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今天的各项数据跟师兄之前留下的数据进行了对比,顾先生目前虽然还在正常范围,但各项数值都有了不太好的变化，”

    医生顿了顿才，“换句话，顾先生目前的抑郁情绪和焦虑情绪都在持续上涨,如果不控制住,他的抑郁症和焦虑症都可能复发。”

    “我明白了，”沈北汀叹了口气,“塞尔维亚之前就跟我们过了，回到起点,一开始确实可能遇到这种情况。”

    “反正,我跟塞尔维亚给的建议的不同的，我不建议你们远离病根,我的建议是直面曾经的创伤，逃避向来是最坏的打算。”这位女医生是一位非常优秀但又不走寻常路的医生，和她柔和的外表不同，她的治疗段向来激进。

    沈北汀点了点头,他的想法和这位医生差不多,他有些惆怅地：“我会答应回来，想到的也是这个,但具体如何选择还是看南华自己，我回去之后会跟他聊聊的。”

    顾南华经过这两年的治疗，曾经的抑郁症和焦虑症已经缓解了许多，但终究不是痊愈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你的问题了，沈大经纪人。”

    沈北汀这不是第一次治疗，顾南华去综艺之后,他已经来过一次了。

    “你的问题虽然比顾先生的复杂，但其实对正常生活的影响不大，之前你本身也没有治疗的打算，”医生身体往前倾了倾，看着沈北汀，笑问，“但你这次来，似乎态度有所软化？”

    “你知道我原来的想法，”沈北汀迟疑了一下，才，“我昨晚发现他态度有所转变，我觉得，似乎我们之间有可能。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想跟我在一起了，我应该高兴地跟他拥抱甚至接吻，我应该给出正面的反馈，可我现在担心，真的有这一天的话，我会后退。”

    “明白，”医生拿起笔在纸张上沙沙地写着什么，“在亲密关系建立之前，你其实是能跟他正常相处的，那两年的磨合和相处大概让你对他个人脱敏了，但你害怕感情上重蹈覆辙，在对方提出建立亲密关系之后做出违背内心的决定，或者因为生理原因出现一些排斥反应对吧？”

    沈北汀点了点头，就见医生沉思片刻，做出了一个十分不专业的提议。

    “其实你生理上已经对他脱敏，你现在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不安，只要解决这一点，单就你们这点子事来是足够了的，”医生笑了笑，“本来这种东西应该让对方主动的，但你们情况特殊，我只能给你出一些馊主意了。”

    她提议让沈北汀多加试探，记录顾南华的态度答案以及他自己的反应。沈北汀这个自学了一部分心理学的人，居然也答应了。

    若是让塞尔维亚知道他们这样的打算，一定会跳脚骂出来的：“你也不怕顾知道后病情加重，也不怕顾没有那种想法让沈对顾也重新开始排斥起来，你就是个庸医！”

    但沈北汀很满意：“我们的情况确实比较特殊，好像也只能不走寻常路了。”

    比如塞尔维亚所的一步一步来，先让顾南华的情况好起来，然后再将他的情况告诉顾南华，他更喜欢现在的处理方案。

    因为他知道，顾南华对他不是毫无感情，他只是不敢迈出这一步。

    就这样，拿到建议的沈北汀可算出了门。

    顾南华坐在椅子上，头往后仰，后脑勺贴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出神，等听到开关门的声音，才抬起脑袋。

    跟医生道别后，他们走向了和许昶教授约好的饭店。

    路上，顾南华盯着沈北汀看了许久。

    “干什么？”沈北汀挑了挑眉，“我发现你今天真的很粘人。”

    顾南华虎躯一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评价为粘人，但更在意的事情让他没心思反驳这点。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这次好像聊了挺久，都聊什么了？”

    他的情况沈北汀都知道，但他今天等在外面才发觉，他似乎从不知道沈北汀聊下来的结果，都聊了什么？每次问沈北汀的回答都是：正常心理咨询，一切正常。

    “你很在意这个？”沈北汀斜睨他一眼，“咱们什么关系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顾南华闻言有些不开心，他垂下眼睛把玩着自己腕上的黑色链，也不话。

    若是以往，沈北汀便会凑到他面前问他是不是生气了？会一直在顾南华身边转悠直到顾南华恢复正常。

    还会把顾南华在意的事无巨细全讲一遍，就为了让他能安心下来。

    但想到刚刚跟医生的话，沈北汀又叹了口气，第一次无视了顾南华的情绪。

    他想知道，这种情况下，顾南华会如何向他的恩师介绍自己？顾南华心里，自己到底是什么定位？经纪人？朋友？还是同伴亲人？

    他们到目的地的时候时间刚好，但许昶教授已经提前到了饭店，儒雅的男人挺直了腰背坐在包厢里，见两人推门进来，立刻站起身来迎接。

    “南华，”许昶教授见到顾南华的瞬间便笑了起来，“我终于再见到你了。”

    “老师，”顾南华快步上前，跟恩师拥抱，然后将带来的伴礼递给恩师，“好久不见，我也很想您。”

    然后，顾南华站在恩师身边，看向沈北汀：“北汀，这是我的老师许昶教授，曾经帮了我许多。老师，这是我的挚友沈北汀，在国外两年，如果没有他，怕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沈北汀在面对许昶的时候，收敛了身上的懒散劲，站得笔直，面上也带着得体的微笑。

    如果非要描述，那就是耗子见了猫，学渣见到了老师。顾南华甚至还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几眼，眼中满是好奇。

    “感谢沈先生这些年对南华的照顾，这两年能有你陪着他，我也安心许多了，”许昶很是温和，“大家坐下点餐吧，别老是站着了。”

    点完餐之后，许昶便看向顾南华再次叹了口气：“这些年来，老师也不是没遇到更优秀的孩子，他们年轻有冲劲，敢于拼搏，他们也不是全都选择了这条路，也不是都进入了我的门下，但他们谁也没有你让我遗憾。”

    顾南华和沈北汀谁也没想到，许昶一上来就给了两人一个难题：“南华，你还想继续读法学吗？如果你想继续，老师还是会等你的。”

    “老师，”顾南华愣了一下，露出一个让沈北汀心慌不已的表情，“实话我不知道，我已经2了”

    这是他的梦想，但人不能只活在梦想里。

    “老师明白的，这些年也想了许多，”许昶笑了笑，神情如常，“老师虽然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但已经答应了学校的返聘，只是以后没什么精力，或许不会带更多人了。南华，只要老师还能收学生，只要你走到老师面前，那这个位置一定是你的。”

    “老师，”顾南华失笑，“这样对其余人不公平。”

    “但老师相信你，不会让老师动用特权的。”这位儒雅的教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师生二人相视一笑，默契打住了这个话题。

    沈北汀全程都未主动开口，给这师生二人留足了空间叙旧。从许昶这些年带的学生，到顾南华在外面这两年过得如何，天南海北的，这师生二人都能聊到一块去。

    也是听完这些聊天，沈北汀才知道，顾南华虽然从来不，但他居然一直在关注法律上的变化，连出国最难的时候，都没忘研究当地法条。

    在吃完饭也聊够了之后，准备分别之前，许昶教授压低了声音对两人：“南华，老师大概知道你离开之前所受的委屈，老师只能跟你，那些大公司的财务都不太干净，如果你需要老师这边可以帮上一些忙。”

    他虽然没有明，但顾南华和沈北汀明显是懂了的。

    见他们这副惊讶的表情，许昶乐呵呵地：“谁我们非要比背景比资源比人脉？干我们这行的，比的是谁更干净不是吗？”

    许昶教授走了，顾南华和沈北汀还待在包厢，面面相觑。

    “你的恩师，”沈北汀语气有些复杂，“对你可真够好的。”

    顾南华心情也有些复杂，他没想到恩师对自己的关心如此深厚，居然到了这个份上，他已经不知道怎样才能偿还恩师这份感情了。

    “那几年恩师的存在弥补了我对父爱的向往，”顾南华看着恩师离开的方向，“老师和师母没有孩子，他们赚的钱，基本都用来帮助学校里家庭困难的学生和义务教育阶段之后有能力但没钱上高中的孩子了。一开始恩师也想帮助我，但那时候我还挺能赚的，学校还有比我更难的学生，我就拒绝了。”

    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顾南华进了恩师的眼。

    “对了，”顾南华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好笑地看向沈北汀，“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这么正经，都不像你了。”

    “所以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沈北汀扯了扯嘴角，翻了个白眼，“我这不是给你们空间叙旧吗？”

    “是吗？我的挚友？”顾南华凑近沈北汀，眼中满是笑意。

    “起来，”沈北汀有些别扭，“为什么是挚友？”

    顾南华挑眉，眼神示意他不然呢？

    家人在他这里算不上什么有感情的词汇，同事和经纪人的称谓过于冷淡，朋友也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的亲密，挚友——是顾南华很喜欢的一个词，只是此前一直没会用上。

    “好吧，算你过关。”沈北汀嘟囔两句，脸上又挂起了顾南华熟悉的笑意。

    接下来需要见的，是那些听他们回来后主动联系上他们的，曾经有过合作的导演编剧，或者娱乐圈的一些友人。

    他们不一定是立刻就能给出合适顾南华的资源，但能主动联系的，都是有修复关系的想法的，多见见聊聊也不亏。

    沈北汀选择性地带着顾南华见了几个人，一整天都奔波在外。

    晚上十一点，两人才疲惫地回家收拾自己，谁也没主动，但他们两人默契地躺在了一张床上。

    “今天感觉如何？”沈北汀靠在床头，含笑看向顾南华，“这里面有些人曾经跟你关系也挺好的吧？”

    “其实还不错，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抗拒，”顾南华失笑，“或许也是因为跟当年那些破事没什么关系吧。”

    “慢慢来，这样就挺好的，”沈北汀对此十分满意，“我们总能慢慢好起来的。”

    顾南华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又听到沈北汀问：“许教授中午的提议你怎么看？”

    所以顾南华到底会不会放弃现在的事业转而去继续学业呢？顾南华这么聪明，是能很快将那些知识重新掌握的吧？

    那也是他的理想，他的得不到，能有会拥有，顾南华也没法拒绝吧？

    沈北汀也没想到，他有一天居然会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醋，这感觉有点不像他了。

    “不怕你笑话，其实我没想好，”顾南华，“我就是既要还要的人，我既想把国内的事业走到顶峰，又想回到我曾经的梦想事业中。”

    他看着沈北汀，“但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去的，我们是挚友，是同伴，我们就该在一起。”

    沈北汀悬了一下午的心终于落地了，他笑着：“那我们定一个目标好不好？等你拿到三个影帝，我们就淡圈，回去学习考试，做自己想做的。”

    “你跟我一起吗？”顾南华问。

    “我跟你一起，”沈北汀睁着漂亮的桃花眼，眼中满是水雾，“我也是有梦想的人呢。”

    他们谁也没想过顾南华拿不到影帝的情况，他们就是这么自信，自信顾南华的实力。

    “那有梦想的北汀老师，能不能开始聊聊你的事了呢？”顾南华伸揉搓了一把沈北汀的长发，得到一个不满的眼刀子。

    “好好好，现在就，现在就！”沈北汀赶紧将自己的长发拯救回来，“跟你不一样，我从就是个学渣，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好看。”

    到这里，沈北汀看向顾南华，确认道：“我确实长得好看是吧？”

    “是，”顾南华鬼使神差地垂头在沈北汀额头上印下一吻，“你确实长得很好看。”

    “哼，算你有眼光，”被顾南华这一下亲得心里痒痒的，沈北汀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走，“我那对垃圾父母也挺有眼光的，从就知道用我的好看来变现，日子过得滋润极了。”

    如果顾南华的苦难是生活和意外给的，那沈北汀的苦难，便都是他的父母给的。

    “你听完之后可不要生气，”沈北汀提前打了预防针，“我先告诉你结局，那对人渣已经被我送进牢里了，我已经报复回去了。”

    顾南华闻言，心猛地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