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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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这家客栈看起来就财大气粗,造价不菲,住客颇多,江宴秋他们本来起晚了,去一楼大堂用早饭时,竟还有不少人。

    隔壁桌,一行穿着黑衣,戴着帽巾,脸上黑面罩捂得严严实实,就差把“我们很可疑”写在脸上的兄弟几人,正脑袋凑在一处窃窃私语:

    “今晚黑市开放的时间,是亥时不错吧。”

    “大哥,我们上这批货,应该能顺利脱吧。”

    “想那么多干什么,那人穿戴不俗,身上带的肯定都是好东西,卖不出去大不了咱自己用!”

    江宴秋:“”

    作为修士,有时候就这点不好,也太过耳聪目明了一点。

    那兄弟几个鬼鬼祟祟地交流完,还不忘虚张声势地抬头看看周围,掩饰性地“咳咳”了几声,重新上楼了。

    宋悠宁眉头皱起,他性格刚正不阿又嫉恶如仇,最见不得这些宵鼠辈。

    薛秀春立刻道:“宋美人,不然我们晚上跟过去看看?”

    旁边,一同也在听墙角的散修自来熟插嘴道:“道友你们有所不知啊,这黑市还是芙蓉镇的一大特色。”

    江宴秋有点好奇:“哦?此话怎讲?”

    看他们几人姿容俊俏,潇洒风流,衣装一看便价值不菲,那散修更热络了:“嘿呀,这地方看着穷乡僻壤,其实有天然的地理优势啊,因为正好处于上玄和血冥这两派的管辖交界地,两派都不怎么想管,乱得很。凡是杀人越货啦,求购或出些见不得光的资源啦,被仇家追杀改头换面啦,大家都爱挑这么个风水宝地。久而久之,就形成一定规模的黑市了。”

    “原来如此,”薛秀春笑眯眯道。他这一笑,本来略显平淡的五官陡然显出几分危险的艳色,瞬间令那散修汗毛竖起,自己还颇摸不着头脑。

    宋悠宁:“进入黑市,需要什么条件吗?”

    “嗐,我正要呢,”那散修接下去道:“初次参加,要么有熟人引荐,要么就得有特制的邀请函,否则,那些修为高深的守卫老爷是不会放人进去的。”

    薛秀春从善如流:“哦,那邀请函——”

    散修“嘿嘿”一笑,变戏法一般掏出三张薄铁片,似乎是用灵力刻印过特殊的花纹。“这好东西也稀罕,旁人若是没有门路,想进黑市那是千难万难。我看今天跟几位有缘,不如顺便处个朋友,将这三张邀请函便宜卖了。”

    江宴秋:“”

    好家伙,搞半天竟然还是来推销的。

    你们散修真的很有经济头脑jpg

    薛秀春“哈哈”一笑,仿佛听了一个十分了得、十分好笑的笑话。

    他眼中的笑意是真心的,漫不经心的杀意也是真心的。

    那名散修本能地从面前这年纪不大的红衣修士身上感受到危险的气息,殷勤的笑容也僵硬在嘴角,捏着薄铁片的,微微颤抖。

    仿佛见到猎物瑟瑟发抖的捕食者,薛秀春的笑容更明显了,刚想抬,便被江宴秋眼疾快地“啪”一下拍了回去。他按着薛秀春,朝那散修丢出几块灵石:“行了,东西我们要了,你拿了钱快走吧。”

    那散修哪里还敢再留,两股战战,赶忙跑了。

    临走前还不忘拿上灵石,看得出来经济真的很不宽裕了。

    见难得的乐子被人放跑,薛秀春收敛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宴秋。

    江宴秋疯狂朝他挤眼睛使眼色:“我师兄还在这儿呢,你想当他面干什么啊!”

    薛秀春:“”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

    果然,掌心藏了一枚带毒的暗器,足以将刚刚那名散修一剑封喉。

    江宴秋松了口气,回忆起刚刚那人提到的“血冥宗”,觉得有些耳熟。

    啊!他恍然大悟。

    这个宗门,好像是下属于魔宗的一个魔修门派!

    “魔宗”,是个有些特殊的称谓,既可特指,又可泛指。

    泛指,指的是普天之下所有修魔修功法的门派;而特指,自然便是魔修中的“”,萧无渡身为少宗主所在的宗门了。

    就跟他们仙门有剑修、符修、丹修各种修士为主导的宗门一样,魔修也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炼魂的、驱鬼的、吸食血肉精气的,修炼方式五花八门,唯一的共同点,是以魔气作为修行的根基,因此魔修大多数进境飞快,但往往也狠毒残暴,稍有不慎便走火入魔。

    他把三张薄薄的铁片在中灵活地转了一圈。

    反正暂时也甩不开这个薛秀春。

    等今晚亥时,去黑市转转好了。

    夜深人静。

    他们三人乔装打扮一番,尾随先前的盗贼兄弟团,七拐八拐,绕过无数条巷,终于来到一处隐秘入口。

    前面是一堵青黑色的院墙,看似前方已经无路,两名身穿黑色打服的男子分别背着站立在两侧,神色倨傲中带着警觉。

    明明前方是死路,原先跟着的那几个盗贼兄弟已经消失不见了。

    见到他们三个,两名守卫上下打量一番:“是熟人介绍,还是有邀请函?”

    江宴秋蒙着脸,把三张邀请函交了出去。

    其中一人仔细核验过真伪,对另一人点了下头。

    “进去吧。”

    就直接进?难道院墙后面是什么异次元入口?

    这时,后面一个散修打扮的人也急匆匆赶来,火急火燎地给守卫看了邀请函后,看也不看地朝那青黑色的院墙撞去。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人的身体接触到的一刹那,本该坚硬无比的院墙竟然如水波一般荡漾开,那散修如入无人之境般,就这么走了进去。

    好家伙,修真界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他们有学有样,也跟着一同钻了进去。

    如同被白膜轻轻包裹,一睁眼,面前的景色已经焕然一新。

    狭窄曲折的道路两旁,不少跟他们一样蒙着面或用术法施加伪装的人,在摊位前叫卖:

    “三十年分的赤血果,只有三颗,先到先得先到先得。”

    “一把青龙斧,出处不祥,介意慎买。”

    “储物戒指储物袋便宜卖,前任主人灵识已被抹去,开到什么有什么,极有可能捡大漏!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有人直接抛了灵石提了东西就走,也有感兴趣的顾客跟摊主讨价还价,为了几块灵石能磨上半天。

    跟外面守卫同款的黑衣人,街巷中不断巡逻检查,若是遇上不懂事的,见利起意,想杀人夺宝,立即被狠狠一锤砸得口吐鲜血丢出去。

    还是头一次见识修真界的地下交易市场,饶有兴致地这儿看看,那儿问问价。

    来到一处花里胡哨的摊位前,他不禁停下脚步,深深驻足。

    那卖得花花绿绿的不是春宫图是什么啊喂!

    人家摊位老板都是什么处理赃物、卖点杀人越货、见不得光的、沾点魔气的物品,他倒好,搁这儿卖黄书呢。

    到底是怎样瑟瑟的本子,才犯得着在黑市上流通啊?

    江宴秋好奇心瞬间被勾起,朝老板问道:“有哪些货,我能先看看吗?”

    大概黄本远没有那些实用的法器、丹药畅销,老板可有可无地一点头:“哪些感兴趣自己翻着看,别把书页翻折了影响我售卖就行。”

    江宴秋伸出拿起一本海棠春困,随翻到中间位置——

    然后一整个瞳孔地震!

    这他喵不是王湘君的本子吗!

    画面上,一脸冷艳的大姐脸色带着薄怒的红晕,正挥舞着皮鞭,抽打着身下被捆得严严实实之人。

    他吓得赶紧换了一本。

    这位更是重量级,竟然主人公变成了宋师兄!

    还是宋师兄的bl本!

    江宴秋不敢再看了,生怕被暴怒的师兄连人带书一把火烧了。

    怪不得只敢在黑市上卖呢,要是被春宫图主人公抓住了,脾气暴点的那不得被打得身死道消。

    老板见他面如菜色,偷偷凑近了些,语气神秘:“这些都不满意啊?兄弟你眼光真是挑,这样吧,我这里还有压箱本的珍品——”他把一本没有封面的薄册塞入江宴秋里:“这是大名鼎鼎的剑尊郁含朝,跟他新看中的那位江氏弟子的!”

    江宴秋:“”

    他如遭雷击,颤抖着声线:“你什么?”

    “这就是兄弟你孤陋寡闻了。”老板挤眉弄眼:“都传言剑尊不仅不近人情,也不近女色,三百年了,别外人进奉的侍妾、心怀爱慕的仙子,便是连个端茶送水的徒弟都没收过。但你可知道道消息,他近来对昆仑新入门的一位弟子,很是另眼相看啊!”

    江宴秋简直要混乱了:“这算哪门子的另眼相看啊!造谣也要讲证据啊!”

    老板:“嘿,所以是道传言嘛,我弟弟的师兄的表姐的远方亲戚就在昆仑,据剑尊当着好多弟子的面让这人去他的殒剑峰问话,后来还天天叫去练剑,这不算另眼相看算什么?”他见江宴秋反应这么大,疑惑道:“兄弟,你这么激动,不会是剑尊的粉丝吧?”

    江宴秋:“”

    宋悠宁去解决原先在客栈中听到疑似盗贼的那几人了,没想到面纱意外掉落,被摊主纷纷围住,热情推销商品还坚持要主动给他打对折。薛秀春被挤出来,兴趣缺缺地在黑市乱逛。

    看到江宴秋这幅惊得外焦里嫩的模样,薛秀春笑嘻嘻走过来问道:“怎么了师弟?”顺着看到地上那堆花花绿绿的玩意儿,他“嗯?”了一声,随拿起一本翻了翻。

    “原来师弟竟然对这些如此感兴趣。”薛秀春十分有深意地看着他:“倒是我看错你了。”

    江宴秋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胡。”

    “别害羞嘛师弟,”他笑嘻嘻道:“情爱之事,不过是人之常情,你怕不是忘了,我可是极乐宗弟子。这些东西,不过儿科罢了,便是更刺激的我也不是不能教你。”

    江宴秋:“”

    他深吸一口气,刚想什么,就见对面——也就是薛秀春身后,一个中年男修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急急忙忙地在道路中奔走,因为跑得太急,还撞了他们一下。

    江宴秋好不容易站稳,那人脚下生风,早已逃之夭夭了。

    一名身穿素白色上玄校服的弟子跟在他后面狂奔,口中怒斥:“无耻贼!快把我东西还回来!你这样讲不讲道德啊你!要是被我抓住了我肯定要你好看!啊啊啊快停下来!”

    只见他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又开始破口大骂。

    竟然在黑市巧遇上玄道友?

    江宴秋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这一看,竟发现这人还有点眼熟。

    似乎真是秘境里遇见过的!

    因为上玄全员板着脸用下巴看人,搭讪十句不带理你一句的,因此江宴秋对这位话多且密、上玄中的一朵奇葩印象十分深刻。

    对方看着十分沮丧,自言自语:“那只清心铃是我师尊亲交给我的,我还没来得及捂热呢。这次我一个人主动请缨要下山,没想到事儿没办成,本命灵器就先丢了,这下更没脸回去见师尊了呜呜呜”

    他的自言自语着实太魔音穿耳了,江宴秋忍不住问道:“呃,这位道友,你还好吗?”

    见黑市中还有如此愿意搭理自己的好心人,他热泪盈眶,两只眼睛简直要变成水汪汪的太阳蛋:“呜呜呜!怎么办啊!我的铃铛!要是被师尊知道了,他绝对会狠狠揍我一顿然后把我逐出师门的!”

    这位上玄弟子也不容易啊,他们一群人在秘境糟了这么大罪,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刚回秘境没多久,就下山执行任务了,任务进度如何先不提,本命灵器还丢了。

    着实有点惨。

    他刚想什么,突然见对面,薛秀春笑吟吟的表情顿住,露出个十分古怪的神情。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然后摊开两只:“看来,我的好宝贝也被那贼顺走了呢。”

    “是吧!这些人真的可恨!明明有有脚,为什么要偷别人的东西,这样做不无耻吗!”上玄弟子见受害者加一,更义愤填膺了。

    “咳咳。”不少被他捎带着骂进去的摊主尴尬地咳了两声,默默把挡脸的黑布捂得更严实了。

    赶在他继续絮絮叨叨前,江宴秋叹口气:“这地方人多眼杂,咱们换个地方话吧。”

    “我叫相凝生,如假包换的上玄宗弟子,本来是分派给我师姐的任务,下山处理一件有关魔物的案子,我我也想下山历练历练,就主动提出把任务交给我好了。结果没想到,任务到现在还没头绪,东西还被人偷了,那人不知用了什么符箓跑得飞快,我差点跑断气,追了一路也没追上。”相凝生沮丧道。

    不过他的丧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们:“我喊了一路,嗓子都快喊破了,没一个人理我。呜呜,世上还是有好心人啊,你们是我遇到的头一个愿意帮我的人。”

    有生以来头一遭被人评价为“热心肠的好心人”,不仅是江宴秋,就连薛秀春的神情都变得古怪了。

    恐怕是难得见识到如此品种的傻白甜。

    江宴秋有些无语地摘下帽兜:“相道友,你可能不记得了,我们先前在秘境中见过的。”

    相凝生:“!”

    他失声道:“江道友?是你?你不是昆仑宗的弟子吗!怎么会在苍华洲呢?啊,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呢!秘境里你救了我们好多人!要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已经葬送秘境了,要是死了也好,起码也不会把本命灵器弄丢了,呜呜呜”

    宋悠宁和薛秀春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宋师兄当即眉头皱起,对江宴秋问道:“不光是那古怪的洪水?你们在秘境中还遇到什么了?”

    啊,宋悠宁刚进秘境就被薛秀春挟持了,两人从进秘境打到出秘境撕得不可开交,自然没空去捉烛阴狲,因此也幸运地逃过了凶残可怖的黑雾。

    相凝生拍拍胸脯,回忆起当时惨烈的场景,还有些后怕:“嘿呀,你们不知道,血光冲天的,吓死个人!仙盟的老头子真是脑袋装了粪,让我们去捉那劳什子烛阴狲,结果引来了贼可怕的怪物,嘎嘎一通乱吃人!幸好有江宴秋帮我们画防御阵,挡了那怪物好几个时辰,才熬到白天。”

    江宴秋:“倒也不全是我一个人功劳,剑阵需要一百多号人齐心协力,是所有一齐人努力才撑到了最后。”

    相凝生微微睁大眼睛,有种清澈见底的愚蠢,认真道:“可是江道友,你自保的段这么多,明明可以自己偏安一隅呀。你原先就有个型防御阵,还有布满防御法器符箓的幄帐,如果放着我们不管不问,也不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原来如此,”宋悠宁眼神柔软了些,看着江宴秋满含赞许:“师弟你做得不错。”

    薛秀春也是头一次听,不由得用一种令人发毛的视线上下打量了江宴秋好几圈,才笑嘻嘻道:“没想到师弟还有这般本领,倒是我瞧你了。”

    见话题越扯越远,江宴秋只得道:“什么任务这么难缠?还有,你追人这么会追进黑市来?”

    从短暂的追忆中清醒,相凝生又萎了:“哎,跟着那贼七拐八绕,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糊里糊涂看见他撞进一面墙,就热血一上头也跟着撞进来了。好像还有黑衣人念叨什么‘熟人介绍’之类的。”

    好家伙,这是被守卫直接判定为毛贼介绍的客户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江宴秋:“其实我这次下山,是为了除魔魅的任务。”

    “魔魅?”江宴秋觉得有些耳熟,依稀记得在哪里听过。

    “啊,莫不是——芙蓉镇那位何老爷?”

    “啊对对对,”相凝生瞪大双眼,江宴秋的形象一时之间在他心目中无比高大:“江道友,你真厉害啊!连这都知道!”

    江宴秋:“我也是偶然听人提起,这事在芙蓉镇闹得满城风雨,听何老爷专门差人去上玄请仙师求援。”

    哪想到主要负责这事的竟然就是你。

    仙山并非不然红尘凡事,甚至相反,跟人间天子、皇宫贵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修真者都是为了求仙问道

    当地一届富商,能请动大宗的“仙师”下山,当然便是依靠钞能力了。

    宋悠宁皱眉:“魔魅?”

    薛秀春嘻嘻一笑:“魔魅我熟啊,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想知道的,大可以问我,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确实,魔魅原本是精怪一样的低等魔物,占据人类尸体形成,主要靠吸食人类精气为生。

    呃,某种程度上,的确跟极乐宗弟子有些类似之处。

    相凝生眼睛瞪得更大了,只差再次变成流泪荷包蛋:“呜呜呜,明明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并没有承诺要帮他的三人:“”

    算了,宋悠宁嫉恶如仇,有魔物作恶,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男主去哪里,薛秀春肯定寸步不离地跟着;而江宴秋自己他有逃跑的会吗[动拜拜]

    寻了处安静的酒楼,相凝生叹气,将这件事娓娓道来。

    何老爷早年靠劫匪头子黑吃黑起家,赚够了钱后,金盆洗,摇身一变为当地富商,在芙蓉镇置办了家业,定居下来。

    他早年作恶多端,命里带煞,里染了不少鲜血,因此膝下一直无子,直到年过半百,才得了何佩之这么个宝贝儿子。

    只可惜,何老爷这回不克儿子,改克老婆了——新鲜出炉的宝贝儿子还没满月,发妻便在月子里一命呜呼了。

    不过这都不是事儿,何老爷大一挥,立马又娶了位年纪能当他闺女的老婆,帮忙操持家务,打理后宅。

    可惜,何老爷的儿子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后面一连几个都是不值钱的闺女,这下可让何老爷把这么个眼珠子看得更重了。

    要何佩之此人,的确不负何老爷的千期万盼,自便十分出众,素有神童之名,又会念书,又会做生意,据时候还有云游的道人来摸过根骨,表示此子资质上佳,可入我门,求仙问道。

    然而何老爷盼星星盼月亮才得来这么个宝贝儿子,哪能让他就这么被带去仙山?

    ——若是要求斩断红尘,十年八载才能回来一趟,到时候久病都见不上两眼,这儿子生跟不生有什么区别嘛?

    就这样,何佩之年及弱冠,成了十里八乡都素有美名的翩翩公子。传言他面如冠玉,清俊文雅,不仅家大业大,还十分有才学,走在路上那是大胆些的女娘都要朝他掷鲜花水果的!甚至还有清贵的官家姐,对其一见倾心,愿意下嫁给何家。

    就在上个月,何老爷跟当地大官美滋滋议完亲事后,坏了菜了——

    鼎鼎有名的何大公子,竟然被魔魅缠上了!

    简直像是换了个人般,何公子现在那是连亲爹都不认了,为了护住那个魔魅,还一把将想硬闯进屋的嫡母推了个脚朝天。

    然后上玄的倒霉仙师便被偷偷了本命灵器。

    “事情就是这样了。”相凝生讪讪道。

    他声音越越,自己也觉得有些丢脸。

    任务没办成不,自己还被搞得鸡飞狗跳的,没脸回去见人了qaq。

    他抹了把脸,坚定道:“我一定要把我的铃铛找回来,然后解决何府之事,不然、不然我就不回去了!”

    江宴秋面带鼓励地给他倒了杯茶:“那你现在有门路了吗?”

    相凝生挠挠头:“要是能把我的铃铛拿回来,应该是有办法的。我的铃铛是师尊给的‘清心铃’,克制心魔和魔物都很有一套,要不是刚刚炼化,我也没那么大把握下山。你们不知道,那位何公子是真的被魔魅狠狠迷惑住了,但凡我想靠近那魔魅一点点,就被他狠狠赶出来了。”

    江宴秋:“你是修士,他是凡人,怎会有他赶你的道理。”

    相凝生把头埋得更低了,羞愧道:“那何公子从练武,身很是不凡对不起,是我体术太弱了。我若是想掏剑,何老爷就跟疯了一样更不肯了。稍微采用激进些的办法,何公子宁愿自残,也把那魔魅护得好好的。况且、况且”

    他有些崩溃:“那魔魅,他、他竟然不穿衣服!”

    江宴秋:“”

    宋悠宁:“”

    顿时,除了笑嘻嘻的薛秀春,大家都沉默了。

    江宴秋安慰道:“那确实有点难办,要是你的清心铃能找回来,估计会好很多。”

    克制这种无法物理打击的魔物,还是超度比较有效。

    “所以,现在问题又回到了原点。”相凝生哀嚎:“可恶,那偷到底跑哪儿去了啊!把我的清心铃还回来啊!”

    江宴秋:“要不,我们分头去找找?芙蓉镇不大,那偷既然是黑市的熟客,想必经常在这一代活动。他刚刚偷了你的东西,应该不会那么快转卖掉。”

    “转、转卖掉?”相凝生一脸惊恐地打了个寒战,似乎刚刚意识到还有这种可能,惨叫道:“那我的铃铛岂不是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呜呜呜!”

    “诸位——我可能有办法。”

    薛秀春看了半天的戏,终于好整以暇开口。

    自从江宴秋好心建议后,他就没再化那张烈焰红唇腮红妆,此刻清清秀秀白白净净的,论谁也想不到他就是大名鼎鼎、臭名昭著的极乐宗首徒。就连被蒙在鼓里的相凝生,也只以为他是江宴秋的同门。

    欣赏着相凝生饱含期待的目光,和江宴秋似乎预兆、有些惨不忍睹的眼神,他嘻嘻一笑,卖足了关子才道:“那毛贼偷了我的药粉,身上沾了味道,只要不出百十里,我都能找到。”

    相凝生“哇”了一声:“道友,你真厉害!是什么药粉,这么灵光!”

    江宴秋:“”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提前怜悯地替相凝生默哀两秒的冲动。

    薛秀春:“自然是让人原地发|春、欲罢不能的药粉了。”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有些遗憾道:“我可是辛辛苦苦配了好久,一直没舍得用,专门为留着呢。”

    “但愿他没好奇心发作,将那玉瓶的封口打开来闻闻吧。”他笑嘻嘻地:“要不然,估计正在哪个荒野巷子里,跟野狗苟|合呢。”

    相凝生瞳孔地震。

    相凝生嘴唇嗫嚅。

    相凝生不敢置信地长大嘴巴,看向江宴秋,结结巴巴道:“薛、薛道友刚刚什么?我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江宴秋扶额:“呃,如你所见,他是极乐宗弟子,有些骇人听闻的段也正常。”

    他还反过来劝道:“既然他有办法帮你找回清心铃,该高兴才是。”

    薛秀春:“不错。”他笑嘻嘻地:“事不宜迟,咱们走吧。你不想要自己的本命灵器,我还舍不得药粉呢。”

    薛秀春的鼻子确实很灵,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已经出现在一处无人的荒郊。

    江宴秋:“”

    看到眼前的一幕,他恨不得原地瞎掉。

    之前黑市里那个偷了相凝生铃铛又顺走薛秀粉的彪形大汉,正十分陶醉地强迫一根无比粗壮的树桩。

    此景太过超凡脱俗,乃至除了薛秀春,其他三人都震撼地石化在原地。

    薛秀春不愧是见多识广,对人类性癖有着广泛了解的极乐宗弟子,满不在乎地上前,起刀落,将那贼劈晕过去。

    终于放过了那根凄惨的树桩。

    相凝生含着泪看着自己的清心铃:“我的铃铛!它脏了!”

    江宴秋眼含怜悯:“能找回来就不错了,洗洗还能用。”

    相凝生眼泪汪汪,施了术法将清心铃洗洗干净收入怀中,吸了吸鼻涕:“好吧,事不宜迟,我们去何府,呜呜呜,早日帮何公子把魔魅驱了吧。”

    江宴秋:“”

    他要不要提醒对方,这其实是相凝生他自己的任务来着。

    眼看这位聒噪又脆弱的上玄弟弟,俨然已经对他们产生了雏鸟效应。

    ——等等。

    江宴秋忽然意识到,这其实是个会啊。

    薛秀春寸步不离地贴着男主,连带着自己也跑不掉。

    现在的思路,应该随便闹出什么事来,闹得越大越好啊!

    只要有乱子,就不愁想办法开溜!

    除此之外,看着相凝生的清心铃,他还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来。

    ——仙盟试炼奖励的那支判官笔!

    下山之后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刚验收完秘境就被薛秀春抓个正着,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单独的会,试试判官笔是怎么用的。

    见其他几人沉默,相凝生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口不择言了什么。

    他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摆:“啊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江道友你们赶时间先走,我一个人对付魔魅也可以的!”

    江宴秋眼珠子一转。

    令相凝生大跌眼镜,江道友竟然一幅“哥俩好”的样子,一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他豪气万状,义正言辞:“不用客气,友派的兄弟!”

    “这个忙,我们帮定了!”