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二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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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夫人很诧异,杨达也震惊地看向杨登:“你什么?不是你想的,那又是谁?”

    杨登才要开口,老太太忽然抬制止了他:“好了,你不必了。”

    老太太年纪虽大,十分精明,杨登见状,便没再下去。

    只有杨达讶异地左顾右盼。

    老太太眉头微皱,叹了口气,垂头想了一会儿,对杨登道:“要怎么用药,你再斟酌着,只别太逾过了头儿,竟把我这把老骨头折腾完了就行。”

    杨登忙道:“儿子不敢,委实是昨夜见母亲那样受苦,恨不得自己替了才好,又觉着她的很有道理,这才大胆若真有个万一,儿子也当粉身碎骨。”

    “罢了,”老太太一抬:“知道你不是那等孟浪的人,既然你肯如此,自然也有法。起来吧。”

    杨登这才又站了起来。

    老太太又看向杨达:“你的脾气太急躁专横了,也得好好听听你弟弟的话,倘若有几分道理,你就认真想想可行不可行,又能如何?家里有三个大夫,就算三个臭皮匠,也能顶个诸葛亮了,自然凡事得商议着来,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杨达道:“儿子知道了。回头会再跟他商议,只要母亲身体尽快安康,儿子自然也巴不得。”

    老太太点头表示首肯:“你们两个去吧。叫我再歇一歇。”

    杨达杨登退了出门,老太太的丫鬟便张罗着一些吃食。

    杨登忙又吩咐,不叫弄些过分大补的东西,务必要清淡饮食。

    两位老爷来到外头,杨达才道:“罢,谁教你的法子?”

    杨登道:“是仪儿。”

    “谁?”杨达一时没反应过来“仪儿”是谁。

    杨登道:“先前回来的杨仪。”

    “杨杨仪?”杨达瞪着他,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你、你是那个丫头?”

    杨登道:“是她。”

    杨达双眼睁大,越发惊奇糊涂了:“这怎么可能,她一个女孩儿家,她哪里知道怎么看诊?她怎么跟你这个”他竟不相信杨登所言。

    “大哥,的确是仪儿,昨日我给老太太诊脉,把老太太的脉浮弦症状告诉了她,她逐一给我分析,的竟大有道理,只可惜大哥并未听进去。”

    杨达的嘴巴动了几动,终于呼道:“笑话,可笑之极!咱们家里三个大夫,竟都不如这个才进门的丫头子了?何况她竟然连亲自诊脉都没有过难道她是神人?不对,我断然不信,或许是什么人教给她的,又或者是你弄鬼,你怕家里人不待见她才故意是她开的方子?”

    杨登苦笑:“大哥,你想的太多了。你虽不信,我见老太太是信了的。”

    “胡,老太太都不知道是她,怎么会信?”

    杨登道:“老太太何等精明,昨日仪儿听见老太太病了,便问是什么病症,老太太因此还大怒,把她骂了一顿,方才老太太没许我,便是因为已经猜到是仪儿了。”

    杨达恍然出神,又过了半晌才摇头道:“这其中定有不妥之处就算真的是她,也许瞎猫碰到死耗子,也未可知。”

    杨登沉默。

    曾几何时,他也过杨仪只靠“侥幸”,然而呢?

    杨仪的偏院里,她对着灯慢慢地看了半卷书,觉着眼睛有些累了,才把书放下。

    正要到院子里走一走,外间连道:“长房一少奶奶来了。”

    话间,杨佑持的妻子,一少奶奶金妩走进门来,正跟迎了出来的杨仪打了个照面。

    虽然杨佑持已经告诉过金妩,杨仪的品貌出色,才相见,金少奶奶仍也给惊了一下。

    京内的贵女们她见得多了,美人儿也如过江之鲫,何况家里现成的就有个艳冠群芳的杨甯,其他的绝色已经很难入眼了。

    但却是第一次见到杨仪这般的,第一眼看去,叫人惊愕的甚至不止是她的美貌,而是那种钟灵毓秀的气质。

    时下正是五月里,天气炎热,金妩从外一路走来,虽是傍晚,日头已不怎么毒,可还是忍不住心里燥闷。

    但在看见杨仪瞬间,竟觉眼前清亮,仿佛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林泉之风,清凌凌,冷飒飒,叫人不由地十分受用。

    杨仪之前还没回来,就已经是个“名人”。

    自是为当初她母亲不告而别的奇事,却也正因为这个,私底下有许多离奇荒诞的流言蜚语,尤其是怀着孩子不见了踪影,因而带累整个杨府声誉,这未免让金妩等杨府女眷心里大有微词,连带对于杨仪都不大待见。

    要不然,为何大家明知道杨仪于昨儿回来,却偏都恰好的不在家?不过是不想跟这位从流落在外的大姐照面罢了,毕竟谁知道一直在外头的人,是个什么品行。

    先前虽然听杨佑持一直赞扬杨仪,金妩只是不信,觉着自己的夫婿过于轻狂,恐怕是有心袒护这大妹妹。

    谁知,今儿一见才知道,原来杨佑持所的那些话,果然不真,因为那些本来在金妩看来过分赞美的言辞,根本不配用在眼前的人身上。

    什么“美貌过人”“天仙下降”,都在她跟前显得俗气不堪而又过分轻狂。

    杨仪请了金妩入内落座,甘就去奉茶。

    寻了半日,只端了两碗热水来,笑道:“一少奶奶别嫌弃,我们姑娘昨儿才进门,这屋里免不了缺东缺西的,一奶奶虽然怜爱,可这些东西自然也有想不到的地方,先喝杯水罢了。”

    金妩看那清汤寡水:“你们一奶奶这些日子也懒懒的,想必是忘了,回头我叫人给你送些来,我哪里好茶多,都是你哥哥在外头得的。吃不了白放着都坏了。”

    杨仪道:“多谢嫂子,本该我去请安,只是昨儿回来,身上也一直不好,便未曾出门,还得劳您亲自前来。”

    “哪里的话,”金妩忙啧了声:“按理你回来那日我得在家里等着,可永安伯家的少奶奶先前请了我好几次,我才不得已去了回来后你哥哥骂了我半天呢。”

    杨仪不擅长跟人谈论家常,便随口问道:“一哥哥在家里?”

    “他哪里有在家的功夫,尤其是这两天,时刻在外头飞,”金妩道:“今儿早上就又飞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杨仪蓦地想起杨佑持薛放的事,便假装不经意地:“一哥哥必定是有要紧事。”

    金妩道:“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因为薛家十七郎罢了,京内回来这么个人,竟如回来个活宝贝,他扑了好几天才扑着”

    到这里金妩突然抿嘴一笑:“不过他今儿出去可不是一个人的。”

    杨仪本不关心杨佑持是自己还是一群,见金妩望着自己,似乎盼着她来问,她只得顺势道:“怎么一哥哥还带了什么人吗?”

    这一下子,好像正好拿对了钥匙开了锁。

    金妩左右看看无人,便靠近杨仪道:“你知道他带了谁?”

    杨仪不太喜欢她挨自己这么近,便假装端茶的坐直了些:“我从未出去,又怎会猜到。”

    金妩抿嘴,面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那你们这房里的三姐你又能猜到在哪儿么?”

    杨仪没来由一惊:“她不是在老太太房里么?”

    金妩道:“昨儿晚上老太太闹了整宿,她也跟着守了半宿,白天老太太多是在睡觉,不用她看了,她竟好大的精神,也不在房里补觉。”

    杨仪望着她故意卖关子的样子:“难不成,一哥哥是带着她一起出的门?”

    “你可猜中了,”金妩挥了挥扇子:“咱们这位三姑娘,在老太太嘴里夸出了花儿,谁知道也是个不可看的人,她可不是一次两次做这事儿了你只猜她是怎么出门的?”

    杨仪不语。

    “你做梦也想不到,”金妩以为她不知:“她啊,竟是换了一身儿男装!啧啧,真了不得,那次我无意中看见,还以为哪儿进来个美貌公子呢,后来才知道是她,也不知她瞒着人跑出去做什么不过,这次我倒是猜着几分了。”

    “嫂子猜到什么了?”

    金妩冷哼了声:“还能为什么,必定是你一哥哥惦记的那个薛家十七郎了,昨儿他就念叨今儿要去跟他碰面,偏生那甯丫头也要跟着去,若不是要见薛十七郎,白白地出去做什么?”

    杨仪屏住呼吸:“是、吗?可是她见十七郎,又想做什么?”

    金妩摇头:“谁能猜到她的心事?我进门的晚,只听你哥哥,早先十七郎没出京之前,还跟着府里来往,这两年都在外头,如今回来了,也不知道过府走一趟也许,咱们甯妹妹”

    她到这里抿嘴一笑,笑的大有深意。

    杨仪问:“怎么了?”

    金妩扇着扇子,笑道:“你哥哥,那薛十七郎生得极为出色,相貌,身量,气质,出身,简直无一不好,虽然如今才从羁縻州回来还没放官,但已经是兵部看上的人,据端王殿下都十分青眼,京城里那些贵宦子弟在他跟前竟都成了泥猪土狗,哪个能比得上?咱们甯妹妹又才过了及笄礼,也许她是想看看那十七郎到底如何了,准备给她自己弄个”她到底没下去,只是哈哈笑了起来。

    什么?杨仪顿了顿,心里把这个补上了:郎君?夫君?不然还能是什么。

    其实她知道的,毕竟前世的杨甯,便时常地扮了男装混出府去。

    这一世,薛放没早回京,跟她一起都缺席了杨甯的及笄礼。

    而根据杨佑持的法,他几次相请,薛放都没来府里,那就是此时薛放还没往府里走动,跟杨甯应该算不上亲近,至少不是前世那样亲近。

    杨甯故意的扮了男装出去,自然是想借接近薛放,她莫非想故技重施?

    自打回杨府,杨仪从没有过任何的忐忑,但此时听金妩了这话,她突然觉着不安。

    “也不知回来了没有,”金妩看看外头天色:“近来这天子脚下的地方也不安稳,你可听了?照县那个地方闹什么‘飞尸’,明明是死了的人,都被埋进地下了,隔天忽然不翼而飞,再找,竟是回到原来家里还换了衣裳,你吓不吓人?如今照县那边人人自危,每天还不等天黑就关门锁户的,但凡哪家有死了的人,得特意地加派人防护,到底不知是怎么了这照县距离京城可只有十三里地,你万一闹到京里他们偏往外跑,白天也罢了”

    到这里她开始担心杨佑持:“我得回去看看,别叫他乐过了头闹出事来。”

    杨仪起身相送。

    金妩一边走一边:“对了,你这儿还缺什么只管跟我,回头连同茶叶叫丫头一起送过来。”

    杨仪送到门边就停了,甘跟连子把金妩送出院门。

    甘跑回来,见杨仪已经转到桌子旁,扶着额头似乎在想什么。

    “姑娘,这金少奶奶可真是健谈的很,”甘道:“不过她的什么‘飞尸’,怪吓人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杨仪没搭腔。

    倒是连子在旁低声:“这是真的,姑娘没回来之前,就已经有传闻了,当时京城里的人还不信,可传到这会儿,必是真的了。”

    甘道:“好好的尸首难道会活过来?真是奇事。”

    连子:“前儿他们在那,巡检司已经派了人去了,我看迟早晚会查出来的。”

    不一会儿,金妩打发丫头送了一包碧螺春,一包普洱过来,并一包京城内老字号的稻和丰点心。

    丫头道:“我们奶奶,本想再拿包红茶的,可大夏天的喝那个热烘烘的,而且又是陈的,若姑娘爱喝,等得了好的再给送过来。”

    连子赶忙道谢,甘在旁问:“你们一爷回了吗?”

    那丫头道:“早回来了呢,已经去老太太那边了。”

    连子问:“老太太可好些了?”

    丫头道:“好多了呢,晚上吃了一碗粥,吃了两片炖的稀烂的火腿,要不是一老爷暂时不能太油腻的,怕还要再吃点儿呢。”

    送了她去了,甘进门,见杨仪还是坐在桌边发怔,她便悄悄地道:“姑娘,别坐太久,腿又麻了。”

    杨仪回头看见她,却叫连子:“你去打听打听,三姑娘在哪儿。”

    等连走了,杨仪又问甘:“外头刮的什么风?”

    甘莫名,出去试了试道:“今儿看着没有风,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杨仪稍微松了口气,没有风,大概不是今日。

    不多时,连回来道:“姑娘,甯姑娘在老太太房内呢。”

    杨仪没再理论,只又拿了先前没看完的书看了起来。

    如此过了大概两刻钟,外头连道:“三姑娘来了。”

    杨甯身前一个丫鬟挑灯,身后跟着一个丫头一个奶母。

    丫头中提着两包东西,奶母捧着个不大的盒子。

    “还好姐姐没睡,我真怕吃了闭门羹。”杨甯笑着,指着那丫头道:“我才从老太太那里过来,这是老太太吩咐给姐姐的东西,听你身子不好,特意把自己吃的燕窝叫包了一包拿来,另一包是些老人家爱吃的山药糕,也送给你尝尝。”,

    奶母把盒子送上,杨甯接过来,打开给杨仪看:“这里是些人参益气丸,是老太太送给姐姐补身子的。”

    连跟甘过来分别接了。

    杨甯又把屋子打量了一会儿,笑道:“这屋子虽非新的,收拾的倒是干净,姐姐若是少什么,只管叫丫头去要,姨娘病着,自然有想不周到的地方,姐姐可别见怪。”

    着,她便坐在炕上的桌旁边,含笑看着杨仪。

    杨仪先前打发连去问,正是有话要问她,想必杨甯得知了消息,竟亲自来了。

    她问:“老太太为何叫你带这些东西来。”

    杨甯抿嘴一笑,看了眼跟来的人。

    那些人便向后退到了门外。

    甘还站着,给连拉了一把,她却不动,只看向杨仪,望见杨仪的眼神,才也随之退了出去。

    杨甯看在眼里,笑道:“姐姐这丫头从哪里找来的,年纪不大,倒是颇为伶俐。”

    杨仪道:“无非也是个卖身为奴的苦命人罢了。”

    “姐姐就是慈悲,”杨甯笑了笑,看看桌上的茶:“老太太猜到是姐姐指点了父亲开的那方子,实在没想到姐姐竟有这份才干,家里三个当太医的男人都比不过。倒是很为先前轻视了姐姐了那些话而后悔呢。”

    杨仪只当她在唱歌,而且唱得不怎么动听:“你这话,不像是在夸人。”

    “姐姐,”杨甯软软地叫了声,倾身靠近她:“你何必对我这样,若我有什么得罪的,你只管出来,我改了还不成吗?”

    杨仪只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这撒娇的本事,莫自己重活一世,就算几辈子也学不来,更受不起。

    她赶紧起身离杨甯远了点儿。

    这可是一条色泽艳丽的毒蛇,她怕被咬一口。

    杨仪道:“不敢,我只觉着是我做错了什么,不知怎么就成了人的眼中钉。”

    “什么眼中钉肉中刺的,姐姐又这话,”杨甯叹了口气,似推心置腹地:“姐姐不知道我的心,你看现在杨家,长房哪里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也出了阁,大伯父又是太医院内举足轻重的人物,大哥哥也不错,他们又都各自成了家,可我们这儿呢?只有你跟我,你我姐妹若还不同心,咱们一房可就真没落无人了。”

    杨仪愕然:“你在什么?”

    “虽姐姐疑我,但我可是为了大局着想,”杨甯显得很诚恳地:“姐姐既然回来了,咱们就该同心一体,把一房撑起来才是,别总叫人瞧不起。”

    杨仪呵了声:“你且住,什么长房一房,跟我无关,我心里也一概没有那些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完了。”

    杨甯歪头。

    杨仪道:“我只问你,你今日出门是做什么?”

    “原来姐姐心里有的,是这件事,”杨甯笑笑,指在茶盏上轻轻地一敲:“是哪个嘴快的跟姐姐了?哦我听今儿一嫂子来过,莫不是她?”

    杨仪道:“你不必别人如何,我问你的话,你且回我。”

    “我出去做什么,想必姐姐也能猜到几分,我当然是去见”杨甯盯着杨仪,终于开口:“十七哥哥。”

    杨仪早料到这个答案,她也尽量在控制自己,但就算她再怎么镇定自若,那瞬间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姐姐也知道十七哥哥?”杨甯仿佛全然不知地发问。

    杨仪道:“你、找十七郎去做什么?”

    “我啊不想告诉你,谁让你对我这样冷淡呢。”杨甯嘟了嘟嘴,又笑:“除非你求我。”

    杨仪不理她这些惑人的话,走到炕沿边上,望着杨甯:“你去找他,该不是跟照县的案子有关吧。”

    就像方才提起十七郎的时候,杨仪没忍住一样。

    杨甯的眼神也微微变化。

    “果然是为了此事。”杨仪盯着杨甯的眼睛:“你跟他了什么?”

    在一瞬间的错愕过后,杨甯点头道:“我本以为姐姐会往别的地方去想,没想到竟提起那件可怕之事,嗯我想起来了,我跟一哥哥出去后见着了十七哥哥,大家无意中就起了照县的飞尸案子,我大概也记不清了几句什么,总之在那之后,十七哥竟然要去照县。”

    她到这里看看屋外:“这个时辰他大概已经赶到了吧?姐姐怎么问这个呢?”

    话音刚落,杨仪攥住杨甯的领子:“你故意的你故意引他去是不是?”

    被陡然揪住,杨甯的有意无意,把桌上的茶杯带倒。

    茶盏打了个转,跌落在地。

    外头的丫鬟婆子、甘连听见响动,忙来看情形。

    猛然看见这幕,不由都惊呆了。

    杨甯却道:“姐姐跟我闹着玩儿,不干你们的事。”

    打发了他们,杨甯轻轻地把杨仪的推开:“姐姐怕什么,十七哥哥那样能耐,在南边破了多少大案诡案的,难不成会有事,你也太看他了。”

    杨仪的眼尾都忍不住在抽动,她死死地盯着杨甯:“你听好了,要是他有个万一,我不管别的,必要你的命!”

    她的声音低哑,却极沉重,连杨甯忍不住也为之动容。

    但杨甯很快恢复如常:“姐姐,才了咱们要姊妹一心,你怎么又跟我这些,这要传出去,一房就彻底成了笑话了。”

    她叹了口气,下了炕沿:“姐姐既然如此不待见我,我留着也没趣,就告辞吧。”

    杨甯声告辞,膝头微微一屈,往外走去。

    出门之时,扶着门框,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向杨仪,却什么也没,只笑了笑,放转身。

    杨甯下台阶,在甘跟连陪同下出了院门。

    才出来,跟她的那奶母道:“姑娘,方才大姐那是干什么?伤着您了没有?”

    杨甯一摆,心头竟有些烦乱,却有点不清为何。

    一行人往回走,还没到院子,一个丫头跑来:“姑娘,派去打探消息的东儿回来了,是没见俞主事一行人进城。”

    杨甯意外:“他没弄错?不是定了今夜进城的吗?又在哪耽搁了?”

    那丫头道:“俞主事中途命人改道,像是往照县去了。”

    “什么!”杨甯脸色大变,“怎么可能?”

    她的奶母吓了一跳,忙安抚道:“姑娘,怎么了?俞大人他们可能是听了那案子,想去查看究竟,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住口!”杨甯心烦意乱,竟不似往日温和恭谨。

    喝退了奶母,她扭头看向西南方向,满眼惊忧恐惧:“三哥,你怎么”她跺跺脚:“城门关了没有?快叫人去追回来!”

    杨仪不知道杨甯才得到的这个消息。

    她望着桌上跳跃的烛光,心惊肉跳。

    照县的飞尸案子,杨仪只有一点印象,这事情起的奇,传的快,闹得凶而且有始无终。

    因为,所有的离奇古怪传,跟那一具具“死而复生”的尸首,都被另一件事情终结了。

    那就是——照县大火。

    那一场比飞尸案更耸人听闻,几乎葬送了照县半座城、死伤无数的照县大火!

    杨仪记不清日子,但记得那夜南风极大,火势才蔓延的无法控制。

    所以先前她叫甘去看刮的什么风,可甘没有起风。

    但杨甯不会无端端做些无聊的事情,如果薛放真的去了照县,那么

    杨仪希望不是今夜,倘若不是今夜,一切便有可挽回的余地。

    正甘去关门,进来的时候道:“好好地忽然刮起了南风吹的我的眼都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