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伯特伦的哭声,传遍了整个玛莎矿星。
地缝内的虫族猛地抬头,似乎在联结里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触动,只是那声音听起来伊莱克特拉的脸色微变,看向地缝的深处。
前后两道声音也在那里响起来。
是人类幼童的哇哇大哭。
听起来
它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雨季风暴持续了四十五天后,就如同它的开始,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利安在洞穴外的天色逐渐亮起来时,就已经感觉到了这场变化。他看了眼还没醒来的军人们,从睡袋里爬了出来,几步走到艾尔索山洞外。那光膜伴随着他的走出自然而然消失了,他听着鞋底和土壤的滋滋声,感觉到了久违的安静。
可不得是安静吗?
整个玛莎矿星的地表像是被风暴疯狂袭击了,放眼望去,就没有任何一个东西是高于地面的,全部都狠狠被犁了一遍。
唯一的例外,就是他身后的艾尔索营地。
但是,轰隆隆——
他们仿佛能听到坍塌的哀鸣。
原本睡到睡袋里的军人们一骨碌爬了起来,眼瞅着外面的风暴暂停,身后的洞穴传来恐怖的轰鸣声,身体对危险的预知本能让他们直接逃离出去,而就在这时候,越来越严重的倒塌声已经传了过来,好像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伊凡就被剧烈的地动震荡得摔倒在地上,指猝不及防压在地表,疼得哀嚎了一声。
雨季的雨水具备腐蚀性,现在刚刚停歇,地表的土壤正蕴含着水分,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被弄伤。伊凡跳起来的时候,其他人却没时间给他包扎,因为地面的震动越来越严重,传递出来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炸/开的雷,他们为了活命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里。
米切纳在逃离危险地带的时候还忍不住四下看,该死,为什么没发现朱利安他们?
朱利安其实就在他们的身后。
在那疯狂的振动声里,朱利安站在一只身体庞大的虫族身上,被它顶着爬了出来,骨翼微微晃动两下,呼啸出来的风不比之前风暴时要多少。朱利安站在埃德加多的脑袋上坐视着山洞逐渐坍塌,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后,才抿着嘴道:“埃德加多,确定一点波动都没有了吗?”
埃德加多嘶嘶了一声。
很好,朱利安已经解决了地缝的麻烦。
他坐在埃德加多的脑袋上,“回去吧。”
朱利安下意识这么。
[营地,还是黑刺号?]
埃德加多的声音在朱利安的脑子里回荡。
[黑刺号。]
朱利安无奈,“就这风暴的威力,营地估计是留不下来了。”他现在也不知道营地里的人会撤退到哪里的居民城,只能等过段时间再回来。
最起码,他出现在太空港口的时候,那里的人肯定会和军方联系。
事实上,那何止是联系,在看到朱利安的时候,就算是驻守在这里的军官是清楚朱利安身份的人,还是忍不住主动靠近人类虫母,露出一副倒霉相,“冕下,敢问您之前到底带了多少虫族过来?”
看似轻便一人回来的人类虫母站在空荡荡的太空港口里,认真思考了一下,“怎么了?”他有点心虚,这些都是王族负责的,朱利安并不在乎这个。
军官露出绝望的表情,“玛莎矿星外聚集的虫族数量已经越来越多了,我们已经接到太多的问询。”
朱利安淡淡道:“它们到现在有袭击人类吗?”
“没有。”
“有发生过其他事故吗?”
内部互殴算吗?
“没有
。”
朱利安微笑,“那就是没事。”
他点了点头,掠过军官,慢吞吞地往里走,时不时还会传来他的轻声细语,“不要乱动,你们两个”
“不要在我衣服里面打架,埃德加多,你”
“伯特伦!”
还没走上接驳通道的朱利安总算忍无可忍,一把将两只虫族从自己的衣服里抓出来丢到地上,然后看了也不看就朝着通道走了上去。
其中一只虫族落地就变成一个成年男人,它冷冰冰地扫了眼刚才主动靠近朱利安的军官,然后弯腰拎起一个皮肤雪白的人类婴儿,像是提着什么货物一样提着他进去了。
军官痴呆地对通讯器另一端道:“虫母冕下似乎还带回来一个人类婴儿。”那个光屁/股孩,的确是人类吧?
朱利安回到黑刺号的时候,一大批工具虫正整装待发打算离开黑刺号,朱利安看着它们顶着的保温箱沉默了一会,默默地给它们让开了道路,结果那些傻虫族不知道朱利安的意思,也都傻乎乎地看着他,他的意识仿佛要被那些柔/软的联结给侵吞了,一个个的光点都挤过来嘶嘶着。
埃德加多抱住朱利安,带着人类虫母离开了那里。
“朱利安不离开,它们不敢离开。”
朱利安:“没必要。”
“人类的军人会在将军的面前转身就走吗?”
“不会。”
埃德加多满意地嘶鸣了一声。
黑刺号的工具虫族奔赴地缝,而地缝的其他虫族则是往黑刺号赶,等恢复了通讯的人类还没高兴时,就接到了一连串滴滴滴的警报。
王族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黑刺号,但那个时候的朱利安,已经和布莱克将军上话了,也从他那里得知了地缝的异变。
问及德尔塔的情况后,朱利安沉默了一会,“你们想试探她?”
“朱利安不想?”
“明天下午送来黑刺号。”
“好。”
结束通话后,朱利安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他的身上就已经爬过来三只各不相同的幼虫,它们可怜唧唧地嘶鸣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妈妈,妈妈不见,不见了”
“呜呜呜要妈妈,危险,危险。”
“父虫不保护,安德鲁保护,保护妈妈”
几只幼虫的个子看起来不大,但是身体倒是重,可真是压死朱利安了,他一股脑栽倒在床上,抱着几只冷冰冰的虫子,无可奈何地揉了一把。
“我离开之前,不是让你们要好好呆在黑刺号上吗?”
正在哼哼唧唧的幼虫僵住了。
就连之前已经被训斥过的伯特伦都缩着触须,复眼动来动去,全体叽咕了一声然后翻身倒地,露出自己的肚皮。
不知是在求饶,还是在袒露自己的弱点。
埃德加多:“朱利安可以吃了它们。”
它站在朱利安的身后,“如果它们惹朱利安不高兴。”
西奥多的尾巴心翼翼地卷上朱利安的腕,“妈妈,吃了西奥多,就不饿,不饿了,给妈妈吃,营养”
幼虫丝毫没有自己要死了的感觉,甚至还非常主动。
“不,不吃西奥多,吃安德鲁!”
老二不甘人后,一下子将翅膀拍在了老大的背甲上。
而三则利索地又变成人类宝宝的样子,颤巍巍的胳膊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伯特伦最大,个,吃伯特伦!”
朱利安看着伯特伦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的在身后胡乱抓了一下,将埃德加多扯了过来。他的力气不大,埃德加多顺着他的
力道被扯动着走到了前面。人类虫母无奈地道:“我不会吃掉你们,也不会吃别的虫族,我只吃埃德加多。”
他连埃德加多也不想吃但没办法,比如失控,还是要遏制住那种疯狂的饥饿才行。
“朱利安只吃埃德加多?”
“呜呜,妈妈嫌弃我们太了”
“父虫,坏。”
几只幼虫并没有因为自己逃脱了死亡而高兴,反而因为虫母刚才的话而失落,朱利安真是受够了这些虫族的变态习俗,正当他想话的时候,从后膨胀的触须一下子将他吞了下去,埃德加多愉悦的情绪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这让朱利安几乎不出话来。
毕竟
被黏糊糊的粘液侵蚀的朱利安一点都不高兴,他的指撕开那层薄薄的粘液勉强从里面挣扎出来的时候,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外面蠢动着,但是那声音又很熟悉,转瞬即到,好多、好多只王族出现在了议事厅外,它们的触须晃动着,带着一种难以觉察的嫉妒和愤怒。
朱利安就听到德克斯特阴柔缓慢的声音响了起来,“妈妈,冕下,您的身体怎么能只由着埃德加多来供养呢?只有一只王虫可没有办法满足您。”
“冕下,请允许我成为您的食物。”
“妈妈,埃德加多可不够呀,我愿意”
“妈妈”
“母亲”
朱利安缓缓地将探出去的又收了回来,还在埃德加多刚刚破开的洞上拍了拍,顺势给它糊弄上,直接隔绝了他和其他虫族的对视。
朱利安安详地闭上眼,他还不如不回来得了。
埃德加多赶走了所有的虫族。
所有。
包括三只幼虫。
幼虫本来就不应该这么亲近虫母,它们从出生到现在,因为太多沾染了人类虫母的气息,以至于它们身上的味道也有了微妙的不同。
人类虫母并不太清楚虫族是怎么饲养幼虫,往往以为自己的态度太过刻薄与冷漠,可对这些幼虫而言,朱利安已经是最仁慈的母亲。
妈妈对它们很好。
这种好,会让幼虫得寸进尺。
幼虫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它们只会在得到这份不该有的宠爱后,还要更进一步,更加贪婪,更得到母亲的喜欢。
“朱利安总是对虫族太好。”
“我什么时候对虫族好过?”
朱利安觉得埃德加多这句质问真的非常奇怪,他从来都没有认为自己对虫族好过,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朱利安都不能自己的心思里没存在着利用的想法,而且在这么多事情过去后,朱利安也不认为自己真的接纳了虫族,不然他不会更加主动靠近埃德加多
埃德加多是这么多只王族里,最类人的一个。
这未必是好事。
虫族是虫族,人类是人类。
朱利安已经见识过人类会疯狂到什么地步或许,埃德加多的这种转变未必是好事。
朱利安:“埃德加多,你为什么想学做人。”
不,已经不是想了。
埃德加多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了。所有虫族里再找不到一个像它这样,如同人类的存在,朱利安现在还能想起最开始代号a那种蠢萌的行为,可是如今再看着埃德加多俊美的模样,却很难再找到从前的痕迹。
这短短的时间真的能将虫族塑造成人类吗?
仔细想想埃德加多有时候展露出来的嗜血,朱利安又觉得不太可能。
“啊啊啊啊——”
米切纳在跑,他在不顾一切地奔跑,好像他的背后有什么可
怕的怪物,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连喉咙里都是血丝,感觉一口气喘不上来就会直接倒下去。
可是米切纳还在跑。
他不敢停下来,甚至不敢回头也不敢去想,那几个和他分散的同伴会有什么情况,他只是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什么人?”
人类。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整个人突然泄了力气,好像是一块大石头,突然碎成了一块块石头跌落在地上滚动,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再也睁不开眼睛。
“喂喂,喂喂”
不知道了什么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被人拍打着,那有些疼痛。
米切纳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正被关押在一个窄的房间,这个房间看起来阴森森的,除了他的座位以外(他的双被束缚在身后,两只脚也被捆在了椅子上),只有一点点亮光打在了他前面的座位上,而坐在那里的人,正是他熟悉的长官之一。
他逃出来了?
他居然逃出来了?
米切纳清楚这里是审问室,进了审问室的人未必能够活着出去,可他却仍然感觉到由衷的高兴与欢喜,他总算逃出来了!
“米切纳?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长官低沉着声音问道。
米切纳醒来后那脸上的笑意非常不合时宜,这让长官非常不高兴。
米切纳意识到了这点,但他很难克制自己狂喜的情绪,因为长官或许无法相信他在离开了艾尔索营地之后,究竟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那简直超乎了他的想象,是他一辈子都不愿再看到的恐怖怪物。
“我记得,长官。”米切纳,“我们是营地里没赶得上最后一批撤离的人,风暴就已经来临了,所以在山洞里待了四十五天,直到今天早上风暴结束的时候才得以离开营地。”
“这不可能。”长官双交叉,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他是一个金发绿眼的男人,盯着米切纳的模样,好似他在撒谎,“你能够活下来,我当然为你感到高兴,但是当初为你们配给的食物并不足以让你们支撑那么多天。
“如今我们只找到三个人,难道你们合伙杀了伊凡斯塔克吗?”
“没有!”米切纳急促地道,“我们是一起离开艾尔索营地的。就在风暴结束的时候,我们欣喜若狂,离开了山洞去检查外界的时候,我们所待的山洞突然坍塌了,并且引发了连续不断的地震。我们逃离的时候分散了,但伊凡那时候看肯定还活着。”
这样的审问并不只是发生在这间审问室里,也同时发生在其他两间审问室内。
“那你们的食物是从何而来?”
“我们在第四天的时候救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带着大量的营养剂,我们就是靠着他的营养剂才可以活下来的。”
“不可能。”长官冷冰冰地道,“艾尔索营地,在你们之前不会有其他人了。”
米切纳的脸色僵硬,回想着之前和那个青年的对话,以及那部像凡人的美丽容颜,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不知道那股寒意究竟是从何而来。
“但,我们的确是靠着那个青年给的营养剂才能够活下来的,对了,那个青年自我介绍他叫朱利安,另外一个叫a。”米切纳仓皇地道,“我们在离开了山洞逃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重新找到他们的踪影就逃了,因为地震”
他的声音蕴含着一点古怪的哽咽。
“或许这对我们来就是报应,不然我们也不会遇到那种怪物”
“怪物?”长官敏锐地感觉到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在离开了地震的地点之后,你看到了什么?”
“是我们。”
米切纳强调。
人在仓皇之下是会忘记自己的责任的,尤其是那种来自于大自然的狂暴威力几乎摧毁了他们所有的信念。他只记得自己一直在跑,因为地震的面积越来越扩大,如果不及时逃离的话,他们只会掉入其中,但是原本四个人中跑得最快的人应该是伊凡。
伊凡在他们几个人里,从来都是最快的,他们甚至没想到要利用甲,因为在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打开甲按钮了但是不知不觉,伊凡的速度就越来越慢。
米切纳还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气愤地朝着他大哄大叫,“快,快跑,你在干什么?”
伊凡一边跑一边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感觉不到我的腿了,我我在”
他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声音里带着一些
一些从来没仔细听出来的震颤嘶嘶
米切纳意识到了这点,但在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放缓了速度,恶狠狠抓住了伊凡。其他两个同伴也跟着稍缓了一会儿——后面的震动深远了点,似乎是他们远离了正中心。
“你”
乔布似乎要什么,但他的声音突然哽在喉咙,发出一种类似嘎嘎的声音,那是一种在极度惶恐之下才会发出来的声音,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喉咙里挤出来。
还抓着伊凡的米切纳没发现乔布的不对劲,上气不接下气,“我们,我们抛下了朱利安,该死,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们可活不到现在!”
“刚才我们离开营地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或许他已经比我们早走了。”哈维因为要检查情况,所以落在了最后,他赶了上来,把这句话完后,突然就像是被切断了喉咙的鸟,再也不出一个字来。
米切纳感觉到了不对劲。
但他却不知道那个不对劲究竟是从何而来,在他的感觉里,似乎四面八方都透着那种恐怖又怪异的
痉挛。
被他抓住的那条胳膊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
抽搐。
扭曲。
黏糊糊。
非常可怕诡异的触感,令米切纳毛骨悚然。
他的下意识松开了伊凡,速度也加快了一些,毫不犹豫跟着乔布一起甩开了伊凡之后也听到了哈维跟上来的声音。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米切纳问,却古怪地发现自己的声音陷入了回响。
他开始感到害怕。
“是一团蛆虫”
“是烂泥”
“嘻嘻是亵渎的下场”
“啊啊啊啊——”
“好痛,好痛,好痛,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米切纳,我知道我平时对不起你,对你呼和来呼和去,但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好痛,我真的好痛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些奇怪的声音,哪些惨痛到几乎尖锐的叫声。
的的确确是伊凡的声音。
虽然不应该
米切纳一再强调,试图让自己断绝了那个念头。
但他
该死
他还是转过头去。
他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东西——
“呼呼——”
“呼呼——呼呼——”
是米切纳痛苦呼吸的声音,他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将空气吸入肺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害怕与恐惧。
长官面无表情。长官不想相信。长官听着隔壁两个审问室传来的同步讯息,三个人的话几乎完全相同。
虽然时间,顺序,事件发生的描述未必是相同。但是整体的核心逻辑是一致的,而且通过几次反复的追问,在细节上或许有出入,但是大致的内容是相同无误。
这怎么可能呢?
“你,从很多天之前伊凡就已经死了,可是死人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你怎么可能没发现?”就算温度降得太低,可是人失去了活性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们可是当兵的,怎么可能判断不出活人和死人的差别。
“不”
米切纳露出一副怪异的表情,颤抖着道,“长官,他在山洞里和我们同进同出,并没有任何的异样,我们谁都没有发现他已经死了,是因为他从来都是正常的”
肉在掉。
骨头碎开。
他在跑。
伊凡在跑。
他仿佛还活着,嘶吼着,如同烂泥,如同腐烂的怪物,但他的确还在跑
他追赶着米切纳他们,从两只脚再到四只脚,他趴在地上蠕动着,爬行着,疯狂地往前追逐,仿佛要将他们一起拖进地狱,他从最开始的哀求变成粘稠的恶意,滋滋滋滋嘻嘻嘻嘻米切纳,乔布,哈维回头呀回头看看他呀
米切纳又晕了过去。
回忆对他来仿佛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在到了极致之后整个人又失去了意识,长官忍不住揉着自己的鼻子,感觉他刚才好像听了一个玄幻故事,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将它套在实际里难道这几个人在长时间的幽闭之下产生了心理毛病?
但是怎么每一个人的幻觉都是相同的?
他带着这样的困惑,刚刚走出了审问室,就听到有人在频道里惶恐的声音,“长官,我们刚刚找到了伊凡的尸体他的死状有点奇怪”
埃德加多哼着歌。
这和它的形象似乎有些不同。但是一只看起来几乎和人类相同的虫族会唱歌,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曼斯塔虫族带着几只幼虫回到了育儿室。
在幼虫又一次试图偷袭妈妈的时候。
虽然这几只幼虫都很想回到妈妈的怀抱,可是曼斯塔虫族死死地压制着它们。
“父虫坏!”
西奥多最先明白它们不利的局面。
“不要打扰朱利安。”
“喜欢妈妈呜呜妈妈”
最粘人的是三。
埃德加多冷酷无情地道:“等你们什么时候学会了,不依赖朱利安,你们就可以和他见面。”
这几只幼虫因为人类虫母太过温柔以至于失去了自己的本分,越发的想要贪恋母亲的温柔,但是埃德加多却不可能任由它们胡来。
如果它们一再的想要贪恋人类虫母的温柔却不思进取,那埃德加多只会将它们一一都杀了,不能够保护母亲只会撒娇贪恋的幼虫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埃德加多不是在开玩笑。
几只幼虫真的从父虫的身上感觉到了疯狂的杀意。来自于最强大的王族身上倾泻而来的气势压垮了它们,让它们蠢蠢欲动的心思不得不折服下来,不敢肆意妄为惹怒父虫。
等几只幼虫乖乖地安静下来,被工具虫族带去喂养之后,埃德加多才满意离开。
幼虫太过喜欢母亲这虽然难以遏制,但也并不是埃德加多生气发怒的原因。
但是它们现在还是幼虫的形态,需要大量看护,付出过多的精力,而这就会占据了人类虫母太多的注意力,王虫不愿意幼虫分散了太多属于它的关注,也不愿意人类虫母受累。
在回去的路上,它仍然听着意识联结里那几只虫族对母亲的回复,那是关于地缝里发生的事情。
地缝里的那些怪物们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着属于虫母的气息。
已经从人类那里听了大概详情的朱利安也知道了末日教派的尝试,这种疯狂的实验不知道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就连莫尔顿曾经尝试过的实验,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的分支,就已经令人痛苦不堪。
朱利安并不喜欢这些教派。
他们太过狂热,不计一切代价,不考虑后果,仿佛他们的出现就只是为了破坏,为了所谓心中的信仰能将一切都牺牲作为被他们信仰的虫母,朱利安实在无法接受。
尤其是为了这种荒唐的理由。
[您真的想要见那个人类吗?]
[如果您不想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杀了她。]
[冕下,人类非常狡猾,不可在玛莎矿星上过多停留。]
与此同时,如果要仔细倾听的话,还能够听到其他虫族正在交流收编的问题,因为整颗星球的外面已经几乎都是虫族的踪影,除去它们从塔乌星带来的那些虫族之外,还有很多曼斯塔虫族闻到了气味,追随母亲而来。
这个急速扩张的力量,就算人类再想当做看不到稳坐着,都坐不住啊。
“等处理完地缝的虫卵之后就走。”
埃德加多能听到朱利安疲倦的声音,“但我要见见那个人类雌性,把她带到黑刺号上来吧。”
“是。”
德尔塔出现在朱利安面前时,并不是她一个人过来的——当然,她已经半发疯了,自己也没办法出现在黑刺号上——但朱利安没想到另外两个人是莫尔顿和约翰教授,这就让朱利安忍不住发笑。
“我倒是没想到,来的是你们两个。”
约翰教授打量着这间华丽的房间,可真是奢靡异常。
丢在外面被人争抢的昂贵布料,就随随便便的铺在地上,而朱利安边放着的那盏灯隐约记得曾经拍卖出了九千万的价格,现在看来只是他的照明工具,再看看那画,天啊,虫族真的有审美吗?那居然是丢失了多年的米开大帝的遗物,这可是有价无市的绝世珍宝在这舒适的会议厅里,就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是上不了台面的,虫族恨不得把所有珍贵的宝物堆砌在母亲身上仿佛想要用珍贵的囚牢将母亲牢牢的禁锢在巢穴里。
“她就是德尔塔?”
送人过来的当然不可能只有这两个人,其他的人类都止步于太空港口,就守在下面并没有上来,而能够踏入巢穴的人类只有这几个,这是经过特殊挑选之后才得出来的结果。
布朗尼副将是这么认为的。
越是官方阵势的对等,越不能够得到人类虫母的信任,他并不喜欢这种奢靡的派头,反而将莫尔顿这些老朋友送过去,越有可能从朱利安的嘴里得到更多的真实。
“是她,在我母亲去世之后,她接了末日教派。”
一想到这个名字,朱利安就下意识看了眼老朋友。
莫尔顿朝着朱利安摊,拉着约翰教授自顾自坐在了朱利安的对面,他无视了房间内其他几只虫族,尤其是站在朱利安身后离他最近的那只强大的王虫,“我知道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蠢,但从最开始得到神谕的时候,教派的确是这么自称的。末日教派的宗旨是信奉神,追随神,到宇宙的尽头,一起接受毁灭的命运。”
朱利安:“”
这听起来有点像是年少疯狂时才会有的傻逼念头。
“我”朱利安干巴巴地道,碍于在场的不管是人类还是虫族,都知道他的身份,并且也知道末日教派所信仰的神明某种意义上也指待他之后,“不太能接受这个教义。”
“我也不喜欢。”莫尔顿笑,“活着多好呀,为什么总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呢?我并不在乎这个世界上有
没有神明,我只在乎我和我关心的人过得好不好,母亲和我观念不同,所以从一开始就答应了,放逐我离开。”
他看了眼还在昏迷的德尔塔——她就躺在地上——莫尔顿抿唇,“但类似德尔塔这样的继者,在末日教派里很多,如果想要彻底阻止这种事情,只能将他们一打尽。在末日教派的内部还有一些分散的教派,彼此教育不同,但都认可最终的灭亡,其中最大的势力叫姆根海。”
“先知?”
“对,就是先知所在的教派。”
“他们的信众曾经靠着自称为神兽的东西摸上了塔乌星的地点,想要召唤他们的神明降临。”
朱利安这干巴巴的声音惹得莫尔顿闷闷地笑,就连约翰教授也露出了无奈的微笑。
既然现在的虫母是朱利安,那在虫母的面前召唤虫母
“神兽是姆根海借由圣物创造出来的生物,越靠近虫母就越会反应激烈,本来就是为了追寻神明的踪迹。而德尔塔现在的状态,和姆根海的先知有点类似只是先知是先知,德尔塔却未必成为得了先知。”
他们这些对话正同步传往人类的指挥室,不过朱利安并不在意。
“先知,已经死了。”朱利安抿了抿唇,在他足够冷静——指的是不知道产下多少次卵后——他意识到了在进入地缝时看到的那个人是谁,尽管他非常苍老,但还是给人一种活泼亲切的感觉只是当时那个状态实在让人无法信任,可事后重新感觉,就能知道那种几乎同出一源的感觉并非作假那个老人的身上有着他的力量尽管非常弱,但对人类来却已经是非常强大的力量。
而他已经死了。
在踏入地缝的那一瞬间,朱利安听到了他对死亡降临的狂喜。
“啊”
莫尔顿有点吃惊,有点沉默。
“他死了,那姆根海就不会那么强大了。”莫尔顿叹了口气,“虽然末日教派一直不喜欢姆根海,但不可否认,拥有先知之后,他们几乎压过了末日教派而包括我的母亲大祭司在内,都曾经多次尝试,就是为了能够拥有如同先知的能力。”
他伸指了指地上的女人,德尔塔已经将要醒来。
德尔塔的眼皮急促地颤抖着,缓缓地睁开眼,她身上的伤势经过了医疗舱的修复之后已经全部恢复了,除了头发还没有长出来,以至于她的形象显得有些奇怪,但她那张漂亮美艳的脸上茫然的神情令她仿若有一种出尘的魅力,她似乎在某一瞬感觉到了什么,脑袋猛地看向朱利安的方向。
嘎嘎嘎
那是她的脑袋在不断的扭动,身体僵硬地挣扎起来,她身上的束缚还没有被解除,但她活生生在那种情形站了起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人类,仿佛有一块天大的蛋糕砸了下来,就正好砸在她的脑袋上,令她惊喜若狂,又因为过度的狂热烧掉了她的理智,“”她似乎在着什么。
她挣扎着。
“”
她嘻嘻着,尖叫着,带着扭曲的意志,发出亵渎之语。
“神祇嘻嘻神明您终于降临”
“末日终会降临,您是我们的意志。”
那一刻,她亵渎的语句如同末日的冠冕,无尽呓语掺杂在喉间,如同华丽的颂章,那是
最后的篇章。
德尔塔的指夹着利器,差点划开了自己的喉咙。以死亡,以血液,献上唯一的忠诚。
唤醒
“啊啊啊啊”
她突然发出清醒的惨叫。
是埃德加多。
拧断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