姐我也确实没这方面的人脉。”

    冯青摇摇头：“知道你也是为了乐队。”

    喝完杯中酒，冯青岔开话题：“你那粉丝怎么了？”

    程淼淼眉头一皱：“别提他，提他就来气。”

    冯青：“怎么？”

    程淼淼叹口气：“鼻涕虫，怎么都甩不掉。”

    冯青闻言，笑了一下，撞一下她的杯子，：“不定淼姐你的第二春真的来了。”

    程淼淼一拳轻轻打她肩膀上，鲜有的娇嗔：“好你个青，拿这种事情打趣你淼淼姐！他多大，你淼姐我多大。”

    冯青其实对这种话题不太擅长。

    想着李红在这种时候会怎么回，她道：“这又没什么，那多老男人搭配年轻女人，凭什么咱就不能找年轻的，再淼姐你还这么年轻，又好看。”

    程淼淼闻言，鼻子一酸，道：“青，我生了孩后就再也没听人过我好看了。”

    不等冯青回话，旁边一个声音响起：“姐妹这话的没错。”

    冯青跟程淼淼闻言一起回头，看到一个烈焰红唇的短发女人。

    女人举杯冲她们示意一下，：“姐妹，你刚才那番话我喜欢。只要自己喜欢，管他什么。”完，又回头对程淼淼道，“信你这位妹妹的。现代社会就是对咱离婚女人一堆要求。凭什么你不可以享受生活。姐妹，自信点啊。”顿了顿，举着酒杯自我介绍，“莫云。”

    “程淼淼！”

    “冯青。”

    一句话打开某个契。程淼淼跟那个叫莫云的女人聊起婚姻，聊起孩子，最后甚至聊到了如今的平权问题，冯青本来话不多，偶尔上两句，画龙点睛，引来两个女人联称赞。

    最后，连调酒的哥都加入进来。

    哥一头长发，提起平权，比她们三个还要慷慨激昂：“我们要平权要的是什么？要的是人家提到你这个群体，不是全职妈妈，你真伟大；不是，同性恋，那你一定很难，也不是这种事情女人做废力，这种男人一点都不像男人；更不是某些人，表面打着平权，实则依靠这个赚钱。我们平权，是当你起你的身份，性向，职业或是任何时，人家只会从你的职业或是个人的兴趣来提问，把你当个平常人。”

    “人人平等！”程淼淼喝醉了，大呼一声。

    “敬他妈的人人平等！”莫云举着酒杯跟着叫一声。

    程淼淼跟哥也就跟着碰杯。

    一场叙莫名演变成了这么一场酒局。

    从酒吧出来时，冯青有点飘乎乎的。程淼淼已经吐了好几次。

    调酒的哥送她们到门口，还伏在门框上依依不舍挥别，让她们下次再来畅聊。

    冯青跟他挥道别，一边将程淼淼塞上车，自己正要上车，那个叫莫云的女人跑了过来。

    她塞给冯青一张名片，让她有事可以找她，没事约她喝酒也行。

    冯青不是个随便结交朋友的人，但这人给她感觉不错，她点头答应。

    等人走后她看了眼名片，莫云，‘她时尚’ceo。

    貌似在哪里听过，但冯青晕头转向的一时没想起来。程淼淼在车上闹起来，她只能随将名片塞进口袋，然后钻进车里。

    把程淼淼送回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

    冯青刚回到社区，收到宋成义的短信：晚安。明天又要降温，早上出门多穿点。

    看来是现在才下班。

    冯青回过去：你也是。

    几乎刚发过去电话就打了过来。

    冯青接过来，那边立时响起宋成义的声音：“冯青。”

    清醒时的宋成义声音永远是沉静的，只是大概最近过于疲惫，带着些微的沙哑。

    不知为何，当听到对方声音的瞬间，冯青的那些猜忌忽然淡化了好多。她感受到他的存在，就是一种安全感。

    她握了握，轻轻嗯了一声。

    宋成义：“这么晚还没睡？”

    隔着听筒的声音，透着别样的温柔。

    冯青一边往社区走，一边回：“你不是也没睡？”

    宋成义：“我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多条腿吗？”冯青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突然就想跟宋成义斗嘴。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宋成义的声音姗姗来迟：“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冯青：“”

    这是宋成义第一次跟冯青起带颜色的话语，语气竟然依旧是一本正经的。

    冯青：“低级。”

    “是吗。”一声浅笑。

    冯青跟着一声笑。她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跟他聊天像是服用灵丹妙药，她感觉自己好像都没那么累了。

    “你在走楼梯，刚回家？”宋成义的耳朵好尖。

    冯青嗯了一声，：“跟淼姐喝酒去了。”

    又是一阵安静，然后宋成义：“那正好，我去找你。”

    话音刚落，冯青打开了家门，一眼看到家里的沙发上两个打盹的人，冯乐跟权越。

    不知道这两家伙一声不吭跑她这里来做什么。

    冯青心翼翼退出房间，关上门。

    她靠在走廊上，：“冯乐在我这。”

    “那你怎么休息，我去开个酒店。”

    冯青用脚轻轻踢着墙边一块落下来的墙腻子，道：“我那啥来了。”

    宋成义有些无奈道：“冯青，我现在找你不是为了那种事情。”

    冯青哦了一声，问：“那是什么？”

    一阵沉默。

    虽然宋成义没话，但冯青觉得，他好像因为她这句问话生气了。不过她不想解释。她今天不想顺着他。

    好久，还是宋成义先开口。他转开了话题，问她：“你过年准备做什么去？”

    这些日子太忙，冯青都没反应过来，原来距离过年已经不到一周的时间。

    她：“有空的话就回老家。”

    宋成义嗯了一声，：“我跟你一起回家过年。”

    这人怎么脸皮越发厚了，都不征询她的意见。

    “你要做什么？”冯青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宋成义。

    他似乎是下车了，那边传来一阵车门关闭的声音。片刻，他又，“我跟文姨过了，给你们放一个月的假，最近你们太累。”

    脚边的腻子咔嚓碎裂，冯青的鼻子忽地酸了下。

    这两个月来，虽然每件事情都不是她爱做的，但她除了有些生气，从来没觉得委屈。

    活到这么大，她经历那多事情，早已经忘记委屈是什么感觉了。

    但这一刻她似乎闻到了腻子的味道。

    呛得她眼睛有些模糊了。

    等了一会，宋成义的声音又从电话里响起，语气沉着：“我在楼下，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