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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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草湖那片地,许草丫开荒出来的估摸着有三十三亩。

    肥沃些的二十亩被她都种上了麦子,余下的五亩种了红薯,五亩种了白菜,三亩种了萝卜,靠近湖边的地方谢云韵还种了些冬瓜。

    “二亩白菜,二亩红薯,下个月的萝卜也给钢铁厂一亩。”

    许草丫想了会儿,。

    顾家一季寒冬也吃不了地里余下的粮食和菜,但顾重山单位国营饭店那也要留些的。

    邱卫军满意的点了下头,:“那明天我带人去明草湖收了啊。”

    “———好。”许草丫脸上错愕的顿了下,。

    心里想着,需要这么着急吗?

    等邱卫军走后,

    吴东平才吐槽:“他怕地里东西又被部队来人给截胡走了,啥都落不着。”

    “大姐夫,那明天就麻烦你了。”

    许草丫不好意思的冲吴东平笑着。

    “麻烦什么,你不明天一早邱卫军那子也会拉着我去的。”吴东平叹了口气,无奈的苦笑着。

    晚饭是顾熙美夫妻在医院食堂买的,许草丫和顾重山两人还拿到了医生的批条,买到了营养的病号餐,当然顾熙丽要求的红烧肉是一定要有的。

    为了多弄几份红烧肉,吴东平把关系好的同事份额都借了过来,后面加倍还他们。

    许草丫病房里的桌子上摆着满满三大饭盒,红扑扑,亮晶晶,叠堆一起的漂亮五层肉花,散发出浓郁的香甜气味儿,让人见了就控制不住猛吞口水。

    “大姐夫,你们单位大厨艺真好。”

    许草丫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这肉钢铁厂大师傅烧的肥而不腻,弹性十足,真真让人回味无穷。

    上回吃红烧肉,她都记不得是几月前的事了。

    “那是,我们厂的大厨就这一没得。”

    吴东平竖起了骄傲的大拇指,神气的。

    顾熙丽埋头猛吃,嘴里不忘:“你们都沾了我的光。”

    顾熙美无语的回她:“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哼,我又没错。”

    顾熙丽吃的心满意足,连顾熙美怼她都懒得计较了。

    谢云韵看着三个睡着的曾孙,问吴东平:“东平,昨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奶,你不用担心。现在京市各厂里都在吴家的事儿,听今儿个吴家女儿又在医院和人打了一架,他们纺织厂工会的人和革委会的人下午去了吴家,这事兜不住的。”

    吴东平找人打听了半宿,吴家的事儿还真不少。

    王荷花母子来了京市后,吴水泉和陈二英夫妻在家就经常吵架。吴志长得和吴水泉很相像,王荷花到了吴家又一副女主人的做派,没少让吴家左右邻居背地里嘴议论。

    陈二英和王荷花甚至在吴家还打了一次架,听是因为王荷花在家没人的时候,偷偷去了陈二英和吴水泉的屋子,穿了陈二英的体面衣裳,被返回家取东西的陈二英抓了个现形。

    吴家人爱脸面,这些事当然不会向外。

    是街坊邻居听墙角,听来的。

    张建设给吴家送的提亲礼,有一多半也被吴水泉提了出去给被陈二英赶出吴家的王荷花母子,吴月月为这事儿在家里闹了两回,还是陈二英哭着劝她:你快嫁人了,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她才把这口恶气给硬咽了下去。

    谁想昨儿个吴月月上班,发现本该在车间里的吴志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部门的办公室。她问了同事才知道,是她爸舍不得吴志在车间吃苦,把人弄到了财务部门当学工。

    带他的人还是当初教吴月月做账的老会计。

    回家和陈二英一顿诉苦。

    陈二英也哭诉吴水泉又要把王荷花母子接回家住的事,还神经叨叨的都是她的错,都怪她没用,要是她能生出儿子,家里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陈二英当初生吴月月伤了身子,才有后来吴月月奶出的主意,借腹生子。

    吴月月抱着陈二英痛快的哭了一场,回大院等车的时候遇上了吴志。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最终酿成了后面的祸事。

    “蠢,长着一副聪明相,却没有一个聪明脑袋。”

    顾熙丽听着眉头紧皱,忍不住了句。

    “估摸着被气的冲昏了头,才冲动的干了傻事。”

    顾熙美叹了口气,。

    “建设嫂子很聪明的,谁也不能证明这事故是她造成的,没有证据。”

    许草丫低着头,声分析。

    要不是她梦中见到了事故如何发生的经过,她也不会去猜想是吴月月下得。

    唯一能瞧出来的怕只有吴水泉,可吴水泉会吗?

    吴月月毕竟是他的女儿。

    “两个蠢丫头,她要是个笨的能跟建设奶一起来医院探望你爷?王荷花今儿个在医院一闹,怕是只会让人误以为是家里内部的矛盾激化,但吴水泉怕是要遭殃了,借腹生子这事可不。”

    “奶,那吴月月她造成了这么大的事故,难道就这么让她逃了?”

    顾熙丽坐不住了,她爷差点丢了命呢。

    “刚才医生有两人没抢救回来,你爷断了条腿,磕破了脑袋;一个女同志的两个胳膊断了,脑袋里还有血块在呢,都不认识人了;一个男同志的一条腿也断了,脑袋上也伤的不清;吴志两条腿都没了;全须全尾的只有你爷前面的那个孩子,他吓坏了,到现在还发着烧呢。

    我问了大巴汽车单位的领导,他们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事故是人为造成的,只能当作意外事故处理。

    虽然她逃脱得了事故追责,但是却难逃脱几个家庭的恨意和外面的流言蜚语,也不知纺织厂那她还能不能呆下去?”

    顾家人回大院后,才从夏田妈的嘴里听,吴月月怀孕了。

    她爸犯了生活作风不正严重错误,已经被革委会的人给下放去了农场。

    她妈陈二英跟她爸也离了婚,吴月月前两天去上了一回班,被人扯到巷子打了一顿后,就把工作给了张建设的表妹,在家躺着养胎。

    “她倒是有点运道的。”谢云韵冷‘哼’。

    顾重山在家闲养了几天就吵着要去国营饭店上班,谢云韵和他如何闹都没用。许草丫就拿出钱,张美兰给了张自行车票,几人去了趟百货大楼,花了一百八十块,买了辆永久牌自行车。

    许草丫学骑了几日,就驮着一只腿打了石膏拄着拐杖的固执老爷子上下班。

    “可惜了那六个猪脚和二十斤大米,我好不容易换来的。”坐在自行车后座的顾重山一脸可惜的叹着气。

    “爷,没了就没了吧,咱以后有会再去换。”许草丫笑着安慰他。

    许草丫现在是京市里的名人,大家都知道军区大院里有个厉害的军嫂能扛起千斤重的东西,江红党发表的那篇文标题:‘的身躯,竟有千斤之力!’里面夸大的词让许草丫觉得自己似乎就不是个人。

    好在天气冷了,戴着帽子围巾套,没人认识她,少了不少麻烦。

    让许草丫欢喜的是市里给她发了英雄表彰证书,一只钢笔,一个笔记本,和一个‘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搪瓷杯,大巴汽车的单位给她送了面‘英勇救人,品德高尚’的锦旗,大院里也给了一个搪瓷盆作为奖励。

    拿着这些,许草丫的心是不安的,毕竟当时她想救的只有顾重山。

    根本没外面的那么伟大,那么善良,那么有奉献精神。

    谢云韵和她:“你的无心之举,却是真救回了几条人命,没什么好不安的。人活一世,只要问心无愧便好。”

    把顾重山送到了国营饭店后,许草丫又骑车去了趟钢铁厂。

    拿着上回吴东平带给她的取款单子,到钢铁厂的财务科取钱,单子上写着一共有652元钱。

    顾熙丽感叹,比种粮食挣得多。

    但是许草丫觉得地里的粮食还是要种的,再值钱的菜也不能跟填饱肚子的粮食比。

    钢铁厂的看门大爷是认识许草丫的,她也来取了几回钱,见着人热情的招呼:“许同志来了。”

    许草丫笑着回他:“大爷好,俺车在这放一会儿啊。”

    看门大爷摆了摆,让她走,:“客气什么,放那就行。”

    钢铁厂会计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同志,戴了副黑框眼镜,桌面上放了个算盘,指在上面飞快的拨动着,他见了许草丫笑着:“我还在猜你什么时候来呢。”

    “金会计,早上好。”

    许草丫笑呵呵的把取款单子双递了过去。

    然后才:“家里最近忙活着收白菜,腌白菜,若现在不来,那要等到收完萝卜才有空过来了。”

    “你可真是大忙人。”金会计边从柜子里取钱,边摇着头笑着。

    “地里事情多,没办法。金会计你上回要的那些红薯俺都留着呢,你哪天有空去大院找俺取。”

    收完钱和票,许草丫才想起提醒着金会计。

    金会计眼睛一亮,上回许草丫过来取钱,他也就提了一句嘴,没想到她还真的给留了。

    “今晚我就过去,感谢许草丫同志支援的救命粮。”

    金会计激动的站了起来,他家人口多,就他和媳妇两人上班,每天日子过的苦哈哈的。高价粮太贵,他和媳妇的工资一月也买不了几回。

    许草丫摆了摆,笑着:“客气啥,你也帮了俺很多。”

    出了财务部门,她又去找了趟吴东平,把谢云韵给他带的一饭盒白菜油渣粉丝包子给了他。

    吴东平见到包子,高兴的咂了咂嘴,问许草丫:“来取钱的?”

    “嗯。”许草丫点了点头。

    然后想起事情,连忙问吴东平:“大姐夫,你们钢铁厂要建房的那块地上的旧砖旧瓦怎么处理的?”

    “我也不太清楚,你问这个做什么?”

    “俺想着能不能买些旧砖旧瓦回去在明草湖那造间屋子出来,累了歇歇脚,也能放些农具什么的。”

    许草丫想着要是买不到旧砖旧瓦,那她就造一间茅草屋,冬暖夏凉的也不错。

    “那我帮你问问。”

    吴东平经常去明草湖地里帮忙,若有歇脚的地方喝喝茶水,休息休息,心里也高兴。

    “先谢谢大姐夫了,对了,今晚奶炖鱼,你和姐下班记得回家去。”

    完话,人就走了。

    吴东平回了声:“好。”

    提着饭盒,哼着曲,谁知半路遇上了邱卫军,那饭盒里的包子被劫去了一半,嘴里还不满足的:“是不是兄弟,咋能这么气呢?”

    “你大方,咋没见你请我吃回包子。”吴东平翻了个白眼,很不客气的。

    “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家里有地,地里有粮啊。”邱卫军咬牙切齿的回怼。

    虽然他是厂长的儿子,但他爸又不止他一个儿子。家里大大的一大堆人,他想吃顿好的,也只能去国营饭店或者是厂里加票加钱改善伙食,就这还不能被家里人发现了,不然回去又被一顿教育。

    “那是草丫的地,我也是个蹭吃的。”吴东平没好气的回他。

    “你能蹭到吃的,支援点兄弟不是应该的嘛。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饿死吧?”邱卫军嘴里惨兮兮的着话,和眼睛配合的相当默契,又抢了一个包子塞进了嘴里。

    “呵呵,你要是能饿死就好了。”吴东平瞪了他一眼,想赶紧逃离面前的这个馋鬼。

    “哼,气鬼。”邱卫军咬了口包子,怒吼。

    跑了几步远,吴东平又折返了回来。

    很不舍的把饭盒里的包子都塞给了邱卫军,:“今晚回去吃鱼,这都给你吃了吧。”

    邱卫军瞬间觉得里的包子不香了,他望向吴东平的眼睛带着殷勤和期盼。

    “你想都别想,我是不会给你带的。”吴东平开口先拒绝。

    “哼,人家当兄弟的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倒好,就知道自己享福,难都是兄弟当。”邱卫军双眼直勾勾,阴森森的盯着吴东平,气极了。

    “草丫让我问问,咱厂在砖窑厂那拆的旧砖旧瓦还有什么用处么?没有的话能换或者卖给她些吗?她打算在明草湖那造间屋子,用来歇歇脚。”

    “为啥不去砖窑厂直接买?没有门路可以找我呀,你晓得的,我弟的老丈人是砖窑厂厂长。”邱卫军放下中的包子,拍着胸口豪气的。

    “你弟现在不和你吵了?你为了砖窑厂那块地把亲弟都算计进去了,他咋会愿意帮你?”

    吴东平冷笑一声,反问。

    “我怎么他了?弟妹人长得不错,性格也挺好,哪里配不上那子了?”

    邱卫军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弟整日吊儿郎当的不务正业,能娶上弟妹这样的媳妇是他的福气。

    “他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嘛,你这硬生生的把人家给拆散了还怎么了他了?”

    吴东平望着天空,翻了个白眼,缓缓开口。

    “呵呵,你以为他是啥好东西?嘴里天天喊着要离婚,要和真爱的妮子长相厮守,夜夜和弟妹睡着同一张床,如今弟妹都怀了三个月身孕了,去他的喜欢,真他妈的不值钱。”邱卫军满脸嫌弃的。

    吴东平也觉得无语。

    想了会儿:“要是旧砖旧瓦能有,那最好,没有的话再让你弟两口子帮忙好了。”

    邱卫军扯起嘴角,吃惊的问:“咋的,许草丫同志还要省钱?”

    吴东平点了点头,要是需要买新砖新瓦,许草丫就不会问砖窑厂的那些旧砖旧瓦可不可以买。

    “有钱人真抠。”邱卫军‘啧啧’摇头。

    吴东平瞪了他一眼,:“人家要养三个娃呢,里不得省着点。”

    邱卫军瞥了眼两人不远处,挪了挪嘴,:“你瞅瞅那女人长得还真是美啊,那身段婀娜曼妙的,跟电影明星似的。”

    吴东平扫了一眼后,脸色一沉,问邱卫军:“那女人是咱厂里的?”

    “怎么可能,要是咱厂里有这号人,我能不知道?听是程工程师新交的对象,最近每天都会来厂里找他。”邱卫军两眼紧紧盯着漂亮女人,跟傻了似的。

    “邱卫军,你再看我告诉你媳妇去。”吴东平拍了下就差嘴里流哈喇子的老同学的脸。

    “你还真是无趣,美人谁不爱看啊。”邱卫军嘴里着,两只眼睛又直勾勾的追随漂亮女人跑。

    “你听过最毒妇人心没有,越美的女人心思越毒。”吴东平板着脸,冷冰冰的。

    “你咋话呢?吴东平。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咋到你嘴里就成了毒妇了?”邱卫军伸腿不客气的踢了吴东平一脚。

    “我认识她呀,上回我和你在医院里要把熙美大侄子给偷换走的就是她,她有孩子有男人的。”

    “啥?”邱卫军被惊得差点摔了。

    晚上回顾家吃饭,吴东平把在钢铁厂遇见安娜的事给了。

    “大姐夫,你们程工程师是不是工资很高,长得还一表人材?”

    许草丫寻思着安娜的品味,开口问。

    吴东平皱了下眉头,‘嗯’了好一会儿才:“程工程师是从国外学习回来的,是咱们厂的最高级别的工程师,工资当然高了。人呢和熙寒差不多高,长得白净,好看吧也算不上,但也不算丑,就是个普通的文化人。”

    “她竟然能忍受得了普通,还真的挺意外的。”顾熙美也接话。

    “那你们程工程师多大了?不会是个老头子吧?”顾熙丽好奇的问。

    “今年三十五了,听前面是结过婚的,他爱人不肯和他一起回来,就离了。”吴东平回。

    “管她做什么,吃你们的饭,咸吃萝卜淡操心。”谢云韵边给顾成雨喂着米糊,边。

    饭后,大院门口的轮岗同志过来,有位姓金的同志过来找许草丫。谢云韵一听便知晓是谁了,指着厨房的那一大麻袋红薯跟许草丫:“要不要再给几颗白菜?”

    “好。”许草丫找了个布袋子,塞了三颗白菜,五个萝卜进去,和红薯一起提着出去见金会计。

    金会计是和爱人一起拉着个推车来的,见许草丫提出来的东西,他爱人激动的问了三遍:“许草丫同志,这些都是吗?这些都是给我们的吗?这些真的都是给我们的吗?”

    许草丫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回答她:“是。”

    金会计塞给了许草丫五块钱和两张奶粉票,声和她,少了后面补上。

    “不用,你给的够多了。”许草丫边,边催着两人赶紧离开,她怕又碰上大院里的多事老太太们。

    第二天早上送顾重山上班,许草丫好奇的去了趟上回遇见安娜的那个地方。

    给了附近扫大街的大婶两块大白兔,人家就乐呵呵的开口了,后面巷子里住了户姓程的人家,家里大儿子是个能人,在钢铁厂上班。

    儿子一年前死了,儿媳妇被人写信检举她偷人,在屋子里还搜出了几封奸夫的信,听生的孩子都是奸夫的,前些日子被革委会的人带走了。

    程家还有两个女儿,早早就出了门子,家里现在只剩下一个老太太和大儿子住着。

    许草丫心想着,这程工程师以后怕是会混的不错,不然也不会入了想过‘好日子’安娜的眼。

    又想着,只要她不再来祸害自家人,管她怎么折腾呢。

    还有一周,许草丫就要参加升初的考试。她得赶紧回家去把王静拿给她的数学试卷做完,等学校放学,她是要来顾家检查的。

    一路飞骑到了家,碰上了正从顾家出来的夏田妈。

    谢云韵告诉许草丫:“咱们大院里想买地里的菜,夏田妈过来问问地里的菜还有没有剩下的均给他们。”

    “奶,你咋回的?”许草丫边脱身上的帽子,围巾,边问。

    “等你爷回来,问他去。”谢云韵回。

    “哇哇哇———”

    顾成欢被顾成雨给打了,他里抓着根细细的红头绳,应该是顾熙丽的。

    “成雨,你打妹妹干什么?”

    许草丫蹲下身子就想要把家伙里的红头绳给抽走。

    但是顾成雨哪里肯,撅着个嘴,摇晃着脑袋,身子悄悄的向后退了两步。

    “成欢那妮子刚才打了成安,成雨在教训她呢。”谢云韵从厨房拿了三个奶瓶出来,和许草丫解释。

    “奶,成欢为啥要打成安?”

    “成安刚才撒尿,又不心尿到成欢的脸上了。她能不打他吗?”

    谢云韵吐槽。

    她觉得顾成安那子就该长点教训的,这都几回了还这样。

    “成雨,你看是弟弟先做错了事,妹妹才打他的。你不能只打妹妹,弟弟也要打一次才是公平的好哥哥。”许草丫找了个凳子坐在顾成雨边上,认真的和他探讨打孩的问题。

    “草丫,哪有你这么教孩子的。”谢云韵被她的歪理给逗笑了。

    “奶,你信不信下次成安他还敢尿在成欢的脸上,那家伙贼着呢。”许草丫对自己生的儿子,还是有些了解的,三个孩子里面,顾成安鬼心眼最多。

    谁知,许草丫的话,顾成雨还真的听了进去。

    举着里的红头绳,就往顾成安的上抽。

    “哇哇啊————”

    顾成安的嘴张的大大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往下掉。

    “成安啊,下次还敢欺负你姐不,你哥盯着你呢。”许草丫边给脸擦泪,边坏心眼儿的问。

    顾成安抓着许草丫胸前的衣服,脑袋缩进她怀里,委屈的声嘤嘤嘤———

    哟,性子还挺倔。

    “家里的米糊不多了,下午接你爷下班的时候记得去供销社买些回来。”谢云韵看着五斗柜里的米糊罐子,回头叮嘱着许草丫。

    家里孩子多,一罐子迷糊也就吃个三两天。

    “好。”许草丫抱着顾成安在客厅里转着圈哄着他玩儿。

    等他不哭了,就给了谢云韵。

    然后又坐到顾成雨的跟前,抱着眼睛哭得红通通的顾成欢,和他念叨着:“成雨啊,你瞅瞅妹妹的脸,都哭肿了。她是个姑娘家,哭丑了以后嫁不出咋整哟。”

    顾成雨玩着自己的玩具,不搭理。

    她怀里的顾成欢委屈的嚎哭了起来:“哇哇哇哇————”

    “她听得懂的,你别看她,好坏都懂的。”谢云韵无语的摇着头。

    “奶,她这么就想嫁人?”许草丫有些生气,也有些心酸,她才几月的奶娃娃,咋就想嫁人了呢。

    “人家一孕傻三年,我看一点都没错。”谢云韵懒懒的。

    “好好好,成欢乖,咱成欢最美,最好看,最漂亮,最水灵————”

    许草丫傻呼呼的了一堆好话,也没能哄好怀里的闺女。

    “啪————”

    顾成雨皱着张脸,伸着白嫩嫩的胖给了顾成欢屁股上一下,哭声立马停了。

    许草丫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委屈的和谢云韵:“奶,成雨是不是很嫌弃俺这个妈呱噪?”

    谢云韵逗她:“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奶,当然是实话。”许草丫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嫌弃你傻就算了,话还多。”谢云韵一本正经的回了。

    许草丫想开口反驳来着,谁知不巧的让她瞧见了顾成雨那个子冲着他太奶点了下脑袋瓜子。

    “顾成雨!”许草丫咬牙切齿的怒吼着。

    “你声点,别吓着孩子。”谢云韵扎心的又给了许草丫一刀。

    呜呜呜————

    许草丫把怀里安分了的顾成欢放到摇床里,委屈的和正在逗顾成安开心的谢云韵:“奶,俺去看书了。两天不想搭理顾成雨那个坏子了,你作证。”

    “好好好,我作证。”谢云韵失笑连连。

    心想着,一个大孩子和孩子闹脾气呢。

    回到房间的许草丫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可若这次升初没考上,会不会更被顾成雨那个臭子嫌弃?

    为了驱散心里的火气,许草丫给顾熙寒写了封信,把最近顾成雨欺负他亲妈的恶行跟倒豆子似的和顾熙寒讲了一遍。

    最后她提出了直击灵魂的问题:“顾熙寒,俺真的有那么傻吗?”

    和这封信一起邮寄出去的,还有刚从医院回来那日,大伯母张美兰拍的一张全家福,大家都笑得一脸开心,像雨过天晴的午后,灿烂又温暖。

    顾熙寒收到信时,刚执行完一次任务回来。

    枪林弹雨里的艰苦,被一封委屈诉苦的家书冲淡了不少。他盯着邮寄过来的全家福看了很久,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暖意。

    “班长,这三个就是你的三胞胎?”

    顾熙寒点了点头。

    “他们长得真好看,像班长。”

    “班长,相片上咋没有许草丫同志?她人呢?”

    “在这。”顾熙寒指了指怀里抱着个孩子,笑得一脸明媚的女人,。

    “什么?!班长,你不会偷偷换了个媳妇吧?许草丫同志咱们都认识的,不长这样的。”

    当初顾熙寒带着许草丫回京市,就是几人送的行。

    对于黑瘦矮的许草丫这个嫂子,他们可是印象深刻。心里都默默的吐槽,他们班长这颗水灵灵的大白菜,被一头黑山野猪给拱了。

    亏,亏大发了。

    顾熙寒冷着脸,扫了几人一眼,没吭声。

    心里却委屈的呐喊:相处了两年多,你们竟然不信我的话,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挨,班长,你这包裹里还有咸干鱼,鱼酱,牛肉辣椒酱———好多吃的呢。”一个同志越看越吃惊,连话的声音都带着颤。

    “许草丫同志会钓鱼,还会种地———”

    顾熙寒回想着在家时,听爷絮絮叨叨讲着许草丫的点滴。

    “我的乖乖,咱们嫂子,许草丫同志上京市日报了。”又一个同志把压在包裹最下面的一张报纸给抽了出来,上面有张相片和顾熙寒指着的相片里的许草丫一模一样。

    几人不信顾熙寒的,但是他们信报纸上写的,救人女英雄———许草丫。

    看完报纸后,几个同志又默契的沉默了,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能举千斤重?!这是女人吗?这是人吗?

    而后不约而同的向顾熙寒投去同情的目光。

    他们班长可真可怜,娶了个母老虎回家。变好看的母老虎还是母老虎啊,他以后还能有出头的日子吗?

    顾熙寒被几人看得一脸莫名,把那条十来斤重的咸干鱼提了起来,问:“要不要去食堂加个餐?”

    “要!”他身后的几人异口同声吼着。

    果然都是群吃货。

    许草丫收到顾熙寒回信的时候,正在努力的复习功课。王静每日下班都会过来帮她补课,她喜欢许草丫生的三个娃,最偏爱的是顾成安那个灵鬼。

    呵呵,她家儿子贼不要脸,用哭唧唧的段博取女人的同情心。

    “许草丫同志,成安还那么,你咋还打他呢?”王静很不认同的摆出严肃脸,问。

    “额,失,失。”许草丫厚脸皮的迎着王静质疑的目光,坚持。

    心想着,等王静走了,看我怎么找你大哥揍你。

    王静是数学老师,她讲课的时候很是认真严肃,像个恶婆婆似的在许草丫耳边训斥个没完,一会儿:“这道题你做错了三遍了,许草丫同志。”

    一会儿又火大的吼:“这道理这么简单,是送分题,你怎么能错!”

    又过了一会儿,又能听到她快崩溃的:“许草丫同志,你怎么又做错了?”

    许草丫心惊胆颤的过得水生火热,她的三个娃却每日乐呵呵的和王静玩的开心,呜呜呜———

    终于,她熬到了考试的时刻。

    一早她就精神的起床,给自己打气,:“许草丫,努力考,一定行的。”

    而后给睡梦中的三个家伙一人亲了一口。

    顾成雨的毫无意外的招呼上了她的脸。

    “顾成雨,你个坏家伙。”

    许草丫着话,恶狠狠的又在顾成雨水嫩的脸上嘬了一口。

    哼,就亲,就亲。

    为了让许草丫安心考试,今天的顾重山是昨晚回来的顾熙美送的,她还特意从国营饭店买了豆浆油条回来,给许草丫加餐。

    鼓励她:“放轻松,咱一定行的。”

    顾熙丽叹了口气,把自己鸡蛋给了许草丫,:“讨了吉利,你吃根油条,再吃两个蛋。反正你胃口大,考几门就吃多少。”

    “这能行?”许草丫觉得玄乎。

    “不是讨个吉利嘛,你数学那么烂咋可能考一百分。”顾熙丽没好气的瞪了眼许草丫。

    “顾熙丽!”

    刚给三个娃穿好衣服的谢云韵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吼了句。

    “奶,我错了,还不行嘛。”顾熙丽可怜兮兮的求饶。

    “活该,还没考呢,你就先丧气话,等你考试那天我也跟你一遍。”顾熙美边吃油条,边不客气的补刀。

    “哼。”顾熙丽狠狠的甩了顾熙美一眼刀子,低头不敢了。

    许草丫倒是听话的按照顾熙丽的法,吃了不少个油条鸡蛋,考试的地点就在学里,离大院不算远,走路大约十分钟。

    王静过来带着她过去。

    许草丫塞给了她一个热鸡蛋:“奶让俺给你的。”

    王静家人口多,她爸的津贴要寄回老家一多半,家里靠她妈和她的工资维持着花销。

    她爸余下的津贴还要帮助他那些死去战友留下的亲属。

    家里日子精打细算的,有些紧凑。

    “替我跟谢奶奶声谢谢。”王静大方的接了过来。

    时候,谢云韵碰上她也会塞些吃的给她,她开始还有些拘谨,觉得不太好不愿意接受,谁家的粮食不金贵啊。

    可谢云韵却和她:“等你长大了,有能力再还给谢奶奶好了。现在你人要养身体,身体好了才能出去工作挣钱。”

    只是可惜她长大了,也工作了,挣的钱也不够养活家里的。

    更没有能力去还谢云韵给她吃的那些粮食,家里的弟弟妹妹要吃饭,要上学,要———

    所以,没人比她更希望许草丫能顺利通过升初的考试。

    入了考场,王静考又叮嘱了一遍许草丫考试中要注意哪些事项,才紧张忐忑的跟其他老师离开。

    许草丫坐在书桌前,深吸一口气。

    耳边听着比自己好几岁的孩子们指着自己叽叽喳喳的,似乎很好奇她这么大的人,为何还要来参加升初的考试?

    直到考试铃声响起,叽叽喳喳声才停歇。

    第一门考语文。

    第二门考数学。

    然后第三门———

    考得许草丫心情跌宕起伏,一会儿心喜,一会儿失落,一会儿又遗憾,一会儿又惊喜,一会儿又后悔自己怎么不再多看些书。

    如同许熙丽的那样,书到用时方恨少。

    随着最后一门考试的铃声响起,许草丫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回家的路上,王静问许草丫考得怎么样?

    许草丫想了会儿:“应该都能及格吧。”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考得好,还是不好。反正会做的她都做了,不会做的,连蒙带猜的她也写上了。

    王静无奈的看着她摇了摇头,嘴里却安慰她:“今年不行,咱们明年再考。”

    许草丫觉得她的没错,不行明年再考一次。

    回了大院,

    进家门后,许草丫发现家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太安静,没有任何声响,谢云韵和她三个孩子都不见了。

    她走出屋子,想找邻居问问谢云韵和孩子们都去哪儿了?

    “你是许草丫同志吧?你好。”

    一个怯生生的女人声音,在许草丫身后响起。

    “你是谁?”许草丫转身看向女人问。

    心里想着,为何她会出现在顾家的院子里?

    话的女人看起来和顾熙美年纪差不多大,个头要比许草丫高上一些,皮肤雪白,头发乌黑,眼睛也长得好看,水灵灵的泛着光亮,就是有些怯怯的,似乎很怕生。

    “我———李诗雨,是顾熙辰的爱人。”李诗雨低着头,声音的似乎在给自己听。

    “大嫂好,家里人呢?”

    许草丫走到李诗雨身边问,心里却想着这个大嫂似乎和梦中见到的不太一样。

    “去医院了。”李诗雨夹带着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