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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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北秋阴一半开,晚云含雨却低徊。青山缭绕疑无路,忽见千帆隐映来。——江上王安石。

    通州口岸依旧忙碌,举凡上京述职,商贩、读书人,上京通道多源于此,有上京而来,也有出京的人,只此时,前面几座婚船在岸边不停的在搬嫁妆,因此后面的车马行人全都被堵着了。

    本来等也就等着,但不知道是谁开始抱怨着,一个接一个的都抱怨起来。

    顿时,那婚船上一位管家模样的出来道歉,还十分会做人的在旁边茶寮给被堵塞的行人都送了一盏紫苏饮。

    一辆宽阔轮盖马车上,一对青年夫妻也接过这茶饮,都相视一笑。

    这对夫妻正是云骊和裴度。

    端午过后几日,裴度的诏命下来,他和裴夫人了想携家眷赴任,裴夫人问过云骊后,知晓云骊愿意去,于是就同意了。

    把家里的嫁妆打理托给雪柳夫妻和素文魏田一家,收拾好行李箱笼,夫妻二人就出发了。

    云骊吃了一口热饮,不禁道:“这还是我长大以来,头一回出远门,没想到还要热饮子喝。只是不能喝多了,要不然这里可没有五谷轮回之所。”

    大抵和裴度熟悉很多了,云骊觉得自己话没有一开始那么保持完美那么拘谨了。

    五谷轮回之所?裴度朗声笑道:“知道了。”

    旅途寂寞,有个伴儿就是好。

    好一会儿,车马能够动弹了,大抵是马车外挂着官衔牌,不停有人想过来搭话。云骊非常新奇,她以前往来勋贵之家,不知道原来官员出行,甚至举人出行都能打官牌,像裴度就挂着丁寅举人、乙未会元、状元及第、钦点通判。

    他们雇的一条商船,是裴夫人帮忙打点的,还怕她们夫妻不通庶务,特地把心腹尤大夫妻派了来,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云骊也就带了贴身服侍的四个丫头,并素文夫妻六个人伺候。

    “到了,我们上船去吧。”裴度扶着云骊下马。

    船一共有两层,尖尖的头,听这种船跑的很快,正常两个月要到的,这样的船要一个月不到就能到升州。

    茜红和粉青脚麻利的把起居之处收拾好后,云骊则在旁拿出一套茶具,亲自点了一杯茶,茶香袅袅,裴度亦是赏心悦目。

    “尝尝我点的茶如何?”她递给裴度。

    裴度呷了一口,“甚好,茶醇香,还有茶点也好吃。”

    云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往内室走进去,她则对丫鬟们道:“你们也先去收拾你们的行李,再让厨下早些造饭,大家一早就往通州来,也累倦了,也都歇息好,不必伺候。”

    人走了,裴度才进来。

    无人处,云骊才张开胳膊:“抱抱。”

    这成婚半个月,裴度才知晓一个人能娇成什么样了,真的是平日在外要多正经就多正经,在房里只有她们俩在的时候,他都招架不住。

    见他搂住自己,云骊顺势坐在他腿上,起初他还很不适应,现在越发得心应了。

    “怎么了?”裴度问道。

    云骊叹了口气:“我姨娘是在杭州投水自尽的,升州离杭州很近,我想到时候去杭州寺庙再替我姨娘点一盏长明灯,立一个衣冠冢,四时八节派人去洒扫,这样总会让我姨娘泉下也有供奉,不至于饿肚子。”

    她爹虽然曾经宠幸过刘姨娘,但总不会回来为一个姨娘做什么,能做水陆道场还是她写信恳求的,因此姨娘的事情只能靠她自己了。

    裴度点头:“岳母的事情等我们在升州安顿好了,我就带你亲自去杭州立一个衣冠冢。”

    他想妻子真的非常有孝心,不仅对养她在膝下的章家大房孝顺至极,在自家对自己的母亲,也是态度恭敬,就是对生母也是孝心可嘉。

    “你最好了。”云骊窝在他怀里,静静的听他的心跳。

    船上的生活很单调,云骊却很惬意,因为她终于不必成日忙庶务,可以安静的看书了,裴度则和带着的师爷们在一楼谈天地,筹谋上任之事。

    茜红进来道:“大奶奶,您还记得咱们在通州口岸看到的那艘喜船吗?”

    云骊笑道:“当然记得,那船吃水极深,又高大,恐怕新娘子的嫁妆很多呢。”

    “谁不是呢,正好奴婢方才在外边见到那艘喜船行驶到咱们家的船旁边了,嗬,您是没瞧见,好家伙,那船上的护卫足足有五六十个之多呢。”

    这茜红是王忠家的孙女,以前就时常被云骊派去打探信息,以至于这丫头每到一处,必定先打探四周情况。

    云骊听了茜红的话,甚是好奇:“只是嫁人而已,为何要那么些护卫?难道是为了怕婚船被劫。”

    这也不是没可能,就云骊她们船上也请了十数个护卫保护呢。

    茜红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到了晚上,夜已深沉,房中云骊和裴度二人**初歇,她们新婚夫妻,感情不一般,虽然云骊自觉要节制一些,裴度也不会日日翻红浪,但到底很容易一下就被撩拨上了。

    此时,不远处传来箫声,这声音如诉如泣,云骊听了忍不住都潸然泪下。

    “这必定是吹给哪个他喜欢的姑娘的?”

    裴度笑道:“你怎地知晓就是男子呢?”

    “闺阁女子吹箫不大雅观,一般先生都会让你学琴,那样弹起来更好看。而且,我就是听的出来,这是男子吹的,多半和女子无缘,才会有此情思。”

    就在此时又有琴声传来,那琴声似乎在和着箫声。

    迷迷糊糊中,琴声戛然而止。

    “那琴声像是咱们旁边喜船上传来的。”云骊从被窝里揪出脑袋。

    裴度用直接按住她的脸,无情的了俩字:“睡觉。”

    “哼。”云骊生气他不和自己话。

    一大早起来,身边早已无人,现在不必请安,云骊当然不必那么早起来,整个人也非常松弛,梳洗完,她又在二楼栏杆边凭栏眺望。

    河道宽阔浩渺,一望无垠。

    不知道是不是从京中出来了,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为何世人喜欢什么男子心胸宽广,女子心眼就。白了,还不是男人出门的会多一些,女子终日只能困囿于后宅,她现在能够单独这般没有长辈跟着,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对面的喜船的窗棂被打开了,因云骊和她们二楼对着,她那边窗户一打开,云骊发现她的窗户居然被钉了一条条木条,一只都伸不出来。

    窗户旁隐约站着一位着红衣的新娘子,脸上神色郁郁寡欢。

    联想起昨天晚上的琴声,她似乎猜到了一些什么。

    船靠岸补给,玉通过来传话:“大奶奶,大爷让的过来传话船靠岸了,问您有没有什么要买的?可以带下人出去买些。”

    咦?她可以出门吗?

    云骊赶紧戴上帷帽带着几个丫头,匆匆下楼去,裴度正等在此处。

    “这里虽然只是个镇,但是来往船只都在此处停泊交换物质,因此南来北往什么东西都有。”裴度介绍道。

    他当年上京赶考,是经过此地的。

    只要能出门,她就十分高兴,哪里还管那么多。

    “走吧走吧。”云骊推着他。

    裴度失笑,但看着她愉悦的跟雀儿似的,也不忍苛责什么了。

    自从出京了,妻子就变得活泼许多了,和之前在宅子里判若两人,那时的她笑不露齿,一言一行合乎规范,私下倒是和自己撒娇,但是大面上,又是那般。

    还好这一出来,她就松快许多了。

    下了船后,四周的叫卖声仿佛像置身于清明上河图一样,画卷里的人都活了过来,什么内宅纷争全都没了。

    有卖炊饼脆梨的,有卖花儿朵儿的,还有卖羊签子肉、胡饼以及有货郎,他的货担上是应有尽有,更别提往远处走,有各种茶寮、书店、丝绸店、胭脂水粉。

    更有女子大大方方的在街边卖馄饨,馄饨铺子前面正有两个男孩儿在唱莲花落,旁边围着的还有杂耍的。

    云骊悄悄拉了一下裴度的袖子,指了指前面:“那是耍大刀的,对不对?”

    裴度点头:“自然,那就是耍刀的,江湖人靠这个吃饭。”

    但是,他正色道:“咱们就不过去了,这些地方龙蛇混杂,你万一被拍花子的拍走了,如何是好?”

    拍花子的?云骊瞬时乖巧道:“好,绝对不跟着去。”

    她是很懂事的,一听不成,就听话了。

    裴度见她如此,又十分心疼道:“你看这上头有茶楼,咱们上去找一间临窗的,你可以在那儿看。”

    “好。”云骊拍称好。

    她不怀疑裴度骗她,因为她也并非懵懂无知,她们姻亲就买过一个女孩子做妾,听那个女孩子就是从好人家拐走的,连自己家是哪儿都不知道了。还有秦楼楚馆的女儿,有一部分是走投无路,还有不少是四处拐卖卖进去的。

    甚至上京灯会,有位官家千金就因为和家人走散了,被人拐了去,后来找到时,听已经失了清白。

    因此,章家灯会从来不许她们出去,唯一出去玩儿的还是那次去庄子上骑马,要不就是时候过寒食节能出去。

    她们进的是这间茶楼的雅间,云骊靠着窗户坐下,往下看杂耍,都舍不得扭头吃一口茶。

    “没想到你这般喜欢这市井生活?”裴度很惊讶。

    他觉得以云骊的才情,优雅,她喜欢的一定是精巧的园林,绝非是这样过分热闹的街道。

    云骊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那是因为这些热闹是我不曾接触过的,若我身处其中,也未必就真的喜欢。不过”她想起那个窗户都被钉住的新娘子,有些同情道:“不管如何,自由才最重要。”

    “他们为钱财奔波,看似自由,其实也并不自由。”裴度一语中的。

    看似行走江湖,潇洒自如,可为了生计奔波,无一日能想到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又算什么自由。

    云骊觉得和裴度话很痛快,他常常一针见血,对事物看的很透,不加遮掩。

    她笑道:“的也是,只能祝我夫君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了。”

    裴度举杯,对这话倒是很受用。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学而优则仕,这是所有士子的心愿。

    二人还欲话,只听外边有人过来站在外头道:“内里可是子珩年兄?”

    裴度对云骊道:“我去去就来。”

    云骊点头。

    四周丫头们都守在身边,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杂耍的人已经开始要打赏了,云骊让下人出去也打赏一番,她就把随身带的出在此看。

    而裴度则出去发现是他上科的同年马如龙,如今准备去襄州谷城做县令,当初自己中了二甲第三十六名,他中的是三甲,已经外放做了三年县令,现下去谷城又是做县令。

    他叫了酒菜歌舞,这茶楼老板也是人精,知晓楼上是两名官员,还送了一对胡姬过来跳舞助兴。

    裴度见马如龙痴迷的看着那胡姬摆动腰肢,不由笑道:“如今你也变坏了,我记得当初咱们一道上京,你女子都是老虎,会吃男人的,如今倒好堪称情场中人啊。”

    马如龙听了这话,呷了一口酒,啧了一下:“子珩啊,你再次科举又大魁天下,这一授官就是通判一职,不知道我们的苦啊。山高苦寒之地,若不为自己找些乐子,这日子怎么过?我家贫,不似你们官宦子弟,去秦楼楚馆消遣是家常便饭,我们当初不去,也是畏缩,我们这些寒门子弟也怕丢丑。我还是好的,不过只有两三房妾侍,也是为了香火,老孙你知道吧,他更是更厉害了。”

    裴度听到秦楼楚馆,虽然云骊不在身边,他立即澄清道:“马兄,你可别把我和别人弄混了,我当年也只是去过樊楼诗会,至于秦楼楚馆可没去过。”

    “至于你,还是要专心仕途才行,酒色伤身。”裴度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他知道马如龙的意思,也有投靠自己的意思,故意失意自比,也只有失意的人才时常在女色上打转,真正忙碌的官员,饭都来不及吃,哪里还有如此闲情逸致。

    权利可比什么女色重要多了。

    但是他也不是什么人都延揽,虽然彼时非常重乡谊和年谊,但他看人不在乎你身上的瑕疵,只在意你是不是得用。

    而马如龙虽然三十六岁中了进士,也算年少有为,但政绩平平,不够能干,这样的庸才不好用。

    都是聪明人,酒过三巡,裴度遂道:“内子还在等我,我就先行一步,日后书信联系。”

    马如龙也拱道:“不曾想嫂夫人也在此处,还未曾拜见。”

    明明马如龙比裴度年纪快了一轮,但官场就是如此,裴度笑笑:“我们还要行舟去升州,日后有空再见。”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自己的妻子的。

    又裴度推门进来时,见云骊乖乖坐着,心里不知道为何很疼,很难有人几天就让自己魂牵梦萦。

    云骊从荷包里拿出一颗糖递给他:“莲子糖。”

    裴度接过来放嘴里,又上前道:“真甜,走,陪你去街上走走。”

    “好勒。”云骊赶紧凑过来,只是闻到他身上的酒味道,连忙掩鼻:“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大的酒味?”

    “无事,风一吹味道就散了,今天和熟人吃酒吃的多些。”他其实以前也是豪饮,酒量十分之好,但新婚来,就没吃太多酒。

    云骊见他不愿意提起那位同年,想必也是无关紧要的人,也不再提。

    她在逢仙镇上买了些糕点和本地土产,旁的绸缎那些她嫁妆里实在是太多了,自己都穿不完,怎么可能会买。

    “累不累?”裴度回来后,捏了捏她的脸。

    云骊摇头,十分精神:“不累,不累。”

    虽不累,但是一到晚上,这姑娘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一双玉臂还怕热,睡到半夜伸出来纳凉,他无奈替她放在被子里。

    但是箫声一吹,她就立马醒了,还道:“你听,等会儿有琴声和他?”

    裴度十分无奈:“睡觉吧。”

    她怎么对人家这种事情,这么感兴趣。

    云骊嘟囔道:“你还是通判呢,日后管一州刑罚,你你也真是的,也不分析分析。”

    “这是人家鸳鸯诉情,算什么案子?”

    正当云骊准备话时,裴度连忙道:“不好,有水鬼。”

    水鬼指的是水中劫匪,只是这些人怎么敢胆子大到劫官船,云骊听了,连忙摸索着穿衣裳,裴度则道:“我先出去看看,把丫头们喊进来陪你,不要下去,千万不要下去。”

    “好,你要心。”云骊还是第二回遇到这样的事情。

    裴度出门后,百合和茜红粉青一起进来了,云骊则道:“咱们把门闩上,你们把剪刀,钗子都拿着,若是有人进来,我就朝他脸上洒香粉,你们上前刺伤他。”

    百合立马点头:“姑娘放心。”

    “好,别话了,记着我方才的。”云骊其实并不害怕,她本来就是那种真正遇到事情之后,十分镇定的人,甚至觉得有点刺激。

    好一会儿,只听外面是落水的声音,还有气急败坏的骂声以及女人的哭泣,好像是从喜船上穿来的。

    火把从对面仿佛把整片

    “云骊,还好吗?”

    就在云骊脚都快酸的时候,听到裴度的声音了,她赶紧扶着床站来,让丫头去开门。

    裴度一进门,云骊就冲到他怀里:“郎君我怕”

    “我刚才还想如果是坏人要进来,我就把香粉洒到他脸上,再刺他一刀”

    裴度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愧是我的云骊,很有谋略。”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要安抚她,哪里想到她胆子还挺大,在略敢轻松的同时,裴度又觉得她很可爱,非一般女子能够比拟。

    这一夜虽然受到了些惊吓,但是次日,云骊才知晓是对面的喜船被劫了,那位管家还亲自上裴家的船明情况。

    云骊也知晓了缘由,原来这船上出嫁的是晋商兴禄高当铺的大姐,兴禄高在全国都有分号,这位大姐嫁的也不是别人,是升州最大的镖局万通镖局的少东家。

    这二位都是豪富之家,甚至兴禄高的当家人还是晋商会的会长,曾经捐过二十万两白银给建元帝,得了个义商的名号。他们这种商人和姚家那种不同,是真正的大商人,万通镖局就更不必提了,江南最大的镖局。

    这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这些商人甚至能影响政局,他们背后都会扶持士子,以便达到他们在朝廷为自己人话。

    “那水匪见喜船上嫁妆多,故而想劫嫁妆,但来接亲的都是行家,早已打落水底。”裴度安慰云骊。

    云骊却摇头:“我看怕不是劫财,是来劫人的。”

    升州还未到,却在路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裴度不敢再让船停下,遂一路不再靠岸,继续前行。裴度发现云骊,时常出去就在二楼往对面喜船看,他忍不住问起:“你在看什么呢?”

    云骊摇头:“我怕她寻短见。”

    女子最能体会女子的心情,尤其是对面船上那屋子里白天安静的跟鬼屋似的,晚上却琴声袅袅,愈发悲痛,那箫声却再也没有听见过。

    故而,她有些担心。

    裴度却摇头道:“不会的,这是兴禄高和万通镖局要一起合作把南北两边的钱都吃下,为了家族,什么个人感情怕都放下了。”

    “那个吹箫的男人想必死了吧?”云骊问道。

    裴度奇异的看了云骊一眼:“起来那个人你也认得。”

    “啊?”云骊不信。

    裴度道:“是姚饶安。”

    云骊惊的站了起来:“怎么是他,他不是已经娶了我族妹吗?怎么如此。他想一马双跨,也得看看我们承恩公府是什么人家。”

    没想到她柳眉一竖,粉面含春,还颇有些威严。

    裴度心道自己还好没什么情况

    他也了实情道:“我是让师爷去打听了一番,听是万通镖局的少东家去年中了一箭,奄奄一息,今年是想娶个人进门冲喜。以百万贯做聘礼,兴禄高怎么会不同意?从北边要打进南边的圈子,没人带着无法进去的。姚饶安兴许不是想带她私奔,而是想救她出去,怕她嫁个死人。”

    商人重利,舍个女儿就能打入南边,还能得那么大一笔聘礼何乐而不为。

    “他们都好了,倒是可怜这个姑娘了。”云骊有些落寞。

    其实起来她也差不多,当年听闻伯父还在想把她献给七王中的某位胜出者,以换取平安。

    而姚饶安那么决然的和云柳成婚,甚至云柳还未及笄,也许并非是什么想通了,而是兴禄高的大姐许婚了,他们的私情也被发现了,如果不成婚,他怕是要被针对,故而很快和云柳成婚,云柳不管如何,到底是真定章家的姑娘。

    而真定章家可是皇后母族,前永宁伯府族人。

    **

    清晨,承恩公角门打开,见姚饶安在外边,厮笑道:“夫人正您和同窗出去游玩,平日三五日就回来了,这次怎么过了半个多月才回来。”

    姚饶安笑道:“外边的景色太好,我们就多待了几日。先不必惊动夫人,我去见少奶奶就是。”

    厮暧昧的笑了笑,到底是新婚夫妻感情就是不同。

    熟料姚饶安一进去,云柳就打发走下人:“如何?乔姐姐救出来了没有?还有表哥你受伤了没有?”

    姚饶安落寞道:“没有,倒是是我不中用。既娶了你,又对不住她。”

    得知这桩婚事后,乔贞娘曾经过和他私奔的,可奔着为妾聘者才为妻,他还要让姚家门第重上一层楼,如何能够和人私奔。

    乔家知晓乔贞娘的事情后,就管她管的很严,甚至连他也差点被人误伤,因此赶紧和云柳成亲,表明自己的态度,果真后来再也没有“意外”发生。

    不管如何贞娘嫁的还是门当户对的万通镖局的少东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极其好的亲事了。

    可后来贞娘艰难送出一封信来,他才知晓贞娘嫁的人竟然是个将死之人,云柳得知他和贞娘的事情,这傻丫头不仅不吃醋,反而十分同情。

    这次出去营救贞娘,也全都是她打的掩护。

    云柳笑着解开他的衣裳,替他敷药,一边敷药一边道:“我好歹嫁给你了,又是表兄,待我又好,我想学医术你就支持我,还替我满城找木偶人扎针,甚至你自个儿给我试针。可乔姐姐呢,她却要做寡妇了,你也是为了救她于水火,这是应该的。”

    “云柳”姚饶安很感激她如此通情达理,心地善良。

    “别谢我,表哥还是好好读书,日后若乔姐姐有不测,也能照拂一二。”

    姚饶安点头:“若我和裴状元一样就好了,不,和他第一次中进士时那个科名我都满足了。这样也能保护好你们。”

    当船停泊靠岸时,云骊随裴度下船,他们看着金陵城里的繁华,有些兴奋,到底是到了目的地了。

    不曾想这遇到的第一件案子,就是路上遇到的喜船案。

    万通镖局少东家因为得知自己要成婚,从床上撑起来想拜堂,不曾想身体太虚弱,直接倒地而亡,但兴禄高的乔大姐捧着牌位也要嫁过去,可这位乔姐捧着牌位嫁过去当晚守灵,直接一把大火烧了灵堂。

    把她自己烧死了不,少东家的尸骨也被烧没了。

    万通镖局认为乔家太过分,想让兴禄高乔家退聘礼,乔家道女儿已如约嫁出,断不可退。

    故而,两边直接投状纸到升州衙门,知州得知裴度新官上任,以通判负责本州长官下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因此这个案子交给了裴度。

    云骊也为他着急:“两边可都不好惹啊”

    万通镖局是南直隶最大的镖行,本地地头蛇中的地头蛇,本朝次辅人家还是这位少东家的堂伯。兴禄高更不必提,山西银号的大商人,朝廷封的“义商”,人家在朝廷上也有人帮忙话的。

    裴度皱眉,的确棘。

    可看着云骊也皱眉,他伸抚平她拧起来的眉心:“放心吧,我肯定会有法子的,你先歇息去,我先看看卷宗。”

    云骊却坚持道:“夫妻同心才其利断金,我们一起遇到的事儿,我们也一起想法子。兴许,我也能帮到你呢?”

    裴度有些感动:“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