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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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着声音回过头来,看见一个男子,满目苍凉,站在店外,身上穿的衣服洗的发白,用一根同样材质的布条束住头发。

    正值壮年却已有白发,脸上依稀可见岁月留下的痕迹,眼里满是祈求,低到了尘埃里。

    庄琼双看到他,俨然顾不得形象,冲到店门前,啪的把门关上,不留一丝情面。

    喘着气,抵在门后,气呼呼的,“这人怎么还不走,真是缠上我了。”

    孟于盼看着双姐这一连串动作,开口问道:“那人怎惹得双姐如此气恼?”

    “哎,就是个讨饭的,见我貌美如花,想讹我罢了。”

    着玩笑话,她转过身去,把门安上插销,久久不回身,眼泪不自觉从眼眶里掉出来。

    孟于盼眼尖,瞧着这幕,知道有些事不好当着众人面问。

    借着关门,是给店里伙计们都放个短假,众人皆欢呼,陆续离去。

    叫阿良也去给邬州安排个住处,发开来。

    不多时,大堂里就只剩她与老板娘二人。

    孟于盼走到老板娘身边,拍了拍她肩膀,“我将他们都发走了,双姐这是心里藏了什么事,不如于我听。”

    见她不回,又道:“我这人最是嘴严了,不管事大事,还能替你分担分担。”

    双姐手一直攥在插销上,攥的指节发白,指甲都快崩了。

    见她还是不回答,孟于盼不忍心,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强行转过来。

    庄琼双眼睛红红的,还在哽咽,身体一抽一抽的,像是有什么人欺负她一样。

    孟于盼也是要急坏了,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双姐听见这话,盯着她问了一句,“若是有一个男子,你与他相识相知,二十便许婚约,可他婚宴前夕出走,只留下只言片语。”

    “是配不上你,要去考取功名,至此再无消息,十一年后又突然回来,他有难言之隐,你会信他,像无事发生一般接纳他吗?”

    孟于盼把双姐拉到一张椅子前,摁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那得看他的苦衷能不能动我,还有我是不是足够爱他。”

    “是不是足够爱他吗?”双姐端着热茶,递到嘴边,眼泪啪嗒啪嗒掉进去,掀起片片涟漪。

    到双姐身边抽了个凳子坐下,接着开导到,“若是他的苦衷非做不可,又何尝不能一听呢?”

    孟于盼觉得自己真是好笑,明明母胎solo,还有这么多歪理邪劝导别人。

    这女人果然难过爱情这一关,就是双姐也不例外。

    双姐闭眼沉思一会,猛地把被子往桌上一摔,“我为他于众人面前解释,他却害我洋相尽出。”

    “呵,爱?早在他婚宴弃我于不顾时消磨殆尽了。”

    果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爹娘劝阻多次,可自己被这狗男人灌了迷魂汤一样,一心一意爱他,助他,差点与爹娘闹翻。

    庄琼双怒火中烧,走到墙边取下挂着辟邪的佩剑,又走到门前拔开插销。

    拎着剑指着门外那个还没走的男子,骂道:“孔从书,你再不走,我一剑劈死你!”

    孟于盼正从大堂冲出来算制止双姐干傻事,听到这个名字,脑袋一懵。

    孔从书?!

    “叮,已接触隐藏人物,开启隐藏剧情―孟家冤案。”

    双姐挥着剑朝孔从书劈去,他也不躲只是直愣愣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神情悲切看着双姐。

    见剑尖即将划到他时,定住了,双姐把剑往地上一抛,脸上泪痕未干,厉声骂道:“你真以为我不敢砍你?”

    “真是笑话,只不过是担心砍了你会惹上官府,一身麻烦罢了。”一脸嘲讽。

    孔从书朝前走了一步,离她更近些,摇摇头,道:“你还是这样,和当年一样嘴硬心软。”

    这句话戳中双姐的痛点,“别给我提当年!当年的庄琼双早在你离开时就已经死了!”

    一想到当年母亲以死相逼,平时不苟言笑的父亲偷偷落泪,庄琼双就觉得自己真是该。

    怒极,道:“花言巧语哄骗我,让我与自家父母兄弟反目,孔从书,你可真是好深的城府啊!”

    孔从书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起,眼神指着双姐腰间的荷包,“那你为何还带着你我初时的定情荷包?”

    双姐略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快速把荷包从腰间扯下来,扔到他怀里,“不过是忘了扔而已。”

    “现在,你我恩怨已清,再无瓜葛,若是再来我店前闹事,就休怪我无情!”完,转身正要走。

    扑通一声闷响。

    她回过头来,看见孔从书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嘴唇发白且干裂,手里还紧紧撰着那个破旧荷包。

    刚刚在内心筑起高大坚硬的城墙,轰然倒塌,两步并做一步冲回孔从书身边。

    颤抖着手探了探他鼻息,发现呼吸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

    顿时慌了,把他抱进怀里,抬头询问着孟于盼,“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孟于盼也没见着过这类情形,但起码比方寸大乱的双姐要冷静些。

    安抚她到,“先抬进屋里,我去找个大夫来瞧瞧。”

    双姐连忙点头。

    屋里只留下庄琼双照顾还在昏迷的孔从书,孟于盼拉着大夫到外头了解情况。

    这位大夫资历比较老了,什么情形没见过,叫孟于盼她们不用担心。

    “姑娘不必担忧,他只不过是气血不足,再加上没休息好,调养几日就好。”

    “不过……”大夫欲言又止。

    孟于盼道:“大夫有何话,不妨直。”

    “他身上那些伤痕要尽早处理,不然溃疡化脓就麻烦了。”着,从医药箱里翻出几瓶药,递给孟于盼。

    接过药,付好银子,感谢过后,将大夫送出了门。

    待回到房间后,发现孔从书已经醒了,他们二人坐在那相对无言。

    双姐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孔从书就一直盯着她,生怕她跑了一样。

    孟于盼走至双姐身旁,弯腰与她复述一遍大夫所的话。

    她听过之后,神情并无变化,只是起身猛地一下扯开孔从书的衣襟。

    胸口大片伤痕暴露于空气中,有鞭伤,刀剑伤,棍棒伤,甚至还有烙铁伤。

    有的年代久远已经结痂,有的还是新伤,皮肉都翻起来,血淋淋的。

    庄琼双的泪水一下就决堤了,一颗一颗滴在床头。

    孟于盼自从认识她以来就没见她哭过,今个一日哭了两回,也是难得。

    可见她从未放下过眼前这个卧榻的男子,纵然的都是些绝情话,可又有几句是真?

    她心翼翼问道:“这怎么弄的?”

    孔从书并不回答,只是摇头。

    默默把衣襟盖回去,遮住狰狞的伤口,微微坐起身,伸手替她抹干净脸上的泪水。

    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没事,那年的确是我对不住你,你要如何罚我都好,就是不要赶我走。”

    这次庄琼双没有甩开他的手,只是一脸希翼的望着他,“那你你的苦衷啊!你为什么要在婚宴前夕悄摸离开?”

    孔从书犹豫一会,自觉把手拿开,问道:“你会信我吗?”

    还不等双姐回话,他就道:“罢了,终究是我负你。”

    “我们相遇那年你正值桃李,又是这城有名的美人,而我只是一介苦寒书生,无家势,无背景,你爹娘哪里肯将你嫁与我。”他娓娓道来。

    字里行间满是辛酸。

    庄琼双不解,“可他们后来同意了,不是吗?”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瞧他这模样,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你当真以为你非我不嫁,他们就同意了?”

    孔从书苦笑,“他们不过是怕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才假意答应,婚宴前是他们将我昏扔出城去的。”

    庄琼双几乎下意识就喊出来,“不可能!”

    “我早知道你不会信。”他心中苦涩。

    双姐喊出来之后,觉得不妥,又问道:“那你为何不回来寻我?整整十年,十年呐。”

    “我回来又有何用?还是会经历一遍相同的事。”孔从书有些颓靡。

    随后又振奋起来,“我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娶你,所以那时我就下定决心去了京城,我要考取功名。”

    他平淡的讲述着像是别人的人生,“许是我气运不佳,刚到京城时,识人不清,遭人陷害,入狱八年。”

    “后来出来,功名是考上了,可却犯了大错,再次被关进天牢,直到最近太子大婚才被特赦出来。”

    孟于盼隐约觉得他所犯这错,与剧情有关,便开口问道:“所犯何错?”

    孔从书像是才注意到她一样,轻瞟一眼,“孟相贪污造反案。”

    “可这根本就是一桩冤案!孟相于我有恩,提拔我,欣赏我,将我收做门客,这天大的恩情,我如何能不报!”

    “可我无能,孟府所有门客幕僚都被关押,全府上下满门抄斩,我根本就没办法与外界通达消息。”

    许是气愤自己,握起拳头砸在床沿上,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