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祭灶王；二十四，扫房子。

    腊月二十六这天，许草丫和顾熙丽提着谢云韵准备的一些过年礼送到了大前街道,这本来该是顾熙辰送过来的，但他人在前线,没办法。

    家里心头再气，该有的礼数还是要给的。

    “大嫂,奶让我问你,年三十你是在这过，还是回大院过？”

    顾熙丽放下东西，就直接开口问。

    “在我家过。”

    李诗雨扫了眼正在兴致勃勃翻着年礼的刘梅花，语气冷淡的。

    在许草丫和顾熙丽离开时，她塞了三个红包给许草丫,：“这是给三个孩子的压岁钱,你拿着。”

    许草丫想不要，可李诗雨人已经进了屋。

    顾熙丽，那是给孩子的，不是给你的。

    许草丫一想也对,又塞回了口袋里。

    腊月二十七,许草丫和顾熙丽又把顾熙美夫妻送上了开往海市的火车。

    腊月二十九下午,顾轩河终于披霜戴雪的回来了。

    谢云韵拉着他的，久久不肯撒，哽咽着：“你这个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啊。”

    她想儿子,可儿子的心一直在部队里，打了好些电话，他一直忙,回不来。

    顾轩河陪着笑，坐在沙发上听着谢云韵絮絮叨叨着。

    见许草丫和顾熙丽抱着三个家伙过来，笑的一脸慈爱，接过顾成雨：“哟，咱家成雨胖了不少，瞧这脸肉乎乎的。”

    “大伯好。”

    许草丫笑着和顾轩河打招呼。

    “草丫比刚来的时候长高了不少啊，果然还是爸会养孩子，哈哈———”

    他着话，伸招呼许草丫坐下，别拘谨傻站着。

    顾熙丽抱着顾成欢，靠在顾轩河身旁问：“大伯，大哥和我哥啥时候能回来？”

    顾轩河瞪了她一眼，：“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

    许草丫一听，就晓得顾轩河是不愿意讲了。

    她怀里的顾成安见他大哥在顾轩河怀里咧嘴笑的欢，不愿意的瘪着嘴，又开始张嘴不乐意的哭唧唧。

    “呀，咱家成安还真和美兰的那样，爱哭鼻子啊。”

    顾轩河又把顾成安给抱了过去，家伙靠在他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了哼哼唧唧。

    谢云韵和顾轩河：“你瞅瞅成安像不像你时候，就是个人精。”

    顾轩河摸了摸顾成安哭的惨兮兮的脸，笑的欢心，：“妈，我时候有这么俊么？”

    “那当然是没有的，”谢云韵白了他一眼，很不给面子的回。

    谢云韵又叨叨着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然后问顾轩河：“你这都是什么事啊。”

    顾轩河无奈的摇了摇头，：“妈，孩子大了，他怎么折腾咱们也管不了，就这样吧。”

    许草丫听到顾重山在喊，就进了厨房问：“爷，咋了？”

    顾重山指了指桌子上的猪头：“草丫，帮爷把它劈成两半。”

    “好。”许草丫回。

    这猪头是许草丫用条大鱼和黑市里卖肉的那个老头换来的，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愿意，后来见着许草丫拿出来的几十斤重的大鱼后，先是震惊，后来又盯着许草丫看了好一会儿才：“你就是那个掀大巴汽车的丫头啊。”

    许草丫点头后，他就没再犹豫给换了。

    许草丫问他，为什么又肯换了呢。

    老头回：“我兄弟当时也在那大巴汽车的下面。”

    顾重山打算今晚把猪头给卤了，好明天当冷盘。

    上次许草丫买回来的五十斤猪肉，顾重山用了五斤炸成了肉丸子，用了十斤做了走水肉，家里最近又吃了顿饺子，余下的二十来斤肉，就不让吃了。

    他：“年三十那天要吃顿好的，年后也要留些招待客人。”

    豆腐不难买，但也不是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的，每户都限量。

    许草丫看着盆里不大的豆腐，和顾重山：“开春后俺就种亩黄豆给爷做豆腐。”

    顾重山笑着回她：“成，本来还想炸些豆腐丸子的，今年供应的豆腐比去年还少了些。”

    许草丫点了点头，她也察觉到今年的粮食比去年难买，听因为要给前线供给，唉———

    家里不管如何难，至少生命是安全的。不像远在前线的顾熙寒他们，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吃上口热乎的饭菜。

    被许草丫念叨的顾熙寒此刻正在军营里和顾熙辰碰上了面，两人在山林中背靠着背啃着干馍，没有水，只能硬着头皮吞咽下去。

    顾熙辰感叹：“我出来时，家里烧了一大桌子菜，特别是明草湖里的大鱼，味儿可真好啊。”

    顾熙寒低着头没回他，一口又一口的认真啃着干馍。

    “草丫人不错的，她把爷，奶和家里都照顾的很好，她还给你生了三个可爱的孩子，你运气比哥好。”

    顾熙辰叹了口气，又。

    “你自找的，我的事你少管。”

    顾熙寒冷冷的看向顾熙辰。

    “你的破性子，谁能管得了。”

    顾熙辰没好气的回。

    “哥，若是这次我回不去，麻烦你替我照顾好他们。特别是草丫，她年纪还，若是她遇上喜欢的人，就让她再嫁吧，至于三个孩子，就麻烦爷，奶，和大伯母了。”

    吞咽下最后一口干馍，沉默好一阵子，顾熙寒才低声和顾熙辰。

    “你什么胡话呢，你个臭子，不要乱讲话。”

    顾熙辰生气的踢了顾熙寒一脚。

    “哥，你们营没来之前，我们营已经困在这里好几日了，什么时候再等来救援，谁也不知道？粮食也所剩无几，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有些话还是提前的好，虽然不好听，但是总比不出口带着遗憾走的好，像我爸那样，一句话都没留下。”

    顾熙寒又继续着。

    “你———”

    提起顾轩景，顾熙辰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想的话卡在喉咙口怎么都吐不出来。

    前方又一阵炮火袭来，炸起了战壕四周的泥土砸落在兄弟俩的身上，身边有战友倒下了，又听到其他战友一阵惨嚎，他们似乎没等来救兵，先迎来了敌军的空袭。

    活着，至少撑过明天，顾熙寒对自己。

    他还想和家里的老老一声：新年快乐。

    他不想往后的新年第一天，家里的老老都在难过，伤心中度过———

    *

    大年三十这天，顾家里里外外都热热闹闹的。

    顾轩河回来后，顾家来了很多平常见都难见到的人，一群人中许草丫只认识那个黑脸王团长。

    他媳妇抢走她大鱼的事，她到现在都记着呢。

    听奶，王团长的媳妇上个月给他生了个儿子，她再也不是刚嫁过来时那个抬头看人都不敢的媳妇了。

    许草丫想，那女人可算是人得志了。

    顾熙丽带着许草丫抱着三个家伙出来认人，叔叔伯伯的一个喊的比一个甜，收到了不少红包。

    许草丫拆开了一个看了眼里面的金额，有些无措的和谢云韵：“奶，里面装有一块钱呢，这收下会不会不太好？”

    谢云韵笑着：“你收着呗，他们过来时都是备好的，你大伯父去别人家也会给的，没啥的。”

    她没出口的是，往年家里就顾熙丽一人收红包，今年有三个曾孙在，总算能把往年散出去的红包收回来了。

    家里年夜饭吃的很是丰盛，顾重山带着许草丫在厨房忙了大半天，才把十二道菜给烧好。

    年年有余，团团圆圆，八方来财，甜甜蜜蜜，步步高升，大吉大利，红红火火——

    顾重山烧的每道菜名字都很好听，寓意着幸福美满。

    顾轩河夹了块红烧鱼肉放进嘴里，笑着：“早就惦记明草湖里的鱼了，今天终于让我吃进肚子里了哈哈哈———”

    张美兰特自豪的和他：“咱家草丫厉害着呢，今年大院里年夜饭桌上的鱼大多都是她钓上来的。草丫还钓了十来条大鱼让夏田送去了部队食堂，给今儿个轮岗的战士们加餐。”

    十几条大鱼呢，一条都能卖上十来块，大院里有谁比他们家草丫大方的。

    “我听夏田他们了，咱们草丫真给大伯长脸，刚才好几个老家伙还在我面前酸呢。哈哈哈———”

    顾轩河心情好的给许草丫夹了菜，让她多吃些，笑着揶揄：他晓得她饭量大。

    许草丫的脸红耳热的接了过来，：“谢谢大伯。”

    顾熙丽夹了一块鱼肉，挑好刺放进顾成欢的嘴巴里，：“成欢啊，你看姑姑对你好吧，又给你洗尿布，又给你喂吃的，还给你挑鱼刺，你的红包是不是可以分姑姑一个呀。”

    顾成欢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四喜丸子，嘴里回她：“啊啊啊啊啊———”

    谢云韵怀里的顾成雨指着红烧肉，嘴里也喊着：“啊啊啊啊啊———”

    “成雨啊，那个咱现在不能吃的，咱们吃鱼好不好？鱼肉也很好吃。”

    谢云韵轻声细语的哄着。

    “成安，你要不要吃点鱼？”

    许草丫问着怀里正抱着红包傻乐的顾成安。

    家伙像是没听到般，一点都没搭理她这个妈。

    哼，爱钱不爱妈的臭子。

    饭后，顾重山进了厨房又忙活着调馅，准备着晚上好包饺子。

    贴完对联，顾成雨便被顾轩河抱走，要去大院里找老同志们唠嗑。

    谢云韵和张美兰带着成欢，成安也出门玩儿去了。

    顾熙丽拉着许草丫骑着自行车跑去了电影院，今晚有好看的电影看，她票都提前问顾熙美要来了。

    许草丫没看过电影，觉得新奇，问顾熙丽：“要多长时间啊？”

    她还要回去和爷一起包饺子呢。

    “两个钟头吧。”顾熙丽回。

    或许因为今天是年三十的原因，来看电影的人很多，但大多数都是一男一女，瞧着人家都是在处对象的。

    许草丫想，她以后一定要和顾熙寒也来电影院看场电影。

    找到座位，顾熙丽塞给了许草丫一包瓜子，：“一会儿无聊嗑着玩儿。”

    “你在哪里买的？”

    许草丫没瞧见有人卖啊，好奇的问。

    顾熙丽指了指后排黑暗中的一处，声：“那里买的，但是不能的。”

    许草丫点了头，盯着被灯光照亮的幕布瞧，心里想着，咋还不开始呢。

    “你瞧那个是不是安娜那个坏女人？”

    顾熙丽指着电影院里的一处偏僻的座位，趴在许草丫的耳边声。

    许草丫转过头望去，见安娜穿着深蓝呢绒大衣，正把头靠在一个穿着黑色袄子的男人肩上，笑得甜蜜。男人正低着头把玩着安娜细长白皙的指，时而温柔的看着安娜笑着，时而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突然间，安娜的眼睛跟许草丫不巧的碰上了，许草丫淘气的裂开嘴角，给她一个甜甜的笑脸，安娜眼露恐惧的躲进了男人的怀里——

    大庭广众之下，两人这腻歪的模样，看得许草丫烧红了脸颊。

    “嗯，是她。”许草丫转过头，回。

    “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钢铁厂的那个程工了吧，看着还真是年轻呢，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的人。”

    顾熙丽又忍不住的转头看了一眼。

    “他们这样子，不怕被人举报吗？”

    许草丫在村子里瞧见过男知青拉女知青的，都被村书记给批评教育了一顿。

    “你再瞅瞅其他人，处对象的男女同志就喜欢腻歪贴在一块，真是不知羞嘻嘻嘻———”

    顾熙丽捂着嘴，又满眼兴奋不已的声的和许草丫。

    许草丫心的抬头打量起了四周，看见一对又一对男女同志像连体婴儿般贴在一起，有的大胆的男同志甚至在黑暗中热情的亲了女同志一口，这———这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女同志也好生奇怪，被冒犯后还笑颜如花的靠在男同志的臂弯里，有的女同志甚至还大胆的回亲了男同志一口。

    “你个姑娘家家的，低头别看了。”

    许草丫拉着正看得起劲的顾熙丽，拉长着脸很严肃认真的。

    “你个老古董，现在提倡婚姻自主，自由恋爱，他们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我们为什么不能看？”

    顾熙丽不满的嘟嚷了句。

    “你可不能学他们，不好。”

    许草丫又忧心的叮嘱着。

    “我———我———”

    顾熙丽被许草丫一脸严肃直勾勾盯着，一时脸红耳烫的答不上话。

    心里想着，如果对象是黄勤生，她——也是可以试试谈一下的。

    “俺跟你，你不要跟他们学，瞎胡闹的乱来，你以为外面的男同志都跟你哥似的负责任啊。俺以前听村里的婶子，隔壁村的男知青把女知青给祸害了，女知青肚子揣上了孩子，男知青死活都不肯承认孩子是他的，女知青最后走投无路，投河自尽了。”

    顾熙丽不信，觉得许草丫讲这些是吓唬自己的。

    “俺骗你干啥，不信你找人打听打听，结婚前乱来闯了祸，男同志提裤子走人不认账的可不少。”

    许草丫又碎碎念。

    “那你为啥敢跟我哥在山上干坏事？”

    顾熙丽有些生气的开口质问许草丫，觉得许草丫这行为是只许她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能遇上自己亲哥这样的人，为何自己就不能遇上？

    许草丫被顾熙丽突来的话，问的脑袋有些发懵。

    她想了会儿，还是了实话：“俺一直在梦中见到你哥，晓得他会去那个山洞，也晓得俺会在那个山洞里碰上他，也晓得后面会跟他领证结婚。这事听着玄乎，但熙丽你晓得的，俺做梦很准。”

    顾熙丽当然知道许草丫做梦很准的事情。

    “那你的梦里有没有我啊？”

    顾熙丽又好奇的问。

    许草丫点了点头，：“有。”

    “那我在你梦中是什么样的呢？”

    顾熙丽有些心急的追问。

    “你跟着同学下了乡，后面熬坏了身子，再后来回京市后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许草丫回想着梦中关于顾熙丽的那些心酸画面，不忍心讲给她听。

    “那我嫁人了吗？嫁给了谁？”

    顾熙丽拉着许草丫的，焦急的继续问。

    “嫁了，然后又离了。”

    许草丫叹了口气，还是把实话告诉了顾熙丽，她真的担心顾熙丽脑子一热又做了相同的事情。

    “啊？”

    顾熙丽有些惊悚的张着嘴巴，似乎被许草丫的话给吓到了，而后‘呜呜呜’的声哭了起来。

    这时，打在幕布上的光亮了，不一会儿就见有会动的人在幕布上闪来闪去，电影开始了。

    许草丫拉着顾熙丽有些冰凉的：“梦里的事情也会变的，你看爷现在活的好好的，你要听俺的话，以后别被男同志哄了几句就昏了头。”

    “我聪明着呢。”

    顾熙丽不服气的嘟嚷了句。

    但她的心，确是真的有被许草丫给安慰到。

    为还没发生的事哭，是她傻，但她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傻的。

    电影里放着一群无寸铁的战士和有着木仓火包的敌人战斗着，他们不畏牺牲，不畏生死，用一个又一个热血身躯堵住了敌人的火包火，为后面的战士争取到一线和对方搏杀的生———

    电影里的战士，不知不觉中让许草丫联想到了梦中顾熙寒和他的战友，他们在木仓林弹雨里挣扎，艰难的一次又一次的和敌人交火。

    没有好的木仓，没有好的火包，他们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和年轻的生命，为国家为人民守卫着山河疆土，那些一个又一个倒下的生命，在许草丫脑海里浮现。

    听着电影里战士举着鲜红的旗帜，喊着口号，许草丫又止不住的落下了滚烫的泪水。

    她好久没梦到顾熙寒了，她想他，她担心他会不会正受着伤；会不会遇上意外；会不会冻着，冷着，饿着，会不会又在战壕里无助的嘶嚎———

    大年三十，为什么要放这么催人眼泪的电影？

    呜呜呜———

    “你没事吧？”

    顾熙丽听到哭声，有些担忧的问。

    许草丫摇了摇头，抬起头：“俺有点想你哥了。”

    “我也想他了，我哥那个人很心眼，又爱记仇，他在家的时候我嫌他烦，他不在的时候又想着让他念叨我了。”

    顾熙丽着着，心里也难受的很。

    电影看了一半，俩人都被战士壮烈牺牲的惨烈场景给惊吓得实在看不下去，很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起身悄悄的离开了电影院。

    出了电影院后，许草丫长长的吁出了口气。

    时间还早，顾熙丽便提议去趟废品回收站，看能不能找些好玩的东西回去逗侄子侄女玩。

    许草丫：“俺想找个能装钱的箱子，给成雨他们放红包。”

    “你还真的打算给他们存起来啊？”

    顾熙丽有些错愕的问。

    “对啊，俺可不会花他们的钱。”

    许草丫豪气的回。

    顾熙丽想着自己一心想套侄子，侄女红包的行径，有些脸红难为情的：“就你厉害。”

    “那当然，俺一直挺厉害的。”

    许草丫好不谦虚的回她。

    在废品回收站守着的是李叔，他见到两人过来有些诧异，：“熙丽，草丫，大年三十你们怎么跑我这来了？”

    顾熙丽把从电影院买的瓜子递给李叔：“李叔，新年好。我们去电影看电影，谁知今天放的是解放片，看得心酸酸涩涩的想哭，就出来了。”

    “也是，大过年的咋不放些喜庆乐乐呵呵的片子呢。”

    李叔嘴上这么，心里也明白如今是不大可能放些娱乐的电影的。

    毕竟前线正紧张的在战斗着。

    “李叔，这里有没有可以放东西的箱子啊，俺想找个拿回去给孩子用。”

    许草丫扫了眼那些杂乱堆放的废品问。

    “你们张叔回家吃团圆饭了，那堆东西我还没挑拣，你们自己去看看，有合适的就带走。”

    李叔指着刚送来不久的一堆杂乱的废品。

    “这是谁家又被———”

    顾熙丽话了一半，赶紧捂上了嘴巴。

    “孩子家家的，可不要乱话。”

    李叔好意的提醒。

    顾熙丽连连点头，拉着许草丫就跑到那堆废品里寻找起了东西。

    许草丫见有几本外语书，眼睛一亮，拿起又叹了口气放下了，又开始专心的找起了心念念的箱子。

    遇上大的物件，她就顺提起放到了一边摆放整齐，翻找了十来分钟，那堆东西被许草丫给理的整整齐齐，看得李叔忍不住感叹：“草丫啊，你这是给我帮忙干活来了。”

    许草丫笑着回他：“顺的事，要是能帮上李叔的忙，那当然最好。”

    顾熙丽从一堆书里翻出了个的，紫黑色的箱子，提了起来高兴的给许草丫看，：“这个看着应该合适的。”

    许草丫拿在上颠了颠，还挺沉，：“就是有些丑了，没别的毛病。”

    “我听奶，以前的老东西都是这样的，哪里丑了。”

    顾熙丽觉得看着挺顺眼的。

    “俺们再找找看还有没有，有的话，给他们一人一个。”

    许草丫又开口。

    “也行吧，但我想应该不会再有了。”

    顾熙丽不抱希望的。

    但是意外的是，在那些书堆下，俩人又翻出了十一个相同的箱子。

    许草丫看着这些箱子：“这不会是按月份做的吧？”

    顾熙丽也觉得很有可能，俩人把十二个箱子拿给了李叔看，问他要收多少钱。

    “这个木头不错的，结实，可以用好些年。一个算就算你们五毛吧。”

    李叔扫了眼开口。

    顾熙丽觉得有些贵了，许草丫倒是利索的付了钱，随后和顾熙丽：“这不是一套嘛，大过年的图个吉利。”

    顾熙丽可不是会吃亏的性子，她又去那堆东西里翻找出了两个看起来精致的盒子，：“李叔，这两个东西就当给咱们的添头了啊。”

    着话，就把两盒子扔进了装箱子的麻袋里。

    李叔笑着摇头：“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我跟李叔客气什么。”

    顾熙丽见李叔没什么，笑得很是开心。

    许草丫也在那堆东西里挑出了两本书，直接递给了李叔五毛钱。

    李叔瞥了眼后，奇怪的问：“草丫，你拿中医书册干啥，你又看不懂？”

    许草丫回他：“俺在家没事，想多学习点东西，爷很多菜也是草药呢，俺翻翻看看，都有哪些菜是能当药用的。”

    李叔晓得顾重山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后面就没再多什么，利落的收了钱。

    许草丫提着东西和顾熙丽并肩出了废品回收站。

    等走远了，顾熙丽才开口问她：“那书里有啥？”

    “你咋晓得的？”

    许草丫有些意外的反问。

    “你干啥我不晓得，别人信你忽悠，我是谁？天天给你补课的人，咋可能不知道你喜欢啥？”

    顾熙丽没好气的白了许草丫一眼。

    “俺们回去看，俺猜里面的东西肯定很值钱。”

    许草丫看了眼四周，兴奋的声。

    她把那一麻袋的东西放在前面的车杠上，跟身后的顾熙丽：“坐好，俺们回家啰。”

    一路飞驰，顾熙丽紧紧搂着她的腰，忍不住又吐槽：“这辆车也不知能被你霍霍几年，有你这么骑车的嘛？”

    许草丫乐呵呵的回她：“我骑的多快，多稳。”

    呵，她还挺得意。

    回到家后，两人迫不及待的在许草丫的屋里把那两本书翻了开来，书中间被人挖空，里面藏了个厚厚的牛皮纸包，包里放了几个金戒指，项链和耳环。

    另一本书里藏了两块通透的玉坠子和一对碧绿的镯子。

    这———

    两人又把那两本书翻着了一遍，没再发现其他的东西，才又盯着那几样东西瞧。

    等谢云韵回来后，神秘兮兮的把人给拉进了屋，：“奶，这些东西怎么办？”

    谢云韵拿起了一对镯子，又拿起那两个玉坠子在里细细的打量后，：“这可都是好东西，哪来的？”

    许草丫回她：“奶，俺在废品回收站的废书堆里发现的。”

    “有人看到没？”

    谢云韵又问。

    俩人默契的摇了摇头，：“没有。”

    “这些东西先放在奶那，要是以后能拿出来，奶再还给你们。”

    谢云韵把东西包进帕里放在衣服兜里，。

    见两人没啥意见的点了头，谢云韵又扫了眼地上的那堆箱子，无奈的笑着问：“这木头不错，但是你们把它们搬回家来干啥？”

    “奶，俺想找几个箱子给成雨他们存钱用，谁知道一翻找，发现这箱子竟然有十二个，就全拿回来了。”

    许草丫又嘿嘿笑着。

    “你们倒是一点都不嫌麻烦，不用的放楼上，不要堆在屋里占地方。这又是什么？”谢云韵拿起顾熙丽当作添头拿回来两个盒子，问。

    “不知道，我觉得样子好看，就顺拿了。”

    顾熙丽看着两个盒子，笑着回话。

    谢云韵在两盒子上摸了摸，在一角轻轻按了下，盒子就打开了。

    “奶，这是——”

    “这两个盒子都是老物件，以前奶家里也有过。”

    谢云韵嘴里话，伸把盒子里面包裹的东西打开。

    “人参，两颗都是。”

    谢云韵高兴的出去把顾重山喊了进屋，把东西拿给他看。

    嘴里兴奋的叨叨：“好些年没见到这么好的东西了。”

    顾重山情绪也有些激动，问许草丫和顾熙丽：“这东西是哪来的？”

    许草丫和顾熙丽有些懵，怎么就突然出现了人参这么贵重的东西来了？

    “是废品回收站那买来的，唉———也不知道是哪家遭殃了。”

    谢云韵轻叹了口气，。

    “东西咱们先留着，或许将来有一天能还给人家。”

    顾重山摸了又摸那两颗人参，有些不舍的。

    “爷，为啥要还？这是俺们俩花钱买回来的。”

    许草丫不乐意的回。

    “对啊，爷。为啥要还？又不晓得是哪家的东西，再了家都被抄了，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顾熙丽嘟嚷着。

    “你们仔细看看，这盒子上有记号的，爷正好认识这户人家，是圭元街道宋家的东西。”

    顾重山在饭店里混了大半辈子，还是认识些人的。

    “圭元街道宋家？那东西就更不能还了。”

    谢云韵把两个盒子抱进怀里，生气的看向顾重山。

    “云韵，宋家落了难———”

    顾重山觉得东西先收着，以后还给人家。

    “不还。要还也行，让宋家拿出这两颗人参价值相同的东西来换。”

    谢云韵不喜欢宋家人，她时候没少听她爹讲，这宋家欺负人，抢了她家不少生意呢。

    “行行行，你先收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

    顾重山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什么没用。

    家里许草丫和顾熙丽这俩丫头就不同意，不自己的老妻那副要跟他闹的劲儿了。

    许草丫和顾熙丽提着的心放下了。

    高兴的拉着谢云韵：“奶，你我们要不要再去废品回收站找找看，不准还能碰上好东西呢。”

    谢云韵没好气的回：“你们当别人是傻子不成？也就是年三十人家忙不过来让你们捡了便宜，这种好事哪可能天天有的。”

    好吧，许草丫和顾熙丽眼里的光亮瞬间被谢云韵的话给灭了。

    “晚上咱们去部队食堂给同志们包饺子去，家里就让你爷忙活好了。”

    谢云韵又跟两人。

    “奶，那三个娃咋办？”

    许草丫不放心的问。

    “成雨被你大伯带着玩儿去了，成欢成安睡了，我跟你爷了让他看着，尿布啥的他也会换的。”

    谢云韵已经想好了，顾重山也同意了。

    “爷不出门转转吗？”

    许草丫觉得爷在厨房忙活了一天，还要他帮忙看孩子，有些过意不去的问。

    “咱们今儿个玩儿，过了今儿个，他就要找大院里的老头子转悠听戏下棋去了。”

    谢云韵回她。

    三人收拾好家里后，又去隔壁把睡回笼觉的张美兰给叫上，一起去了部队里的食堂。

    今儿个这里布置的很漂亮，贴着喜庆的红对联和福子，墙上挂着好看的彩色各种模样的拉花图纸，洋溢着浓浓的过年气氛。

    “听我家夏田，今晚部队里还有战士表演呢。”

    夏天妈边包饺子，边和身边的几个老太太。

    “呀，你看那个吴月月也过来了，她竟然敢出门了。”

    顾熙丽在许草丫的耳边声。

    “她又不出大院的门，没人能把她怎么着。”

    许草丫看了眼吴月月隆起的肚子，见她一个人孤单影只的被众人排斥在外，收回了目光，声和顾熙丽。

    “你们两个，赶紧干活，干嘛老是交头接耳的？”

    张美兰拿了些饺子皮过来，催促。

    “好。”许草丫应答着。

    王静和她妈一起也走了过来，她妈看着年纪比大伯母张美兰还大些，脸上有些疲惫，正和张美兰几个军嫂聊起了天。

    “你咋这么晚？”顾熙丽抬起头问王静。

    “我家吃的晚，我弟我妹又要闹着去供销社买东西，这才刚回来。”

    王静笑着解释。

    其实她妈今天又去厂里上了半天班，她爸也差不多中午才从部队里回去，家里的年夜饭都是她一人烧的，怎么可能会快。

    “你又忙活了一天了吧？”

    顾熙丽很是同情的问王静。

    “都习惯了。”王静笑着。

    “那你歇会儿，俺们俩多干些。”许草丫，心里想着，她这个老师日子过的也不容易。

    “我哪有那么娇气呢，包饺子又不费什么力气的。”

    王静被许草丫心疼较真的样子给逗笑了。

    这时又来了两个姑娘，过来和她们打招呼。

    “这位是住在咱们家前面李奶奶家的孙女，孙红云。”顾熙丽跟许草丫介绍。

    “你好，孙红云同志。”许草丫笑着打招呼。

    “你好，嫂子。”

    孙红云热情的拉着许草丫的握住，。

    而后高兴的跟身后的姑娘：“云云，我握到了女英雄的了耶。”

    “那是秦奶奶的孙女，柳云云。”顾熙丽又介绍。

    “你好，柳云云同志。”

    许草丫继续笑着打着招呼。

    “你好，嫂子。”

    柳云云有些羞涩的也握了下许草丫的。

    介绍完后，几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着大院里的趣事，孙红云她家奶奶今天烧了不少好菜，她叔婶又被骂了——

    柳云云今年家里年夜饭烧的也很好吃，特别感谢许草丫给他们家换了条大鱼，供销社今年供应的鱼好少，她好多同学家都没买着。

    大过年的，餐桌上怎么可能少的了鱼呢。

    “高中毕业后，你们俩有想好去哪里上班没有？”

    王静看向柳云云和孙红云问。

    “我们俩准备下乡。”

    孙红云豪迈的笑着。

    许草丫问俩人：“你们会种地吗？知道下乡要干什么吗？”

    两人把学校墙上的标语喊了出来：“广阔天地炼我心，扎根农村志不移，向贫下中农学习，向贫下中农致敬———”

    “要不你们开春后可以去俺地里先试试，看看自己合不合适下乡种地？”

    许草丫看着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俩姑娘，好心的。

    “那咱俩先谢谢嫂子了。”孙红云高兴的回。

    “种地很累的，到时候你就晓得了。”

    顾熙丽同情的看着两个开心的傻子，她可是吃过种地的苦头的。

    “没事，咱俩不怕苦不怕累，要向荒山要粮，要让河水让路，不惧困难，不怕劳累。”柳云云也热情高涨的回。

    许草丫听得脑袋发胀，想着口号整的还挺好。

    “草丫，你快过去帮帮忙，外面有个同志被砸在了柴堆里面，出不来。”

    谢云韵着话，拉着许草丫焦急的就要往外走。

    “奶，你心些别摔着，俺自己能找着。”

    许草丫见老太太走路踉踉跄跄的，不放心的。

    “我怕那同志出事，这大过年的。”

    谢云韵又。

    许草丫走的快，走到后厨外，见几个同志正在努力的搬着还没劈的湿柴，忙上前：“还是俺来吧。”

    着上前去把那堆湿重的木头给利落的翻到了一边，从最底下把那个满头鲜血的同志给抱了出来，跟其他部队里的笑同志：“赶紧送去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